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都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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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都抓了！
陳二虎就是個從小被爹娘寵壞的沒多少擔當的普通人, 慣會窩裏橫，對老婆孩子耍威風，在村裏牛逼轟轟, 去公社也能狐假虎威一下, 可離了家鄉他什麽也不是。
都不用陸紹棠出面，只小莊拍桌子就嚇得他打哆嗦, 問什麽說什麽。
可惜他也不知道匿名信是誰寫的。
那封信是投寄到縣城郵筒裏的，沒有寫信人姓名和地址，只有收信人信息。
至於筆跡也沒法查, 因為裏面的字是用打字機打出來的而非手寫的。
小莊想要那封信，陳二虎卻說寄信人信中讓他抄下地址便燒掉，免得被陳燕明發現惹麻煩。
關於匿名信沒多少收獲, 這也在意料之中。
問匿名信也只是為了嚇唬陳二虎, 讓他心理防線崩潰而已。
下面陸紹棠要問那個孩子的事兒。
雖然陳燕明說不想家醜外揚要回頭自己處理，但是陸紹棠知道陳燕明可能不方便處理, 而且這事兒到最後也得上報歸檔, 他作為陳燕明的上級還是會知道, 所以不如一並問清楚。
他走進審訊室把小莊替換出去，只留下書記員做記錄。
隊裏的書記員是個悶葫蘆，比陸紹棠還不愛說話, 除非走流程否則誰也別想從他嘴裏知道什麽八卦。
大家都信任他。
陸紹棠上前把陳二虎的手銬打開。
陳二虎雖然心裏怨恨, 卻也不敢大聲質問，只壯著膽子小聲問：“陸、陸同志，為啥抓我？”
陸紹棠哦了一聲, “不是說得很清楚麽？”
陳二虎有些激動：“別人寄信告訴家裏我三弟的工作單位和地址, 又不是我們洩露機密，怎麽成了我們犯法？”
陸紹棠淡淡道：“你們不經過允許大張旗鼓跑過來, 的確犯法。”
陳二虎：“這是我三弟，我們找自己家人怎麽還犯……”他越說越激動，聲音難免大了一丟丟，對上陸紹棠冷冽的眼神嚇得他縮了縮脖子，聲音吞了回去。
陸紹棠：“我們來說說那個孩子。”他篤定道：“那不是陳燕明的孩子。”
陳二虎哭喪著臉，“陸同志，你不能這樣呀，那就是我三弟的孩子。”
他開始哭，覺得陸紹棠以權壓人。
陸紹棠：“陳燕明說不是就不是。”
陳二虎肩頭抖了抖，立刻嚷嚷道：“三弟嫌棄不光彩，他瞧不上弟妹，可孩子是他的呀，他可以不要女人不能不要孩子吧？”
陸紹棠雙臂環胸，居高臨下看著陳二虎，“不如你說說怎麽不光彩。”
陳二虎低下頭避開陸紹棠銳利的視線，他感覺陸紹棠氣場太強大，壓迫得他呼吸有些困難，總覺得這間屋子是封閉的不透氣的。
陸紹棠沒說話，只是冷漠地註視著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陳二虎終究頂不住壓力開始交代。
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秘密，無非是陳燕明有出息賺錢多，老家看上他的姑娘也多，但是他沒有早結婚的打算，所以她們就想耍點小花招兒。
張菊英是陳母娘家堂侄女，模樣俊俏，老早就對陳燕明有意思，陳父陳母也同意，可陳燕明不答應。
陳燕明從18歲開始工作尤其忙，整年不回家。
陸紹棠倒是想起來，有一年陳燕明接到老家電報，說他娘病重催他回家。
他冷哼一聲，想不到陳家竟然耍這樣的伎倆。
陳二虎哭咧咧道：“陸同志，我三弟那麽忙，他總不回家我爹娘擔心呀，生怕他娶不上媳婦耽誤了終身大事，所以才想辦法讓他回來的呀。”
陳燕明回家探病，結果一回家就看他娘活蹦亂跳的。
他娘說都是因為看到他回來病才一下子好了的，她要擺酒慶祝、還願，讓他幫忙招待客人。
當時家裏來了不少親戚，大家不給陳燕明仔細分辨的機會便輪番灌他喝酒，恨不得立刻灌醉他。
陳二虎支支吾吾道：“三弟喝醉了，弟妹就……我三弟非常生氣，後來……更不肯回家，我娘發電報說生病也沒用。可……”他舉手賭咒發誓道：“我保證那孩子真是三弟的啊。擺酒以後弟妹就住在我家，大家都知道她是我三弟的媳婦兒，就是我三弟不承認不回家……”
陸紹棠輕哼：“有了孩子怎麽沒告訴他？”
陳二虎嘟囔道：“他連媳婦兒都不承認，怎麽肯承認孩子？”
反正爹娘也說了，只要老三把錢都寄回來就行，管他承不承認的也沒關系。
這要不是老三從去年開始不把所有錢都寄回家，他們也不會過來，更不會帶著他媳婦兒孩子過來。
陸紹棠：“大家都是男人撒謊誣陷也沒用，你爛醉如泥的時候還能和女人同房？”
陳二虎飛快地瞥了他一眼，“那、那不是酒後亂性嘛。”
陸紹棠冷哼，“知道為什麽不叫醉後亂性？”
因為真醉了就不會有性，凡是亂性都是沒醉。
既然沒醉，陳燕明便有理智，不喜歡張菊英又怎麽會和她發生關系？
陳二虎眼珠子亂飛，“那、那誰知道他呀，男人、男人本來就……無所謂喜不喜歡。”
都是男人，誰不知道男人？
男人要和女人發生關系根本不需要喜歡對方，只需要他有需要，有那個能力。
他覺得陳燕明當初血氣方剛的年紀，就算不喜歡張菊英，但是到了那種時候怎麽可能忍得了？
陸紹棠：“你忍不了，不代表他忍不了。”
陳二虎又大了一點聲音，“可、可就是那以後菊、弟妹才懷上的孩子，足月生的，孩子也越長越像我三弟。”
