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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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機智
若是平時姜衛國說讓老娘去家裏住幾天, 那自然正常，也沒人會多想，他自己也不會心虛難堪。
只是這會兒娘要給大嫂伺候月子, 自己讓娘過去住就有點不厚道。
姜衛國也不是不想孝順老娘, 可他住在岳父家，總不能接老娘過去住的, 頂多就是給錢孝敬。
可娘跟著大哥住，大哥工資高，不缺吃喝, 老娘自然也不差他那點兒。
其實姜老太並沒有多想，就是很客觀地問問。
讓她過去是幫忙看孩子還是伺候兒子岳母？
這是不一樣的事兒，自然也有不一樣的要求。
小兒子有三個孩子, 老大是小子今年7歲, 老二是閨女5歲，老三是小子才3虛歲。
她過去幫忙照顧幾天也不是不行, 給做做飯、帶帶孩子, 接送一下托兒所。
要是伺候老岳母就……姜老太雖然不是很樂意, 但是如果他們確實困難，她也不是不能幫忙。
畢竟即便鄰居遭了事兒沒人伺候，讓她去幫忙做做飯什麽的, 她也會去的。
活了這把年紀, 她也照顧過不少鄰居和親戚。
可照顧人這種事兒，她是出於善心好意，大部分人都心懷感激, 但是也有少部分人一開始感激, 中途挑剔埋怨，最後指責她照顧人不盡心。
還有那白眼狼不感恩就算了, 康覆以後還要跟人說她壞話，諸如“博名聲”，“來我家啥也不幹就吃吃吃”，“根本不真心照顧人”等等，可給姜老太氣得不輕，所以年紀大點以後她是不樂意照顧人的。
尤其小兒子的岳母是比較挑剔講究的那一類人。
她第一次去小兒子岳母家，那叫一個局促不安，楞是讓一個爽朗老太太有一種手腳都不知道擱哪兒才合適的感覺。
雖然親家一直在笑，說話也和氣，可給你的態度就是高人一等，偏還親切得很。
姜老太不愛去，除了給小兒媳和孩子們送好吃的、玩具什麽的，沒事兒她也不上門的。
姜老太就是這麽問，姜衛國卻多想了，主要是本身就心虛得很。
是呀，老娘和大哥給他供應出來，他一點還沒回報呢就先給岳父當孝子了，既不能輪流把老娘接過去孝敬，又……沒給什麽錢。
平時不接娘去住，現在岳母生病倒是要接娘過去，擺明就是想讓她過去做飯、照顧孩子、照顧岳母的。
他要說不是，誰信？
再者若是平時讓娘過去照顧些日子也行，之前媳婦兒生三胎的時候就是老娘時不時過去伺候一下月子，可現在大嫂也剛生產，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自己把老娘接走，他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做不出那不要臉的事兒。
他還是要臉皮的。
他期期艾艾道：“不、不是，娘，孩子都大了，哪裏還用你照顧他們呀。我岳母也還行，我和圓圓輪流照顧。”
他張不開口讓老娘幫忙伺候岳母。
姜老太眉頭擰起來，這要是平時自己得主動表態過去幫襯一下，可現在林夏坐月子呢，即便親家母和姊妹都來了，那也不是她可以甩手不管的理由吧？
人家過來是陪林夏的，可不是接替她讓她騰出手來去伺候二兒媳親媽的。
這點兒，姜老太很拎得清。
既然小兒子沒張口讓她去照顧，那她就當走不開，也不主動提那茬兒。
“你大嫂坐月子呢，那我可走不開。”
姜衛國舌尖轉著媳婦兒說的那些話，卻終歸是沒好意思直接張口讓他娘去伺候岳母，再坐一會兒，猶豫了一下，又從口袋裏掏出十塊錢來給姜老太。
姜老太：“你老丈母娘才病了家裏正用錢呢，不用給我。我跟著你大哥大嫂，他們賺工資都舍得給我花，你不用給我。”
最初兒子給她錢她也會收下，尋思攢著回頭給孩子們買衣服、吃食什麽的，結果小兒媳就找機會給她這個婆婆上課。
說來說去都是兒子占她家大便宜，被她爸媽賞識、她還這麽優秀、住在她爸媽的房子裏、他給的彩禮也不多等等，雖然沒明說，但是姜老太也不傻怎麽會聽不出她的意思？
無非讓她這個婆婆明白你兒子形同入贅，你就別想再讓兒子媳婦兒多給你錢伺候你什麽的。
她自然不想讓兒子媳婦鬧矛盾啦。
兒子再給她錢，她就不會要，有一次她拒絕得晚了一會兒，兒媳婦就笑著說“真是顯擺個你了，大哥那麽高的工資還能不舍得給娘花？娘只怕比咱倆加起來都有錢呢。”
她還能說啥？當然是一分不要了。
姜衛國見老娘不要他的錢，也有些難為情，“娘，你每次都這樣，給你錢也不要，回頭人家再說我不孝順你，不舍得給你花錢。”
姜老太臉一板，“誰說？你告訴我，我去罵他。”
林姝看時間差不多就和大姐去廚房做飯，林夏則聽見小叔子和婆婆鬧不愉快，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出來笑著說兩句。
姜衛國瞅著一屋子女人，且一屋子大嫂娘家人，越發感覺不自在。
他心裏嘆口氣，知道老娘日子不好過，受委屈了。
林夏和他聊幾句，他也不甚熱情。
林夏留他吃飯，他卻說還有事，直接起身告辭。
林夏還想挽留，姜老太道：“他忙，讓他忙去吧。”
姜老太送小兒子出去，恰好盼盼甜甜四個從外面跑回來，剛才他們看家裏有客人就轉身在院子門口和人玩兒了。
他們在軋鋼廠可有小夥伴兒呢，連童小軍都往他們跟前湊乎。
姜衛國心裏又嘆了口氣，大嫂不過是生了個閨女，就把親娘和倆姊妹、四個孩子都接過來吃吃喝喝，大哥和娘……也太難了。
他看幾個孩子口袋鼓鼓囊囊的，有個孩子還隨手就掏出糖來往嘴裏塞，都是高粱飴或者大白兔這種比較貴的。
盼盼瞅著他，二姨夫的弟弟是在饞他們的糖嗎？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兩塊糖來，試探道：“叔叔，你要吃糖嗎？”
姜衛國搖頭，“不吃，你們吃吧。”
盼盼飛快地把手塞回口袋裏了。
姜衛國心裏有些堵得慌，就往辦公樓那邊去，想找大哥聊聊。
