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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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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撞破

吃過早飯大隊支書和大隊長家老婆抱著面料過來找林姝幫忙做衣服。

大隊長家兒子、書記家小閨女最近都要相親。

之前她們就和林姝說好的, 量過尺寸,只是沒扯到心儀的布料,供銷社那些平常布料他們看不上。

這幾天他們托人從城裏扯到喜歡的布料, 就來找林姝幫忙做。

不管誰找自己做衣服, 除了自己家人林姝都要錢的。

除了夏服,一套一塊五是人情價, 外面人比如張四姑那些城裏人至少一塊七一套,根據款式覆雜程度酌情加價,荊秘書人家都給一塊八呢。

冬天發了布票和分紅以後是鄉下人做衣服的高峰期。

年紀大的還能自己縫縫對付一下, 年輕人愛美要面子,尤其等著相親的年輕人,人是衣裳馬是鞍, 當然得做合體好看才行。

林姝一家子身上的衣服就是活招牌, 尤其昨天盛裝打扮,分外吸引人的視線。

再加上張四姑、荊秘書等找林姝做過衣服的人宣傳, 慕名而來的就更多。

甚至有那城裏人放著城裏裁縫不用, 非要湊熱鬧跑來找林姝做。

不幾天林姝竟然接了十來套衣服!

這已經冬月下旬, 離過年沒多少時間了。

十幾套衣服,她就算有縫紉機能三天做一套,讓別人幫忙鎖邊釘扣子熨燙, 那也得一個多月呢。

一個月天天做衣服?

那可太累太卷了!

公社裁縫才沒那麽勤奮呢, 他們四五天甚至一周才做好一套呢。

林姝就挑著拒接,熟人介紹的就接下,自己湊熱鬧、趕時髦來的就算了。

有些急著穿的就算了, 去找別人做, 有些不急的就放這裏排隊,還有那活泛不差錢的就悄悄跟林姝說加價加急, 別人一塊七他給兩塊。

這個林姝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不過她也不想全都自己做,她想讓陸秀秀回家幫忙,到時候她剪裁陸秀秀縫紉,錢對半分。

陸秀秀在公社郭裁縫那裏學了將近兩年。

郭裁縫今年六十出頭了,那是建國以前的老師傅,專門做旗袍的,做工考究得很。

林姝尋思作為他的徒弟,陸秀秀肯定也很厲害。

陸秀秀給郭裁縫當學徒,第一年給十塊錢學費,第二年給五塊,第三年不要學費,但是這幾年要一直給他幫忙幹活兒。

他是公社裁縫鋪的大師傅,原本還有倆裁縫,不過一個找關系去了城裏制衣廠,一個嫁人去了外地,他就沒再找裁縫而是收倆徒弟。

這倆徒弟出徒以後就可以在裁縫鋪上班。

當然學徒前三年也要打零工,只是沒有工資還要自帶幹糧。

她和方荻花商量一下,讓陸大嫂去公社借口要過年把陸秀秀叫回家。

方荻花還怕郭裁縫不放人,畢竟年底公社裁縫鋪也忙嘛,肯定得讓秀秀在那裏打下手。

陸大嫂卻不管,就去試試唄。

閨女一年到頭不怎麽著家,這年底不得放倆月的假?

結果人家郭裁縫說要臘月二十才能放假,陸大嫂好說歹說,又是爺奶想又是姥娘姥爺想,郭裁縫才同意臘月十五給放假。

陸大嫂回來就吐槽上了,“合著拿咱當免費勞力順手了。”

林姝倒是能理解,“過去那些手藝人教徒弟都這樣,就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三年學徒期間是要使勁壓榨的,不到最後時候都不教絕招。”

雖然她覺得做衣服而已,也沒什麽絕招。

前世她全憑愛好,買書琢磨,對著視頻自學,也能越做越好。

後來還去制衣廠跟打板師傅學過,發現她做得比流水線打板師傅更精致呢,完全是私房制衣的水準。

不過現在很多人有點技術都是藏著捂著的,也沒有視頻書籍自學,師父不說破關竅自己真是琢磨不明白。

進入臘月以後天寒地凍的,社員們過年的熱情卻被點燃起來,紛紛湧上集市和供銷社置辦年貨。

置辦新衣也是一項剛需。

林姝很忙,而且給別人做衣服要錢,村裏大部分人家都不好意思找她做衣服。

畢竟不給錢的話就是占便宜,給錢的話又有點舍不得。

這日林姝正在咯噔咯噔地踩縫紉機,陸合歡帶著布料和錢過來,想讓林姝給許詩華做身好看的衣服過年穿。

因為他看到大隊長兒子穿的新衣服誇了句“款式不俗做工考究,可惜人挫了點,瞎了衣服”。

林姝直接拒絕了,“我那麽忙,哪有時間給他做?”