陸紹棠目光如炬，瞥了他一眼，“陳燕明是一名意志堅強的革命戰士，組織信任他，他說沒有就是沒有，所以孩子不是他的。”他輕哼，聲音越發冷酷，“我看那孩子跟你更像。”
“不可能！”陳二虎蹭得站起來，腿磕在小桌上疼得他瞬間彎腰抱著腿呼痛。
陸紹棠看著縮成一團的陳二虎，濃眉微挑，這蠢貨不來祁州，大家只看孩子和陳燕明有兩分相似倒是真會懷疑，可現在看著陳二虎還有什麽好懷疑的？
只要陳燕明說不是他的，那就不是他的，陸紹棠只會往其他方面尋找合理性。
孩子和陳燕明有二三分像，陳燕明和陳二虎也有幾分象，可那孩子看著跟陳二虎卻有四五分像。
孩子是陳二虎的合理性更大。
緊接著他讓留守的女隊員去審問張菊英。
女隊員直接用“陳隊說沒有跟張菊英發生關系，不可能有孩子”、“孩子更像陳二虎”、“陳二虎已經招供”震住了張菊英。
女隊員臉色很難看，“你和陳二虎私通生下這個孩子，妄圖栽給我們陳隊。”
張菊英大半夜被抓過來，早就嚇得魂不附體，哪裏還能清醒地辯解？
她瘋狂地搖頭，一邊哭一邊嚷嚷，“不是、不是，不是我私通，是他、他欺負人，欺負人！”
女隊員蹙眉，“你最好把事情經過說清楚，這樣我們才能判斷你的罪行大小。”
張菊英嚇得崩潰，直接把所有事兒都交代了。
她是喜歡陳燕明，當年被陳母挑唆在陳燕明喝醉以後去爬他被窩，可誰知道他根本沒喝醉，直接丟下她走了。
她尋思他走就走，反正她睡在他的被窩裏就算生米煮成熟飯，陳家認她這個兒媳婦就行。
誰知道陳二虎個混蛋卻摸進來把她……
她不願意的，陳二虎連哄帶騙還威脅她，她沒辦法就從了他。
而陳燕明離開房間以後去找了爹娘，告訴他們自己工作忙以後也不會回家，爹娘就讓他把工資都寄回來。
“不回家行，錢得回家。”
“你要是不把錢寄回來，就等著你爹娘活活餓死吧！”
陳燕明答應了，然後就再也沒回家。
張菊英卻留在陳家當了陳燕明的兒媳婦，雖然陳燕明不回家，他倆也沒結婚證，可陳家認、親戚認，她就是陳燕明的媳婦兒。
陳二虎整天欺負她，公婆卻不管，反而在她懷孕以後說挺好正好給三狗兒留個後。
張菊英崩潰地大喊：“是他欺負我，他欺負我！”
女隊員冷冷道：“他欺負你，你為什麽不去告他耍流氓？判他個流氓罪，不槍斃也得勞改十年。”
張菊英哭得淚流不止，“我公婆不讓，他們說這是好事兒，說我給燕明哥留後就是陳家兒媳婦，燕明哥當時不認我，以後就……認了。”
女隊員氣夠嗆。
她讓書記員記錄著，她出去跟陸紹棠匯報。
陸紹棠一直站在外面，已經把審問內容聽在耳朵裏。
他沒想到陳燕明的爹娘偏心到這個地步，更沒想到陳父陳母對陳燕明竟然沒有一點點親情。
但凡有一點呢，也不可能這樣吧？
他瞬間不吃醋媳婦兒對陳燕明格外好了。
老陳也太慘了。
回頭還是讓組織給他介紹個好對象吧。
不過這事兒陳父陳母有錯，卻也不算犯法，畢竟他們是陳燕明的爹娘，也不可能以此把他們抓起來。
可陳二虎就不同了。
他先脅迫張菊英發生關系在前，之後多次通奸在後，只要張菊英指證他，一個流氓罪是跑不了的。
陸紹棠給張菊英指了一條路：“指證陳二虎，離開陳家自行改嫁。”
張菊英突然又倔起來，“我不改嫁，我不改嫁！我是燕明哥的媳婦兒，我生是燕明哥的人，死是燕明哥的鬼！”
女隊員忍無可忍，一拍桌子，“那就和陳二虎一起坐牢去吧。”
以為誰慣你呢？
張菊英卻一個勁地絮叨她是陳家的媳婦兒，她的清白被毀了她不能改嫁。
陸紹棠：“你以為死賴在陳家，陳燕明就會心軟承認你？你這叫與陳二虎通奸在前，又栽贓陷害國家幹部的聲譽，執迷不悟罪加一等，最後只能和陳二虎一起去勞改。”
張菊英被他嚇住，“真、真的？”
陸紹棠懶得再理睬她，吩咐隊員兩句，然後轉身離開地下室。
他踩著滿地清霜回到家裏，在外間脫掉冰涼的外衣，又輕手輕腳地倒溫水洗過手這才回到床上抱著媳婦兒補覺。
林姝翻個身鉆進他懷裏，腦子裏迷迷糊糊想問問他，結果實在太困便一覺到天亮。
**
“陳二虎，你個狗日的！”
陳二嫂帶著孩子行李跟著陳二虎趕路累得不輕，昨天晚上睡得很死，今兒天光大亮才醒過來。
她醒了以後發現向來喜歡賴床睡懶覺的男人不在床上，便急忙穿衣服去找張菊英。
陳二虎和張菊英的事兒一開始她並不知道，但是大家同住一個屋檐下，陳二虎和張菊英勾勾搭搭她咋可能沒感覺？
起初她和陳二虎鬧，不許他和張菊英太過親密，陳二虎不但不聽還罵她神經病。
後來她直接抓到陳二虎和張菊英睡一起，她大哭大鬧，結果反而被陳二虎揍了一頓，說不想過就滾，要休了她娶張菊英。
她一個女人被休回娘家可怎麽辦？
娘家不會要他，她還得再嫁，再說她也舍不得自己孩子。
婆婆就勸她想開些，二虎也沒出去亂搞，有啥好鬧騰的？
你既然不能離婚，那鬧騰起來家醜外揚不是丟你自己的人？
為了孩子你也得幫忙捂著吧？
沒轍兒，她只能忍氣吞聲。
這一次老陳家到祁州來，陳二虎還跟她講以後讓張菊英和三弟好好過日子，他們夫妻爭取在城裏安排個工作也好好過日子。
她就以為陳二虎要和張菊英斷了好好跟她過日子。
昨晚上她還滿心歡喜，結果一早陳二虎就不見了。
她下意識以為陳二虎又去找張菊英。
她氣沖沖地去敲張菊英的門，結果發現門是虛掩的，只有滿囤兒還在呼呼大睡。
她當即就懷疑這倆人出去偷情了！
她這一嗓子不但把林姝、盼盼甜甜給吼醒了，也把陳父陳母給嚇一跳。
陳父趕緊讓陳母去看看，“讓老二家的懂點事兒，別在這時候窩裏反。”
陳母下樓找到陳二嫂，壓著嗓子呵斥道：“老二家的，你犯什麽混呢？”