恰好姜衛東開完會出來，尋思下面沒事兒他就回家抱閨女去了，岳母和大姨姐小姨子在，他不好意思明目張膽抱媳婦兒。
即便如此每天也興沖沖回家，搶著給閨女洗尿布、洗繈褓，幫媳婦兒洗衣服洗襪子的。
媳婦兒生孩子多遭罪啊，他也不能替她遭罪，又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心疼，工資啥的都是上繳的，嘴皮子說你辛苦了我心疼又顯得輕飄飄的，所以他就盡量找活兒幹。
他可不覺得岳母和倆姐妹是單純來伺候月子的，她們陪著林夏說話開心就好了，讓人家幹活兒多不好意思？
他去岳母和三妹家，人家可沒讓他幹啥，都是讓他歇著還安排人陪聊凈等著吃飯呢。
想著小閨女那張白白嫩嫩、綿綿軟軟的小肉臉，姜衛東走著走著就樂起來，步子本來就大，這會兒就更快起來。
轉彎，差點撞到姜衛國。
姜衛東驚訝道：“衛國？你怎麽來了？”
從醫院回來那天他給弟弟打過電話的，但是弟弟並沒說要過來道喜。
姜衛國相貌憨厚，眼神有點幽怨，“大哥。”
姜衛東招呼他，“走，家去說話，中午咱喝兩盅。”
姜衛國站著不動，“大哥，算了，我家裏還有事，得回去了。”
姜衛東可不是那種會聽反話的，嘴裏說不要其實是要，嘴裏說不生氣其實是生氣啥的，他懶得去猜什麽彎彎繞。
“那行，我送你出去。”
姜衛國胸口越發憋悶，他說家裏有事兒，大哥也不問問什麽事兒？
走了一會兒，姜衛東嘴裏說的都是他閨女如何如何可愛，這讓姜衛國心裏越發不是個滋味兒。
哎，怪不得人家說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兄弟呢。
“大哥，你辛苦啦。”姜衛國有些心疼大哥，覺得大哥貌似被二婚年輕小媳婦兒完全拿捏住了。
誰家生孩子還得把親娘和姊妹都叫來？不但她們來，還帶一群孩子？
這伺候月子的樣兒？
這是來擺譜的吧？
他娘一把年紀要伺候這麽多人，多辛苦呀？
大哥不心疼，他這個做兒子的能不心疼？
姜衛東樂呵呵的，“我辛苦啥呀。懷胎十月是你嫂子受罪，生孩子還是她遭罪，這坐月子不能吹風不能幹啥的，還是她受罪，我就這麽白得個大閨女，我都受之有愧呢。”
姜衛國有些無語地看著他大哥。
“大哥，嫂子娘和姊妹帶著孩子來伺候月子？”
姜衛東：“對呀，人多熱鬧，你嫂子和咱娘倆人在家太悶了。”
姜衛國自動解讀為：嫂子嫌棄婆婆，所以要娘家人來撐腰。
他幽幽道：“大哥，咱娘也太累了。”
姜衛東：“娘也累不著，你侄女可乖呢，每天吃了睡吃了睡的。平時大姐三妹幫著做飯，咱娘就和我丈母娘看孩子，洗洗尿布。”
他一早起來都是趁著洗臉刮胡子的時候把昨晚上的尿布洗洗，晌午和晚上都輪不到他，娘和岳母都洗了。
解釋就是掩飾，這麽賣力地解釋，怕是想掩飾自己和老娘在岳母手裏過得心酸吧。
姜衛國頗為同情地看著他大哥，沒再說什麽，告辭走了。
姜衛東目送他上公交車離去，轉身迫不及待地回家，嫌走著慢就跑起來，當鍛煉身體唄。
路上有人碰見都要打趣他兩句，“姜廠長，急著回家抱閨女呢？”
姜衛東：“對呀。”
閨女晌午會醒過來玩一會兒，晚了她又睡啦。
等他到家，林姝和大姐已經做好飯，一群人正在逗綿綿呢。
不過大人靠不過去，因為四個孩子圍在小妹妹周圍呢，每個人輪流逗她，做鬼臉的、做動作的、搖晃紅綢子的，每一個出格的聲音和動作都會換來小綿綿反應，要麽嘎嘎大笑要麽冷漠審視，四個孩子就會發出歡快的笑聲。
孩子們因為小綿綿的表情樂得東倒西歪的，大人又因為他們笑聲不斷。
甜甜：“小妹妹比小弟弟好玩兒啊，你看她還會這樣看人呢。”
也許是小孩子視力還沒發育好，並不能全完視物，但是又好奇，所以會用一種深沈的、老幹部眼神審視對方，就惹得哥哥姐姐們很好奇。
甜甜覺得快快那時候就會嘎嘎笑或者哇哇哭，都不會這樣皺著眉頭看人的。
“衛東回來啦！”林母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盡管林躍還沒再婚，可林母想得開，現在每天都樂呵呵的。
大閨女一家沒事兒，夫妻恩愛，孩子也挺好，二閨女離婚後也過得很好，小閨女家更不用說。
她每天都樂呵呵的，現在即便走路上被鳥在頭上拉一坨屎，她都覺得這是要發財的征兆，因為算命的都說糞是財呢，斷然不會生氣的。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滿意的。
她對林姝和林大姐道：“衛東回來了，快開飯吧，忙活一上午指定餓。”
姜衛東先洗手去看閨女，還試圖用自己剛冒出一點點胡茬的下巴去紮紮她，卻被幾個嬰兒小衛士給攔住了。
甜甜：“二姨夫，你們為什麽總喜歡用自己的胡茬紮我們呀？”
爺爺、姥爺、大伯、小舅都喜歡這樣，甚至爹有時候也會，現在二姨夫也這樣。
真是奇怪！
姜衛東笑道：“不是想紮你們，是想親親。”
總不好拿個大嘴巴去親孩子的小嫩臉吧，也不好拿自己的大臉蛋子去蹭孩子的小嫩臉吧，那就用下巴蹭蹭，接觸面積小不會傷到孩子。
姜衛東把閨女抱起來，這會兒閨女還軟軟的小小的，他都不怎麽敢放手抱。
猶記得孩子剛出生那天，林姝讓他抱一下，他不會抱新生兒，接了孩子一動不敢動，跟上刑一樣胳膊都不知道怎麽放。
孩子太小，瞅著比他胳膊還短還細，生怕一不小心孩子從他胳膊縫裏漏下去。
他就那麽紮著馬步、收腹、沈肩，端著胳膊，好像托著大殺器一樣。
當時他那姿勢給林姝笑得前仰後合，把護士們也逗得哈哈大笑。
護士還說呢“這是正常的，大部分男同志都不會抱剛出生的孩子”，他這才挽回一點顏面呢。
不過現在他抱得相當熟練，一只大手托著孩子後背和屁屁，一手在旁邊護著頭和身體。
姜衛東抱起來沒兩分鐘，小綿綿就打小哈欠，打了沒有五個哈欠呢腦袋一歪睡著了。
那入睡速度，就讓人非常羨慕。
盼盼笑道：“二姨夫，你是小妹妹的催眠搖籃，你一晃，她就睡了。”
甜甜：“給我抱，給我抱！”
妹妹醒著的時候她不敢抱，睡著她就敢啦。
甜甜學著大人的樣子盤腿坐在床上，交疊兩支胳膊托著小妹妹。
盼盼和侯偉就把胳膊放在她胳膊底下，幫忙托著，免得甜甜力氣不夠把妹妹摔下來。
