第108章 死緩（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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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死緩（二合一）
108.
安萊“啪”地掛了電話。
她將屏幕向上, 重新放在沙發上。手機又震動起來，屏幕亮了又滅，發出嗡嗡的振動聲。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換了又換, 震動不休。
宋朝瑞的視線落到屏幕上，他的指尖已經陷入那朵嬌弱的玫瑰裏, 淡紅色的汁水染上他的指腹。他將玫瑰用紙包了起來, 又抽了一張細細擦拭自己的指尖, 一絲不茍，直到徹底幹凈。
安萊彎起眼睛，“宋會長, 怎麽樣？夠不夠有誠意？夠不夠證明我的心意？按照你說的, 我和他們三個都斷絕了聯系。”
“夠。”宋朝瑞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安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所以剛剛的話還作數嗎, 宋會長？”
為了防止對方失憶，她特地重覆了一遍, 加重語氣, “你答應了我的告白，說只我向你證明我的感情是真的, 就和我交往。”
“……”
宋朝瑞不說話，安萊悠悠地嘆氣,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但我願意相信你對我說的所有話都是真的。畢竟你可是一言九鼎，說到做到，從來不耍賴皮的宋會長怎麽會騙我呢？”
她也不急，隨手拿起震動不休的手機。
屏幕已經被來電顯示和信息占滿了, 右上角的紅點數量不斷增多。
霍聞西的消息：【你在哪。】
蘇彬亦：【我需要和你好好談談。】
東景明：【接電話！】
安萊瞥了宋朝瑞一眼, 一個手錯, 不小心按開了一個來電，東景明煩躁煩傳了過來，“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霍聞西還是蘇彬亦？還是其他什麽人？！你怕是被他騙——”
“好。”宋朝瑞忽然說。
與此同時，安萊按下掛斷。
手機裏聲音驟停。
安萊眨眨眼，嘴角彎了彎，“什麽，抱歉，剛剛的聲音有點吵了，我沒聽清楚。”
“好。”宋朝瑞將手中的玫瑰扔到垃圾桶裏。既然作出決定，那麽他便不再猶豫。
他的目光依舊冷淡，充滿審視，既然有人上趕著找麻煩，那他當然也不會吝於幫助。
“你說的話，我答應了。”
應景的是，此刻窗外突然綻開煙花，銀白色的光點在黑夜中綻開，銀暉朵朵，自空中降落。
“那我們應該算達成協議了吧。”
安萊見好就收。她站起來，走到宋朝瑞身邊，摘下了自己頭上作為裝飾的那朵玫瑰，扔進了同一個垃圾桶。
然後與他面對面，笑容燦爛，眼神瀲瀲，“你好男朋友，明天見。”
然後打開休息室，走了出去。
宋朝瑞轉身，目光冷淡，註視她的背影，等待著她的下一步。卻發現她此刻完全沒有欲擒故縱的意思，而是停也沒停地自身邊走過，心滿意足地站在門外沖他微笑一下，伸手比了個再見。
接著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宋朝瑞才發現自己一直盯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拿出口袋裏震動的手機。
打電話來的蘇彬亦，他見打安萊的電話不通，便放棄了做無用功，轉而打到宋朝瑞手機上，“朝瑞，你和那些學生會成員還在聯誼舞會嗎？能不能幫我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宋朝瑞沈默了一下：“……看誰。”
“當然不是霍聞西。”蘇彬亦笑了一下，“是安茜。她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東西，我擔心她是不是和霍二發生了沖突，遇到什麽不好的事情，麻煩你幫我看看。”
“……”
“真的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蘇彬亦開玩笑的口吻變得嚴肅起來，“我知道最近網上有些言論不太友好，只是我一直沒管，還有我的一些粉絲可能在一些事情上有點過激。或者是她以前的仇家做了什麽，威脅了她嗎？”
“……不。”宋朝瑞說，“沒有發生什麽。”
他拿著手機走出休息室，經過走廊，遇見了幾個學生會成員朝他問好，宋朝瑞問，“看到安……”頓了頓，改口，“看到霍聞西了嗎？”
“沒有，霍少剛剛接了個電話，然後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我剛剛倒是看他回來了一趟，朝我們問他的未婚妻在哪裏，我說完他就走了。”
“他的未婚妻在哪裏？”
“也走了。”
.