陳二嫂就抹淚兒，“娘，他們——”
陳母：“別胡咧咧，我讓菊英去打飯了，二虎出去溜達了。”
陳二嫂這才消停，卻依然有些不放心，跑到窗戶那邊使勁望著外面路上。
三樓房間裏，林姝已經聽陸紹棠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林姝聽得目瞪口呆：“這麽……”
狗血的？
方荻花和方姥娘下樓遛彎回來，順便買了早飯，小米粥、包子、油餅還有饅頭，就著自家帶的鹹菜泡菜吃正好。
盼盼和甜甜穿著線衣線褲從奶奶房間跑過來，鉆進林姝的被窩裏跟娘親親抱抱。
林姝用被子裹住他們，捏了捏他們肉乎乎的臉蛋，“大冷天怎麽不穿衣服就跑出來？感冒了可別怕打針！”
方姥娘笑呵呵的，要去給他們拿棉衣，陸紹棠腿長步子大，幾步就給取過來，又幫孩子穿上。
吃飯的時候林姝對方荻花道：“娘，你帶著姥娘和孩子們出去溜達溜達，那邊有個電影院還有個大的新華書店，去看看電影挑挑書什麽的。”
甜甜和盼盼也忙道：“我們知道，我們帶奶和太姥去！”
有好玩兒的他們就不去學校了。
方荻花知道林姝是想支開他們，自然不拒絕，只是看了陸紹棠一眼。
陸紹棠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兒，方荻花就點點頭，“行。”
方姥娘朝外瞅瞅，小聲道：“指定有見不到人的臟事兒。”
她上樓的時候聽見陳母和陳二嫂在那裏嘀嘀咕咕了。
林姝：“不管他們。”
吃過飯，老少團就背上布包、水壺出發。
恰好關老太帶著關澤過來邀請方荻花和方姥娘去玩兒，他們便一起出去了。
陸紹棠把飯盒和碗筷收拾起來洗幹凈。
林姝看他一直沒走，就小聲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置陳二虎？是不是得問問燕明的意思？”
陸紹棠：“陳燕明會讓公事公辦的。”
他們都是這個態度，如果家人犯法那肯定公事公辦不會包庇的。
不過陳二虎和張菊英這事兒也看他們自己的意思，一般都是民不告官不究。
如果張菊英選擇息事寧人，不聲張，陳家也藏著捂著，陳二虎就沒事兒，畢竟陸紹棠也不是非得把陳燕明的二哥送去勞改。
可如果張菊英聲張開來，那陳二虎就一定會被重判。
夫妻倆小聲聊了一會兒，樓下傳來陳二虎和張菊英的動靜。
他們被放回來了。
陳二嫂狐疑地看著他倆，為什麽兩人垂頭喪氣不說，還頭發淩亂臉色那麽憔悴？
她大聲質問道：“張菊英，你打的飯呢？”
張菊英卻沒力氣理睬，她先去哄兒子。
陳二虎則是又怕又怒，不敢跟陸紹棠發火就把氣撒到自己老婆身上，低聲罵道：“你鬼叫什麽呢？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陳二嫂急了，“啥回家？怎麽剛來就回家？我不回！我要留在祁州安排工作！”
“安排個屁！”陳二虎一改往日溫和嬉笑的模樣，陰沈著臉，眼神淬毒一樣。
他敢不走嗎？
陸紹棠都給他查了個底兒掉，再不走就要抓他判流氓罪、汙蔑幹部罪。
陳二嫂不知道昨晚的事兒，只以為陳二虎和張菊英又背著她商量了什麽決定，當即就要鬧。
陳二虎擡手“啪”狠狠給她一巴掌，喝罵道：“給老子老實兒點，要不休了你！”
陳二嫂本以為來了祁州她就翻身當城裏人，陳二虎也得要面子不敢耍橫，哪裏知道比在家裏還不如！
她當即就要撒潑兒，卻被陳二虎狠狠捶了幾下，哭著跑回房間去。
陳母聽見動靜急忙下樓問怎麽回事，她拉著陳二虎，小聲道：“二虎，你一大早去哪裏了？”
陳二虎目光躲閃，“娘，咱、咱回去吧，三弟工作忙一時半會兒也不回來，咱也沒那麽多錢和糧票在這裏過日子。”
陳母急了，“好不容易出來回去幹啥？咱就在這裏等，等不來就去要飯，我就不信他和他戰友能看著親娘去要飯也不管！”
為了逼迫三兒子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三狗兒要是敢不養她，她就去政府告他！
陳二虎倒是想讓爹娘留在這裏，畢竟只要爹娘管三弟要到錢就等於他要到。
可昨晚上陸紹棠冷酷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
陸紹棠的意思如果他們不走，那即便張菊英不告狀他也會把陳二虎送去勞改。
陳二虎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給陳母漏了一點口風。
他說得太隱晦，陳母沒聽懂，還以為是陸紹棠仗勢欺人逼著兒子走呢，當即就扯著嗓子大喊：“他當幹部咋了，咱也不怕他！他要是敢欺負人，我就去政府告他！”
陳二虎嚇得讓她小點聲，“娘，他知道了，知道三弟和菊英沒關系了。”
陳母：“他知道有個屁用？他說沒關系就沒關系？菊英都給三狗兒生兒子……”
“娘！”陳二虎嚇得趕緊捂她的嘴，告訴她陸紹棠知道自己和張菊英的事兒了，孩子是他的不是三弟的。
陳母：“啥？二虎，你咋犯糊塗呢？你為啥要告訴他？”
陳二虎這會兒又不想認蠢，“菊英都說了，我不承認有啥用？要是她告我耍……耍流氓的話，我可得坐牢呢。”
陳母立刻暴怒，“她敢！她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老陳家養著她這麽多年，還……”
