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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吾愛,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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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吾愛,摯愛。

侯建文和林大姐先帶著孩子們去了一趟林家屯, 第二天帶著詹佳麗幾個孩子回祁州。

方荻花給他們收拾了不少東西,小米、紅豆綠豆豌豆、熏肉、兔肉等一大包,還有一小桶野人參藥酒。

詹佳麗也有一份, 小姑娘不肯要卻被方荻花強行裝上, 她只得苦著臉答應。

臨走前,她抱了抱林姝, 小聲道:“小林姐,給你拜個早年,願你所求皆成真, 正月初一我會去法雲寺幫你上香的。”

林姝心頭一片溫軟,“謝謝。幫我多上幾炷。”

詹佳麗比了個OK的手勢,跟著上了拖拉機。

今兒是陸大哥他們年前最後一次去祁州送貨, 下一次要等正月初十以後。

侯偉跟盼盼甜甜告別的時候那叫一個依依不舍, 好像他們是連體人一樣。

等大姐一家走後,林夏和姜衛東也開車到陸家莊來送年禮, 自是一番親熱, 夫妻倆回了一趟林家屯, 然後拉著姜老太和綿綿回市裏過年。

姜衛東如今在廠裏地位日益重要,過年也離不得廠裏,所以他想陪著媳婦兒在林家屯過年都不行。

林夏也舍不得丟下他一個人, 自然還是一家人一起過年更有滋味兒。

陸家雖然少了一個陸紹棠, 可大家都習慣了,並不會受影響,反而因為大隊副業的開展, 今年越發熱鬧。

不只是陸家莊大隊的社員們來給陸家人送年禮、拜年, 四外村都有社員挎著籃子過來送禮。

靠著陸家莊大隊的副業,他們都養兔子、種麻績麻、挖草藥賣給醫務室, 積少成多各家都能賺些錢。原本窮困沒錢娶媳婦兒的,現在也能攢夠錢娶媳婦兒,原本沒錢讀書的現在也能繼續讀下去。

還有那些常年受病痛之苦的,現在得陸老爹的診治配藥,也適當減輕了痛苦,陸老爹還盡可能給他們開便宜藥、草藥,減輕他們負擔。

各大隊裝了水輪泵,灌溉、推磨都省力。

……

這一樁樁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裏,就連現在家家戶戶離不開的電燈和大隊喇叭,他們也都知道跟陸家親戚有關系,那位林師傅幫他們培養負責的電工、帶人拉線入戶,盡可能給他們省錢。

那些心懷感激的就跑到陸家來表示一下,知道人家不要貴重東西,要麽送十幾個雞蛋,要麽送自己做的草編,還有的送自己做的麻布包。

尤其陸家莊大隊,今年因為隊辦廠的功勞,他們的大隊工分值一躍超過一塊二!

下面幾個生產隊最低的九毛二,最高的一塊二。

比起其他大隊滿工分的四毛錢,他們大隊是人家三倍!!!

城裏工人普遍工資是一個月三十塊,他們這就是工人的工資!

當然像林姝、陸大哥、陸二哥、陸二嫂、陸秀秀、周秀蘭等人還有額外分紅,畢竟人家是骨幹力量,不是擎等著分好處的。

陸二嫂今年特別得意,她現在是磨坊主管,原本每個月林姝許諾她五塊錢補貼,現在有十塊。

她現在比開拖拉機的陸大嫂賺錢多,所以很得意。

不過她依然沒有懷上二胎,所以把錢看得很緊,生怕陸二哥偷偷給閨女錢。

陸翠翠現在也有錢,她和大丫二丫給秀秀做頭花能分錢,這一塊不和大隊分錢,賺了就是自己的。

她也把錢藏得緊,絕對不讓陸二嫂拿走一分。

現在這母女倆都不和外人較勁,母女倆互相較勁,陸二哥少不了做夾心餅幹,方荻花看不過給母女倆罵一頓就消停幾天。

除夕夜,一家子歡聚一堂,大人孩子都跟著一起舉杯。

盼盼幾個在外面見識多,知道大人們吃飯都習慣性讓長輩或者領導講兩句,便起哄讓邵爺爺和爺爺以及太姥、奶奶們講話。

要是單位領導講話,大家未必愛聽,可家裏孩子們卻愛起哄爺爺。

他們知道爺爺公開場合不愛講話,赤腳大夫交流會上可以侃侃而談,先進勞模大會上就憋不出三句話來。

陸老爹果然被孩子們催得老臉發緊,趕緊對邵老大夫道:“老哥,你給孩子們講幾句?”