甜甜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每一次抱小弟弟小妹妹她都覺得好神奇啊，不過她更喜歡小妹妹，小妹妹更白更軟更香。
吃過飯姜老太追著姜衛東出門，告訴他姜衛國岳母生病的事兒。
姜衛東驚訝道：“什麽病？厲害不？中午那會兒看到他也沒提啊。”
姜老太：“冷不丁說讓我去住幾天。”
姜衛東笑道：“娘，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夏夏這裏有我岳母和倆姊妹在呢，沒事兒的。”
姜老太：“我不去，下班的時候你去看看吧，看看啥病，要不要去大醫院，錢夠不夠啥的。”
大兒媳坐月子這樣的大事兒，她去伺候小兒子丈母娘，即便林夏為人寬厚不計較以後也不會拿出來說嘴，姜老太也不樂意。
但凡不給兒媳婦伺候月子的婆婆，以後老了病了讓兒媳婦給端屎端尿都不能理直氣壯。
既然她跟著大兒子和大兒媳過，那肯定得以大房為重，沒得小兒媳的親娘病了她急吼吼過去伺候的道理。
她去伺候了，別到時候小兒媳不說好，大兒媳也心裏有疙瘩。
當然她覺得林夏不會那麽計較，但人家越是不計較，她越是要做到位，這樣才不虧心。
她這把年紀也早就明白一些道理，最重要的一個就是：人，總得要一頭兒，也只能要一頭兒，你不能兩頭都要，也不能要一頭沒一頭。
親家病了，他們去探望或者幫襯錢，都是可以的，撇下坐月子的大兒媳去伺候，那算了。
姜衛東答應了。
他回到辦公室先給弟弟單位掛了個電話。
等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姜衛東和弟弟從來不拐彎抹角的，直接問嬸子什麽病，厲害不，要不要去大醫院等等。
姜衛國聲音疲憊，有點沒力氣，“就是老毛病，說渾身沒勁出虛汗，頭暈眼花，最近這半個月突然厲害起來，不能做飯接送孩子了。”
姜衛東：“醫院怎麽說？”
姜衛國：“去醫院也沒查出大問題，哎，愁人。”
聊了幾句，姜衛東就掛了。
姜衛國拿著電話卻有些難過。
大哥是真的……自打他成年結婚就不愛管他了。
忙到下午下班時間，姜衛國有點不想回家，不過他得先去接孩子們放學，再回家做飯，還得洗衣服什麽的。
大兒子今秋開始讀一年級，不用接送，二女兒和小兒子在托兒所需要人接送。
接孩子的時候被老師叫著聊了幾句，因為閨女在托兒所有點調皮，把倆男孩子打了，小兒子則把褲子尿了。
耽擱了時間他們回家就有些晚了。
剛開門，就聽見屋裏傳來岳父和岳母拌嘴的聲音。
魯母：“你咋沒良心呢？我伺候你幾十年，現在我不能了，你伺候我兩天都不行？”
魯父：“我哪沒伺候你？不是給你端飯餵水了嗎？也給你擦臉換衣服的，你都病了就別那麽挑剔了。”
魯母：“我身上不利索，腿不方便，你給我捏捏，還有後背。”
魯父：“你等閨女來家的。”
這時候聽見門響魯父立刻快步出屋，見是女婿就不免要挑刺，“衛國呀，早就下班了咋才回來呢？你媽都餓壞了，快趕緊做飯吧。”
姜衛國：“好，我這就做。”
他看小兒子趔趄著走路，尿了棉褲冷冰冰的自然難受，就趕緊拎著兒子去屋裏換衣服。
魯父：“衛國，衛國！不說做飯嗎？你媽餓了！給她燉個雞蛋羹！”
姜衛國：“好，馬上！”
魯母又在屋裏哼唧，讓老伴兒幫她拿尿盆，她病了以後渾身沒有力氣，雙腿雙臂都發抖打顫，有時候還會尿失禁，慢一點就會尿褲子。
魯父又忙忙活活去幫老伴兒拿尿盆。
他當慣領導的，以前喝口水都別人遞到嘴邊，在家裏什麽家務不沾手，一切都是老婆做好。
老婆以前賢惠能幹，給他方方面面都照顧得利利索索，他自己煮個面都不會。
現在老婆子倒下，裏裏外外都想讓他幫襯，他哪裏能行啊？
彎腰端尿盆，他都有可能把尿盆打翻。
這次好歹沒給尿盆打翻，但是他沒用力扶著老伴兒，結果魯母雙腿無力咣當坐尿盆裏。
魯父楞了一下，挓挲著十個手指頭不知道怎麽辦，聽老婆子哭才趕緊彎腰給她扶起來。
他怕老婆子埋怨她沒扶住，搶先道：“你咋尿個尿還這麽不小心呢。”
魯母呻/吟一聲，“我都說多少遍我腿沒力氣，你也不扶著我點。”
魯父給她扶起來擦擦，讓她上床歇歇。
他惱火得很，“衛國，衛國！”
都說女婿是半個兒子，這關鍵時刻女婿真不頂兒子用！
姜衛國剛給兒子換了幹凈棉褲，又被岳父使喚團團轉，打水拖地，還得把岳母和兒子衣服都泡盆裏一會兒洗出來。
結果就是他媳婦兒魯圓下班回來，家裏還沒做晚飯。
為了輪流照顧魯母，魯圓和人換班兒，現在是下午班和小夜班兒。
她這會兒也是又累又餓，回家就想倒頭休息，結果卻聽見她爸嘮叨姜衛國，“沒眼力見兒，也不勤快點兒，眼裏沒活兒，不說不動彈……”
這原本都是岳母說姜衛國的話兒，以前岳父還讓她別總挑剔女婿，結果現在他把那套話兒撿起來了。
魯圓洗手和姜衛國一起做飯。
他們家住的還是魯父退休前分的平房，自己隔了小廚房，另外有一廳和三個房間。
魯父是講究人，不願意吃食堂，以前都是魯母自己做的。
現在魯母病了家裏也開始吃食堂，但是魯母腸胃弱要吃點湯湯水水或者雞蛋羹之類的，家裏也得開火給她做，既然開火那做多做少也差不多。
反正這幾天家裏就手忙腳亂的。
魯圓問姜衛國：“你今兒去和娘說了嗎？”
姜衛國沈默了一下，“嗯。”
魯圓眼睛一亮，“娘答應了？”她以為姜衛國和婆婆一說，婆婆肯定得答應，估計要收拾一下給大嫂安頓好就過來。她有些等不及，“衛國，你幹嘛不直接給娘接過來呀？”
瞅瞅家裏亂的，哪哪兒都需要個人幫襯。
她道：“娘跟著大哥這麽多年，也該跟咱住幾年了，養老咱也有份，總不能只讓大哥養。”
言下之意婆婆伺候大兒子那麽多年，也該幫襯幫襯小兒子家了吧？
月子沒用你伺候，孩子沒用你帶，現在家裏有事兒你好意思不來幫襯？
姜衛國：“娘……也忙，她得給大嫂伺候月子呢。”
“啥？她不同意來？”魯圓急了，“衛國，你怎麽跟她說的？大哥不樂意還是大嫂不樂意？娘肯定樂意的，以前她就說得空來幫我帶孩子呢。”
以前姜老太過來給她照顧月子的時候說過得空就來幫忙，但是魯圓怕婆婆想來占便宜，就不軟不硬地頂回去，說自己和衛國住在爸媽家裏，裏裏外外都是親媽忙活做主，她也不好插手。