陳二虎死命拉著她，急得不行，“娘，你別嚷嚷啦，讓人家都知道，你兒子我就完了！”
當初在家裏強迫張菊英的時候他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他覺得那是在自家炕上，是家事兒外人管不到，後來更是過起了一夫二妻的小日子，還得意得很呢。
可現在他們在陌生的祁州，在人家的地界上，要是陸紹棠仗勢欺人把他抓起來，那他……哭死也沒地方說理去啊？
要是三弟不幫他，那誰還能救他？
他絕對絕對不能去勞改，所以他不敢和陸紹棠做對啊。
陳母被他一說也嚇一跳，卻還是不甘心，“他敢！他是你三弟的戰友，他這樣不是打你弟的臉面？讓外人都笑話你弟？咱怕人知道，他更怕人家知道。讓他趕緊把老三叫回來，要是不叫回來，我就給他出去宣揚宣揚，看他丟人還是我丟人！”
陳母覺得自家在祁州也沒熟人，這家屬院卻都是陸紹棠和三狗兒的熟人，丟人還是他們更丟人，肯定是他們更怕！
母子倆正嘀咕的時候小莊和一個隊員出現在樓道裏。
雖然他們一句話不說，卻威懾力十足，嚇得陳二虎兩股戰戰，拉著陳母：“娘——”
陳母也怕了。
如果三兒子在跟前兒她還能逼著兒子保護二哥，可現在三兒子不在，那個陸紹棠不給她面子，保不齊真給二虎逮起來。
那他們只能先回家了？
大不了回頭她和老頭子一起病重讓老三回家？
陳母只得回去跟陳父商量，陳父也沒轍兒，只能同意先回家。
小莊告訴他們可以幫忙買車票送他們回鄉。
這是變相地押解了，而且要跟下面大隊公社溝通好，以後不許他們隨便出來。
陳二嫂聽見公婆同意回家，雖然懊惱白忙活卻也沒轍兒，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也只能跟著回去。
當他們收拾東西要走的時候突然不見了張菊英和孩子。
陳母忍不住罵道：“菊英，菊英，你死哪裏去了！回家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尖叫起來，“啊——那邊有人要跳樓！”
“好像是八號院兒陳燕明的媳婦兒，還扯著個孩子呢！”
張菊英扯著哭鬧不止的孩子站在家屬樓頂上，撕心裂肺地喊：“我是陳燕明的媳婦兒，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誰也別想欺負我！我不走，我不走！”
陸紹棠聽到小莊過來匯報，濃眉微擰，直接下令：“把陳二虎抓起來吧。”
原本他想給陳家留些臉面，只要他們回去不再過來逼迫陳燕明，他就放過陳二虎。
沒想到張菊英突然跳出來。
張菊英這麽一鬧，外面肯定議論紛紛，家醜勢必外揚了。
陳母原本還驚愕張菊英怎麽突然抽風，拍手叫好，覺得張菊英這樣他們就能留下了，結果轉身二兒子就被抓。
她又急又痛沖上去撕扯。
最後陳母就被一起抓了。
陸紹棠給省軍區打電話，讓人派卡車來把陳家都拉過去看管起來，到時候由軍區革委會處理。
張菊英拉著兒子站在四樓的樓頂上，眼瞅著陳二虎等人被抓起來，卻不見陸紹棠過來安慰她，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當然不想死，她只是不想回去。
這些年她在陳家過得一點都不好。
她不但要被陳二虎欺負，還得被陳二嫂挖苦、被陳母當丫頭使喚，被鄰裏嘲笑戳脊梁骨，連村裏的小孩子都罵她不害臊。
如果她跟著回去，那她就只能繼續過那種日子。
至於改嫁，改嫁就是好出路？
肯定不是。
如果只是死了男人或者離婚改嫁可能稍微好點，可她是這樣的情況，到時候改嫁的對象不是老光棍兒就是給幾個孩子當後娘。
婆家和男人更不會尊重她，到時候她一點臉面也沒，會一直被戳脊梁骨。
只有留在城裏才能改變她的人生，哪怕陳燕明不要她，也得給她安排個工作。
她必須留在城裏！
她要賴定陳燕明，陸紹棠肯定怕她死，只要他過來勸她，她就提條件留在這裏。
她相信陸紹棠會答應她的。
可她沒想到陸紹棠……壓根兒不來搭理她，大有你想死就隨便的架勢。
實際陸紹棠算準兒她壓根兒不會死。
從她把所有事情都推給陳二虎和陳母就能看出來，她一直在推卸責任，這樣急於把自己摘出去她怎麽會舍得死？
她不想死，那這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招式，拿捏人罷了。
若是在意她的人自然會被拿捏。
他又不在意她。
果然張菊英見陸紹棠不來勸自己，她又不能真的跳下去，站在寒風瑟瑟的樓頂唱念做打一番也只能借著幾個婦女勸她的話下去了。
她扯著兒子剛下樓來到院子裏，女隊員就領著戰友直接給她銬走了。
吃瓜群眾看林姝站在那裏，就湊過去想打探點八卦。
林姝面色冷肅，對楊淑敏道：“我早就看這個張菊英不對勁，果然……不幹凈啊。”
楊淑敏：“幸虧你躲著她，對她不熱情，否則說不定會被連累呢。”
原本圍觀的路人們還在猜測陳燕明家的狗血八卦，雖然猜不到真相但是不耽誤他們發散，這會兒聽林姝如此說，他們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張菊英是敵特？
這要是潛伏在陳家的敵特。
呀！