安來回到霍家的時候，已經是“電話分手”幾小時後，來電仍然沒有停歇。震動的頻率誇張到，在車上時，都被司機連連看了好幾眼，忍不住提醒，“小姑娘有電話。”
安萊微笑以對，直到下車時才拿出來看了一眼。首當其沖，撥打次數最多的無疑是東景明，霍聞西其次。蘇彬亦最聰明，一次之後轉為留言。
東景明的留言也最多，煩躁簡直要通過屏幕溢出，又勉強壓制本性，裝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你不要被騙了。】
【那個男的到底是誰？霍聞西？不至於吧，你忘了他上學期怎麽對你的？】
【回電話，或者給我回個信息，不要裝死。】
【回電話。我們好好聊聊，既然我是你的前男友，也有責任監督你，不要誤入歧途。階段的話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那男的到底是怎麽樣的人。】
【……他都不願意跟你公開，肯定是不負責任！】
安萊嘴角的微笑抽了一下，在紛亂的聊天記錄裏看到了姜櫻的電話，決定在霍聞西到家之前回房間，再打回去。
她握著手機，拾階而上。
正遇到下樓的霍明昊。
他西裝革履，卻扯松了領帶，湛藍色的條紋領帶松松垮垮垂直西裝外側，就連最上面的扣子也解開了一顆。
眼神意外，挪開了一瞬，又重新落到她身上。兩人自從開學前的那次後，就再也沒見過，不知是霍明昊刻意避開，還是安萊心有預料，雖然同處一個空間，但兩人總是錯來。
休閑狀態下的霍明浩看著比平時更容易接近，雖然威嚴依舊，但比白天時令人親近不少。
大概是夜晚模糊了界限。霍明昊沒有立刻走開，他停到樓梯口，手放在紅木扶手，隔著螺旋的樓梯垂眼看她，目光專註，“怎麽了？今天應該是你們的聯誼舞會。”
霍明昊看了一眼手表，“你回來的時間太早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在舞會要好好玩。”
“發生了一點事情。”安萊說。
“什麽事？”霍明昊的口吻隨意，仿佛只是順帶一提。這個高度讓他能夠輕易俯視，他緩緩地轉動眼珠，觀察安萊。
她打扮精致，穿著油畫紫的交叉禮裙，脖子上戴著同色項鏈，猶如被精心嬌養過的名貴花蕾，臉上透著淡淡的紅色，艷若桃李。彎著眼睛，嘴角微翹，心情看著不錯……這身衣服是他挑的。
項鏈也是。
霍明昊深灰色的瞳孔轉動，移開目光，將一切暗潮湧動壓制在親和的表面下，猶如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的深潭。
“發生什麽事了嗎？”
霍明昊口吻親切，這個時間點應該是聯誼舞會中場，一群學生們玩的最開心的時刻，中途退場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安萊遇到了什麽，“如果有什麽不方便和其它人說的話，可以告訴我。就當是我對你的獎勵，不算在之前說好的那個裏。”
“謝謝霍大哥，霍大哥，你對我真好。”安萊歪頭看他一眼，忽然又彎了彎眼睛，“你突然對我這麽好，真讓我感覺有點惶恐啊。明明我家做了那麽多壞事。”
她的聲音裏有點親昵的抱怨的意思。
霍明昊佇立原地，站的很穩，聲音也很穩，“因為你給了我很多幫助，你和你家的事，一碼歸一碼。”
安萊還記得，第一次被他叫到書房的時候的場景，那時候的霍大比起現在來說，十分不近人情，冷漠嚴苛，居然襯托得現在站在眼前的人溫和無比。她控訴，“你之前還說要讓我還錢呢！”
“當時只是嚇嚇你。你父親的債務和你又沒有關系，只要你不繼承他的財產。”
霍明昊堪稱溫和地解釋，“本來也沒打算讓你還錢。”
要還也還不起。
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不會用那種自己不會做的事情來嚇唬她。
“我懂了。謝謝霍大哥，但是今天我什麽也沒發生。沒有被欺負，也沒有遇到壞事。”
安萊看了一眼手機，估摸著再拖下去，霍聞西就要回來了，不欲多說，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告別。
然後就步步走上臺階。但她動了，霍明昊沒有動，對方只是目光沈靜地看著她，從樓下步步走上，到達他的身邊——然後擦肩而過。
那目光讓安萊腳步微頓，在經過他時忽然停下，然後對著霍明昊疑問的眼神微微一笑，在他開口前留下一句話，“我準備解除婚約了，霍大哥。”
這一聲猶如投下炸彈，平地乍起波瀾。
霍明昊的聲音卻沒有波動，“是嗎？但是聞西未必會答應。”
“是的。但他答不答應，和我的決定不沖突。”
安萊施施然投下炸彈，也不管自己造成什麽影響，轉身上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特地上鎖。
隨後為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喉嚨，然後才打開手機。來電震依舊沒有停止，唯一不同的是霍聞西已經放棄了，而東景明依舊鍥而不舍，看來那通中途掛斷的電話，確實讓他倍感憋屈。
姜櫻的未接記錄有三個，對方一般很少打電話給她，更多的是發信息和當面交流，今天特別罕見。
安萊撥通了她的電話，“小姜，有什麽事嗎？”