自那以後婆婆就沒再說過要住的話，每次來也就送點東西略坐坐就走，飯也不吃的。
姜衛國小聲道：“娘也挺難的。”
魯圓皺眉：“她難什麽呀？不說大嫂親娘和姊妹都來伺候月子了嗎？她還走不開？”
姜衛國嘆了口氣，臉上浮現為難的神色，魯圓瞅他的神情，當即道：“你的意思咱娘樂意，大嫂不肯？咋的，她娘和姊妹過來伺候月子，她還不滿意，想讓咱娘伺候她們？”
姜衛國：“人家也是來伺候月子的，我看她倆姊妹做飯呢。”
魯圓冷哼一聲，“衛國呀，以前我說句什麽你總是不愛聽，覺得我太計較，現在你看怎麽樣？你說你大哥那麽多年不結婚，怎麽就突然非得結婚了？這一弄，家裏麻煩就多起來。我不管呀，你趕緊跟娘說，讓她過來幫幫忙。大兒子是兒子，小兒子就不是兒子了？”
姜衛國道：“要不就請個人吧，從鄉下老家請個保姆也行，城裏找個沒工作的婦女也行。”
魯圓：“姜衛國？你當你家很有錢呢？以前我爸上班還行，現在就指望咱倆那點工資請保姆？你知道一個伺候人的保姆多貴嗎？比我工資都貴！要是能請保姆我會不請？我一早就打聽過，人家張口就要四十！”
她爸以前就是副廠長，待遇當時享受著，額外好處哪有廠長那些人多？
退休了，當然就沒了。
這幸虧媽看病吃藥廠裏報銷大半兒呢。
姜衛國不行，那她就自己跑一趟兒。
弟弟家的事兒姜衛東自然沒瞞著林夏幾個，當天晚上就和她們商量來著，主要是和林夏商量，尋思要是弟弟家急用錢就支援一些。
林夏向來不計較這些，當初在錢家都不計較，這會兒更不當回事。
不過姜衛東也不傻，並不會上趕著送錢，預備著等弟弟開口再借。
林姝卻悄悄跟二姐商量，錢不錢的好說，不能讓姜大娘去照顧弟媳婦親媽，習慣成自然，以後有事兒叫去當老媽子沒事兒就趕回來。
那天姜衛國支支吾吾的林姝也聽見了，林母和大姐也都猜到他兩口子的意思，得虧姜大娘拎得清沒順著他的意思主動開口去幫忙。
知道姜老太不愛去，她們自然會為她打算。
若是婆婆上趕著去照顧那林夏不會管，可既然婆婆以她為重，沒要去伺候小兒子一家的意思，林夏自然也不主動提。
她悄悄問姜衛東，他當然也不樂意。
弟媳婦兒坐月子老娘去照顧一下還行，弟媳婦兒的親媽病了讓他娘去伺候，他娘又不是保姆！
反正如果自己老娘病了，他是不會讓岳母或者弟媳婦兒的親媽來照顧的，那指定要請人的。
知道姜衛東和姜老太的想法，林姝覺得也沒什麽不好辦的，很多事兒難辦就是當事人態度暧昧。
好比以前二姐在錢家，錢母和小兒子關系好，二姐要是說不讓她去伺候弟媳婦親媽，指不定錢母還怪她離間自己和小兒媳關系呢。
過了兩日，林姝正領著二姐在家裏做恢覆瑜伽，林母和姜老太、林大姐在屋裏包鮁魚餡兒的餃子。
廠辦主任給食堂聯系一批鮁魚，廠領導一家發了一盆。
正忙著呢，盼盼噠噠跑回來：“姜奶奶、二姨，你們家那個二嬸兒來了。”
二姨和二姨夫結婚的時候盼盼見過魯圓，他記性好還沒忘呢，在外面玩兒一下子就認出來。
林姝對姜老太笑道：“大娘，她要是讓你去幫忙照顧親媽，你去不去呀？”
姜老太和她們慣熟的，也不拐彎抹角裝樣兒，直接道：“不樂意，她可難伺候呢。”
不生病的時候都難伺候，生病脾氣不好肯定更難伺候。
林姝立刻道：“大姐，快，大娘的腳崴了，給她扶炕上去。”
林大姐和林姝住久了尤其了解她那些促狹點子，當即配合著給姜老太扶起來。
姜老太懵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就被兩人扶炕上躺下，林大姐就把林夏纏肚子的紗布給她纏右腳上了，很快包成個大粽子。
林母還納悶兒呢，“你們幹……啊，親家母啊，你甭擔心，這不是有我在這兒嘛，你好好歇著吧。”
正說著，魯圓就背著包直接進了院兒裏，“娘，娘！大嫂！我來看看你們。”
林姝讓林夏和林母坐著不動，她出去招呼。
魯圓看到推門出來的是林姝先是一楞，隨即笑著打招呼，“三妹妹還沒走呢？我來看看我娘和嫂子，都好吧？”
林姝示意她趕緊進去，“別帶了冷風，我姐坐月子呢。”
為了不讓穿堂風吹著二姐，她們在外面剁餡兒和面，卻是在屋裏包餃子的。
魯圓看林姝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笑道：“三妹妹，你也太講究了，咱普通人坐月子不用那麽嬌氣。”
林姝：“那還是要講究的，姜大娘當初生了小兒子沒條件坐月子，不但幹活兒還受了冷風吹，到現在頭疼腿疼呢。”
這個魯圓倒是知道，婆婆伺候她月子的時候就一個勁兒地叮囑她別受風、別洗頭什麽，又拿自己坐月子受罪的事兒提醒她，她只覺得那是婆婆趁機賣慘邀功，想讓她感恩而已。
她知道婆婆在鄉下常年勞作身體沒多好，年紀又大，所以一直推波助瀾讓大哥大嫂給婆婆養老。
魯圓大步就往姜老太臥室去。
林姝擋著魯圓，讓她沒那麽快沖進屋裏，免得帶起冷風嗆著二姐和小綿綿。
“魯姐你來得可正是時候，姜大娘老毛病犯了頭疼腿疼的，昨晚上起夜不小心摔一跤，右腳扭了不能走動這會兒躺著呢。”
林姝看魯圓的神情從不耐煩瞬間變為愕然，立刻露出喜色，“魯姐，你是聽說這事兒來的嗎？要接姜大娘過去照顧幾天嗎？”
魯圓瞬間無聲。
她一路上都在演練怎麽以一張嘴戰勝大嫂四張嘴，怎麽才能狠狠地刺大嫂一頓再把娘接自己家去。
她一句一句設計，怎麽擠兌對方，怎麽諷刺對方，這麽多人來吃喝，是來伺候月子還是讓婆婆伺候你們的？
結果準備一堆，到了門上楞是一句還沒用上就被林姝給紮口了。
婆婆腳壞了她當然不接，接過去不能幫忙還得她伺候？
肯定不行。
她並沒有懷疑林姝騙她，因為她壓根就沒相信大嫂對婆婆真心好，自然也想不到林姝會和婆婆一心騙她，婆媳是天敵，怎麽可能一心？
她認定大嫂娘家來這麽多人是想拿捏大哥和婆婆，婆婆指定是伺候她們才累倒下的，現在扭了腳肯定得她們伺候，想得美！
不過……她瞅著林姝、林大姐和林母三人，腦子裏有一個好主意。
