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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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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向斐然的“死而覆生”在熱搜上掛了許久, 最受沖擊的不是廣大網友,不是植物所被瞞得嚴嚴實實的同事們,也不是曾經的同學師長學弟學妹們, 而是主唱。

早在向斐然生死未蔔上熱搜的那晚, 一謝就連發了十數條微信電話狂轟濫炸過去。向斐然被大使館正式通報為失蹤人員時, 一謝正在livehouse開?專場,當即就沒忍住, 在臺上哭得眼睛都找不著, 起身時因為哭瞎了被電線絆了一跤,“臥槽”一聲倒栽蔥到了觀眾區,被粉絲當跳水接住了,哭哭啼啼中被摸了十幾把。

這往後?一謝就再沒登臺過了,決心?為好友“守喪”一年, 這場嚎啕大哭的演出成了他的謝幕。

眼下?一年未滿, 看到向斐然詐屍在互聯網上,還官宣了這麽一張酸死單身狗的照片, 通宵未睡的主唱一口八寶粥噴出兩?米遠。

他媽的, 對得起他這半年流的淚通的宵拒的商演丟的錢嗎!

微博上,波特尼和他的賬號都成了觀光打卡點。

一謝的微博沈寂已久,最後?一條是半年前悼念向斐然的:「兄弟,進了天堂大門口別走遠,等哥們兒?上來了開?他個蟠桃搖滾會!」

博文一出,粉絲痛苦流涕,沈痛哀悼唏噓感慨嗚嗚嗚,還有千呼萬喚讓波特尼出來商演的, 一夜過去,前排高讚全部換成了哈哈哈。

「只有波特尼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喲, 蟠桃哥!」

「哥,真的很難忍住不笑」

「半年前:為兄弟守喪天經地義!半年後?:活爹/微笑/」

「互聯網缺德笑話觀光打卡」

廠牌老板發來無情嘲諷:「/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孝死了,誰能?孝得過你啊」

一謝:「…………」

被各路記者自媒體營銷號圍追堵截的當日清晨,向斐然的微信裏彈出視頻請求,ID名為“一謝”的賬號閃爍在屏幕上,頭像白紙黑字赫然是「向斐然還我血汗錢!」

向斐然:“……”

拒絕了視頻,回撥語音過去,極有先見之明地將手機拿離一臂遠,等聽筒裏那一連串不便?覆述的問候告一段落後?,他淡定地喝了口水:“我很感動,但沒第一時間告訴你是有理由的。”

一謝罵得氣都喘不勻:“什?麽理由?”

向斐然:“你太紅,萬一說漏嘴,全世界都會知道。”

一謝:“……我怎麽覺得你在陰陽我?”

向斐然的聲線聽不出情緒:“怎麽會?”

第二天一早,特意?八點就躺到床上養精蓄銳的主唱開?車殺到了山裏。

怕有狗仔尾隨,他漁夫帽口罩墨鏡全副武裝,下?樓上車出小區全程鬼鬼祟祟,連路口的防違章攝像頭都防著。一路平穩地進了山,認為是因為自己的反偵察手段過於高超,所以才一個狗仔粉絲都沒碰到。

“沒那麽紅。”向斐然冷然地戳破。

“放屁。”一謝摘下?帽子,振聲,“不紅也賴你,要不是你我能?在最紅的時候激流勇退嗎?”

手指在向斐然腿上戳了一下?:“有感覺嗎?”

向斐然面無表情:“是肌肉萎縮,不是神經斷裂。”

話音落下?,主唱跳起來,在他面前投了個空氣籃球。

向斐然:“?”

一謝冷笑一聲:“能?跑能?跳,羨慕死你。”

向斐然:“……”

他從?小到大的吊車尾是有理由的。

拉完仇恨,一謝將目光一轉,轉到商明寶臉上:“喲,兔子妹妹。”

商明寶和一謝見過兩?面。

第一面,是十?六歲那年告別的前一天,她去那間藏在破敗居民?區裏的排練室,給向斐然送一個資料硬盤。一謝從?門外進來,一邊給自己灌降噪的涼茶,一邊將目光在她和向斐然之間轉了一個來回。

他不是瞎子。商明寶禮貌性地看向他時,向斐然的目光卻克制地停在她頸側。有一束光從?門外遞入,照亮少?女的脖頸,也照亮向斐然心?不在焉但挪不開?的視線。

第二次見面,向斐然已入主實驗室,商明寶休假回國?,跟一謝及表哥一起聚了聚。

“眼神不好使啊妹妹。”一謝痛心?疾首。

別看他平時講話四?六不著調的,其實心?裏有明譜,知道向斐然不婚主義,一頓飯的功夫裏,百分百閃避掉了有關未來、結婚、一輩子的字眼,連個“祝99”的客套都沒說。

他不是不知道向斐然的朋友圈都有關商明寶。

向斐然是不玩朋友圈的人,打從?微信賬號註冊起,他就沒有開?放過這東西。有一天毫無預兆地開?了,第一條是四?宮格照片,分別是花、花、花、閉眼在太陽底下?睡著了的商明寶,身上蓋著沖鋒衣。