邵老大夫是真心喜歡這家子人,覺得真來著了。

人家沒刻意當他是客人,對他像家人一樣隨意親切,一點都不客氣見外。

可能有人覺得人家圖他錢財,可實際上他給林姝的錢,人家都給他記著賬,每一分都花在他身上,壓根沒占他一分便宜,反而他一直沾他們的光。

也許是自己這輩子治病救人積德了吧,老了老了能得到如此高質量的晚年關懷。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甚至比親人還不求回報。

他笑呵呵的並不犯怵講話,端起那杯琥珀色的藥酒,舉了舉,屋裏立刻安靜下來。

邵老大夫舉著酒杯,心裏默念一句:這第一杯酒,第一個願望,讓陸紹棠他們早日平安歸來。

心裏默念完畢,他才笑道:“能有幸在這裏和大家一起過年,我得感激黨和國家,祝願我們的偉大領袖萬壽無疆,祝願我們的國家繁榮富強。”

陸長福現在總去公社開會,那是會看臉色捧場的,立刻就跟著祝願了一遍。

堂弟堂妹們也給他面子,跟著他一起祝願。

邵老大夫繼續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將來肯定有更光明的前途,祝福你們!”

大家紛紛互相祝福,道謝,又讓陸老爹講話。

陸老爹也舉了舉杯:“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和你們娘、奶奶的驕傲,不管你們有什麽志氣,以後走什麽路,只要為人正直,愛國愛家不走歪門邪道,就是我們老陸家的驕傲。”

方姥娘聽著他們講話,就樂滋滋地吸溜小酒兒,老頭子呀,你真是沒福氣,勞累一輩子一天福沒享著,要是看到這一天你肯定更高興。老頭子呀,你是個有本事的,在下面串聯串聯親家們,好好地保佑紹棠平安回來呀,可不敢再嚇唬俺們了。

孩子們起哄讓方姥娘和方荻花講話。

方姥娘喝酒沒戴眼鏡和助聽器匣子,只管自己滋溜得快活,“嗯,這酒好喝,帶勁!”

方荻花則道:“今年孩子們壓歲錢,一人給五塊!”

家裏一共六個孩子,一人五塊就是三十塊錢!

孩子們立刻歡呼起來。

我滴娘哎!

趙美鳳眼睛都紅了,二嬸這是發達了啊。

方荻花瞥了她一眼,又對孩子們道:“這是你們爺爺診金分紅,基本都分給你們啦。”當然不是。

趙美鳳:哦,對,二叔還有大夫分紅呢,不過不止這麽點吧。哎呀,現在怎麽覺得不去首都也沒啥?

自己跟著大隊養豬能賺滿工分呢,每個月還能拿到五六塊錢的補貼,年底還有十塊錢的分紅。

平時還能買肉吃。

長福當獸醫也是滿工分,沒有工資但是有出診分紅。

出去給人看病,如果人家給東西大隊不分,要是給錢四六分,他六大隊四。

這樣算下來也不少,關鍵現在大隊工分值錢啊!

一天一塊二的工分。

這麽算下去,那她和長福比去首都賺錢啊。

她瞬間生出一種驕傲,同時也知道得討好二叔二嬸,得聽話,要不養豬的活兒可輪不到她。

她忍不住湊到林姝跟前賣好,“弟妹,金玲不是在紡織廠嘛,她給我寄了一塊時興的布料,我瞅著顏色有點花,我穿不出去,你穿肯定行。”

想起前幾年她算計林姝那幾尺布料,就覺得太好笑了,那麽幾尺布而已,算啥啊?

現在她主動送。

林姝笑了笑,“大堂嫂,你現在不穿,什麽時候穿?”