她們三個都沒工作不上班，平時肯定不賺錢，那不如自己出點錢請一個去家裏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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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時姜衛國說讓老娘去家裏住幾天, 那自然正常，也沒人會多想，他自己也不會心虛難堪。
只是這會兒娘要給大嫂伺候月子, 自己讓娘過去住就有點不厚道。
姜衛國也不是不想孝順老娘, 可他住在岳父家，總不能接老娘過去住的, 頂多就是給錢孝敬。
可娘跟著大哥住，大哥工資高，不缺吃喝, 老娘自然也不差他那點兒。
其實姜老太並沒有多想，就是很客觀地問問。
讓她過去是幫忙看孩子還是伺候兒子岳母？
這是不一樣的事兒，自然也有不一樣的要求。
小兒子有三個孩子, 老大是小子今年7歲, 老二是閨女5歲，老三是小子才3虛歲。
她過去幫忙照顧幾天也不是不行, 給做做飯、帶帶孩子, 接送一下托兒所。
要是伺候老岳母就……姜老太雖然不是很樂意, 但是如果他們確實困難，她也不是不能幫忙。
畢竟即便鄰居遭了事兒沒人伺候，讓她去幫忙做做飯什麽的, 她也會去的。
活了這把年紀, 她也照顧過不少鄰居和親戚。
可照顧人這種事兒，她是出於善心好意，大部分人都心懷感激, 但是也有少部分人一開始感激, 中途挑剔埋怨，最後指責她照顧人不盡心。
還有那白眼狼不感恩就算了, 康覆以後還要跟人說她壞話，諸如“博名聲”，“來我家啥也不幹就吃吃吃”，“根本不真心照顧人”等等，可給姜老太氣得不輕，所以年紀大點以後她是不樂意照顧人的。
尤其小兒子的岳母是比較挑剔講究的那一類人。
她第一次去小兒子岳母家，那叫一個局促不安，楞是讓一個爽朗老太太有一種手腳都不知道擱哪兒才合適的感覺。
雖然親家一直在笑，說話也和氣，可給你的態度就是高人一等，偏還親切得很。
姜老太不愛去，除了給小兒媳和孩子們送好吃的、玩具什麽的，沒事兒她也不上門的。
姜老太就是這麽問，姜衛國卻多想了，主要是本身就心虛得很。
是呀，老娘和大哥給他供應出來，他一點還沒回報呢就先給岳父當孝子了，既不能輪流把老娘接過去孝敬，又……沒給什麽錢。
平時不接娘去住，現在岳母生病倒是要接娘過去，擺明就是想讓她過去做飯、照顧孩子、照顧岳母的。
他要說不是，誰信？
再者若是平時讓娘過去照顧些日子也行，之前媳婦兒生三胎的時候就是老娘時不時過去伺候一下月子，可現在大嫂也剛生產，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自己把老娘接走，他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做不出那不要臉的事兒。
他還是要臉皮的。
他期期艾艾道：“不、不是，娘，孩子都大了，哪裏還用你照顧他們呀。我岳母也還行，我和圓圓輪流照顧。”
他張不開口讓老娘幫忙伺候岳母。
姜老太眉頭擰起來，這要是平時自己得主動表態過去幫襯一下，可現在林夏坐月子呢，即便親家母和姊妹都來了，那也不是她可以甩手不管的理由吧？
人家過來是陪林夏的，可不是接替她讓她騰出手來去伺候二兒媳親媽的。
這點兒，姜老太很拎得清。
既然小兒子沒張口讓她去照顧，那她就當走不開，也不主動提那茬兒。
“你大嫂坐月子呢，那我可走不開。”
姜衛國舌尖轉著媳婦兒說的那些話，卻終歸是沒好意思直接張口讓他娘去伺候岳母，再坐一會兒，猶豫了一下，又從口袋裏掏出十塊錢來給姜老太。
姜老太：“你老丈母娘才病了家裏正用錢呢，不用給我。我跟著你大哥大嫂，他們賺工資都舍得給我花，你不用給我。”
最初兒子給她錢她也會收下，尋思攢著回頭給孩子們買衣服、吃食什麽的，結果小兒媳就找機會給她這個婆婆上課。
說來說去都是兒子占她家大便宜，被她爸媽賞識、她還這麽優秀、住在她爸媽的房子裏、他給的彩禮也不多等等，雖然沒明說，但是姜老太也不傻怎麽會聽不出她的意思？
無非讓她這個婆婆明白你兒子形同入贅，你就別想再讓兒子媳婦兒多給你錢伺候你什麽的。
她自然不想讓兒子媳婦鬧矛盾啦。
兒子再給她錢，她就不會要，有一次她拒絕得晚了一會兒，兒媳婦就笑著說“真是顯擺個你了，大哥那麽高的工資還能不舍得給娘花？娘只怕比咱倆加起來都有錢呢。”
她還能說啥？當然是一分不要了。
姜衛國見老娘不要他的錢，也有些難為情，“娘，你每次都這樣，給你錢也不要，回頭人家再說我不孝順你，不舍得給你花錢。”
姜老太臉一板，“誰說？你告訴我，我去罵他。”
林姝看時間差不多就和大姐去廚房做飯，林夏則聽見小叔子和婆婆鬧不愉快，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出來笑著說兩句。
姜衛國瞅著一屋子女人，且一屋子大嫂娘家人，越發感覺不自在。
他心裏嘆口氣，知道老娘日子不好過，受委屈了。
林夏和他聊幾句，他也不甚熱情。
林夏留他吃飯，他卻說還有事，直接起身告辭。
林夏還想挽留，姜老太道：“他忙，讓他忙去吧。”
姜老太送小兒子出去，恰好盼盼甜甜四個從外面跑回來，剛才他們看家裏有客人就轉身在院子門口和人玩兒了。
他們在軋鋼廠可有小夥伴兒呢，連童小軍都往他們跟前湊乎。
姜衛國心裏又嘆了口氣，大嫂不過是生了個閨女，就把親娘和倆姊妹、四個孩子都接過來吃吃喝喝，大哥和娘……也太難了。
他看幾個孩子口袋鼓鼓囊囊的，有個孩子還隨手就掏出糖來往嘴裏塞，都是高粱飴或者大白兔這種比較貴的。
盼盼瞅著他，二姨夫的弟弟是在饞他們的糖嗎？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兩塊糖來，試探道：“叔叔，你要吃糖嗎？”
姜衛國搖頭，“不吃，你們吃吧。”
盼盼飛快地把手塞回口袋裏了。
姜衛國心裏有些堵得慌，就往辦公樓那邊去，想找大哥聊聊。
恰好姜衛東開完會出來，尋思下面沒事兒他就回家抱閨女去了，岳母和大姨姐小姨子在，他不好意思明目張膽抱媳婦兒。
即便如此每天也興沖沖回家，搶著給閨女洗尿布、洗繈褓，幫媳婦兒洗衣服洗襪子的。
