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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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瘦骨嶙峋
等陳燕明把詹秋冉接過來, 林姝的晚飯也做好了。
香辣蟹的味道從八號院兒飄出去，給周圍人家都饞得不行，大人還矜持, 頂多吸吸鼻子問問誰家做好吃的這麽香, 小孩子卻循著香味兒走，然後站在路上羨慕地望著八號院兒。
“陸甜甜和陸盼盼真幸福, 他們的媽媽好會做飯呀。”
“他們媽媽會做的東西可太多了，秋天做山楂糕、果丹皮、酸棗糕、秋梨膏、紅棗糕，冬天就做糖葫蘆、五香瓜子、紅糖年糕……吸溜, 我媽媽怎麽不會做這麽多好吃的呢？”
希望有個好廚藝媽媽的孩子可不止他們，還有關澤呢。
他瞅著奶奶把大螃蟹放在鍋裏蒸熟，拿出來一股子腥味兒撲面而來, 皺眉嚷嚷道：“奶, 方奶奶不是說了做香辣蟹嗎？”
關老太笑著哄小孫子，“小孩子不能吃辣, 上火。”
關澤：“甜甜和盼盼都能吃我怎麽不能吃？”
關偉長擱下手裏的報紙, 瞥了兒子一眼, “他倆會做小學五年級的題，你會嗎？”
關澤氣得小臉瞬間變色，“他們爸爸一個人能打十個, 你能嗎？”
關偉長也被兒子氣得臉瞬間變色, 打別人十個打不了，打你小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惜，他承諾過只要兒子沒在外面主動罵人打人惹麻煩, 他就不能打孩子, 在家裏只要兒子完成他和老師布置的功課，他也不能打罵孩子。
關澤一開始跟不上他布置的功課, 最近這三個月已經逐漸跟上，所以他沒理由打罵孩子。
薛蓮調了姜醋汁過來，“螃蟹蘸著吃就很香啦，不是非得做香辣的。”
她心裏吐槽林姝，誰家弄螃蟹不是蒸蒸吃就行，咋就你能顯擺還做什麽香辣？
你咋不做好送過來呢？
關老太廚藝還不如李老太呢，蒸螃蟹的火候過大，那螃蟹的鮮味兒都跑一半。
薛蓮廚藝還行，但是不肯做，她忙著上班呢哪有空做飯？
生兒子以前婆婆整天看她不順眼，什麽家務都讓她做，生兒子以後她就再也不做，讓婆婆一個人做。
關澤不愛吃這個腥味兒有點大的蒸螃蟹，嘟著嘴心裏想著自己咋不是陸家的孩子呢？他要是盼盼和甜甜的哥哥就好了，那就能天天吃好吃的還能有從來不打孩子的爹和疼孩子的娘。
都說陸局長兇，可他從來不打孩子。
林阿姨又美又溫柔做飯超級好吃。
這時候電話響起來，他飛快地跑去接，就聽見裏面傳來一道很溫柔但是嗲裏嗲氣的聲音，“餵，我找關主任。”
關澤心情不好，“你誰呀，我爸吃飯呢！”
關偉長走過來把電話拿走，說了兩句就跟關老太和薛蓮說單位有事兒他去處理一下。
薛蓮臉色也變得很難看，等關偉長走了以後，她對關老太抱怨道：“娘，偉長要被狐貍精勾搭走了，你不管？”
關老太：“別胡咧咧，你沒聽他說單位有事兒嗎？你不是也整天忙工作不回家？”
關澤沒吃兩口就說飽了，抱著自己的進口玩具車下樓，他想找甜甜盼盼他們玩兒。
他站在八號院兒的墻外，仰頭瞅著燈光通明的三樓，那裏不但有香噴噴的味道隨風飄來，還有盼盼和侯偉的笑鬧聲。
“吃飯的時候他吵吵嚷嚷的，他爹咋不罵他閉嘴呢？”
“香辣蟹是不是可香了？”
他坐在路邊一叢大丁香底下，無意識地擺弄著玩具車，想等盼盼和甜甜下來玩兒。
樓上三個孩子吃了一碗蟹肉拌飯，又吃幾口菜就飽了，這會兒正挑選大大的螃蟹殼進行螃蟹大戰呢。
侯偉還把他吃過的大螃蟹殼洗幹凈，放在桌上裝他好看的玻璃彈珠。
盼盼幫林姝拿了一個小鐵皮桶過來，讓大家把各自的螃蟹殼都丟進去，到時候放在樓下曬曬，用石頭碾碎丟在菜地裏就是很好的肥料。
詹秋冉不肯讓陳燕明幫她挖螃蟹肉，她喜歡自己啃，自己從螃蟹腿裏嗦出來的肉格外好吃。
她問林姝：“還要自行車票嗎？我今天問了一下，我也能批一張的。”
她現在騎的自行車是她媽媽幫買的，以她在單位的貢獻也能批一張。
陸紹棠：“我已經批了，明天讓小莊去買回來。”
他單位除了兩輛吉普車，還有三輛挎鬥摩托，另外還有好幾輛自行車。
以他和陳燕明的資格也早就能審批自己的自行車票，不過他們一直沒那個需要。
陳燕明把杯裏的黃酒喝掉，扭頭問詹秋冉：“累不累呀？”
詹秋冉：“不累，你要幹啥？”
陳燕明：“咱帶嬸子和大嫂去工人文化宮玩兒呀？”
詹秋冉眼睛一亮，“好呀，我也想去玩兒。”
她以前對看電影呀、去俱樂部什麽的並不感興趣，可不知道為什麽和陳燕明處對象以後就覺得挺有意思的。
盼盼幾個孩子一聽，立刻收拾自己的小背包。
他們每人都有一個麻料的挎包和雙肩包，都是林姝給做的。
方荻花怕麻煩他們，還想拒絕來著。
林姝：“娘，大嫂，你們累不累？累就早點睡覺，明天再去也行。”
陸大嫂：“我不累！”
她們都是常年幹活兒的，平時在家裏睡得早，最近又不是農忙時節所以比較輕松，即便今天一早就起來了，她也不覺得累。
大不了等回來倒頭就睡唄。
方荻花見大兒媳不累，她也就跟著去看看。
之前聽說工人文化宮裏面可好玩兒了，有打籃球的、打乒乓球的、跳舞的、唱戲的，甚至還有打拳的？
她想去長長見識，回去跟老娘和老頭子他們嘮叨嘮叨。
現在不到七點，去玩一玩九點回來正好睡覺。
再一次體現出家屬院兒的地理位置優越性來，去工人文化宮也很近，騎車或者步行都方便。
他們邀請陸紹棠和林姝，可惜陸紹棠要加班兒，林姝也不想去，她要去找楊淑敏聊聊審批點木材的事兒。