底下?一連串臥槽,「你被盜號了?」

只有一謝瞧出了端倪,罵道:「你是真特麽悶騷」

——那件蓋著少?女的沖鋒衣是純黑色的,明顯是男人的衣物。露著的領標上,清晰繡著他的定制名:FeiRan。

他生出了占有欲,藏也未藏。

這張照片拍於紮西房子的二樓曬臺,晾衣繩上掛著白色床單,在暖風中微微地鼓蕩,商明寶在躺椅上睡著了,濃黑的睫毛被陽光曬成金色。

醒來後?不見向斐然,她點進微信聯系,發現朋友圈有提醒更新的小紅點,以為在做夢——

那時的她,微信裏只有向斐然這一個好友。

向斐然剛在樓下?整理好松木標本夾,上樓來時,一手抓提著一只一次性紙杯,另一手敲字。擡眼,看到商明寶被初春四?點多?的太陽曬紅了臉。

商明寶講話時帶著鼻尖的酸軟,眼神裏有些微控訴,軟綿綿的:“你幹嘛呀,那張照片都沒P。”

向斐然:“很可愛,你不喜歡?”

他的相?冊裏有很多?她的可愛瞬間,第一張是那年夏令營,隨寧陪她買沖鋒衣時分享過來的,要他幫忙挑一下?。那時保存她的照片名不正言不順,圖書館的氣味和四?周的翻書聲他還記得。心?虛而欲蓋彌彰地喝了兩?口水,他也記得。

“但是你的定制標露出來了,上面有你的名字。”商明寶提醒,莫名帶著羞赧。

向斐然喝了口半冷了的茶葉水,神色自然地說:“沒註意?。”

認真瞥她一眼:“刪了?”

商明寶搖搖頭。

“換一張不帶標的?”他好商好量的樣子,喉結因為等她的答案而微微繃著。

商明寶抿咬著唇,跳過去合腰抱住他:“我是怕你那些同學老師以為你在秀恩愛。”

向斐然無奈地笑了一聲——笑她的遲鈍。

“難道不是?”

商明寶跟他朋友圈裏的人一樣呆滯住,臉熱中結結巴巴:“但是斐然哥哥,這不符合你的形象……”

“我什?麽形象?”向斐然視線垂著,好整以暇中有一絲玩味,似乎要看看她能?答出什?麽究竟。

“……”

商明寶認認真真地答:“沒有世俗的欲望的形象。”

向斐然眉梢微挑:“這點你最清楚。”

但他到底是個註重隱私的人,每次發送時,都會做好分組可見。知道商明寶存在的,都是向斐然最長久、穩固、真實的朋友。

一謝是個愛翻朋友圈的人,一張照片都沒錯過。

一個不喜歡對事物置喙、從?不評頭論足的人,發朋友圈也是極簡的,沒有文案,只甩圖。那些花花草草間永遠都會夾著一張商明寶,仿佛這世界上的確長著這麽一種植物,開?著這樣的一朵花。

分手後?,向斐然也依然一條文案都沒多?發,只是很自然地關掉了朋友圈。

一謝跟他認識二十?多?年了,自詡是他關系裏第一梯隊的,雖然佩服他從?不對任何人解釋自己的行事作風,但有時也實在恨得牙癢癢的。

“你是真他媽狠。”他罵道,扔過去一根煙,“出事了想緬懷下?你都找不到地兒?,連塊賽博墓地都沒有。”

向斐然:“……”

想起病人不能?抽煙,一謝又一把將煙抽了回來,轉而控訴商明寶:“妹妹也不厚道,你想見他我二話不說幫你,這麽重要的事瞞我八個月,你要早說,我好歹還能?再上檔真人秀!”

向斐然幫她解釋:“她也被隨寧瞞著,只比你早知道兩?個月,以及——”他瞇了瞇眼,目光洞悉向商明寶:“什?麽時候想見我?”

東窗事發,商明寶低頭就想走,被向斐然輕易攥住:“去哪?”

他掌心?寬大,灼熱地攏她那截手腕。商明寶鼓了下?腮,視線亂飄,一副被抓到錯事的心?虛。誰能?想到她剛剛才結束了在珠寶集團的高層例會呢?