趙美鳳看她態度和氣,就小聲道:“弟妹,以前大嫂犯糊塗,做了不好的事兒說些不中聽的話,難得你大度不計較,大嫂謝謝你啦。”她主動給林姝敬酒。

林姝自然不會自戀地以為趙美鳳被自己感化,頂多就是學乖了會審時度勢,知道得討好自己。

當然,她才不會計較過去那點事兒呢,趙美鳳不作妖老實幹活兒對大隊對家裏都有好處,沒看公爹現在都眉頭舒展沒煩心事兒麽?

以前即便自己孩子都有出息,可大侄子一家不像話,他嘴上嫌棄行為上不想管,心裏卻還是紮著根刺,希望大侄子家好,這樣大哥也能安度晚年。

要是管管就能讓大侄子家有所改變,他自然是樂意的。

就為了公婆省心,林姝也希望趙美鳳一家好。

親戚之間能夠這樣表面過得去,大家正常往來,就可以了。

趙美鳳、陸合歡、陸大姐等等很多類似的親戚,林姝都歸為過得去就行,有事兒也會幫忙,但是不會真情實感。

如果大姐二姐出事兒,她肯定著急上火,恨不得立刻幫忙解決掉,而如果是這些過得去的親戚出事兒,那她就力所能及,幫襯點錢或者什麽就好,是不會跟著著急上火的。

情分不是血緣遠近決定的,是有沒有以心換心,有沒有在枯燥的日常生活中培養感情。

大部分親朋在枯燥重覆的日常生活中矛盾越積越多,感情越磨越少,最後漸行漸遠,甚至撕破臉分道揚鑣。

不說二姐從前一直對她的補貼和關心,就她和大姐相處這些時間,大姐一直溫柔體貼,處處為姊妹著想,不計較多幹活不心安理得受幫助,總是盡力回饋。

在大家都有心的情況下,這個年自然過得無比和睦又熱鬧。

過完年又是串門、拜年、走親戚的日子。

今年為了遷就林姝的時間,初四等她從娘家回來陸大姐才回娘家,就為了跟她聚聚。

陸大姐也算得償所願,丁國華現在已經是縣革委會幹事。

丁國華其實是有點聰明勁兒的,被小舅和舅媽冷過以後也知道沈下來做事情,加上縣革委會終歸給陸紹棠面子,所以他就成了最底層的幹事。

陸大姐今年給盼盼甜甜壓歲錢和陸平幾個一樣,一人給一塊。

既然都給了,也不差陸翠翠。

這是丁家的傳統,對有用的親戚那是非常慷慨的,絕對不吝嗇錦上添花。

這年頭能給五六個孩子一人一塊壓歲錢的可不多見,滿陸家莊也沒第二家。

陸大姐也不提讓兒子跟小舅學什麽,更不提以後讓小舅給安排去部隊的事兒,她也看出來了,現在娘家是林姝說了算。

甭管林姝在不在家,都是林姝說了算。

年前公爹聽見公社要辦家具廠的消息,也聽人家說是林姝給牽的頭兒,就想讓她回來跟爹娘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丁潤生的舅舅範木匠給弄去當副廠長、主任什麽的。

陸大姐回娘家探了探口風,結果被方荻花一通懟,讓她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家具廠誰當領導那是陸家說算的?

再說了,林姝為什麽一直找譚木匠合作?那肯定是譚木匠手藝更好呀。

範木匠也來給做過活兒,那手藝就是不如譚木匠。

以後開了家具廠,範木匠也只能當個組長帶帶徒弟。

這事兒方姥娘閑聊的時候跟林姝透過,這會兒聽陸大姐意思林姝就知道。

林姝抓了一小把五香葫蘆籽,這是家裏種葫蘆的社員送她的葫蘆籽,煮熟曬幹,然後再炒,別有滋味兒。

“大姐,你現在得盯住三個孩子,不要以為國華去了縣裏就沒事兒,他也老大不小的這找對象你不得操心?國文國武也不小了,學習怎麽樣?要是有招工機會能不能考進去?現在城裏和前幾年不一樣了,即便有關系也得先考進去,考不上純靠關系進容易被人舉報,回頭一起吃瓜落。”

自己日子還沒過清楚呢,去管你婆婆兄弟?

陸大姐被她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這的確有點不客氣的。

倒是沒生氣。

若是前幾年她肯定甩臉子訓幾句的,不過從前原主也不敢說大姑姐。

現在林姝有本事,還去省革委會家屬院住,陸大姐在她跟前下意識就矮一截,不由自主地奉承討好。

這是身份帶來的關系調轉,人之常情。

聽林姝的意思,陸大姐心下一動,“弟妹,那國文國武有機會招工?”