譚木匠他們平時在村裏給人做家具，基本都是各家自備木材，他們負責幫忙加工，但是幫楊淑敏這些城裏人做的家具都是他們額外收的。
四外村的閑木料有限，不能長期穩定地供應。
她尋思楊淑敏的表哥在建材公司，那指定有買木材的路子，可以聯系一下長期合作。
飯後，幾個人一起把飯桌收拾幹凈，陳燕明和陸紹棠猜拳輸了就去把碗筷洗刷擦幹放起來。
原本他們是輪流洗碗的，不過經常有人加班所以就發展成誰在誰洗碗，兩人都在就猜拳。
猜拳的結果差不多三次有兩次歸陳燕明洗。
幾人說笑著下樓，陳燕明和詹秋冉帶人往東邊去，陸紹棠和林姝往南走。
才走幾步，侯偉突然尖叫起來，“啊啊啊，有個屍體！”
陳燕明忙沖過去，卻見一個小孩子躺路邊睡著了，估計被侯偉嚇醒翻個身坐起來。
盼盼和甜甜認出來，驚訝道：“關澤，你怎麽在路邊睡了？”
關澤揉揉眼睛，癟癟嘴，“你們怎麽才下來呀？”
盼盼給他拉起來，“你困了怎麽不回家睡呀？”
關澤把玩具車舉起來，“咱們一起玩車吧？”
盼盼：“可是我們要去工人文化宮呀。”
關澤立刻跳起來，“我也去！”
他爸媽工作忙，姐姐現在也上班了，奶奶年紀大，根本沒人能帶他去文化宮那種地方玩兒。
陳燕明倒是也沒拒絕，只是讓他先回家問問。
關澤就拉著盼盼一起回家幫他說，他怕自己說奶奶會不同意。
沒想到關老太還沒說什麽呢，薛蓮先不同意，她蹙眉，“大晚上去幹嘛呀？想去明天再說吧。”
關澤：“明天人家有另外事兒，你和爸爸又不帶我去！”
薛蓮：“我和你爸工作多忙呀，要不回頭讓你舅舅……”
“你就會說回頭回頭，一回頭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關澤很生氣，非常暴躁，尤其盼盼還在旁邊，媽媽一點都不給他面子！
盼盼看關澤氣得脖子都粗了，他對關老太道：“關奶奶，我奶也去呢，不如你也跟我們去玩兒吧。”
關老太瞅著小孫子著急生氣的樣兒就心疼，雖然腿腳不那麽利索晚上不愛出門卻也點頭同意。
薛蓮忍不住抱怨道：“媽，你不是腿疼嗎？”
關老太：“沒事，我就陪著孫子去看看，我又不去幹啥。”
薛蓮忍不住嘟囔，“你要是腿疼厲害了，可沒人在家照顧你啊。”
關澤大聲道：“我不用人陪，我和盼盼他們一起就行！”
關老太已經揣上錢拎上水壺哄著關澤下樓了。
盼盼和關澤走在前面下樓，盼盼小聲道：“關澤，你奶對你真好。”
關澤：“那是，不過，你奶對你也挺好，你爺對你也好，你爹娘對你也好，你……”
他數來數去又憋屈了，他只有奶奶對他好！
自己太可憐了！
因為有老人孩子一起過去，陳燕明借了兩輛自行車，方荻花騎車帶著關老太，另一輛陸大嫂騎著帶詹秋冉或者孩子們。
關老太原本尋思自己腿腳不那麽利索，跟著去少不得要吃點苦頭，沒想到陳燕明會主動安排自行車，她心裏有些熱乎乎的。
她平時是個有點挑剔、刻薄的老太太，在院兒裏沒真心朋友，那些奉承她的多半是圖她兒子能帶來好處。
今兒人家完全沒必要帶她孫子去，反正如果是她家人指定嫌棄帶別人家孩子麻煩肯定不帶。
看著孫子和盼盼甜甜侯偉三個處得那麽開心，再也不是小時候那麽氣鼓、吆三喝四的，關老太心裏也有所觸動。
到了文化宮，陳燕明把自行車鎖在門衛那裏，讓人幫忙看一下。
他去按人頭交錢進入。
關老太還想給錢，方荻花道：“快別計較這一毛兩毛的錢了。”
陸大嫂聽見就偷著樂，婆婆是真有錢了，以前別說一毛兩毛，就是一分兩分都可惦記呢。
哎，家裏真有錢了，再也不用為幾毛錢犯愁，這感覺真暢快。
這些變化都是三弟妹帶來的！
陸大嫂記得可清楚呢。
陳燕明、詹秋冉領著大嫂和孩子們去玩兒，還讓他們參加項目試試，比如去打打乒乓球、打打羽毛球，跟著跳跳舞什麽的。
方荻花和關老太就結伴兒溜達。
關老太有點忸怩道：“沒想到你真把我當朋友呢。”
方荻花瞥了她一眼，“咋，這有什麽好弄虛作假的？”
關老太：“我尋思你兒媳婦不待見我，會跟你說我壞話呢。”
方荻花：“你就多想，我兒媳婦從來沒說過你不好，要是說你不好能給你送螃蟹嗎？”
關老太：“真的？她真沒說我不好？”
方荻花點頭：“對啊，你有啥不好嗎？”
關老太不好意思道：“那沒，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方荻花：“過去的事兒提它幹啥？咱都一把年紀了，得活眼目前兒，活以後。”
關老太：“是，還是你活得明白。”
方荻花：“我只鬧心缺衣少食吃不飽，現在家裏生活好，不但吃飽還能吃好，我有啥不明白的？叫我說，你家條件兒好，老早就不缺吃穿，得整天跟神仙似的樂呵。”
關老太就嘆氣，“要不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就沒難念的經那人和人脾性也不一樣，整天住在一起也有點看不對眼的呢。”
方荻花：“那沒辦法，誰也不能逼著別人改成自己喜歡的性子，頂多不愛看就少看兩眼唄。”
誰也不是順心順意的不是？
雖然事實如此，可關老太跟方荻花這麽聊聊卻舒服很多。
她在家屬院沒什麽交心的朋友，不能和人說心裏話，說了不但沒用反而成了人家嚼舌頭的依據，背地裏幸災樂禍就算了，甚至會編排兒子和兒媳婦，回頭又搞得婆媳、夫妻關系不和。
她這也是吃一塹長一智，被人背刺兩三次之後就不敢圖痛快和人隨便吐槽了。
可心裏憋著話兒長期不說，又難受，久而久之脾氣也越發古怪。
難得的遇到方荻花這樣不算計她的。
“我聽人家說你老伴兒配的藥酒相當好，我這腿常年疼，不知道有沒有用。”
方荻花：“你是風濕關節炎啊，還是怎麽的？”
關老太就說了說自己的情況。
方荻花：“那回去我給你送兩瓶，一瓶你隨餐一天喝一小杯，一瓶用來擦腿按摩，天天堅持試試。”