陸合歡:“我給錢的!我也多給,別人給一塊五,我給兩塊!”

林姝擡頭瞅瞅她,用錐子壓著布邊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以為我誰的錢都稀罕呢?不怕跟你直說,要不是你上趕著嫁給他,我平時看都不會看他一眼,還給他做衣服?”

林姝絲毫不介意打擊小姑子,她就是要讓小姑子知道你當寶貝的男人在我這裏狗屁不是,別太上趕著倒貼。

之前給婆婆氣夠嗆,林姝這麽記仇的怎麽能不找補回來?

陸合歡被林姝氣得當場就撲簌撲簌掉淚兒,方荻花看她有點許母化煩給趕走了。

大過年的,你跑娘家來哭啥?

膈應誰呢?

陸合歡見親娘嫌棄,又回家跟許詩華掉淚兒,她娘和嫂子為啥嫌棄她啊?

結果許詩華不但不安慰她,反而冷著臉指責她,“你為什麽找她給我做衣服?你是少根筋嗎?你沒看出來她十分瞧不起我?”

“她明明瞧不起我,你還上趕著讓她做衣服?你是成心的還是故意的?”

之前因為懷疑方荻花和林姝意圖打壓他、羞辱他故意往他家送菜,許詩華很是痛苦了一陣子。

他痛定思痛,覺得自己不應該給她們臉!

愚昧婦人,不管多能幹、多漂亮,只是……小肚雞腸而已。

他是藝術家,是詩人,是高於世俗的,他只需要睥睨她,不能平視更不能仰視她!

那把火有毒,他不能讓她燒死他。

他要無視她,哪怕她在他跟前晃悠,他也不會再正視她一眼的!

所以他盡量不主動提及她,更不主動談論她,林姝去他家他就躲出去。

陸合歡竟然去找她給自己做衣服,他怎麽不惱火?

許母就在一邊陰陽怪氣,“耀耀,快看,家裏有個賤皮子。”

陸合歡又委屈又氣,飯都不想吃。

還是許小悠安慰她,讓她不要難過,“小舅媽不喜歡爹,娘你就別拿他的東西去膈應小舅媽了嘛。”

陸合歡的委屈呀,如黃河濤濤,一瀉千裏。

許詩華那樣光風霽月的男人,怎麽就是臭男人了?

嫂子怎麽就那麽討厭他?

林姝雖然忙,卻一點都不亂,得空還拿好看的碎布片給甜甜做了好幾個頭花。

這年頭女孩子只有那種橡皮筋紮頭發,很容易纏頭發,林姝從來不給甜甜用,只用紅頭繩。

不過她發現把三根兒皮筋用好看的布片纏起來做成布頭花就好看還好用。

她一口氣做了十來個,給閨女換著花樣兒戴。

甜甜是個大方的,取得林姝同意後分給許小悠兩個,給了花花、紅紅、娟娟等人一人一個。

虎子看著眼饞,鬧著也要了一個。

如今除了盼盼全都紮上好看的頭花兒。

一般過年前閨女都可以回娘家住幾天,等正月再去娘家住幾天。

鄉下人一年到頭幾乎都在農忙,女人能回娘家住的日子也就這幾天。

方荻花從不攔著兒媳婦回娘家,除了她們自己收拾的禮物,公中還給各人添一些。

一人兩條肋排,一個蓑衣蘿蔔,五個腌得通紅流油的鹹鴨蛋,另外還有十個雞蛋。

蘿蔔和鹹鴨蛋那是林姝的功勞。

雞蛋那就是陸老爹的功勞了。

當然林姝回娘家拿啥就不在這之列,方荻花隨便她拿。

除了肋排還給條肉,另外蘿蔔、醬黃瓜、醬豆腐、鹹鴨蛋、泡菜、辣白菜什麽的,隨便帶。

那兒媳婦和甜甜盼盼過去住幾天也得吃飯不是?

她當然希望吃得好點。

陸大嫂回娘家基本不住下,她娘要織布,沒空搭理她。

回去還吃娘家飯,她飯量大遭嫂子弟媳婦的嫌棄,那還是老老實實在家好。

她還能去隊裏幹點活兒賺工分呢。

陸平哥倆也不愛去姥娘家,姥娘雖然人好,但是她家飯桌太寒磣,啥也舍不得吃。

去了會虧待肚子的。

陸二嫂也不想回去,因為她沒給弟媳婦做鞋子。

說實話她也不想給弟媳婦做。

今年各人發的布票,雖然方荻花發到各房頭,卻特意敲打過不許把男人孩子的布票拿去給娘家,除非娘家有人結婚湊布票,以後也要還,否則不許拿回去。

家裏其他人都過上好日子,就你男人和孩子穿得破破爛爛的,丟人不?