“你不知道嗎？剛剛林德跟我說的，論壇上已經炸了鍋了。”姜櫻的聲音一出現就透著急促，“那個蘇少，就那個蘇彬亦，他突然卡著點把所有的花都送給你了！”
“什麽東西？”安萊沒反應過來。
姜櫻幹脆說：“你打開論壇，今天置頂的那個。不出所料，你就是今年的人氣王了。”
安萊跟著她的指示，一步步到了置頂貼，裏面有學生會成員實時更新花數。其中以東景明和蘇彬亦最多，兩人旗鼓相當。
但在十分鐘前，蘇彬亦突然把所有收到的玫瑰，轉贈給了她。
“人氣王？”安萊看著帖子。
“對，就是那個。據說獲選的人可以和上一屆一起拍學校的宣傳廣告。原本今年的大熱門是東景明那個傻、傻……那個混球。他和蘇彬亦差不多，結果這下別人把花都送給了你，加上你原本也有一點。”
姜櫻聲音有點興奮，同時又有點擔心，“你可以準備一下，明天去聯系學校拍廣告了。應該會像去年，官號發公告。”
“也有人送給我嗎？我以為我是公敵……什麽的。”安萊詫異。
“你以為你在說什麽？你在妄自菲薄嗎！小安！你長的那麽好看！怎麽會有人不喜歡你！”
姜櫻不讚成的聲音穿透手機，“……不過好像是有個學生會的中層幹部，和他那群朋友給你送了玫瑰，有人在懷疑學生會作弊呢。哼！贏不過別人就開始造謠！卑鄙！”
安萊揉了揉耳朵。
“篤、篤。”
“無恥！下流！我看網上有人罵你，我剛剛替你罵回去了。”
“篤、篤。”
“你也是！要自信。”
“篤、篤。”
敲門響起了。
只是淹沒在姜櫻的憤怒聲裏面，不太明顯。但它堅定、響亮。
是霍聞西，他大概想要一個解釋。
安萊沒理，繼續講電話，“我知道，謝謝你提醒我，你真好，幸好我有你這個朋友，不然我真不知道你該怎麽辦才好。”
【姜櫻好感+1】
【姜櫻當前好感：91】
姜櫻有點不好意思了，“也沒你說的那麽好。”
“篤、篤。”
“……我知道了，我明天去看看。”安萊聊完了，掛斷了電話，敲門聲仍然沒有停止，十分堅定，似乎篤定了裏面的人沒有睡著。
她沒有回應，扯了一本羅蘭語的書攤開幾頁，就著上次停下片段往下看，漸漸入迷。說實話，比起權海柳妙趣橫生的課程，她更願意自學羅蘭語，一來她對這個更感興趣。二來……也不失為退路。
假如最後的結果不妙，一要是逃跑出國的話，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就像安茜一樣。她渺無音訊這麽久，多半已經逃出了這裏，去往陌生的國度。
聽說羅蘭東臨羅裏，西臨奧洋，風光秀美，是一座很適合旅游度假的小國，有山脈、瀑布、冰川，春季來臨又有數不清的花海，令人向往。
安萊從書中回神，放下了筆。
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外面的敲門聲終於停止了。
就像是霍聞西終於明白她不會開門，放棄了。
.
第二天，聖耶弗斯的官號果然發了公告，言簡意賅說明了今年人氣王的獲得者，宣布將和去年人氣王的一起合拍宣傳，然後兩個人的入學照放出。
蘇彬亦和安萊的入學照並列。
聖耶弗斯官號流量大，發出沒多久，點讚已經上千，評論也爆炸性的增加。大多不是什麽好詞，安萊看了眼就關掉，以拍宣傳廣告的理由向老師請了一整天的假。
姜櫻給她悄悄透露消息，“幸好你今天沒來，太恐怖了，東景明那傻叉來了，好嚇人！”
“還問我有沒有看見你！呵！他找錯人了！”
“那你怎麽回答的？”
“我怎麽可以出賣朋友！我就說你請假了！”
姜櫻想也沒想，“我還拷問了林德那個間諜，這家夥從昨天晚上就一直被東景明叮囑，一發現你的蹤影，就立刻告訴他。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把這間諜按住了！不用怕！”
“謝謝你啊，小姜，我之後的人身安全就靠你了。”
安萊和她相侃了幾句，將昨天到賬的尾款資助一下天才少女。掛斷電話，刷論壇，果然看到了關於東景明的消息。
【東少今天出現在大一教室外，是和早上發生的那件事有關嗎？】
裏面甚至還有張配圖，有點模糊畫質裏，只能看到東景明離開的背影，還有他一頭標志性的金發。
不過這個帖子停留的很快，安萊只是刷新一下就沒了，而且就連同昨天人氣王事件，討論的人都很少，幾乎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有幾個她剛點進去看，沒多久就被管理員刪掉。她心念一動，點開了聖耶弗斯的官號，評論區已經關閉了。
就像是有人特地叮囑刪帖，不讓這些負面信息停留在網上。
不過這暫時和安萊無關，她也懶得探究，關上手機，找到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敲開門。
“請進。”裏面的人說。
安萊推門而入，寬闊的教導主任辦公室裏，出人意料地空無一人，辦公前的轉椅上擺著一本書，剛剛說話的人不知何蹤。
她感覺有些不對，向前一步，對著連通教導主任辦公室的門開口，“你好，張主任，請問你在裏面嗎？我是今天約好要來找你的學生，想請問一下，關於宣傳拍攝的問題。”
“不在。”聲音從身後出現。
壓的很低，溫熱的吐息吹到脖頸，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反而有點麻癢。
與這道聲音同時響起的，是砰然關門聲，接著是一聲聲將門哢嚓反鎖的聲音。