眾人生怕引火燒身，再不往陳燕明拋棄糟糠、兩三分像的孩子身上八卦了，趕緊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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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虎就是個從小被爹娘寵壞的沒多少擔當的普通人, 慣會窩裏橫，對老婆孩子耍威風，在村裏牛逼轟轟, 去公社也能狐假虎威一下, 可離了家鄉他什麽也不是。
都不用陸紹棠出面，只小莊拍桌子就嚇得他打哆嗦, 問什麽說什麽。
可惜他也不知道匿名信是誰寫的。
那封信是投寄到縣城郵筒裏的，沒有寫信人姓名和地址，只有收信人信息。
至於筆跡也沒法查, 因為裏面的字是用打字機打出來的而非手寫的。
小莊想要那封信，陳二虎卻說寄信人信中讓他抄下地址便燒掉，免得被陳燕明發現惹麻煩。
關於匿名信沒多少收獲, 這也在意料之中。
問匿名信也只是為了嚇唬陳二虎, 讓他心理防線崩潰而已。
下面陸紹棠要問那個孩子的事兒。
雖然陳燕明說不想家醜外揚要回頭自己處理，但是陸紹棠知道陳燕明可能不方便處理, 而且這事兒到最後也得上報歸檔, 他作為陳燕明的上級還是會知道, 所以不如一並問清楚。
他走進審訊室把小莊替換出去，只留下書記員做記錄。
隊裏的書記員是個悶葫蘆，比陸紹棠還不愛說話, 除非走流程否則誰也別想從他嘴裏知道什麽八卦。
大家都信任他。
陸紹棠上前把陳二虎的手銬打開。
陳二虎雖然心裏怨恨, 卻也不敢大聲質問，只壯著膽子小聲問：“陸、陸同志，為啥抓我？”
陸紹棠哦了一聲, “不是說得很清楚麽？”
陳二虎有些激動：“別人寄信告訴家裏我三弟的工作單位和地址, 又不是我們洩露機密，怎麽成了我們犯法？”
陸紹棠淡淡道：“你們不經過允許大張旗鼓跑過來, 的確犯法。”
陳二虎：“這是我三弟，我們找自己家人怎麽還犯……”他越說越激動，聲音難免大了一丟丟，對上陸紹棠冷冽的眼神嚇得他縮了縮脖子，聲音吞了回去。
陸紹棠：“我們來說說那個孩子。”他篤定道：“那不是陳燕明的孩子。”
陳二虎哭喪著臉，“陸同志，你不能這樣呀，那就是我三弟的孩子。”
他開始哭，覺得陸紹棠以權壓人。
陸紹棠：“陳燕明說不是就不是。”
陳二虎肩頭抖了抖，立刻嚷嚷道：“三弟嫌棄不光彩，他瞧不上弟妹，可孩子是他的呀，他可以不要女人不能不要孩子吧？”
陸紹棠雙臂環胸，居高臨下看著陳二虎，“不如你說說怎麽不光彩。”
陳二虎低下頭避開陸紹棠銳利的視線，他感覺陸紹棠氣場太強大，壓迫得他呼吸有些困難，總覺得這間屋子是封閉的不透氣的。
陸紹棠沒說話，只是冷漠地註視著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陳二虎終究頂不住壓力開始交代。
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秘密，無非是陳燕明有出息賺錢多，老家看上他的姑娘也多，但是他沒有早結婚的打算，所以她們就想耍點小花招兒。
張菊英是陳母娘家堂侄女，模樣俊俏，老早就對陳燕明有意思，陳父陳母也同意，可陳燕明不答應。
陳燕明從18歲開始工作尤其忙，整年不回家。
陸紹棠倒是想起來，有一年陳燕明接到老家電報，說他娘病重催他回家。
他冷哼一聲，想不到陳家竟然耍這樣的伎倆。
陳二虎哭咧咧道：“陸同志，我三弟那麽忙，他總不回家我爹娘擔心呀，生怕他娶不上媳婦耽誤了終身大事，所以才想辦法讓他回來的呀。”
陳燕明回家探病，結果一回家就看他娘活蹦亂跳的。
他娘說都是因為看到他回來病才一下子好了的，她要擺酒慶祝、還願，讓他幫忙招待客人。
當時家裏來了不少親戚，大家不給陳燕明仔細分辨的機會便輪番灌他喝酒，恨不得立刻灌醉他。
陳二虎支支吾吾道：“三弟喝醉了，弟妹就……我三弟非常生氣，後來……更不肯回家，我娘發電報說生病也沒用。可……”他舉手賭咒發誓道：“我保證那孩子真是三弟的啊。擺酒以後弟妹就住在我家，大家都知道她是我三弟的媳婦兒，就是我三弟不承認不回家……”
陸紹棠輕哼：“有了孩子怎麽沒告訴他？”
陳二虎嘟囔道：“他連媳婦兒都不承認，怎麽肯承認孩子？”
反正爹娘也說了，只要老三把錢都寄回來就行，管他承不承認的也沒關系。
這要不是老三從去年開始不把所有錢都寄回家，他們也不會過來，更不會帶著他媳婦兒孩子過來。
陸紹棠：“大家都是男人撒謊誣陷也沒用，你爛醉如泥的時候還能和女人同房？”
陳二虎飛快地瞥了他一眼，“那、那不是酒後亂性嘛。”
陸紹棠冷哼，“知道為什麽不叫醉後亂性？”
因為真醉了就不會有性，凡是亂性都是沒醉。
既然沒醉，陳燕明便有理智，不喜歡張菊英又怎麽會和她發生關系？
陳二虎眼珠子亂飛，“那、那誰知道他呀，男人、男人本來就……無所謂喜不喜歡。”
都是男人，誰不知道男人？
男人要和女人發生關系根本不需要喜歡對方，只需要他有需要，有那個能力。
他覺得陳燕明當初血氣方剛的年紀，就算不喜歡張菊英，但是到了那種時候怎麽可能忍得了？
陸紹棠：“你忍不了，不代表他忍不了。”
陳二虎又大了一點聲音，“可、可就是那以後菊、弟妹才懷上的孩子，足月生的，孩子也越長越像我三弟。”
陸紹棠目光如炬，瞥了他一眼，“陳燕明是一名意志堅強的革命戰士，組織信任他，他說沒有就是沒有，所以孩子不是他的。”他輕哼，聲音越發冷酷，“我看那孩子跟你更像。”
“不可能！”陳二虎蹭得站起來，腿磕在小桌上疼得他瞬間彎腰抱著腿呼痛。