你不嫌丟人,我這個娘和奶還嫌丟人呢。

陸二嫂就跟方荻花商量,能不能讓她騎自行車回去,然後當天就回來。

她尋思騎車回去,跟娘說婆婆讓必須當天把車騎回去,她就不能住下。

方荻花卻瞬間腦補陸二嫂娘家會把自行車扣下,不管是在村裏顯擺也好,還是弟媳婦騎回娘家顯擺也罷,總之這自行車怕是要遭殃。

她不肯!

“這樣,要不就讓你大嫂送你回去,然後再給你接回來。”方荻花還是很信任大兒媳的,自行車交給她保管。

人家林姝回娘家就讓陸大嫂送她再去接她,一點毛病都沒。

陸二嫂:“那翠翠爹騎著不行嗎?晚上騎回來。”

方荻花就不松口,“翠翠爹能拒絕誰?”

到時候丈母娘開口,老二那憨貨連個不字都說不出。

陸二嫂就特別委屈,怎麽老大家的老三家的都能騎車,就她不行?

方荻花也不管她氣不氣的,反正她當家她說了算。

她現在一點都不怕人家說自己偏心,她就偏心了,她承認。

反正她以後跟著三兒一家呢,偏心咋了?

兒媳婦要回娘家,閨女自然也可以回門。

方荻花也讓陸平去接大姑和小姑了。

不過倆姑都沒回來,大姑說她有自行車、近,得空就能回家,不用特意回來住給爹娘添亂,小姑說她得上班呢,就不和嫂子們一個禮數了。

方荻花就隨她們,反正她也就是客氣給親家看的。

林姝回娘家送下年禮,聊聊各自的近況,問問孫家有沒有搗亂吃頓飯傍晚兒就回家。

回來以後她就專心給人做衣服,方荻花怕她辛苦就主動做飯,還讓陸二嫂和陸平、陸翠翠給林姝打下手,給衣服鎖邊兒、釘扣子,熨衣服可以交給陸平,他細心。

轉眼臘月十五,從初十開始陸家莊大隊掀起了往公社收豬站送豬的熱潮。

林姝家的豬仔是去年秋天抓的,今年冬月就夠秤出欄了。

這年頭糧食少,更沒有催肥的豬飼料,所以家家戶戶養豬都是靠地瓜藤、爛菜葉子、豬草等,好的餵點地瓜幹子。

一年下來一頭豬能養到一百斤是好的,大部分七八十斤根本不夠出欄標準,很多人家都要養一年半到兩年才能達標120斤送收豬站。

林姝家的豬平時沒少吃家裏的瓜菜,番瓜南瓜葫蘆之類的,有壞的林姝就丟給豬吃。

另外家裏做了葷腥菜,刷鍋水加上打碎的地瓜藤以及少量煮熟的碎地瓜幹也會讓豬上點膘兒。

村裏大部分人家去年抓的豬仔也現在才將將夠秤出欄呢,這幾天紮堆給公社豬站送任務豬。

以前都是自己亂哄哄的去送,不是被豬站人員故意給評低等級就是路上豬拉屎斤數差幾兩半斤的不夠被拒收。

今年林姝建議陸大哥早點去豬站打點一下關系,也不需要走後門,就是去散散煙送點醬菜啥的,跟人熟悉起來,然後等自己大隊社員去送豬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幫襯一下。

人家起碼不好意思給惡意評低級,差個半斤八兩的也就過去了。

就跟送公糧一樣,你回家曬多麻煩?

那豬好不容易捆起來送公社,再拉回家養兩天,多麻煩?

那豬一來一回受到驚嚇,不肯吃東西或者拉稀,不但不上膘還會越來越瘦呢,你再養十天都夠嗆,必須得給它多吃糧食。

可這年頭口糧不夠人吃,哪裏舍得給豬吃?

所以看似小事一樁,卻牽扯很大問題。

以前大隊幹部看不到這個,也沒人管。

今年林姝給陸大哥出主意,他覺得有道理就去辦。

果然大隊這幾天送任務豬就很順利!