“這裏只有我在。”剛剛那道男聲說，
安萊回頭時，蘇彬亦正將鑰匙從門口上拔下，他黑衣黑褲，風格清爽，眉眼含笑。但她感覺那道笑容與平時略有不同。
“你怎麽在這裏。”安萊退後一步，滿臉驚訝。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呢。”
蘇彬亦笑容燦爛，紅發鮮艷如火，襯托的瞳孔的顏色更黑了，“我和主任借了辦公室。沒辦法，你不肯回我消息，接我電話，找你的話，你肯定會逃開，我只能這樣做，讓你主動來見我了。”
他手中的鑰匙嘩啦啦垂下，被握在手中，表情在陰影中晦暗不明，一張轉頭露在光線下，又是笑容燦爛的一張臉。
安萊莫名打了個寒顫，“我今天是來……”
“我看到了你的申請了，你來申請取消這次的宣傳拍攝，為什麽？”
蘇彬亦幹脆坐下，坐到一邊的沙發上，將鑰匙收好，單手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語氣委屈，“難道你連和我共處一室都做不到了嗎，你已經這麽討厭我了嗎？”
不，其實真實原因是，安萊希望有關自己的任何照片、影片都不要放在網上、傳播，“不是，這種宣傳片是要放在官網上的，影響力應該很大，可能會被很多人看到，甚至能被流傳到國外。你知道我的情況的……我有很多仇家！”
安萊和他一起裝，“要是被看到了，我怎麽辦？！”
“我接受這個理由。”蘇彬亦點頭。
安萊順勢楚楚可憐地問，“那你可以幫幫我嗎？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拍什麽宣傳片，甚至官網上發出的人氣王公告和照片，我也希望能夠取消掉，可以嗎？”
“可以，但是我為什麽要幫你呢。”蘇彬亦支著下巴，笑容燦爛，眼含流星，熠熠生光。看著瀟灑又自若，嘴角的笑意卻不太分明，“從前是因為我喜歡你，但是現在你有喜歡的人了，我為什麽要幫你呢？”
“因為、因為……”安萊看似柔弱無助，在心裏罵他，要不是蘇彬亦突然橫插一腳，根本沒有這事兒。
現在該分的都分了，一時間根本找不到其他人幫忙。宋朝瑞多半袖手旁觀，可是那照片多放一會，就多增加一點被人看到的變數。
她在絞盡腦汁怎麽糊弄，蘇彬亦註視她的表情，忽然一笑，笑容裏滿滿都是無奈，“我就這麽隨口一說，你就當真了？我怎麽可能不幫你呢。”
“但你要告訴我……是誰？總要讓人死也死個明白，對不對？”蘇彬亦輕聲細語，“你看雖然我脾氣好，但是不能總欺負我吧，忍久了，我也會生氣的。”
安萊頭皮一麻，明明他沒說什麽，卻總讓人覺出一股怪異感，像是表情和語言之間細微的不協調，“是……”
“東景明？”蘇彬亦詢問，接著自己否認了，“不可能是東景明，那就是霍聞西？除了他外，也沒有其他人了，你假期根本沒怎麽出門。”
“……你怎麽知道我寒假沒有出門。”安萊的回答卡在喉嚨裏，終於出口，“我沒有、沒有……”
“我猜的。按照你的情況，不出門才是正常的。”
蘇彬亦揚了揚眉毛，精致秀氣的眉眼中露出一絲難過脆弱的笑意，忽然身體微微前傾，握住她的手，抵著額頭，“別戲弄我好嗎？這會讓我發瘋的。告訴我，是誰？”
是誰？
安萊腦筋飛快轉動。
首先，宋朝瑞排除，不能讓還沒煮熟的鴨子飛了，其次，東景明更是不可能，那麽當前最好的選擇還是——
“霍聞西。”安萊說，“我喜歡的人是霍聞西。”
蘇彬亦嘴角的笑意稍稍消失，“果然是他。”
“不過我並不是真的喜歡他，這只是我找的借口。事實上我是想和他解除婚約。”
安萊一本正經，感覺麻意從被拉住的地方蔓延到手腕，抽了抽手，沒能抽出來，“你也知道！之前他根本不幫我，還那麽傷害我，是多虧了你我才脫身，和東景明分手。怎麽會想和他在一起呢？我只是想和他盡快解除婚約，為了避免橫生波折，讓人誤會我勾三搭四，才會暫時斷絕其他聯系。”
“所以我才會這麽說，而且接下來也會這樣，為了確保我的順利解除婚約。”
安萊滿臉誠懇，“我可能暫時不能和你約會了。”
“多久。”蘇彬亦聽了她的解釋，微微頷首，笑容滿滿。
“什麽？”
“你預計花多久解除婚約？”
“一年。”
蘇彬亦笑容滿面：“什麽？抱歉我沒聽清？”
“一個月。”安萊面不改色，“應該就夠了，所以這段時間我可能會，沒那麽經常、頻繁，聯系你。”
“好。”蘇彬亦微笑，也不分辨她話裏的真假，像是戀愛上頭全盤接受，“我等你。”
“那、那個公告？”
安萊面色小心翼翼，“能不能幫我撤掉呢？那對於我來說真的是個大麻煩，還有宣傳廣告我也不能拍，本來今年的人氣王就不是我，你這樣算是強迫我作弊，蘇少。”
“可以，那些只是我見你的手段。”
蘇彬亦爽快答應，“希望你不要騙我，我挺討厭被騙的。”
他握住她的指尖，輕柔地在手背上印下一個吻，聲音不緊不慢，一句話念的猶如死緩，
“如果一個月之後，你還沒解除婚約，我就替你去找霍二，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說】
小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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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萊“啪”地掛了電話。