她這意思是問林姝和陸紹棠會不會給外甥出力。

林姝笑道:“當然有機會,怎麽會沒機會呢?等他們長到十八/九歲機會多得是。”

改開以後遍地都是機會,公社辦廠、縣城工廠將會越來越多,進城擺攤兒也多起來。

只要不懶,到處都是機會。

陸大姐感覺吃了一顆定心丸,高興了,當然是自己兒子重要。

她又聊起丁國華的親事,糾結要找個什麽樣兒的,嘴上說要求不高,只要閨女成分清白,模樣周正,性格好,孝順,有工作……

她覺得來陸家那個小姑娘詹佳麗很好,看起來跟國華挺般配,只是不敢直接說出來。

她又問陸大嫂,“你還不給秀秀張羅對象呢?”

之前她想親上加親,爹娘不同意,她又想給秀秀介紹對象,爹娘也讓她別多管。

老兩口早就發現來了,大閨女被公爹影響很厲害,現在什麽都能往是不是有助於她兒子升職上考慮。

給秀秀介紹對象,還想介紹縣革委會丁國華領導家的孩子。

聽著是不錯,但是不對路子,秀秀的親事得先她自己相中。

要是以前介紹縣裏的對象看起來很不錯,可現在老大出入祁州還去省外跑業務,見多識廣。

陸平陸安哥倆也跟著三叔去祁州讀書,以後不是當兵就是進廠的。

秀秀現在負責大隊的服飾廠,林姝說服飾廠會越做越大的,以後要去城裏開公司,秀秀也會走出去的。

走出去見的人多,保不齊她自己就有看上的男人呢?

老兩口也受林姝影響,覺得不用急,現在政府都提倡晚婚晚育、優生優育,只要孩子不恨嫁就不急。

過了正月初十,陸家莊大隊一下子又忙碌起來。

從初六走完親戚社員們就閑不住了,催著大隊趕緊開工呢。

林姝和孩子們是過了元宵節,十六回祁州的。

時間在忙忙碌碌中過去,轉眼從蒼白的春寒料峭進入色彩濃艷的四月末。

遙遠的深城碼頭,陽光熱烈,海面躍動著大片的金色。

一艘香江過來的貨船緊急靠岸。

岸上一群裝卸工迅速沖上船,很快便扛著大包、擡著木箱、擔架等物品快步下船。

到了岸上陸地,他們迅速將一應貨物擡上卡車,然後迅速離去。

而此地暗處,隱匿著為數不少的偵察兵,一雙雙眼睛如鷹隼般巡視著海面、碼頭、路面,但凡有可疑人出沒或者有人做出可以的舉動都會被監察、調查。

一連數日,不斷有船靠近又離去,在此期間,就有大大小小的貨物被擡下船運上車,然後離去。

即便有人暗中觀察,也不會知道哪條船、那一刻,運送的都是什麽貨物,是不是藏了人。

而與此同時,遙遠的大洋彼岸某個政府官員正在對屬下發飆,“不可能!他們怎麽可能在嚴密的監控下消失?”

“給我搜!必須把他們抓回來!”

“絕對不能讓他們回國!他們回去我們巨大的損失,是給敵人插上飛天的翅膀!”

他們展開了地毯式搜捕,唐人街、貧民窟、下水道……統統不放過。

東南軍區解放軍總院。

馮麗珠等人陷入非常嚴重的時差混亂中,一時間倒不過來,且在海上飄了將近一個月,他們嚴重地暈陸地。

眼前的一切都是晃晃悠悠的,視線會不受控制地畫拋物線。

這感覺糟糕透了。

但是,他們熱血沸騰!

因為,他們回到祖國了!

他們安全了!

她斜著身體,深一腳淺一腳地扶著墻走出病房,想找個大夫或者護士問問,“請問護送我們回來的朋友,他們是否平安?”

穿著顏色發黃白大褂的護士疾步走來,趕緊扶住她,關切道:“馮女士,您營養不良,頭部還受到撞擊,有輕微腦震蕩,需要靜養。”

馮麗珠卻很著急,用力地抓住護士的手,“他們、可好?”