向斐然將她按坐到自己尚且行走不便?的腿上,目光意?味深長地鎖定著她。

商明寶支支吾吾:“就是上節目後?,我聯系了一謝哥哥……”

向斐然語氣平直地重覆了一遍:“一謝,哥哥?”

商明寶立刻改口:“一謝。”

待遇直線下?降,連個“哥”都沒了。

一謝:“……”

“什?麽時候加的微信?”向斐然不確定地問。

不應該,因為一謝是個滿世界溜達點讚的人,但他從?沒在商明寶的內容下?見過他的讚。

商明寶老實交代:“微博私信。”

向斐然:“……”

他的匪夷所思轉到了一謝那邊:“這你也能?撈到?”

一謝一歪大拇指,不知道在驕傲個什?麽勁兒?:“不好意?思,紅了以後?三千二百五十?條私信,老子一條沒錯過。”

商明寶給他發私信,本意?是想跟他聊聊向斐然真實的近況。沒想到一謝立刻問:「想不想見他?」

商明寶為難:「想,但是他不會想見我。你別去問,他肯定拒絕。」

一謝:「包在我身上。」

不靠譜的人辦不出靠譜事,他所謂的包在他身上是指把向斐然灌醉,扛進酒店房間後?再把商明寶放進來。

付諸行動之前,一謝縝密地問:“你要全醉、八分醉、五分醉還是三分醉?三分醉演到你流淚,五分醉抱你懷裏睡,八分醉和全醉咱不建議哈。”

商明寶:“點解?”

一謝委婉地回:“容易心?有餘而力不足。”

商明寶:“……”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下?了節目後?,波特尼全員去夜市擼串兒?,一謝要了一箱啤酒,大有不醉不歸的架勢。但要開?喝前,突然接到商明寶的電話——他們沒加微信,怕在向斐然面前露餡。

接電話時,一謝就坐在桌邊,沒走,一邊聽著商明寶的聲音,一邊將眼神投向向斐然。

“你別灌他了,一謝哥哥。”商明寶禮貌地說,“錄節目很累,再喝多?了傷身體。”

一謝問:“你走了?”

多?少?都能?聽出對面是道女聲,表哥和貝斯手都起哄,向斐然也於心?不在焉中將視線擡了過來。

一謝真想大大方方地把手機遞過去,讓他們親自聊。

商明寶回:“還沒。”

一謝問:“那你一個人怎麽著呢?”

電話那端的聲音裏墊著些故作釋然的笑意?:“我又不是小孩子,這就去機場了。”

一謝撓頭挽留:“要不還是見一面吧,你直接來。”

他報了燒烤店的名字,指示:“出酒店門右轉。”

這一句更坐實了有名堂,連起哄聲大了些。商明寶聽到了,努力地去捕捉向斐然的聲音。但他不是會在喧鬧中開?口的人,只安靜地起開?了一聽可樂。

一謝覷著他:“怎麽不喝酒?”

混著燒烤店鼎沸的人聲,商明寶聽到向斐然回答:“太累,懶得喝。”

商明寶彎起了眼睫。

你看,她就知道。

到這份兒?上了,一謝也無話可說,撂下?手機像是已掛了電話的樣子,沖向斐然玩笑問:“怎麽一臉要死不活的樣子?想前女友?”

電話那頭的呼吸微微而膽怯地屏了。

向斐然沒否認,“嗯”了一聲,提了可樂罐喝了一口。

漫不經心?中掃到屏幕,提醒:“電話還通著。”

商明寶心?底的慌張電流般,腕心?泛空,簡直拿不住手機。

她多?想再聽他多?說幾?句,尤其是那一聲極好聽的“嗯”後?。

但等一謝垂眸看手機時,她已掛斷了電話。

“為什?麽沒繼續聽?”向斐然環住了商明寶的腰。

時間隔了這麽久,有時過境遷之感,但心?臟依然微微發緊。

“怕你覺得我煩人,陰魂不散。”商明寶乖巧地抿了抿唇。

她用的詞太重,重到向斐然滯重的心?臟感到一股被撞擊般的鈍痛。

“我永遠都不可能?覺得你煩人。”向斐然摟緊她。

一謝起先是懶洋洋靠著桌角坐的,這會兒?卻想走了。視角原因,他只看到了商明寶被向斐然按了下?去,天鵝般的後?頸被他的掌心?全然地覆住,壓著它的那只手青筋浮起,筋骨明顯用上了力。

一謝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晃蕩到院子裏。無事可幹,他蹲地上抽了繡球花三個小小的巴掌。沒辦法,他又不能?抽向斐然——人都還沒康覆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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