她將屏幕向上, 重新放在沙發上。手機又震動起來，屏幕亮了又滅，發出嗡嗡的振動聲。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換了又換, 震動不休。
宋朝瑞的視線落到屏幕上，他的指尖已經陷入那朵嬌弱的玫瑰裏, 淡紅色的汁水染上他的指腹。他將玫瑰用紙包了起來, 又抽了一張細細擦拭自己的指尖, 一絲不茍，直到徹底幹凈。
安萊彎起眼睛，“宋會長, 怎麽樣？夠不夠有誠意？夠不夠證明我的心意？按照你說的, 我和他們三個都斷絕了聯系。”
“夠。”宋朝瑞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安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所以剛剛的話還作數嗎, 宋會長？”
為了防止對方失憶，她特地重覆了一遍, 加重語氣, “你答應了我的告白，說只我向你證明我的感情是真的, 就和我交往。”
“……”
宋朝瑞不說話，安萊悠悠地嘆氣,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但我願意相信你對我說的所有話都是真的。畢竟你可是一言九鼎，說到做到，從來不耍賴皮的宋會長怎麽會騙我呢？”
她也不急，隨手拿起震動不休的手機。
屏幕已經被來電顯示和信息占滿了, 右上角的紅點數量不斷增多。
霍聞西的消息：【你在哪。】
蘇彬亦：【我需要和你好好談談。】
東景明：【接電話！】
安萊瞥了宋朝瑞一眼, 一個手錯, 不小心按開了一個來電，東景明煩躁煩傳了過來，“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霍聞西還是蘇彬亦？還是其他什麽人？！你怕是被他騙——”
“好。”宋朝瑞忽然說。
與此同時，安萊按下掛斷。
手機裏聲音驟停。
安萊眨眨眼，嘴角彎了彎，“什麽，抱歉，剛剛的聲音有點吵了，我沒聽清楚。”
“好。”宋朝瑞將手中的玫瑰扔到垃圾桶裏。既然作出決定，那麽他便不再猶豫。
他的目光依舊冷淡，充滿審視，既然有人上趕著找麻煩，那他當然也不會吝於幫助。
“你說的話，我答應了。”
應景的是，此刻窗外突然綻開煙花，銀白色的光點在黑夜中綻開，銀暉朵朵，自空中降落。
“那我們應該算達成協議了吧。”
安萊見好就收。她站起來，走到宋朝瑞身邊，摘下了自己頭上作為裝飾的那朵玫瑰，扔進了同一個垃圾桶。
然後與他面對面，笑容燦爛，眼神瀲瀲，“你好男朋友，明天見。”
然後打開休息室，走了出去。
宋朝瑞轉身，目光冷淡，註視她的背影，等待著她的下一步。卻發現她此刻完全沒有欲擒故縱的意思，而是停也沒停地自身邊走過，心滿意足地站在門外沖他微笑一下，伸手比了個再見。
接著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宋朝瑞才發現自己一直盯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拿出口袋裏震動的手機。
打電話來的蘇彬亦，他見打安萊的電話不通，便放棄了做無用功，轉而打到宋朝瑞手機上，“朝瑞，你和那些學生會成員還在聯誼舞會嗎？能不能幫我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宋朝瑞沈默了一下：“……看誰。”
“當然不是霍聞西。”蘇彬亦笑了一下，“是安茜。她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東西，我擔心她是不是和霍二發生了沖突，遇到什麽不好的事情，麻煩你幫我看看。”
“……”
“真的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蘇彬亦開玩笑的口吻變得嚴肅起來，“我知道最近網上有些言論不太友好，只是我一直沒管，還有我的一些粉絲可能在一些事情上有點過激。或者是她以前的仇家做了什麽，威脅了她嗎？”
“……不。”宋朝瑞說，“沒有發生什麽。”
他拿著手機走出休息室，經過走廊，遇見了幾個學生會成員朝他問好，宋朝瑞問，“看到安……”頓了頓，改口，“看到霍聞西了嗎？”
“沒有，霍少剛剛接了個電話，然後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我剛剛倒是看他回來了一趟，朝我們問他的未婚妻在哪裏，我說完他就走了。”
“他的未婚妻在哪裏？”
“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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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來回到霍家的時候，已經是“電話分手”幾小時後，來電仍然沒有停歇。震動的頻率誇張到，在車上時，都被司機連連看了好幾眼，忍不住提醒，“小姑娘有電話。”