護士連連點頭,“好的,都很好。”

馮麗珠不信,“那位腿受傷的小詹,他的腿,可好?”

說著她眼圈都紅了,那位小詹同志為了救她,用身體擋住了砸下來的石梁,右腿受傷。

雖然他們上船後進行了緊急外傷處理,但是隨行軍醫沒有足夠的手術環境和器械,只能簡單處理,他的傷口在長期航行中出現了感染壞死的情況。

她師兄估計可能需要截肢。

那樣一個年輕勇敢的戰士,她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

另外還有兩個重傷的人員,她需要確認他們是否安好。

護士強行把她扶回去,解釋道:“放心吧,雖然他的腿受了傷,但是他身體非常強悍,不需要截肢,現在唯一的麻煩是骨頭愈合能力太強,略有點錯位,需要重新校正。至於感染的壞死肌肉,大夫們已經進行了切除,會長出來的。”

雖然手術場面非常……血腥,可大夫們說了,他的腿會好的。

聽護士說他們都會好的,馮麗珠這才松了口氣,“上帝保佑!”

一連幾天陳燕明都昏昏沈沈的,期間偶爾瞇縫開眼睛,仿佛看到頭頂的無影燈,又仿佛看到戴著口罩的小冉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關切地盯著他。

他一定是太想她了,最艱難的日子裏他幾乎一閉眼就能夢見她。

身上有很清晰地撕扯感覺,好像有人剪開了他的身體,好像有人在縫合他的身體。

但是他不能動,他也沒有痛覺,他好像在做夢一樣。

“老陸。”他想開口,自然是發不出聲音的。

等他徹底醒來,最先感受到的是疼,敲骨榨髓的疼!

像他這樣的男人,一般的皮肉傷並不會讓他感覺多疼,哪怕掉塊肉也就那樣。

就有一年他帶隊執行任務,結果對方狡猾又膽小,家裏常備自制炸/藥。

他被炸翻,幸虧老陸搶救及時他只斷了胳膊,若是老陸沒及時扯他那一下,他的腿會炸飛的。

腿!

對,他腿受傷了,在海上飄二十來天沒有得到有效治療傷口感染壞死了。

他隱約懷疑自己需要截肢。

不行!

腿可以傷,不能失去!

他霍然睜開眼睛,蹭得坐起來,速度快得嚇了旁邊照顧他的人一大跳。

詹秋冉猛地撲上來把他摁回去,“陳燕明,你給我躺下!”

陳燕明腦子裏的迷障迅速消散,瞬間清明起來,“秋冉?!”

詹秋冉眼睛又紅又腫的,她俯身抱住他的脖子,“對啊,是我,我一個優秀的年輕外科大夫來給你當護士,你可太受重視了。”

陳燕明雙腿被固定,兩只胳膊也不太利索,只能被動接受她的親昵。

詹秋冉擦擦眼淚,跪坐在床邊,跟他頭貼著頭,壓抑著心頭濃濃的擔憂,卻狀若隨意地問:“陸局呢?他沒和你一條船回來?”

陳燕明的眸光登時暗了暗,思緒紛飛,他們雖然救出馮女士等人,可敵人非常敏銳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對追了上來。