陸紹棠看著縮成一團的陳二虎，濃眉微挑，這蠢貨不來祁州，大家只看孩子和陳燕明有兩分相似倒是真會懷疑，可現在看著陳二虎還有什麽好懷疑的？
只要陳燕明說不是他的，那就不是他的，陸紹棠只會往其他方面尋找合理性。
孩子和陳燕明有二三分像，陳燕明和陳二虎也有幾分象，可那孩子看著跟陳二虎卻有四五分像。
孩子是陳二虎的合理性更大。
緊接著他讓留守的女隊員去審問張菊英。
女隊員直接用“陳隊說沒有跟張菊英發生關系，不可能有孩子”、“孩子更像陳二虎”、“陳二虎已經招供”震住了張菊英。
女隊員臉色很難看，“你和陳二虎私通生下這個孩子，妄圖栽給我們陳隊。”
張菊英大半夜被抓過來，早就嚇得魂不附體，哪裏還能清醒地辯解？
她瘋狂地搖頭，一邊哭一邊嚷嚷，“不是、不是，不是我私通，是他、他欺負人，欺負人！”
女隊員蹙眉，“你最好把事情經過說清楚，這樣我們才能判斷你的罪行大小。”
張菊英嚇得崩潰，直接把所有事兒都交代了。
她是喜歡陳燕明，當年被陳母挑唆在陳燕明喝醉以後去爬他被窩，可誰知道他根本沒喝醉，直接丟下她走了。
她尋思他走就走，反正她睡在他的被窩裏就算生米煮成熟飯，陳家認她這個兒媳婦就行。
誰知道陳二虎個混蛋卻摸進來把她……
她不願意的，陳二虎連哄帶騙還威脅她，她沒辦法就從了他。
而陳燕明離開房間以後去找了爹娘，告訴他們自己工作忙以後也不會回家，爹娘就讓他把工資都寄回來。
“不回家行，錢得回家。”
“你要是不把錢寄回來，就等著你爹娘活活餓死吧！”
陳燕明答應了，然後就再也沒回家。
張菊英卻留在陳家當了陳燕明的兒媳婦，雖然陳燕明不回家，他倆也沒結婚證，可陳家認、親戚認，她就是陳燕明的媳婦兒。
陳二虎整天欺負她，公婆卻不管，反而在她懷孕以後說挺好正好給三狗兒留個後。
張菊英崩潰地大喊：“是他欺負我，他欺負我！”
女隊員冷冷道：“他欺負你，你為什麽不去告他耍流氓？判他個流氓罪，不槍斃也得勞改十年。”
張菊英哭得淚流不止，“我公婆不讓，他們說這是好事兒，說我給燕明哥留後就是陳家兒媳婦，燕明哥當時不認我，以後就……認了。”
女隊員氣夠嗆。
她讓書記員記錄著，她出去跟陸紹棠匯報。
陸紹棠一直站在外面，已經把審問內容聽在耳朵裏。
他沒想到陳燕明的爹娘偏心到這個地步，更沒想到陳父陳母對陳燕明竟然沒有一點點親情。
但凡有一點呢，也不可能這樣吧？
他瞬間不吃醋媳婦兒對陳燕明格外好了。
老陳也太慘了。
回頭還是讓組織給他介紹個好對象吧。
不過這事兒陳父陳母有錯，卻也不算犯法，畢竟他們是陳燕明的爹娘，也不可能以此把他們抓起來。
可陳二虎就不同了。
他先脅迫張菊英發生關系在前，之後多次通奸在後，只要張菊英指證他，一個流氓罪是跑不了的。
陸紹棠給張菊英指了一條路：“指證陳二虎，離開陳家自行改嫁。”
張菊英突然又倔起來，“我不改嫁，我不改嫁！我是燕明哥的媳婦兒，我生是燕明哥的人，死是燕明哥的鬼！”
女隊員忍無可忍，一拍桌子，“那就和陳二虎一起坐牢去吧。”
以為誰慣你呢？
張菊英卻一個勁地絮叨她是陳家的媳婦兒，她的清白被毀了她不能改嫁。
陸紹棠：“你以為死賴在陳家，陳燕明就會心軟承認你？你這叫與陳二虎通奸在前，又栽贓陷害國家幹部的聲譽，執迷不悟罪加一等，最後只能和陳二虎一起去勞改。”
張菊英被他嚇住，“真、真的？”
陸紹棠懶得再理睬她，吩咐隊員兩句，然後轉身離開地下室。
他踩著滿地清霜回到家裏，在外間脫掉冰涼的外衣，又輕手輕腳地倒溫水洗過手這才回到床上抱著媳婦兒補覺。
林姝翻個身鉆進他懷裏，腦子裏迷迷糊糊想問問他，結果實在太困便一覺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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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虎，你個狗日的！”
陳二嫂帶著孩子行李跟著陳二虎趕路累得不輕，昨天晚上睡得很死，今兒天光大亮才醒過來。
她醒了以後發現向來喜歡賴床睡懶覺的男人不在床上，便急忙穿衣服去找張菊英。
陳二虎和張菊英的事兒一開始她並不知道，但是大家同住一個屋檐下，陳二虎和張菊英勾勾搭搭她咋可能沒感覺？
起初她和陳二虎鬧，不許他和張菊英太過親密，陳二虎不但不聽還罵她神經病。
後來她直接抓到陳二虎和張菊英睡一起，她大哭大鬧，結果反而被陳二虎揍了一頓，說不想過就滾，要休了她娶張菊英。
她一個女人被休回娘家可怎麽辦？
娘家不會要他，她還得再嫁，再說她也舍不得自己孩子。
婆婆就勸她想開些，二虎也沒出去亂搞，有啥好鬧騰的？
你既然不能離婚，那鬧騰起來家醜外揚不是丟你自己的人？
為了孩子你也得幫忙捂著吧？
沒轍兒，她只能忍氣吞聲。
這一次老陳家到祁州來，陳二虎還跟她講以後讓張菊英和三弟好好過日子，他們夫妻爭取在城裏安排個工作也好好過日子。
她就以為陳二虎要和張菊英斷了好好跟她過日子。
昨晚上她還滿心歡喜，結果一早陳二虎就不見了。
她下意識以為陳二虎又去找張菊英。
她氣沖沖地去敲張菊英的門，結果發現門是虛掩的，只有滿囤兒還在呼呼大睡。
她當即就懷疑這倆人出去偷情了！
她這一嗓子不但把林姝、盼盼甜甜給吼醒了，也把陳父陳母給嚇一跳。
陳父趕緊讓陳母去看看，“讓老二家的懂點事兒，別在這時候窩裏反。”