媳婦兒生孩子多遭罪啊，他也不能替她遭罪，又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心疼，工資啥的都是上繳的，嘴皮子說你辛苦了我心疼又顯得輕飄飄的，所以他就盡量找活兒幹。
他可不覺得岳母和倆姐妹是單純來伺候月子的，她們陪著林夏說話開心就好了，讓人家幹活兒多不好意思？
他去岳母和三妹家，人家可沒讓他幹啥，都是讓他歇著還安排人陪聊凈等著吃飯呢。
想著小閨女那張白白嫩嫩、綿綿軟軟的小肉臉，姜衛東走著走著就樂起來，步子本來就大，這會兒就更快起來。
轉彎，差點撞到姜衛國。
姜衛東驚訝道：“衛國？你怎麽來了？”
從醫院回來那天他給弟弟打過電話的，但是弟弟並沒說要過來道喜。
姜衛國相貌憨厚，眼神有點幽怨，“大哥。”
姜衛東招呼他，“走，家去說話，中午咱喝兩盅。”
姜衛國站著不動，“大哥，算了，我家裏還有事，得回去了。”
姜衛東可不是那種會聽反話的，嘴裏說不要其實是要，嘴裏說不生氣其實是生氣啥的，他懶得去猜什麽彎彎繞。
“那行，我送你出去。”
姜衛國胸口越發憋悶，他說家裏有事兒，大哥也不問問什麽事兒？
走了一會兒，姜衛東嘴裏說的都是他閨女如何如何可愛，這讓姜衛國心裏越發不是個滋味兒。
哎，怪不得人家說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兄弟呢。
“大哥，你辛苦啦。”姜衛國有些心疼大哥，覺得大哥貌似被二婚年輕小媳婦兒完全拿捏住了。
誰家生孩子還得把親娘和姊妹都叫來？不但她們來，還帶一群孩子？
這伺候月子的樣兒？
這是來擺譜的吧？
他娘一把年紀要伺候這麽多人，多辛苦呀？
大哥不心疼，他這個做兒子的能不心疼？
姜衛東樂呵呵的，“我辛苦啥呀。懷胎十月是你嫂子受罪，生孩子還是她遭罪，這坐月子不能吹風不能幹啥的，還是她受罪，我就這麽白得個大閨女，我都受之有愧呢。”
姜衛國有些無語地看著他大哥。
“大哥，嫂子娘和姊妹帶著孩子來伺候月子？”
姜衛東：“對呀，人多熱鬧，你嫂子和咱娘倆人在家太悶了。”
姜衛國自動解讀為：嫂子嫌棄婆婆，所以要娘家人來撐腰。
他幽幽道：“大哥，咱娘也太累了。”
姜衛東：“娘也累不著，你侄女可乖呢，每天吃了睡吃了睡的。平時大姐三妹幫著做飯，咱娘就和我丈母娘看孩子，洗洗尿布。”
他一早起來都是趁著洗臉刮胡子的時候把昨晚上的尿布洗洗，晌午和晚上都輪不到他，娘和岳母都洗了。
解釋就是掩飾，這麽賣力地解釋，怕是想掩飾自己和老娘在岳母手裏過得心酸吧。
姜衛國頗為同情地看著他大哥，沒再說什麽，告辭走了。
姜衛東目送他上公交車離去，轉身迫不及待地回家，嫌走著慢就跑起來，當鍛煉身體唄。
路上有人碰見都要打趣他兩句，“姜廠長，急著回家抱閨女呢？”
姜衛東：“對呀。”
閨女晌午會醒過來玩一會兒，晚了她又睡啦。
等他到家，林姝和大姐已經做好飯，一群人正在逗綿綿呢。
不過大人靠不過去，因為四個孩子圍在小妹妹周圍呢，每個人輪流逗她，做鬼臉的、做動作的、搖晃紅綢子的，每一個出格的聲音和動作都會換來小綿綿反應，要麽嘎嘎大笑要麽冷漠審視，四個孩子就會發出歡快的笑聲。
孩子們因為小綿綿的表情樂得東倒西歪的，大人又因為他們笑聲不斷。
甜甜：“小妹妹比小弟弟好玩兒啊，你看她還會這樣看人呢。”
也許是小孩子視力還沒發育好，並不能全完視物，但是又好奇，所以會用一種深沈的、老幹部眼神審視對方，就惹得哥哥姐姐們很好奇。
甜甜覺得快快那時候就會嘎嘎笑或者哇哇哭，都不會這樣皺著眉頭看人的。
“衛東回來啦！”林母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盡管林躍還沒再婚，可林母想得開，現在每天都樂呵呵的。
大閨女一家沒事兒，夫妻恩愛，孩子也挺好，二閨女離婚後也過得很好，小閨女家更不用說。
她每天都樂呵呵的，現在即便走路上被鳥在頭上拉一坨屎，她都覺得這是要發財的征兆，因為算命的都說糞是財呢，斷然不會生氣的。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滿意的。
她對林姝和林大姐道：“衛東回來了，快開飯吧，忙活一上午指定餓。”
姜衛東先洗手去看閨女，還試圖用自己剛冒出一點點胡茬的下巴去紮紮她，卻被幾個嬰兒小衛士給攔住了。
甜甜：“二姨夫，你們為什麽總喜歡用自己的胡茬紮我們呀？”
爺爺、姥爺、大伯、小舅都喜歡這樣，甚至爹有時候也會，現在二姨夫也這樣。
真是奇怪！
姜衛東笑道：“不是想紮你們，是想親親。”
總不好拿個大嘴巴去親孩子的小嫩臉吧，也不好拿自己的大臉蛋子去蹭孩子的小嫩臉吧，那就用下巴蹭蹭，接觸面積小不會傷到孩子。
姜衛東把閨女抱起來，這會兒閨女還軟軟的小小的，他都不怎麽敢放手抱。
猶記得孩子剛出生那天，林姝讓他抱一下，他不會抱新生兒，接了孩子一動不敢動，跟上刑一樣胳膊都不知道怎麽放。
孩子太小，瞅著比他胳膊還短還細，生怕一不小心孩子從他胳膊縫裏漏下去。
他就那麽紮著馬步、收腹、沈肩，端著胳膊，好像托著大殺器一樣。
當時他那姿勢給林姝笑得前仰後合，把護士們也逗得哈哈大笑。
護士還說呢“這是正常的，大部分男同志都不會抱剛出生的孩子”，他這才挽回一點顏面呢。
不過現在他抱得相當熟練，一只大手托著孩子後背和屁屁，一手在旁邊護著頭和身體。
姜衛東抱起來沒兩分鐘，小綿綿就打小哈欠，打了沒有五個哈欠呢腦袋一歪睡著了。
那入睡速度，就讓人非常羨慕。
盼盼笑道：“二姨夫，你是小妹妹的催眠搖籃，你一晃，她就睡了。”
甜甜：“給我抱，給我抱！”
妹妹醒著的時候她不敢抱，睡著她就敢啦。
甜甜學著大人的樣子盤腿坐在床上，交疊兩支胳膊托著小妹妹。
盼盼和侯偉就把胳膊放在她胳膊底下，幫忙托著，免得甜甜力氣不夠把妹妹摔下來。
甜甜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每一次抱小弟弟小妹妹她都覺得好神奇啊，不過她更喜歡小妹妹，小妹妹更白更軟更香。