安萊微笑以對，直到下車時才拿出來看了一眼。首當其沖，撥打次數最多的無疑是東景明，霍聞西其次。蘇彬亦最聰明，一次之後轉為留言。
東景明的留言也最多，煩躁簡直要通過屏幕溢出，又勉強壓制本性，裝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你不要被騙了。】
【那個男的到底是誰？霍聞西？不至於吧，你忘了他上學期怎麽對你的？】
【回電話，或者給我回個信息，不要裝死。】
【回電話。我們好好聊聊，既然我是你的前男友，也有責任監督你，不要誤入歧途。階段的話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那男的到底是怎麽樣的人。】
【……他都不願意跟你公開，肯定是不負責任！】
安萊嘴角的微笑抽了一下，在紛亂的聊天記錄裏看到了姜櫻的電話，決定在霍聞西到家之前回房間，再打回去。
她握著手機，拾階而上。
正遇到下樓的霍明昊。
他西裝革履，卻扯松了領帶，湛藍色的條紋領帶松松垮垮垂直西裝外側，就連最上面的扣子也解開了一顆。
眼神意外，挪開了一瞬，又重新落到她身上。兩人自從開學前的那次後，就再也沒見過，不知是霍明昊刻意避開，還是安萊心有預料，雖然同處一個空間，但兩人總是錯來。
休閑狀態下的霍明浩看著比平時更容易接近，雖然威嚴依舊，但比白天時令人親近不少。
大概是夜晚模糊了界限。霍明昊沒有立刻走開，他停到樓梯口，手放在紅木扶手，隔著螺旋的樓梯垂眼看她，目光專註，“怎麽了？今天應該是你們的聯誼舞會。”
霍明昊看了一眼手表，“你回來的時間太早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在舞會要好好玩。”
“發生了一點事情。”安萊說。
“什麽事？”霍明昊的口吻隨意，仿佛只是順帶一提。這個高度讓他能夠輕易俯視，他緩緩地轉動眼珠，觀察安萊。
她打扮精致，穿著油畫紫的交叉禮裙，脖子上戴著同色項鏈，猶如被精心嬌養過的名貴花蕾，臉上透著淡淡的紅色，艷若桃李。彎著眼睛，嘴角微翹，心情看著不錯……這身衣服是他挑的。
項鏈也是。
霍明昊深灰色的瞳孔轉動，移開目光，將一切暗潮湧動壓制在親和的表面下，猶如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的深潭。
“發生什麽事了嗎？”
霍明昊口吻親切，這個時間點應該是聯誼舞會中場，一群學生們玩的最開心的時刻，中途退場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安萊遇到了什麽，“如果有什麽不方便和其它人說的話，可以告訴我。就當是我對你的獎勵，不算在之前說好的那個裏。”
“謝謝霍大哥，霍大哥，你對我真好。”安萊歪頭看他一眼，忽然又彎了彎眼睛，“你突然對我這麽好，真讓我感覺有點惶恐啊。明明我家做了那麽多壞事。”
她的聲音裏有點親昵的抱怨的意思。
霍明昊佇立原地，站的很穩，聲音也很穩，“因為你給了我很多幫助，你和你家的事，一碼歸一碼。”
安萊還記得，第一次被他叫到書房的時候的場景，那時候的霍大比起現在來說，十分不近人情，冷漠嚴苛，居然襯托得現在站在眼前的人溫和無比。她控訴，“你之前還說要讓我還錢呢！”
“當時只是嚇嚇你。你父親的債務和你又沒有關系，只要你不繼承他的財產。”
霍明昊堪稱溫和地解釋，“本來也沒打算讓你還錢。”
要還也還不起。
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不會用那種自己不會做的事情來嚇唬她。
“我懂了。謝謝霍大哥，但是今天我什麽也沒發生。沒有被欺負，也沒有遇到壞事。”
安萊看了一眼手機，估摸著再拖下去，霍聞西就要回來了，不欲多說，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告別。
然後就步步走上臺階。但她動了，霍明昊沒有動，對方只是目光沈靜地看著她，從樓下步步走上，到達他的身邊——然後擦肩而過。
那目光讓安萊腳步微頓，在經過他時忽然停下，然後對著霍明昊疑問的眼神微微一笑，在他開口前留下一句話，“我準備解除婚約了，霍大哥。”
這一聲猶如投下炸彈，平地乍起波瀾。
霍明昊的聲音卻沒有波動，“是嗎？但是聞西未必會答應。”
“是的。但他答不答應，和我的決定不沖突。”
安萊施施然投下炸彈，也不管自己造成什麽影響，轉身上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特地上鎖。
隨後為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喉嚨，然後才打開手機。來電震依舊沒有停止，唯一不同的是霍聞西已經放棄了，而東景明依舊鍥而不舍，看來那通中途掛斷的電話，確實讓他倍感憋屈。
姜櫻的未接記錄有三個，對方一般很少打電話給她，更多的是發信息和當面交流，今天特別罕見。
安萊撥通了她的電話，“小姜，有什麽事嗎？”
“你不知道嗎？剛剛林德跟我說的，論壇上已經炸了鍋了。”姜櫻的聲音一出現就透著急促，“那個蘇少，就那個蘇彬亦，他突然卡著點把所有的花都送給你了！”
“什麽東西？”安萊沒反應過來。
姜櫻幹脆說：“你打開論壇，今天置頂的那個。不出所料，你就是今年的人氣王了。”