關老太小聲道：“要是有用，讓我兒子給你們加到物資采購裏面。”
她平時見多了，不少人都想找她兒子跑關系，要麽是要物資的，要麽是想把物資給他換錢的。
方荻花：“那不用，我們藥酒做的不多，根本不夠賣的，排隊的都等到來年去了。”
關老太立刻道：“為啥做的不多？是藥材不夠還是酒不夠呀？沒事兒，我跟我兒子說說，你缺啥我給你弄。”
方荻花忙道：“你還是先試試吧，有用再說。”
這讓關偉長知道還不得覺得自己忽悠他老娘撈好處？再給兒子媳婦惹麻煩，那不好。
關老太卻已經認準肯定有用，她指定幫這個忙。
要是沒用鄭潔楊淑敏那些人不能訂那麽多，還有那個李婆子，瞅著腿腳都比以前利索呢？
倆老太太雖然沒玩兒啥，但是偌大的文化宮都逛了一圈，還看到旱冰場地了呢，有人穿著帶軲轆的鞋子在上面溜來溜去。
關老太：“真吃飽了閑的，這有啥好溜的？也不怕摔跟頭。”
方荻花：“我年輕時候冬天總去冰上打出溜滑，那還是好玩的。”
關老太秒變墻頭草，“這麽好玩兒？那我也想試試，這裏面咋沒老婆子滑軲轆呢？”
方荻花：“你都啥年紀了，這東西別隨便試，摔了可不是藥酒能抹好的，危險。”
關老太：“哎，這麽看我這輩子真啥也沒幹，年輕時候整天幹活兒帶孩子，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帶孩子都帶不好了。”
方荻花嗤了一聲，“你這才是閑的，我們村裏很多人家還不能天天吃幹飯，有些窮的一年到頭吃不上幾頓白饅頭，七老八十也得在家裏餵雞餵豬做飯種菜呢。你現在有兒子養著，除了帶帶孩子啥也不用幹，還不知足呀？”
這麽一說，關老太又覺得自己的確有些矯情，餓不著，凍不著，啥也不用幹。
方荻花：“你得找點事兒幹，不能吃喝不愁就啥也不幹，人不幹事兒就老得快，一會兒腿腳不利索了，一會兒腦子糊塗了，一會兒腰酸背痛的。”
關老太：“對對，就是這樣！我以前身體倍兒好，就是自打啥也不用幹就不好了。”
“那我幹點啥呢？”她還犯愁，覺得自己好像啥也不會。
方荻花：“你就跟著你小孫子學習，學識字學算數，認識多了你眼界就開闊，見識的東西就多，書裏可多好東西了，你看一天都不待膩歪的，也不容易老年癡呆。”
老娘九十了大夫還讓她學識字預防老年癡呆呢。
關老太：“行。”
此時她還不知道自己竟然真能堅持學習，以後更是非常支持婦女主任組織的掃盲工作，趕著一幫子老太太和中年婦女去學識字，並且在大家都流行寫回憶錄的時候她也寫呢。她在回憶錄裏除了回憶艱苦的童年，自己的老伴兒，當中還有一位英姿颯爽的大妹子，她一句負面的評價都沒，惹得她兒媳婦各種不滿。
晚上回家，方荻花就去給關老太送了藥酒，又說明天要帶孩子去動物園，讓關澤也一起去。
方荻花對關老太道：“你腿腳不好，在家歇著吧，關澤跟著我們沒事兒的。”
主要是幾個孩子都聽話，不會亂跑亂鉆的。
關老太：“我能去！”
薛蓮倒是想反對，當瞅著婆婆一副“你最好別反對，老娘不聽你嗶嗶”的神情索性不管，免得吵架生氣。
兒子還沒回來，關老太又讓薛蓮拿相機，明天他們要帶著去拍照。
薛蓮小聲道：“媽，你們會用嗎？”
關老太：“人家陳局肯定會。”
我不會，我不會學嗎？
薛蓮就沒再說什麽，只讓他們一定要好好保護，千萬別弄壞了，一個相機大幾百呢。
天價！
關老太：“不放心你就陪我們去，你負責拍照片。”
薛蓮就閉嘴了。
關老太看她寧願閉嘴也不肯陪兒子去玩兒，心裏也很不爽。
第二天林姝陪他們一起去動物園，她負責拍照順便教教關老太。
陸紹棠開車把他們送過去，在那邊陪了半個小時，拍了幾張照片就去忙工作了。
孩子們來時興沖沖的，等看到動物以後都很失望，還有些……心酸。
這年代人都吃不飽，動物自然大多瘦骨嶙峋的，瞅著著實可憐。
四個孩子趴在圍欄上，看著肚子癟癟，皮毛黯淡無光的老虎，紛紛嘆氣。
關澤：“瞅著比我上一次來看的時候又瘦了呢。”
他小時候跟姐姐看過一次。
盼盼：“它們好可憐啊，被關起來都吃不飽，要是在大森林裏說不定還能吃飽呢。”
甜甜也嘆氣，老虎都不香了。
侯偉：“肯定有人偷吃了老虎的肉。”
他以前和哥哥姐姐跟著爺奶爸媽來動物園看過的，爺爺說飼養員會偷動物的肉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誰讓人也沒多少肉吃呢，看到動物有肉自然會偷的。
陳燕明沒料到是這樣的情況，有些不知道怎麽哄孩子。
林姝看他們蔫頭耷腦的，也沒非要勸他們，這也是長見識的一種，看到什麽、想到什麽，不同的時期會有不同的心境。
等他們長大，國家富足，動物園的動物們也吃得油光水滑精神狀態非常飽滿的時候他們就會有不同的體悟。
方荻花、陸大嫂和關老太三人對動物沒那麽多同情心，畢竟人都吃不飽更沒什麽肉吃，哪裏顧得上動物呢？
她們甚至覺得大部分動物都是給肉，是給人加餐的呢。
不過她們一致覺得這些動物也不是養了給人吃肉的，那養了幹啥？
而且你都沒肉餵給人家，你還養人家幹啥？瞅瞅給人餓的都露出肋巴扇兒了，還不如給人家放回山裏呢。
方荻花：“人都吃不飽還養這些動物，又沒肉餵給人餓夠嗆，這才是閑的。”
關老太：“對！”
盼盼就給他們打氣，“咱們花錢來的，要開開心心地玩才能對得起我們花的錢。咱也要尊重這些動物，要認認真真地觀察它們，長見識，不管大的小的俊的醜的胖的瘦的，這樣才對得起這些展覽的動物。”
陸大嫂：“其實還挺好的，那邊那個叫啥雀的，大尾巴跟掃帚似的，咻咻咻就打開成一把大扇子。”
甜甜：“大伯娘，那是孔雀。”
陸大嫂：“對，孔雀，好看!”