陳母下樓找到陳二嫂，壓著嗓子呵斥道：“老二家的，你犯什麽混呢？”
陳二嫂就抹淚兒，“娘，他們——”
陳母：“別胡咧咧，我讓菊英去打飯了，二虎出去溜達了。”
陳二嫂這才消停，卻依然有些不放心，跑到窗戶那邊使勁望著外面路上。
三樓房間裏，林姝已經聽陸紹棠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林姝聽得目瞪口呆：“這麽……”
狗血的？
方荻花和方姥娘下樓遛彎回來，順便買了早飯，小米粥、包子、油餅還有饅頭，就著自家帶的鹹菜泡菜吃正好。
盼盼和甜甜穿著線衣線褲從奶奶房間跑過來，鉆進林姝的被窩裏跟娘親親抱抱。
林姝用被子裹住他們，捏了捏他們肉乎乎的臉蛋，“大冷天怎麽不穿衣服就跑出來？感冒了可別怕打針！”
方姥娘笑呵呵的，要去給他們拿棉衣，陸紹棠腿長步子大，幾步就給取過來，又幫孩子穿上。
吃飯的時候林姝對方荻花道：“娘，你帶著姥娘和孩子們出去溜達溜達，那邊有個電影院還有個大的新華書店，去看看電影挑挑書什麽的。”
甜甜和盼盼也忙道：“我們知道，我們帶奶和太姥去！”
有好玩兒的他們就不去學校了。
方荻花知道林姝是想支開他們，自然不拒絕，只是看了陸紹棠一眼。
陸紹棠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兒，方荻花就點點頭，“行。”
方姥娘朝外瞅瞅，小聲道：“指定有見不到人的臟事兒。”
她上樓的時候聽見陳母和陳二嫂在那裏嘀嘀咕咕了。
林姝：“不管他們。”
吃過飯，老少團就背上布包、水壺出發。
恰好關老太帶著關澤過來邀請方荻花和方姥娘去玩兒，他們便一起出去了。
陸紹棠把飯盒和碗筷收拾起來洗幹凈。
林姝看他一直沒走，就小聲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置陳二虎？是不是得問問燕明的意思？”
陸紹棠：“陳燕明會讓公事公辦的。”
他們都是這個態度，如果家人犯法那肯定公事公辦不會包庇的。
不過陳二虎和張菊英這事兒也看他們自己的意思，一般都是民不告官不究。
如果張菊英選擇息事寧人，不聲張，陳家也藏著捂著，陳二虎就沒事兒，畢竟陸紹棠也不是非得把陳燕明的二哥送去勞改。
可如果張菊英聲張開來，那陳二虎就一定會被重判。
夫妻倆小聲聊了一會兒，樓下傳來陳二虎和張菊英的動靜。
他們被放回來了。
陳二嫂狐疑地看著他倆，為什麽兩人垂頭喪氣不說，還頭發淩亂臉色那麽憔悴？
她大聲質問道：“張菊英，你打的飯呢？”
張菊英卻沒力氣理睬，她先去哄兒子。
陳二虎則是又怕又怒，不敢跟陸紹棠發火就把氣撒到自己老婆身上，低聲罵道：“你鬼叫什麽呢？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陳二嫂急了，“啥回家？怎麽剛來就回家？我不回！我要留在祁州安排工作！”
“安排個屁！”陳二虎一改往日溫和嬉笑的模樣，陰沈著臉，眼神淬毒一樣。
他敢不走嗎？
陸紹棠都給他查了個底兒掉，再不走就要抓他判流氓罪、汙蔑幹部罪。
陳二嫂不知道昨晚的事兒，只以為陳二虎和張菊英又背著她商量了什麽決定，當即就要鬧。
陳二虎擡手“啪”狠狠給她一巴掌，喝罵道：“給老子老實兒點，要不休了你！”
陳二嫂本以為來了祁州她就翻身當城裏人，陳二虎也得要面子不敢耍橫，哪裏知道比在家裏還不如！
她當即就要撒潑兒，卻被陳二虎狠狠捶了幾下，哭著跑回房間去。
陳母聽見動靜急忙下樓問怎麽回事，她拉著陳二虎，小聲道：“二虎，你一大早去哪裏了？”
陳二虎目光躲閃，“娘，咱、咱回去吧，三弟工作忙一時半會兒也不回來，咱也沒那麽多錢和糧票在這裏過日子。”
陳母急了，“好不容易出來回去幹啥？咱就在這裏等，等不來就去要飯，我就不信他和他戰友能看著親娘去要飯也不管！”
為了逼迫三兒子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三狗兒要是敢不養她，她就去政府告他！
陳二虎倒是想讓爹娘留在這裏，畢竟只要爹娘管三弟要到錢就等於他要到。
可昨晚上陸紹棠冷酷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
陸紹棠的意思如果他們不走，那即便張菊英不告狀他也會把陳二虎送去勞改。
陳二虎猶猶豫豫的，最終還是給陳母漏了一點口風。
他說得太隱晦，陳母沒聽懂，還以為是陸紹棠仗勢欺人逼著兒子走呢，當即就扯著嗓子大喊：“他當幹部咋了，咱也不怕他！他要是敢欺負人，我就去政府告他！”
陳二虎嚇得讓她小點聲，“娘，他知道了，知道三弟和菊英沒關系了。”
陳母：“他知道有個屁用？他說沒關系就沒關系？菊英都給三狗兒生兒子……”
“娘！”陳二虎嚇得趕緊捂她的嘴，告訴她陸紹棠知道自己和張菊英的事兒了，孩子是他的不是三弟的。
陳母：“啥？二虎，你咋犯糊塗呢？你為啥要告訴他？”
陳二虎這會兒又不想認蠢，“菊英都說了，我不承認有啥用？要是她告我耍……耍流氓的話，我可得坐牢呢。”
陳母立刻暴怒，“她敢！她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老陳家養著她這麽多年，還……”
陳二虎死命拉著她，急得不行，“娘，你別嚷嚷啦，讓人家都知道，你兒子我就完了！”