情況太危機,為了保護馮女士六人的安全,陸紹棠讓他帶隊負責將人平安帶回國內。

陸紹棠自己卻帶人引開敵人的追擊。

前去救援的不止他們一隊,還有六只小隊,一共五十人,而陸紹棠作為最優秀的特工人員,自然是戰地行動指揮。

這一次除了陸紹棠帶著的五個隊員,其他明確犧牲的有兩個,另外重傷的三個,他算一個。

輕傷……基本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非要害部位中槍都算輕傷。

不過這已經比他們預計的結果好很多,原本他們覺得能把馮女士等人安全帶回來就是最大的勝利,至於營救人員,保守估計得損失三分之二,甚至可能更多。

這都是老陸領導有方,作戰計劃制定周密。

老陸他們……應該能逃掉吧,肯定可以藏匿起來。

畢竟老陸那人特別會藏,從軍校訓練時候只要老陸藏起來,哪怕他這個朝夕相處的室友都找不到他。

更何況目的地附近他們勘察了很多遍,老陸的觀察力和記憶力驚人,看一遍就能把地圖印在大腦裏,只怕那裏有個耗子洞他都不會放過。

陳燕明不想正面回答關於陸紹棠的問題,因為牽扯到機密,也不想撒謊他在另外船上,因為他短時間可能回不來,只會讓林姝和家人希望之後又失望。

這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組織想必也是這樣的意思。

他索性不說。

詹秋冉就不問了。

她知道這是任務機密不能隨便透露。

其實她來也不是因為醫院找病號家屬,而是她老師是首都頂尖外科大夫,被上級派遣來這裏給戰士動手術,老師想給她更多學習的機會就把她帶上了。

到了以後她沒想到會看見陳燕明!

當時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腿都軟了,後來找遍幾個病房沒看到陸紹棠,她的心又一直提著。

可不論她怎麽打聽,也沒人跟她說陸紹棠的事兒,生還是死,在哪裏,什麽時候回來,一律沒有回應。

她理解了陳燕明,也知道沒法跟林姝說,便也當陸紹棠還在某處沒回來。

陳燕明醒了以後恢覆就很快,雖然很疼卻每天都有進展,骨科大夫每天給他檢查摸骨好幾次,生怕再長歪了。

這已經是斷骨重續,再長歪就沒轍,只能瘸了。

這過程非常痛苦,好在陳燕明這種鐵漢總是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

所以他的腿會保住的。

詹秋冉如此給自己打氣,即便他真的跛了,她也不嫌棄就是。

對於陳燕明來說,清醒著臥床比斷腿還難受,主要是難熬,他不想讓詹秋冉貼身照顧,只讓她幫忙檢查、餵飯、洗臉刷牙,至於擦身體、方便等事兒就拜托男勤務兵幫忙。

熬過半個月,他胳膊上的輕傷拆了石膏,開始拄著拐下地活動。

詹秋冉寸步不離地陪著他,陪他去看望了其他傷員。

另外兩名重傷員也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其中一名昏迷時間有點久,大腦略有損傷,出現一定程度的失憶,另外一個身中數彈,手臂被打爛,當時在船上沒有辦法進一步治療出現重度感染只能截肢了。

其他輕傷隊員在修整兩天之後就北上首都做匯報去了。

馮女士他們在醫院修整幾天之後適應了時差和陸地便跟他們告辭,第一時間趕去了西南實驗基地。

他們要在那裏組建自己的實驗室。

知道他們都平安,陳燕明就放心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陸紹棠幾個了。

老陸,你再一次帶隊成功完成艱巨的任務,上一次你獨自被丟在密林不死,這一次肯定還會回來的。

我們都相信你!

又過了數日,骨科大夫確認陳燕明的骨頭只要小心保護不會再隨便錯位,他便隨顧大夫和詹秋冉北上首都覆命。

這一次他有很長的報告要做,估計得寫上百頁吧。

想到寫報告陳燕明就頭大。

可惜小莊沒去,沒人替他寫報告。

他試著跟組織申請,是否可以聯系陸紹棠家屬,被拒絕了,首長表示得先聽報告再決定怎麽跟家屬溝通。

首都軍區機要室。

頭發花白的老首長脊背筆直地坐在椅子上,眼前的桌面上擺著六封遺書。

最上面是陸紹棠的。

老首長心情沈重,粗糙黝黑的手指上滿是繭子,刮擦著信紙發出沙沙聲。

如果可以,他想親手把這些遺書還給戰士們。

他打開陸紹棠那封,檢查遺書是否違規洩露機密,也是上級需要把關的。

陸紹棠是懂規矩的,遺書自然沒有違規信息。

上面字跡看著比較久遠,主要內容是讓父母家人勿要悲傷,說他“以身報國,死得其所,今生無憾,來世還為華夏人”,拜托兄弟姊妹照顧年邁的父母,再就是關於遺孀的安排,如果她想改嫁尊重本人意願,撫恤金可以給她一半。

下面又添了一些內容,筆跡不像上面的幹脆淩厲,筆畫勾連,透著纏綿的意味。

林姝吾妻,我不畏犧牲,只歉疚無法共你到白首。

餘生漫長,望你不溺於悲傷,繼續前行,不畏懼將來。

吾愛,摯愛,來生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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