林姝笑道：“我把孔雀拍下來了，可惜都是黑白的。”
甜甜：“我回去可以畫彩色的！”
關澤：“我幫你一起畫。”
侯偉：“我幫忙塗色！”
孩子們立刻活躍起來，不再去想餓出肋巴扇兒的食肉動物多可憐，而是很認真地觀察了。
只有好好觀察，他們才能畫動物園、寫動物園游記呀。
不少大人聽見他們的對話都覺得很有意思，忍不住跟著他們一起參觀。
甜甜雖然小，但是看書多知識儲備多，每到一個地方她都能給大家夥兒念念動物指示牌，還能把自己知道的相關知識拿出來分享。
不少小孩子聽得入迷，不一會兒就追著姐姐、姐姐地叫了。
最後不少大人孩子都跟著他們的路線參觀，就跟他們帶了一支觀光團一樣。
甜甜就是小導游。
中間他們在猴子山旁邊停下吃東西，林姝給他們帶了雞蛋餅、蔥油餅，還用飯盒裝了切好的黃瓜，另外還有洗幹凈的西紅柿，管飽還解渴，大人孩子都能吃。
這時候有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子走到甜甜身邊，盯著甜甜開始咽口水。
他也餓了。
甜甜扭頭瞅瞅，“小弟弟，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兒回頭瞅瞅，“奶奶。”
結果根本不見他奶奶的蹤影，他一下子急哭了，“奶奶，奶奶……”
他自己跟著甜甜一行參觀了好半天，壓根兒沒留意奶奶沒跟上。
關老太立刻對關澤道：“瞅瞅，每次我都讓你跟緊奶奶，跟不緊就丟了吧？”
關澤：“奶，你就別說風涼話了。”
四個孩子立刻幫著喊：“哪個奶奶的小孫子丟啦！在這裏！”
原本大家坐在樹蔭裏休息，結果最後成了幫小孩子找奶奶。
大家吆喝半天不見有人來領孩子，盼盼幾個嗓子都啞了。
林姝招呼他們：“喝口水歇歇吧，想想別的辦法。”
她沒跟著喊誰家丟了孩子，而是問了問孩子叫什麽，爸爸姓什麽，除了奶奶還有誰來的等等信息。
陳燕明也不在，他去幫孩子們買雪糕和汽水了。
幾個孩子碰頭商量，邊上其他人也出主意，紛紛幫忙去找孩子的奶奶。
盼盼：“咱們得有個大喇叭，一喊肯定全動物園都聽見了。”
甜甜：“買票那裏有。”
等陳燕明回來，他們顧不得吃雪糕，就跟他說幫小弟弟找奶奶的事兒。
陳燕明就把雪糕遞給他們，讓他們在這裏吃雪糕，他去動物園辦公室找工作人員用大喇叭吆喝。
過了一會兒，盼盼甜甜幾個吃著冰涼齁甜的雪糕，就聽見動物園回蕩著大喇叭找人的聲音：“賓賓小朋友的奶奶註意了，賓賓小朋友的奶奶註意了，你家賓賓正在猴山那裏等你，請你馬上過去會合。”
大喇叭一遍遍地吆喝，全動物園的游客都聽見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胖墩墩的老太太呼哧帶喘地顛過來，一邊顛一邊飈淚，“賓賓呀，賓賓呀……”
她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了，一直盯著另外一個小孩子以為是自己孫子，結果半天後發現盯錯了，又嗷嗷叫喚著找孫子。
小男孩兒哇哇哭著撲上去，“奶奶……”
四個小朋友並排看著他們祖孫重逢，胸口回蕩著一股熱流。
啊，他們做了一件好事兒！
關澤小聲道：“我爸再讓我寫記一件難忘的事兒、記一件好人好事，我可就有東西寫了。”
之前他爸總讓他寫好人好事一類的作文，他沒東西寫就瞎編，被他爸戳穿就得重寫，經常一邊哭一邊寫，委屈得不行。
這兩天他和盼盼幾個玩得多，可有內容寫了！
因為幫小弟弟找到了奶奶，四個孩子回去的路上格外興奮，再也不說動物園沒意思了。
反而記憶深刻！
在路口分別的時候關澤對盼盼幾個道：“明天咱們去游樂園吧，有小火車可以坐，還有大轉盤呢。”
盼盼也激動道：“好，咱們借個大喇叭帶上，說不定又有人丟孩子呢。”
甜甜和侯偉也支持借大喇叭。
盼盼：“咱還可以帶點繩子什麽的，給小孩子腰捆上栓在大人手腕上，這樣就不會丟孩子了。”
侯偉：“像栓小狗兒一樣，哈哈。”
看他們恨不得每天丟一個小朋友給他們撿的神情，林姝幾個默默無語。
咱是去玩兒的，還是去撿小朋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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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陳燕明把詹秋冉接過來, 林姝的晚飯也做好了。
香辣蟹的味道從八號院兒飄出去，給周圍人家都饞得不行，大人還矜持, 頂多吸吸鼻子問問誰家做好吃的這麽香, 小孩子卻循著香味兒走，然後站在路上羨慕地望著八號院兒。
“陸甜甜和陸盼盼真幸福, 他們的媽媽好會做飯呀。”
“他們媽媽會做的東西可太多了，秋天做山楂糕、果丹皮、酸棗糕、秋梨膏、紅棗糕，冬天就做糖葫蘆、五香瓜子、紅糖年糕……吸溜, 我媽媽怎麽不會做這麽多好吃的呢？”
希望有個好廚藝媽媽的孩子可不止他們，還有關澤呢。
他瞅著奶奶把大螃蟹放在鍋裏蒸熟，拿出來一股子腥味兒撲面而來, 皺眉嚷嚷道：“奶, 方奶奶不是說了做香辣蟹嗎？”