當初在家裏強迫張菊英的時候他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他覺得那是在自家炕上，是家事兒外人管不到，後來更是過起了一夫二妻的小日子，還得意得很呢。
可現在他們在陌生的祁州，在人家的地界上，要是陸紹棠仗勢欺人把他抓起來，那他……哭死也沒地方說理去啊？
要是三弟不幫他，那誰還能救他？
他絕對絕對不能去勞改，所以他不敢和陸紹棠做對啊。
陳母被他一說也嚇一跳，卻還是不甘心，“他敢！他是你三弟的戰友，他這樣不是打你弟的臉面？讓外人都笑話你弟？咱怕人知道，他更怕人家知道。讓他趕緊把老三叫回來，要是不叫回來，我就給他出去宣揚宣揚，看他丟人還是我丟人！”
陳母覺得自家在祁州也沒熟人，這家屬院卻都是陸紹棠和三狗兒的熟人，丟人還是他們更丟人，肯定是他們更怕！
母子倆正嘀咕的時候小莊和一個隊員出現在樓道裏。
雖然他們一句話不說，卻威懾力十足，嚇得陳二虎兩股戰戰，拉著陳母：“娘——”
陳母也怕了。
如果三兒子在跟前兒她還能逼著兒子保護二哥，可現在三兒子不在，那個陸紹棠不給她面子，保不齊真給二虎逮起來。
那他們只能先回家了？
大不了回頭她和老頭子一起病重讓老三回家？
陳母只得回去跟陳父商量，陳父也沒轍兒，只能同意先回家。
小莊告訴他們可以幫忙買車票送他們回鄉。
這是變相地押解了，而且要跟下面大隊公社溝通好，以後不許他們隨便出來。
陳二嫂聽見公婆同意回家，雖然懊惱白忙活卻也沒轍兒，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也只能跟著回去。
當他們收拾東西要走的時候突然不見了張菊英和孩子。
陳母忍不住罵道：“菊英，菊英，你死哪裏去了！回家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尖叫起來，“啊——那邊有人要跳樓！”
“好像是八號院兒陳燕明的媳婦兒，還扯著個孩子呢！”
張菊英扯著哭鬧不止的孩子站在家屬樓頂上，撕心裂肺地喊：“我是陳燕明的媳婦兒，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誰也別想欺負我！我不走，我不走！”
陸紹棠聽到小莊過來匯報，濃眉微擰，直接下令：“把陳二虎抓起來吧。”
原本他想給陳家留些臉面，只要他們回去不再過來逼迫陳燕明，他就放過陳二虎。
沒想到張菊英突然跳出來。
張菊英這麽一鬧，外面肯定議論紛紛，家醜勢必外揚了。
陳母原本還驚愕張菊英怎麽突然抽風，拍手叫好，覺得張菊英這樣他們就能留下了，結果轉身二兒子就被抓。
她又急又痛沖上去撕扯。
最後陳母就被一起抓了。
陸紹棠給省軍區打電話，讓人派卡車來把陳家都拉過去看管起來，到時候由軍區革委會處理。
張菊英拉著兒子站在四樓的樓頂上，眼瞅著陳二虎等人被抓起來，卻不見陸紹棠過來安慰她，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當然不想死，她只是不想回去。
這些年她在陳家過得一點都不好。
她不但要被陳二虎欺負，還得被陳二嫂挖苦、被陳母當丫頭使喚，被鄰裏嘲笑戳脊梁骨，連村裏的小孩子都罵她不害臊。
如果她跟著回去，那她就只能繼續過那種日子。
至於改嫁，改嫁就是好出路？
肯定不是。
如果只是死了男人或者離婚改嫁可能稍微好點，可她是這樣的情況，到時候改嫁的對象不是老光棍兒就是給幾個孩子當後娘。
婆家和男人更不會尊重她，到時候她一點臉面也沒，會一直被戳脊梁骨。
只有留在城裏才能改變她的人生，哪怕陳燕明不要她，也得給她安排個工作。
她必須留在城裏！
她要賴定陳燕明，陸紹棠肯定怕她死，只要他過來勸她，她就提條件留在這裏。
她相信陸紹棠會答應她的。
可她沒想到陸紹棠……壓根兒不來搭理她，大有你想死就隨便的架勢。
實際陸紹棠算準兒她壓根兒不會死。
從她把所有事情都推給陳二虎和陳母就能看出來，她一直在推卸責任，這樣急於把自己摘出去她怎麽會舍得死？
她不想死，那這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招式，拿捏人罷了。
若是在意她的人自然會被拿捏。
他又不在意她。
果然張菊英見陸紹棠不來勸自己，她又不能真的跳下去，站在寒風瑟瑟的樓頂唱念做打一番也只能借著幾個婦女勸她的話下去了。
她扯著兒子剛下樓來到院子裏，女隊員就領著戰友直接給她銬走了。
吃瓜群眾看林姝站在那裏，就湊過去想打探點八卦。
林姝面色冷肅，對楊淑敏道：“我早就看這個張菊英不對勁，果然……不幹凈啊。”
楊淑敏：“幸虧你躲著她，對她不熱情，否則說不定會被連累呢。”
原本圍觀的路人們還在猜測陳燕明家的狗血八卦，雖然猜不到真相但是不耽誤他們發散，這會兒聽林姝如此說，他們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張菊英是敵特？
這要是潛伏在陳家的敵特。
呀！
眾人生怕引火燒身，再不往陳燕明拋棄糟糠、兩三分像的孩子身上八卦了，趕緊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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