吃過飯姜老太追著姜衛東出門，告訴他姜衛國岳母生病的事兒。
姜衛東驚訝道：“什麽病？厲害不？中午那會兒看到他也沒提啊。”
姜老太：“冷不丁說讓我去住幾天。”
姜衛東笑道：“娘，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夏夏這裏有我岳母和倆姊妹在呢，沒事兒的。”
姜老太：“我不去，下班的時候你去看看吧，看看啥病，要不要去大醫院，錢夠不夠啥的。”
大兒媳坐月子這樣的大事兒，她去伺候小兒子丈母娘，即便林夏為人寬厚不計較以後也不會拿出來說嘴，姜老太也不樂意。
但凡不給兒媳婦伺候月子的婆婆，以後老了病了讓兒媳婦給端屎端尿都不能理直氣壯。
既然她跟著大兒子和大兒媳過，那肯定得以大房為重，沒得小兒媳的親娘病了她急吼吼過去伺候的道理。
她去伺候了，別到時候小兒媳不說好，大兒媳也心裏有疙瘩。
當然她覺得林夏不會那麽計較，但人家越是不計較，她越是要做到位，這樣才不虧心。
她這把年紀也早就明白一些道理，最重要的一個就是：人，總得要一頭兒，也只能要一頭兒，你不能兩頭都要，也不能要一頭沒一頭。
親家病了，他們去探望或者幫襯錢，都是可以的，撇下坐月子的大兒媳去伺候，那算了。
姜衛東答應了。
他回到辦公室先給弟弟單位掛了個電話。
等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姜衛東和弟弟從來不拐彎抹角的，直接問嬸子什麽病，厲害不，要不要去大醫院等等。
姜衛國聲音疲憊，有點沒力氣，“就是老毛病，說渾身沒勁出虛汗，頭暈眼花，最近這半個月突然厲害起來，不能做飯接送孩子了。”
姜衛東：“醫院怎麽說？”
姜衛國：“去醫院也沒查出大問題，哎，愁人。”
聊了幾句，姜衛東就掛了。
姜衛國拿著電話卻有些難過。
大哥是真的……自打他成年結婚就不愛管他了。
忙到下午下班時間，姜衛國有點不想回家，不過他得先去接孩子們放學，再回家做飯，還得洗衣服什麽的。
大兒子今秋開始讀一年級，不用接送，二女兒和小兒子在托兒所需要人接送。
接孩子的時候被老師叫著聊了幾句，因為閨女在托兒所有點調皮，把倆男孩子打了，小兒子則把褲子尿了。
耽擱了時間他們回家就有些晚了。
剛開門，就聽見屋裏傳來岳父和岳母拌嘴的聲音。
魯母：“你咋沒良心呢？我伺候你幾十年，現在我不能了，你伺候我兩天都不行？”
魯父：“我哪沒伺候你？不是給你端飯餵水了嗎？也給你擦臉換衣服的，你都病了就別那麽挑剔了。”
魯母：“我身上不利索，腿不方便，你給我捏捏，還有後背。”
魯父：“你等閨女來家的。”
這時候聽見門響魯父立刻快步出屋，見是女婿就不免要挑刺，“衛國呀，早就下班了咋才回來呢？你媽都餓壞了，快趕緊做飯吧。”
姜衛國：“好，我這就做。”
他看小兒子趔趄著走路，尿了棉褲冷冰冰的自然難受，就趕緊拎著兒子去屋裏換衣服。
魯父：“衛國，衛國！不說做飯嗎？你媽餓了！給她燉個雞蛋羹！”
姜衛國：“好，馬上！”
魯母又在屋裏哼唧，讓老伴兒幫她拿尿盆，她病了以後渾身沒有力氣，雙腿雙臂都發抖打顫，有時候還會尿失禁，慢一點就會尿褲子。
魯父又忙忙活活去幫老伴兒拿尿盆。
他當慣領導的，以前喝口水都別人遞到嘴邊，在家裏什麽家務不沾手，一切都是老婆做好。
老婆以前賢惠能幹，給他方方面面都照顧得利利索索，他自己煮個面都不會。
現在老婆子倒下，裏裏外外都想讓他幫襯，他哪裏能行啊？
彎腰端尿盆，他都有可能把尿盆打翻。
這次好歹沒給尿盆打翻，但是他沒用力扶著老伴兒，結果魯母雙腿無力咣當坐尿盆裏。
魯父楞了一下，挓挲著十個手指頭不知道怎麽辦，聽老婆子哭才趕緊彎腰給她扶起來。
他怕老婆子埋怨她沒扶住，搶先道：“你咋尿個尿還這麽不小心呢。”
魯母呻/吟一聲，“我都說多少遍我腿沒力氣，你也不扶著我點。”
魯父給她扶起來擦擦，讓她上床歇歇。
他惱火得很，“衛國，衛國！”
都說女婿是半個兒子，這關鍵時刻女婿真不頂兒子用！
姜衛國剛給兒子換了幹凈棉褲，又被岳父使喚團團轉，打水拖地，還得把岳母和兒子衣服都泡盆裏一會兒洗出來。
結果就是他媳婦兒魯圓下班回來，家裏還沒做晚飯。
為了輪流照顧魯母，魯圓和人換班兒，現在是下午班和小夜班兒。
她這會兒也是又累又餓，回家就想倒頭休息，結果卻聽見她爸嘮叨姜衛國，“沒眼力見兒，也不勤快點兒，眼裏沒活兒，不說不動彈……”
這原本都是岳母說姜衛國的話兒，以前岳父還讓她別總挑剔女婿，結果現在他把那套話兒撿起來了。
魯圓洗手和姜衛國一起做飯。
他們家住的還是魯父退休前分的平房，自己隔了小廚房，另外有一廳和三個房間。
魯父是講究人，不願意吃食堂，以前都是魯母自己做的。
現在魯母病了家裏也開始吃食堂，但是魯母腸胃弱要吃點湯湯水水或者雞蛋羹之類的，家裏也得開火給她做，既然開火那做多做少也差不多。
反正這幾天家裏就手忙腳亂的。
魯圓問姜衛國：“你今兒去和娘說了嗎？”
姜衛國沈默了一下，“嗯。”
魯圓眼睛一亮，“娘答應了？”她以為姜衛國和婆婆一說，婆婆肯定得答應，估計要收拾一下給大嫂安頓好就過來。她有些等不及，“衛國，你幹嘛不直接給娘接過來呀？”
瞅瞅家裏亂的，哪哪兒都需要個人幫襯。
她道：“娘跟著大哥這麽多年，也該跟咱住幾年了，養老咱也有份，總不能只讓大哥養。”
言下之意婆婆伺候大兒子那麽多年，也該幫襯幫襯小兒子家了吧？
月子沒用你伺候，孩子沒用你帶，現在家裏有事兒你好意思不來幫襯？
姜衛國：“娘……也忙，她得給大嫂伺候月子呢。”
“啥？她不同意來？”魯圓急了，“衛國，你怎麽跟她說的？大哥不樂意還是大嫂不樂意？娘肯定樂意的，以前她就說得空來幫我帶孩子呢。”
以前姜老太過來給她照顧月子的時候說過得空就來幫忙，但是魯圓怕婆婆想來占便宜，就不軟不硬地頂回去，說自己和衛國住在爸媽家裏，裏裏外外都是親媽忙活做主，她也不好插手。
自那以後婆婆就沒再說過要住的話，每次來也就送點東西略坐坐就走，飯也不吃的。