關老太笑著哄小孫子，“小孩子不能吃辣, 上火。”
關澤：“甜甜和盼盼都能吃我怎麽不能吃？”
關偉長擱下手裏的報紙, 瞥了兒子一眼, “他倆會做小學五年級的題，你會嗎？”
關澤氣得小臉瞬間變色，“他們爸爸一個人能打十個, 你能嗎？”
關偉長也被兒子氣得臉瞬間變色, 打別人十個打不了，打你小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惜，他承諾過只要兒子沒在外面主動罵人打人惹麻煩, 他就不能打孩子, 在家裏只要兒子完成他和老師布置的功課，他也不能打罵孩子。
關澤一開始跟不上他布置的功課, 最近這三個月已經逐漸跟上，所以他沒理由打罵孩子。
薛蓮調了姜醋汁過來，“螃蟹蘸著吃就很香啦，不是非得做香辣的。”
她心裏吐槽林姝，誰家弄螃蟹不是蒸蒸吃就行，咋就你能顯擺還做什麽香辣？
你咋不做好送過來呢？
關老太廚藝還不如李老太呢，蒸螃蟹的火候過大，那螃蟹的鮮味兒都跑一半。
薛蓮廚藝還行，但是不肯做，她忙著上班呢哪有空做飯？
生兒子以前婆婆整天看她不順眼，什麽家務都讓她做，生兒子以後她就再也不做，讓婆婆一個人做。
關澤不愛吃這個腥味兒有點大的蒸螃蟹，嘟著嘴心裏想著自己咋不是陸家的孩子呢？他要是盼盼和甜甜的哥哥就好了，那就能天天吃好吃的還能有從來不打孩子的爹和疼孩子的娘。
都說陸局長兇，可他從來不打孩子。
林阿姨又美又溫柔做飯超級好吃。
這時候電話響起來，他飛快地跑去接，就聽見裏面傳來一道很溫柔但是嗲裏嗲氣的聲音，“餵，我找關主任。”
關澤心情不好，“你誰呀，我爸吃飯呢！”
關偉長走過來把電話拿走，說了兩句就跟關老太和薛蓮說單位有事兒他去處理一下。
薛蓮臉色也變得很難看，等關偉長走了以後，她對關老太抱怨道：“娘，偉長要被狐貍精勾搭走了，你不管？”
關老太：“別胡咧咧，你沒聽他說單位有事兒嗎？你不是也整天忙工作不回家？”
關澤沒吃兩口就說飽了，抱著自己的進口玩具車下樓，他想找甜甜盼盼他們玩兒。
他站在八號院兒的墻外，仰頭瞅著燈光通明的三樓，那裏不但有香噴噴的味道隨風飄來，還有盼盼和侯偉的笑鬧聲。
“吃飯的時候他吵吵嚷嚷的，他爹咋不罵他閉嘴呢？”
“香辣蟹是不是可香了？”
他坐在路邊一叢大丁香底下，無意識地擺弄著玩具車，想等盼盼和甜甜下來玩兒。
樓上三個孩子吃了一碗蟹肉拌飯，又吃幾口菜就飽了，這會兒正挑選大大的螃蟹殼進行螃蟹大戰呢。
侯偉還把他吃過的大螃蟹殼洗幹凈，放在桌上裝他好看的玻璃彈珠。
盼盼幫林姝拿了一個小鐵皮桶過來，讓大家把各自的螃蟹殼都丟進去，到時候放在樓下曬曬，用石頭碾碎丟在菜地裏就是很好的肥料。
詹秋冉不肯讓陳燕明幫她挖螃蟹肉，她喜歡自己啃，自己從螃蟹腿裏嗦出來的肉格外好吃。
她問林姝：“還要自行車票嗎？我今天問了一下，我也能批一張的。”
她現在騎的自行車是她媽媽幫買的，以她在單位的貢獻也能批一張。
陸紹棠：“我已經批了，明天讓小莊去買回來。”
他單位除了兩輛吉普車，還有三輛挎鬥摩托，另外還有好幾輛自行車。
以他和陳燕明的資格也早就能審批自己的自行車票，不過他們一直沒那個需要。
陳燕明把杯裏的黃酒喝掉，扭頭問詹秋冉：“累不累呀？”
詹秋冉：“不累，你要幹啥？”
陳燕明：“咱帶嬸子和大嫂去工人文化宮玩兒呀？”
詹秋冉眼睛一亮，“好呀，我也想去玩兒。”
她以前對看電影呀、去俱樂部什麽的並不感興趣，可不知道為什麽和陳燕明處對象以後就覺得挺有意思的。
盼盼幾個孩子一聽，立刻收拾自己的小背包。
他們每人都有一個麻料的挎包和雙肩包，都是林姝給做的。
方荻花怕麻煩他們，還想拒絕來著。
林姝：“娘，大嫂，你們累不累？累就早點睡覺，明天再去也行。”
陸大嫂：“我不累！”
她們都是常年幹活兒的，平時在家裏睡得早，最近又不是農忙時節所以比較輕松，即便今天一早就起來了，她也不覺得累。
大不了等回來倒頭就睡唄。
方荻花見大兒媳不累，她也就跟著去看看。
之前聽說工人文化宮裏面可好玩兒了，有打籃球的、打乒乓球的、跳舞的、唱戲的，甚至還有打拳的？
她想去長長見識，回去跟老娘和老頭子他們嘮叨嘮叨。
現在不到七點，去玩一玩九點回來正好睡覺。
再一次體現出家屬院兒的地理位置優越性來，去工人文化宮也很近，騎車或者步行都方便。
他們邀請陸紹棠和林姝，可惜陸紹棠要加班兒，林姝也不想去，她要去找楊淑敏聊聊審批點木材的事兒。
譚木匠他們平時在村裏給人做家具，基本都是各家自備木材，他們負責幫忙加工，但是幫楊淑敏這些城裏人做的家具都是他們額外收的。
四外村的閑木料有限，不能長期穩定地供應。
她尋思楊淑敏的表哥在建材公司，那指定有買木材的路子，可以聯系一下長期合作。
飯後，幾個人一起把飯桌收拾幹凈，陳燕明和陸紹棠猜拳輸了就去把碗筷洗刷擦幹放起來。
原本他們是輪流洗碗的，不過經常有人加班所以就發展成誰在誰洗碗，兩人都在就猜拳。
猜拳的結果差不多三次有兩次歸陳燕明洗。
幾人說笑著下樓，陳燕明和詹秋冉帶人往東邊去，陸紹棠和林姝往南走。
才走幾步，侯偉突然尖叫起來，“啊啊啊，有個屍體！”
陳燕明忙沖過去，卻見一個小孩子躺路邊睡著了，估計被侯偉嚇醒翻個身坐起來。
盼盼和甜甜認出來，驚訝道：“關澤，你怎麽在路邊睡了？”