有那差幾兩的,陸大哥都不讓人工作人員擡擡手,而是讓帶了煮熟的南瓜、白菜幫子以及地瓜藤的,趕緊去餵幾口補回去。

陸大哥和陸二哥這麽一幫忙,社員們都看在眼裏,大隊書記和大隊長等幹部也頻頻誇讚。

“陸大陸二是真心為社員辦事兒的!”

“陸會計真是越來越為咱社員著想了,選他當會計真是選對了!”

林姝趕著又做好兩套衣服,都是後屯的,其中一套是林愛娣男人的。

林愛娣說好前天來拿的,結果今兒也不見人影,林姝尋思就一起送過去吧。

順便突擊光顧許家,看看小悠咋樣,再氣氣許母。

反正許詩華和許母已經把她和方荻花當成極品親戚,她也不怕自己招人煩咯。

她跟街上玩的倆崽兒說一聲,就拎著衣服去後屯。

路上遇到後屯一個有點瘋癲的女人,她盯著林姝一個勁兒地看,嘴裏呢喃著,“你是我閨女,你是睡蓮。”

林姝聽林愛娣說過,後屯有個女人,因為獨生女睡蓮三年前跟男人跑了就有些瘋瘋癲癲的。

她只是想閨女,看到長得俊的就以為是她閨女,倒是沒惡意。

林姝也沒怕她。

後屯北邊的樹林裏吉普車在林間穿梭。

陳燕明:“老陸,你不是迷路了吧?”

陸紹棠英俊的臉龐映在車窗上,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轉動方向盤,“在家門口迷路?”

開玩笑吧。

陳燕明:“我說走國道,你非說這條路快,快在哪裏?”

他看了看手表,“比我上次多用了三分鐘。”

陸紹棠一打方向盤,從一棵樹後繞出去上了一條小路,一腳油門出去就是一條主路。

主路的前方正是一個村落。

陳燕明:“老陸,你牛啊。”

活地圖啊。

陸紹棠將車停在路邊,“過幾天再來接我。”

陳燕明:“幾天?”

陸紹棠:“什麽時候案子有突破什麽時候接。”

周家的嫌疑人周巧鳳已經被控制起來,但是她拒不交代,是個硬茬子,死都不怕,那就只能暫時耗著。

陸紹棠正好給自己放個假,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

陳燕明:“哎呀別停,我要去給嬸子和弟妹拜早年,順便吃頓飯。”

陸紹棠停車抓起背包下車,一氣呵成,朝陳燕明揮揮手,讓他趕緊……潤。

等他什麽時候不貧就什麽時候讓他去家裏做客。

媳婦兒臉皮薄容易害羞,陳燕明的嘴又貧,陸紹棠可不想讓他去得罪媳婦兒。

陸紹棠背著包大步流星往後屯走去。

林姝拎著布包先去給那戶人家送衣服,然後再去林愛娣家。

這會兒不少人家都抓豬往公社豬站送,所以村裏人聲、豬叫聲,很是吵鬧。

這邊幾戶人家鎖著門,路上落著幾坨豬屎,想必已經出發了,被遠處豬慘叫的聲音襯托著周圍靜悄悄的。

突然,她聽見微弱的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好像什麽小動物瀕死掙紮、求救的聲音。

她頓住腳步,往南邊看去。

南邊沒有人家,是兩戶人家中間的一片空地,垛著幾個草垛,還有一些雜樹,裏面藤蔓叢生,靠近路邊草垛旁有巴掌大的小菜地。

奇怪的聲音是從裏面傳出來的。

她往草垛那邊走近聽了聽,只有風吹過的聲音,仿佛那細微的聲音只是她的幻聽和錯覺。

什麽都沒。

她便繼續往前走,走出那片草垛範圍又走了幾步,她立刻停下然後貼著南邊人家的屋後慢慢地往回走了幾步。

她躲在墻角過了一會兒,竟然又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期間夾雜一聲短促的尖叫,可惜尖叫沒發出來就被什麽堵回去了。

林姝頭皮登時一麻,感覺頭發都要炸飛了!

她立刻從一戶人家墻外的草垛上抽出一根兩米多長手臂粗的棍子,又從墻外撿了幾塊石頭。

她貼著北邊走,然後突然就往南邊草垛那裏撇了一塊石頭,“唰啦”石頭落在草垛裏,發出一陣聲音。

那細微的聲音又沒了,仿佛她的錯覺。

可林姝相信那不是自己的錯覺!

她又哐當往裏丟了一塊石頭!

接連丟了五塊石頭以後,裏面突然傳出男人沙啞的惡狠狠的聲音,“誰,想死啊!滾開!”

林姝嚇得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起火啦!起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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