安萊跟著她的指示，一步步到了置頂貼，裏面有學生會成員實時更新花數。其中以東景明和蘇彬亦最多，兩人旗鼓相當。
但在十分鐘前，蘇彬亦突然把所有收到的玫瑰，轉贈給了她。
“人氣王？”安萊看著帖子。
“對，就是那個。據說獲選的人可以和上一屆一起拍學校的宣傳廣告。原本今年的大熱門是東景明那個傻、傻……那個混球。他和蘇彬亦差不多，結果這下別人把花都送給了你，加上你原本也有一點。”
姜櫻聲音有點興奮，同時又有點擔心，“你可以準備一下，明天去聯系學校拍廣告了。應該會像去年，官號發公告。”
“也有人送給我嗎？我以為我是公敵……什麽的。”安萊詫異。
“你以為你在說什麽？你在妄自菲薄嗎！小安！你長的那麽好看！怎麽會有人不喜歡你！”
姜櫻不讚成的聲音穿透手機，“……不過好像是有個學生會的中層幹部，和他那群朋友給你送了玫瑰，有人在懷疑學生會作弊呢。哼！贏不過別人就開始造謠！卑鄙！”
安萊揉了揉耳朵。
“篤、篤。”
“無恥！下流！我看網上有人罵你，我剛剛替你罵回去了。”
“篤、篤。”
“你也是！要自信。”
“篤、篤。”
敲門響起了。
只是淹沒在姜櫻的憤怒聲裏面，不太明顯。但它堅定、響亮。
是霍聞西，他大概想要一個解釋。
安萊沒理，繼續講電話，“我知道，謝謝你提醒我，你真好，幸好我有你這個朋友，不然我真不知道你該怎麽辦才好。”
【姜櫻好感+1】
【姜櫻當前好感：91】
姜櫻有點不好意思了，“也沒你說的那麽好。”
“篤、篤。”
“……我知道了，我明天去看看。”安萊聊完了，掛斷了電話，敲門聲仍然沒有停止，十分堅定，似乎篤定了裏面的人沒有睡著。
她沒有回應，扯了一本羅蘭語的書攤開幾頁，就著上次停下片段往下看，漸漸入迷。說實話，比起權海柳妙趣橫生的課程，她更願意自學羅蘭語，一來她對這個更感興趣。二來……也不失為退路。
假如最後的結果不妙，一要是逃跑出國的話，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就像安茜一樣。她渺無音訊這麽久，多半已經逃出了這裏，去往陌生的國度。
聽說羅蘭東臨羅裏，西臨奧洋，風光秀美，是一座很適合旅游度假的小國，有山脈、瀑布、冰川，春季來臨又有數不清的花海，令人向往。
安萊從書中回神，放下了筆。
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外面的敲門聲終於停止了。
就像是霍聞西終於明白她不會開門，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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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聖耶弗斯的官號果然發了公告，言簡意賅說明了今年人氣王的獲得者，宣布將和去年人氣王的一起合拍宣傳，然後兩個人的入學照放出。
蘇彬亦和安萊的入學照並列。
聖耶弗斯官號流量大，發出沒多久，點讚已經上千，評論也爆炸性的增加。大多不是什麽好詞，安萊看了眼就關掉，以拍宣傳廣告的理由向老師請了一整天的假。
姜櫻給她悄悄透露消息，“幸好你今天沒來，太恐怖了，東景明那傻叉來了，好嚇人！”
“還問我有沒有看見你！呵！他找錯人了！”
“那你怎麽回答的？”
“我怎麽可以出賣朋友！我就說你請假了！”
姜櫻想也沒想，“我還拷問了林德那個間諜，這家夥從昨天晚上就一直被東景明叮囑，一發現你的蹤影，就立刻告訴他。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把這間諜按住了！不用怕！”
“謝謝你啊，小姜，我之後的人身安全就靠你了。”
安萊和她相侃了幾句，將昨天到賬的尾款資助一下天才少女。掛斷電話，刷論壇，果然看到了關於東景明的消息。
【東少今天出現在大一教室外，是和早上發生的那件事有關嗎？】
裏面甚至還有張配圖，有點模糊畫質裏，只能看到東景明離開的背影，還有他一頭標志性的金發。
不過這個帖子停留的很快，安萊只是刷新一下就沒了，而且就連同昨天人氣王事件，討論的人都很少，幾乎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有幾個她剛點進去看，沒多久就被管理員刪掉。她心念一動，點開了聖耶弗斯的官號，評論區已經關閉了。
就像是有人特地叮囑刪帖，不讓這些負面信息停留在網上。
不過這暫時和安萊無關，她也懶得探究，關上手機，找到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敲開門。
“請進。”裏面的人說。
安萊推門而入，寬闊的教導主任辦公室裏，出人意料地空無一人，辦公前的轉椅上擺著一本書，剛剛說話的人不知何蹤。
她感覺有些不對，向前一步，對著連通教導主任辦公室的門開口，“你好，張主任，請問你在裏面嗎？我是今天約好要來找你的學生，想請問一下，關於宣傳拍攝的問題。”
“不在。”聲音從身後出現。
壓的很低，溫熱的吐息吹到脖頸，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反而有點麻癢。