關澤揉揉眼睛，癟癟嘴，“你們怎麽才下來呀？”
盼盼給他拉起來，“你困了怎麽不回家睡呀？”
關澤把玩具車舉起來，“咱們一起玩車吧？”
盼盼：“可是我們要去工人文化宮呀。”
關澤立刻跳起來，“我也去！”
他爸媽工作忙，姐姐現在也上班了，奶奶年紀大，根本沒人能帶他去文化宮那種地方玩兒。
陳燕明倒是也沒拒絕，只是讓他先回家問問。
關澤就拉著盼盼一起回家幫他說，他怕自己說奶奶會不同意。
沒想到關老太還沒說什麽呢，薛蓮先不同意，她蹙眉，“大晚上去幹嘛呀？想去明天再說吧。”
關澤：“明天人家有另外事兒，你和爸爸又不帶我去！”
薛蓮：“我和你爸工作多忙呀，要不回頭讓你舅舅……”
“你就會說回頭回頭，一回頭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關澤很生氣，非常暴躁，尤其盼盼還在旁邊，媽媽一點都不給他面子！
盼盼看關澤氣得脖子都粗了，他對關老太道：“關奶奶，我奶也去呢，不如你也跟我們去玩兒吧。”
關老太瞅著小孫子著急生氣的樣兒就心疼，雖然腿腳不那麽利索晚上不愛出門卻也點頭同意。
薛蓮忍不住抱怨道：“媽，你不是腿疼嗎？”
關老太：“沒事，我就陪著孫子去看看，我又不去幹啥。”
薛蓮忍不住嘟囔，“你要是腿疼厲害了，可沒人在家照顧你啊。”
關澤大聲道：“我不用人陪，我和盼盼他們一起就行！”
關老太已經揣上錢拎上水壺哄著關澤下樓了。
盼盼和關澤走在前面下樓，盼盼小聲道：“關澤，你奶對你真好。”
關澤：“那是，不過，你奶對你也挺好，你爺對你也好，你爹娘對你也好，你……”
他數來數去又憋屈了，他只有奶奶對他好！
自己太可憐了！
因為有老人孩子一起過去，陳燕明借了兩輛自行車，方荻花騎車帶著關老太，另一輛陸大嫂騎著帶詹秋冉或者孩子們。
關老太原本尋思自己腿腳不那麽利索，跟著去少不得要吃點苦頭，沒想到陳燕明會主動安排自行車，她心裏有些熱乎乎的。
她平時是個有點挑剔、刻薄的老太太，在院兒裏沒真心朋友，那些奉承她的多半是圖她兒子能帶來好處。
今兒人家完全沒必要帶她孫子去，反正如果是她家人指定嫌棄帶別人家孩子麻煩肯定不帶。
看著孫子和盼盼甜甜侯偉三個處得那麽開心，再也不是小時候那麽氣鼓、吆三喝四的，關老太心裏也有所觸動。
到了文化宮，陳燕明把自行車鎖在門衛那裏，讓人幫忙看一下。
他去按人頭交錢進入。
關老太還想給錢，方荻花道：“快別計較這一毛兩毛的錢了。”
陸大嫂聽見就偷著樂，婆婆是真有錢了，以前別說一毛兩毛，就是一分兩分都可惦記呢。
哎，家裏真有錢了，再也不用為幾毛錢犯愁，這感覺真暢快。
這些變化都是三弟妹帶來的！
陸大嫂記得可清楚呢。
陳燕明、詹秋冉領著大嫂和孩子們去玩兒，還讓他們參加項目試試，比如去打打乒乓球、打打羽毛球，跟著跳跳舞什麽的。
方荻花和關老太就結伴兒溜達。
關老太有點忸怩道：“沒想到你真把我當朋友呢。”
方荻花瞥了她一眼，“咋，這有什麽好弄虛作假的？”
關老太：“我尋思你兒媳婦不待見我，會跟你說我壞話呢。”
方荻花：“你就多想，我兒媳婦從來沒說過你不好，要是說你不好能給你送螃蟹嗎？”
關老太：“真的？她真沒說我不好？”
方荻花點頭：“對啊，你有啥不好嗎？”
關老太不好意思道：“那沒，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方荻花：“過去的事兒提它幹啥？咱都一把年紀了，得活眼目前兒，活以後。”
關老太：“是，還是你活得明白。”
方荻花：“我只鬧心缺衣少食吃不飽，現在家裏生活好，不但吃飽還能吃好，我有啥不明白的？叫我說，你家條件兒好，老早就不缺吃穿，得整天跟神仙似的樂呵。”
關老太就嘆氣，“要不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就沒難念的經那人和人脾性也不一樣，整天住在一起也有點看不對眼的呢。”
方荻花：“那沒辦法，誰也不能逼著別人改成自己喜歡的性子，頂多不愛看就少看兩眼唄。”
誰也不是順心順意的不是？
雖然事實如此，可關老太跟方荻花這麽聊聊卻舒服很多。
她在家屬院沒什麽交心的朋友，不能和人說心裏話，說了不但沒用反而成了人家嚼舌頭的依據，背地裏幸災樂禍就算了，甚至會編排兒子和兒媳婦，回頭又搞得婆媳、夫妻關系不和。
她這也是吃一塹長一智，被人背刺兩三次之後就不敢圖痛快和人隨便吐槽了。
可心裏憋著話兒長期不說，又難受，久而久之脾氣也越發古怪。
難得的遇到方荻花這樣不算計她的。
“我聽人家說你老伴兒配的藥酒相當好，我這腿常年疼，不知道有沒有用。”
方荻花：“你是風濕關節炎啊，還是怎麽的？”
關老太就說了說自己的情況。
方荻花：“那回去我給你送兩瓶，一瓶你隨餐一天喝一小杯，一瓶用來擦腿按摩，天天堅持試試。”
關老太小聲道：“要是有用，讓我兒子給你們加到物資采購裏面。”
她平時見多了，不少人都想找她兒子跑關系，要麽是要物資的，要麽是想把物資給他換錢的。
方荻花：“那不用，我們藥酒做的不多，根本不夠賣的，排隊的都等到來年去了。”
關老太立刻道：“為啥做的不多？是藥材不夠還是酒不夠呀？沒事兒，我跟我兒子說說，你缺啥我給你弄。”