姜衛國小聲道：“娘也挺難的。”
魯圓皺眉：“她難什麽呀？不說大嫂親娘和姊妹都來伺候月子了嗎？她還走不開？”
姜衛國嘆了口氣，臉上浮現為難的神色，魯圓瞅他的神情，當即道：“你的意思咱娘樂意，大嫂不肯？咋的，她娘和姊妹過來伺候月子，她還不滿意，想讓咱娘伺候她們？”
姜衛國：“人家也是來伺候月子的，我看她倆姊妹做飯呢。”
魯圓冷哼一聲，“衛國呀，以前我說句什麽你總是不愛聽，覺得我太計較，現在你看怎麽樣？你說你大哥那麽多年不結婚，怎麽就突然非得結婚了？這一弄，家裏麻煩就多起來。我不管呀，你趕緊跟娘說，讓她過來幫幫忙。大兒子是兒子，小兒子就不是兒子了？”
姜衛國道：“要不就請個人吧，從鄉下老家請個保姆也行，城裏找個沒工作的婦女也行。”
魯圓：“姜衛國？你當你家很有錢呢？以前我爸上班還行，現在就指望咱倆那點工資請保姆？你知道一個伺候人的保姆多貴嗎？比我工資都貴！要是能請保姆我會不請？我一早就打聽過，人家張口就要四十！”
她爸以前就是副廠長，待遇當時享受著，額外好處哪有廠長那些人多？
退休了，當然就沒了。
這幸虧媽看病吃藥廠裏報銷大半兒呢。
姜衛國不行，那她就自己跑一趟兒。
弟弟家的事兒姜衛東自然沒瞞著林夏幾個，當天晚上就和她們商量來著，主要是和林夏商量，尋思要是弟弟家急用錢就支援一些。
林夏向來不計較這些，當初在錢家都不計較，這會兒更不當回事。
不過姜衛東也不傻，並不會上趕著送錢，預備著等弟弟開口再借。
林姝卻悄悄跟二姐商量，錢不錢的好說，不能讓姜大娘去照顧弟媳婦親媽，習慣成自然，以後有事兒叫去當老媽子沒事兒就趕回來。
那天姜衛國支支吾吾的林姝也聽見了，林母和大姐也都猜到他兩口子的意思，得虧姜大娘拎得清沒順著他的意思主動開口去幫忙。
知道姜老太不愛去，她們自然會為她打算。
若是婆婆上趕著去照顧那林夏不會管，可既然婆婆以她為重，沒要去伺候小兒子一家的意思，林夏自然也不主動提。
她悄悄問姜衛東，他當然也不樂意。
弟媳婦兒坐月子老娘去照顧一下還行，弟媳婦兒的親媽病了讓他娘去伺候，他娘又不是保姆！
反正如果自己老娘病了，他是不會讓岳母或者弟媳婦兒的親媽來照顧的，那指定要請人的。
知道姜衛東和姜老太的想法，林姝覺得也沒什麽不好辦的，很多事兒難辦就是當事人態度暧昧。
好比以前二姐在錢家，錢母和小兒子關系好，二姐要是說不讓她去伺候弟媳婦親媽，指不定錢母還怪她離間自己和小兒媳關系呢。
過了兩日，林姝正領著二姐在家裏做恢覆瑜伽，林母和姜老太、林大姐在屋裏包鮁魚餡兒的餃子。
廠辦主任給食堂聯系一批鮁魚，廠領導一家發了一盆。
正忙著呢，盼盼噠噠跑回來：“姜奶奶、二姨，你們家那個二嬸兒來了。”
二姨和二姨夫結婚的時候盼盼見過魯圓，他記性好還沒忘呢，在外面玩兒一下子就認出來。
林姝對姜老太笑道：“大娘，她要是讓你去幫忙照顧親媽，你去不去呀？”
姜老太和她們慣熟的，也不拐彎抹角裝樣兒，直接道：“不樂意，她可難伺候呢。”
不生病的時候都難伺候，生病脾氣不好肯定更難伺候。
林姝立刻道：“大姐，快，大娘的腳崴了，給她扶炕上去。”
林大姐和林姝住久了尤其了解她那些促狹點子，當即配合著給姜老太扶起來。
姜老太懵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就被兩人扶炕上躺下，林大姐就把林夏纏肚子的紗布給她纏右腳上了，很快包成個大粽子。
林母還納悶兒呢，“你們幹……啊，親家母啊，你甭擔心，這不是有我在這兒嘛，你好好歇著吧。”
正說著，魯圓就背著包直接進了院兒裏，“娘，娘！大嫂！我來看看你們。”
林姝讓林夏和林母坐著不動，她出去招呼。
魯圓看到推門出來的是林姝先是一楞，隨即笑著打招呼，“三妹妹還沒走呢？我來看看我娘和嫂子，都好吧？”
林姝示意她趕緊進去，“別帶了冷風，我姐坐月子呢。”
為了不讓穿堂風吹著二姐，她們在外面剁餡兒和面，卻是在屋裏包餃子的。
魯圓看林姝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笑道：“三妹妹，你也太講究了，咱普通人坐月子不用那麽嬌氣。”
林姝：“那還是要講究的，姜大娘當初生了小兒子沒條件坐月子，不但幹活兒還受了冷風吹，到現在頭疼腿疼呢。”
這個魯圓倒是知道，婆婆伺候她月子的時候就一個勁兒地叮囑她別受風、別洗頭什麽，又拿自己坐月子受罪的事兒提醒她，她只覺得那是婆婆趁機賣慘邀功，想讓她感恩而已。
她知道婆婆在鄉下常年勞作身體沒多好，年紀又大，所以一直推波助瀾讓大哥大嫂給婆婆養老。
魯圓大步就往姜老太臥室去。
林姝擋著魯圓，讓她沒那麽快沖進屋裏，免得帶起冷風嗆著二姐和小綿綿。
“魯姐你來得可正是時候，姜大娘老毛病犯了頭疼腿疼的，昨晚上起夜不小心摔一跤，右腳扭了不能走動這會兒躺著呢。”
林姝看魯圓的神情從不耐煩瞬間變為愕然，立刻露出喜色，“魯姐，你是聽說這事兒來的嗎？要接姜大娘過去照顧幾天嗎？”
魯圓瞬間無聲。
她一路上都在演練怎麽以一張嘴戰勝大嫂四張嘴，怎麽才能狠狠地刺大嫂一頓再把娘接自己家去。
她一句一句設計，怎麽擠兌對方，怎麽諷刺對方，這麽多人來吃喝，是來伺候月子還是讓婆婆伺候你們的？
結果準備一堆，到了門上楞是一句還沒用上就被林姝給紮口了。
婆婆腳壞了她當然不接，接過去不能幫忙還得她伺候？
肯定不行。
她並沒有懷疑林姝騙她，因為她壓根就沒相信大嫂對婆婆真心好，自然也想不到林姝會和婆婆一心騙她，婆媳是天敵，怎麽可能一心？
她認定大嫂娘家來這麽多人是想拿捏大哥和婆婆，婆婆指定是伺候她們才累倒下的，現在扭了腳肯定得她們伺候，想得美！
不過……她瞅著林姝、林大姐和林母三人，腦子裏有一個好主意。
她們三個都沒工作不上班，平時肯定不賺錢，那不如自己出點錢請一個去家裏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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