與這道聲音同時響起的，是砰然關門聲，接著是一聲聲將門哢嚓反鎖的聲音。
“這裏只有我在。”剛剛那道男聲說，
安萊回頭時，蘇彬亦正將鑰匙從門口上拔下，他黑衣黑褲，風格清爽，眉眼含笑。但她感覺那道笑容與平時略有不同。
“你怎麽在這裏。”安萊退後一步，滿臉驚訝。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呢。”
蘇彬亦笑容燦爛，紅發鮮艷如火，襯托的瞳孔的顏色更黑了，“我和主任借了辦公室。沒辦法，你不肯回我消息，接我電話，找你的話，你肯定會逃開，我只能這樣做，讓你主動來見我了。”
他手中的鑰匙嘩啦啦垂下，被握在手中，表情在陰影中晦暗不明，一張轉頭露在光線下，又是笑容燦爛的一張臉。
安萊莫名打了個寒顫，“我今天是來……”
“我看到了你的申請了，你來申請取消這次的宣傳拍攝，為什麽？”
蘇彬亦幹脆坐下，坐到一邊的沙發上，將鑰匙收好，單手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語氣委屈，“難道你連和我共處一室都做不到了嗎，你已經這麽討厭我了嗎？”
不，其實真實原因是，安萊希望有關自己的任何照片、影片都不要放在網上、傳播，“不是，這種宣傳片是要放在官網上的，影響力應該很大，可能會被很多人看到，甚至能被流傳到國外。你知道我的情況的……我有很多仇家！”
安萊和他一起裝，“要是被看到了，我怎麽辦？！”
“我接受這個理由。”蘇彬亦點頭。
安萊順勢楚楚可憐地問，“那你可以幫幫我嗎？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拍什麽宣傳片，甚至官網上發出的人氣王公告和照片，我也希望能夠取消掉，可以嗎？”
“可以，但是我為什麽要幫你呢。”蘇彬亦支著下巴，笑容燦爛，眼含流星，熠熠生光。看著瀟灑又自若，嘴角的笑意卻不太分明，“從前是因為我喜歡你，但是現在你有喜歡的人了，我為什麽要幫你呢？”
“因為、因為……”安萊看似柔弱無助，在心裏罵他，要不是蘇彬亦突然橫插一腳，根本沒有這事兒。
現在該分的都分了，一時間根本找不到其他人幫忙。宋朝瑞多半袖手旁觀，可是那照片多放一會，就多增加一點被人看到的變數。
她在絞盡腦汁怎麽糊弄，蘇彬亦註視她的表情，忽然一笑，笑容裏滿滿都是無奈，“我就這麽隨口一說，你就當真了？我怎麽可能不幫你呢。”
“但你要告訴我……是誰？總要讓人死也死個明白，對不對？”蘇彬亦輕聲細語，“你看雖然我脾氣好，但是不能總欺負我吧，忍久了，我也會生氣的。”
安萊頭皮一麻，明明他沒說什麽，卻總讓人覺出一股怪異感，像是表情和語言之間細微的不協調，“是……”
“東景明？”蘇彬亦詢問，接著自己否認了，“不可能是東景明，那就是霍聞西？除了他外，也沒有其他人了，你假期根本沒怎麽出門。”
“……你怎麽知道我寒假沒有出門。”安萊的回答卡在喉嚨裏，終於出口，“我沒有、沒有……”
“我猜的。按照你的情況，不出門才是正常的。”
蘇彬亦揚了揚眉毛，精致秀氣的眉眼中露出一絲難過脆弱的笑意，忽然身體微微前傾，握住她的手，抵著額頭，“別戲弄我好嗎？這會讓我發瘋的。告訴我，是誰？”
是誰？
安萊腦筋飛快轉動。
首先，宋朝瑞排除，不能讓還沒煮熟的鴨子飛了，其次，東景明更是不可能，那麽當前最好的選擇還是——
“霍聞西。”安萊說，“我喜歡的人是霍聞西。”
蘇彬亦嘴角的笑意稍稍消失，“果然是他。”
“不過我並不是真的喜歡他，這只是我找的借口。事實上我是想和他解除婚約。”
安萊一本正經，感覺麻意從被拉住的地方蔓延到手腕，抽了抽手，沒能抽出來，“你也知道！之前他根本不幫我，還那麽傷害我，是多虧了你我才脫身，和東景明分手。怎麽會想和他在一起呢？我只是想和他盡快解除婚約，為了避免橫生波折，讓人誤會我勾三搭四，才會暫時斷絕其他聯系。”
“所以我才會這麽說，而且接下來也會這樣，為了確保我的順利解除婚約。”
安萊滿臉誠懇，“我可能暫時不能和你約會了。”
“多久。”蘇彬亦聽了她的解釋，微微頷首，笑容滿滿。
“什麽？”
“你預計花多久解除婚約？”
“一年。”
蘇彬亦笑容滿面：“什麽？抱歉我沒聽清？”
“一個月。”安萊面不改色，“應該就夠了，所以這段時間我可能會，沒那麽經常、頻繁，聯系你。”
“好。”蘇彬亦微笑，也不分辨她話裏的真假，像是戀愛上頭全盤接受，“我等你。”
“那、那個公告？”
安萊面色小心翼翼，“能不能幫我撤掉呢？那對於我來說真的是個大麻煩，還有宣傳廣告我也不能拍，本來今年的人氣王就不是我，你這樣算是強迫我作弊，蘇少。”
“可以，那些只是我見你的手段。”
蘇彬亦爽快答應，“希望你不要騙我，我挺討厭被騙的。”
他握住她的指尖，輕柔地在手背上印下一個吻，聲音不緊不慢，一句話念的猶如死緩，
“如果一個月之後，你還沒解除婚約，我就替你去找霍二，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說】
小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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