方荻花忙道：“你還是先試試吧，有用再說。”
這讓關偉長知道還不得覺得自己忽悠他老娘撈好處？再給兒子媳婦惹麻煩，那不好。
關老太卻已經認準肯定有用，她指定幫這個忙。
要是沒用鄭潔楊淑敏那些人不能訂那麽多，還有那個李婆子，瞅著腿腳都比以前利索呢？
倆老太太雖然沒玩兒啥，但是偌大的文化宮都逛了一圈，還看到旱冰場地了呢，有人穿著帶軲轆的鞋子在上面溜來溜去。
關老太：“真吃飽了閑的，這有啥好溜的？也不怕摔跟頭。”
方荻花：“我年輕時候冬天總去冰上打出溜滑，那還是好玩的。”
關老太秒變墻頭草，“這麽好玩兒？那我也想試試，這裏面咋沒老婆子滑軲轆呢？”
方荻花：“你都啥年紀了，這東西別隨便試，摔了可不是藥酒能抹好的，危險。”
關老太：“哎，這麽看我這輩子真啥也沒幹，年輕時候整天幹活兒帶孩子，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帶孩子都帶不好了。”
方荻花嗤了一聲，“你這才是閑的，我們村裏很多人家還不能天天吃幹飯，有些窮的一年到頭吃不上幾頓白饅頭，七老八十也得在家裏餵雞餵豬做飯種菜呢。你現在有兒子養著，除了帶帶孩子啥也不用幹，還不知足呀？”
這麽一說，關老太又覺得自己的確有些矯情，餓不著，凍不著，啥也不用幹。
方荻花：“你得找點事兒幹，不能吃喝不愁就啥也不幹，人不幹事兒就老得快，一會兒腿腳不利索了，一會兒腦子糊塗了，一會兒腰酸背痛的。”
關老太：“對對，就是這樣！我以前身體倍兒好，就是自打啥也不用幹就不好了。”
“那我幹點啥呢？”她還犯愁，覺得自己好像啥也不會。
方荻花：“你就跟著你小孫子學習，學識字學算數，認識多了你眼界就開闊，見識的東西就多，書裏可多好東西了，你看一天都不待膩歪的，也不容易老年癡呆。”
老娘九十了大夫還讓她學識字預防老年癡呆呢。
關老太：“行。”
此時她還不知道自己竟然真能堅持學習，以後更是非常支持婦女主任組織的掃盲工作，趕著一幫子老太太和中年婦女去學識字，並且在大家都流行寫回憶錄的時候她也寫呢。她在回憶錄裏除了回憶艱苦的童年，自己的老伴兒，當中還有一位英姿颯爽的大妹子，她一句負面的評價都沒，惹得她兒媳婦各種不滿。
晚上回家，方荻花就去給關老太送了藥酒，又說明天要帶孩子去動物園，讓關澤也一起去。
方荻花對關老太道：“你腿腳不好，在家歇著吧，關澤跟著我們沒事兒的。”
主要是幾個孩子都聽話，不會亂跑亂鉆的。
關老太：“我能去！”
薛蓮倒是想反對，當瞅著婆婆一副“你最好別反對，老娘不聽你嗶嗶”的神情索性不管，免得吵架生氣。
兒子還沒回來，關老太又讓薛蓮拿相機，明天他們要帶著去拍照。
薛蓮小聲道：“媽，你們會用嗎？”
關老太：“人家陳局肯定會。”
我不會，我不會學嗎？
薛蓮就沒再說什麽，只讓他們一定要好好保護，千萬別弄壞了，一個相機大幾百呢。
天價！
關老太：“不放心你就陪我們去，你負責拍照片。”
薛蓮就閉嘴了。
關老太看她寧願閉嘴也不肯陪兒子去玩兒，心裏也很不爽。
第二天林姝陪他們一起去動物園，她負責拍照順便教教關老太。
陸紹棠開車把他們送過去，在那邊陪了半個小時，拍了幾張照片就去忙工作了。
孩子們來時興沖沖的，等看到動物以後都很失望，還有些……心酸。
這年代人都吃不飽，動物自然大多瘦骨嶙峋的，瞅著著實可憐。
四個孩子趴在圍欄上，看著肚子癟癟，皮毛黯淡無光的老虎，紛紛嘆氣。
關澤：“瞅著比我上一次來看的時候又瘦了呢。”
他小時候跟姐姐看過一次。
盼盼：“它們好可憐啊，被關起來都吃不飽，要是在大森林裏說不定還能吃飽呢。”
甜甜也嘆氣，老虎都不香了。
侯偉：“肯定有人偷吃了老虎的肉。”
他以前和哥哥姐姐跟著爺奶爸媽來動物園看過的，爺爺說飼養員會偷動物的肉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誰讓人也沒多少肉吃呢，看到動物有肉自然會偷的。
陳燕明沒料到是這樣的情況，有些不知道怎麽哄孩子。
林姝看他們蔫頭耷腦的，也沒非要勸他們，這也是長見識的一種，看到什麽、想到什麽，不同的時期會有不同的心境。
等他們長大，國家富足，動物園的動物們也吃得油光水滑精神狀態非常飽滿的時候他們就會有不同的體悟。
方荻花、陸大嫂和關老太三人對動物沒那麽多同情心，畢竟人都吃不飽更沒什麽肉吃，哪裏顧得上動物呢？
她們甚至覺得大部分動物都是給肉，是給人加餐的呢。
不過她們一致覺得這些動物也不是養了給人吃肉的，那養了幹啥？
而且你都沒肉餵給人家，你還養人家幹啥？瞅瞅給人餓的都露出肋巴扇兒了，還不如給人家放回山裏呢。
方荻花：“人都吃不飽還養這些動物，又沒肉餵給人餓夠嗆，這才是閑的。”
關老太：“對！”
盼盼就給他們打氣，“咱們花錢來的，要開開心心地玩才能對得起我們花的錢。咱也要尊重這些動物，要認認真真地觀察它們，長見識，不管大的小的俊的醜的胖的瘦的，這樣才對得起這些展覽的動物。”
陸大嫂：“其實還挺好的，那邊那個叫啥雀的，大尾巴跟掃帚似的，咻咻咻就打開成一把大扇子。”
甜甜：“大伯娘，那是孔雀。”
陸大嫂：“對，孔雀，好看!”
林姝笑道：“我把孔雀拍下來了，可惜都是黑白的。”
甜甜：“我回去可以畫彩色的！”
關澤：“我幫你一起畫。”
侯偉：“我幫忙塗色！”
孩子們立刻活躍起來，不再去想餓出肋巴扇兒的食肉動物多可憐，而是很認真地觀察了。
只有好好觀察，他們才能畫動物園、寫動物園游記呀。
不少大人聽見他們的對話都覺得很有意思，忍不住跟著他們一起參觀。
甜甜雖然小，但是看書多知識儲備多，每到一個地方她都能給大家夥兒念念動物指示牌，還能把自己知道的相關知識拿出來分享。
不少小孩子聽得入迷，不一會兒就追著姐姐、姐姐地叫了。
最後不少大人孩子都跟著他們的路線參觀，就跟他們帶了一支觀光團一樣。
甜甜就是小導游。
中間他們在猴子山旁邊停下吃東西，林姝給他們帶了雞蛋餅、蔥油餅，還用飯盒裝了切好的黃瓜，另外還有洗幹凈的西紅柿，管飽還解渴，大人孩子都能吃。
這時候有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子走到甜甜身邊，盯著甜甜開始咽口水。
他也餓了。
甜甜扭頭瞅瞅，“小弟弟，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兒回頭瞅瞅，“奶奶。”
結果根本不見他奶奶的蹤影，他一下子急哭了，“奶奶，奶奶……”
他自己跟著甜甜一行參觀了好半天，壓根兒沒留意奶奶沒跟上。
關老太立刻對關澤道：“瞅瞅，每次我都讓你跟緊奶奶，跟不緊就丟了吧？”
關澤：“奶，你就別說風涼話了。”
四個孩子立刻幫著喊：“哪個奶奶的小孫子丟啦！在這裏！”
原本大家坐在樹蔭裏休息，結果最後成了幫小孩子找奶奶。
大家吆喝半天不見有人來領孩子，盼盼幾個嗓子都啞了。
林姝招呼他們：“喝口水歇歇吧，想想別的辦法。”
她沒跟著喊誰家丟了孩子，而是問了問孩子叫什麽，爸爸姓什麽，除了奶奶還有誰來的等等信息。
陳燕明也不在，他去幫孩子們買雪糕和汽水了。
幾個孩子碰頭商量，邊上其他人也出主意，紛紛幫忙去找孩子的奶奶。
盼盼：“咱們得有個大喇叭，一喊肯定全動物園都聽見了。”
甜甜：“買票那裏有。”
等陳燕明回來，他們顧不得吃雪糕，就跟他說幫小弟弟找奶奶的事兒。
陳燕明就把雪糕遞給他們，讓他們在這裏吃雪糕，他去動物園辦公室找工作人員用大喇叭吆喝。
過了一會兒，盼盼甜甜幾個吃著冰涼齁甜的雪糕，就聽見動物園回蕩著大喇叭找人的聲音：“賓賓小朋友的奶奶註意了，賓賓小朋友的奶奶註意了，你家賓賓正在猴山那裏等你，請你馬上過去會合。”
大喇叭一遍遍地吆喝，全動物園的游客都聽見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胖墩墩的老太太呼哧帶喘地顛過來，一邊顛一邊飈淚，“賓賓呀，賓賓呀……”
她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了，一直盯著另外一個小孩子以為是自己孫子，結果半天後發現盯錯了，又嗷嗷叫喚著找孫子。
小男孩兒哇哇哭著撲上去，“奶奶……”
四個小朋友並排看著他們祖孫重逢，胸口回蕩著一股熱流。
啊，他們做了一件好事兒！
關澤小聲道：“我爸再讓我寫記一件難忘的事兒、記一件好人好事，我可就有東西寫了。”
之前他爸總讓他寫好人好事一類的作文，他沒東西寫就瞎編，被他爸戳穿就得重寫，經常一邊哭一邊寫，委屈得不行。
這兩天他和盼盼幾個玩得多，可有內容寫了！
因為幫小弟弟找到了奶奶，四個孩子回去的路上格外興奮，再也不說動物園沒意思了。
反而記憶深刻！
在路口分別的時候關澤對盼盼幾個道：“明天咱們去游樂園吧，有小火車可以坐，還有大轉盤呢。”
盼盼也激動道：“好，咱們借個大喇叭帶上，說不定又有人丟孩子呢。”
甜甜和侯偉也支持借大喇叭。
盼盼：“咱還可以帶點繩子什麽的，給小孩子腰捆上栓在大人手腕上，這樣就不會丟孩子了。”
侯偉：“像栓小狗兒一樣，哈哈。”
看他們恨不得每天丟一個小朋友給他們撿的神情，林姝幾個默默無語。
咱是去玩兒的，還是去撿小朋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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