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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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勾搭
一般方荻花不會這樣, 如果是以前她會說小人書翠翠也一起看，可今兒她才對周巧玲發了脾氣，就不慣著陸二嫂。
本以為鞋子的事兒她說過老二家的, 老二家的應該能領會, 以後好好過日子不會再計較有的沒的，可這麽看是油鹽不進啊。
她和陸老爹一直給家裏開銷記賬的。
老大老二兩家賺多少工分和分紅, 三房吃多少口糧，都是有數的。
三房的口糧錢她拿出來放在公中補貼家裏開銷的。
公中的錢要用來修屋子、家裏人看病、買布料火柴鹽等各種日用品，還得給孩子交學費, 家裏的人情四事兒也得從這裏出。
她每年還給兒媳婦兩次錢，過年一次，年中一次, 這錢她們自己隨便花, 給小家置辦東西給她自己置辦東西或者給娘家也沒人管。
林姝有男人的錢養著，自然額外多給點。
方荻花自問沒拿公中的錢養老三的媳婦兒孩子, 反而是拿老三的錢買東西, 其他孩子也跟著沾光的。
以前家裏多買的面粉、麥乳精、肉、蛋等, 也不只是給倆孩子吃，家裏孩子都跟著吃的。
怎麽老二家的整天一副她拿錢補貼老三家的樣子？
外面男人聽見方荻花大聲說話，看著陸二嫂低頭捂臉地回了西屋, 他們也沒當回事。
女人的事兒男人不摻和, 這是他們家的習慣。
因為你要是摻和，最後不落好的就是你。
況且陸大哥還整天被爹娘訓，他臉皮厚, 也不覺得被娘說兩句有啥。
陸二哥就更無所謂。
林姝收拾碗筷擺飯, 陸平幾個也過來幫忙。
許小悠最敏感，她聽見方荻花發火就有點緊張, 小心翼翼的，走路都躡手躡腳。
盼盼和甜甜知道奶不是罵他們，但是也沒再嘻嘻哈哈，而是乖乖去桌前分筷子等著吃飯。
陸大哥都老實了，沒敢問爹要不要喝兩盅。
坐下吃飯的時候陸二嫂還沒過來。
陸老爹對陸二哥道：“叫你媳婦兒吃飯。”
陸二哥起身去叫，“爹叫你吃飯呢。”
炕上的陸二嫂原本等著家裏人來叫，然後她就借坡下驢去吃飯，結果陸二哥開口就給她氣個半死。
這男人怎麽跟塊木頭一樣啊！
什麽叫爹叫我吃飯？你就不能直接叫我吃飯？
你就一點都不關心我？
她一來氣，就賭氣，“不餓，不吃，你們吃吧。”
陸二哥就當真了，轉身走了。
陸二嫂：“！！！”
快氣死我吧！
陸二哥回去吃飯，對陸老爹道：“她說不餓。”
陸老爹：“……”
方荻花：“……”他娘的要不是我給你娶媳婦，你這輩子到老都是個光棍兒！
她才生了氣，當然不會跟兒媳婦服軟，不吃就不吃，那是不餓，餓了自然就吃了。
晚上陸二嫂只燉了大人吃的鹹菜燉蛋，沒有小孩子吃的蛋羹，林姝就用開水給他們沖了一大茶缸蛋花湯。
一人喝大半碗就行。
她給陸平倒的時候，他擋了一下，“三嬸兒，我大了，不用給我那麽多，一半就行。”
林姝還是給他了，基本每個孩子都扯平，她算好的。
陸翠翠看著她的茶缸，盯著幾個人的碗，看她是不是給甜甜和盼盼多。
她想要最後的，因為她覺得底下雞蛋稠一些。
結果林姝先給她倒，最後都倒給了許小悠。
陸翠翠瞬間抿緊了嘴唇，多給甜甜和盼盼就算了，那是自己家人，這個許小悠憑啥啊？
她是外人！
許小悠也有點受寵若驚，在家裏弟弟吃的她從來撈不著吃。
來小舅媽家，她和甜甜盼盼吃的一樣，她有點心虛，不敢吃。
她怕自己吃飯多惹方荻花嫌棄，所以每燉飯都想吃半飽，但是林姝總能精準判斷，再塞給她一塊剛好夠她吃飽的。
林姝塞給她一塊細面花卷，“吃吧。”
甜甜也對她笑起來，奶甜奶甜的小動靜道：“悠悠姐，快吃吧。”
許小悠就高興地吃起來，哇，好甜，好香，好軟，好好吃。
陸翠翠微微低著頭，用眼神狠狠地瞪著許小悠，很不得把她丟出去。
她憑什麽吃自己家的飯！
許小悠很敏感，立刻就覺察到充滿惡意的視線，她怯怯地看回去，就對上陸翠翠陰沈的眼神，嚇得她一哆嗦，立刻低頭默默地啃花卷，不敢去夾燉蛋了。
陸翠翠以為她的小動作沒人知道，殊不知林姝、方荻花、陸老爹、陸大哥以及盼盼和甜甜都覺察到了。
盼盼好奇道：“翠翠姐，你眼睛不得勁嗎？那你點點奶的紅黴素眼藥膏吧。”
陸翠翠立刻道：“進個小沙子，沒事兒。”
飯後陸平照舊領弟弟妹妹們去找知了猴兒，陸翠翠也竄出去，她回頭邀請許小悠：“小悠妹妹，走吧，一起去找。”
許小悠瑟縮了一下，坐在小板凳上幫方荻花林姝刷碗，“謝謝翠翠姐姐，天黑我害怕，不去了。”
陸翠翠又邀請她兩次。
許小悠有點頂不住，不知道怎麽拒絕，她雖然小，但是有一種感覺，如果大人再三邀請你你還不答應的話對方就會生氣。
方荻花道：“她不去就不去，你們去吧。”
陸翠翠這才撇嘴跑了。
方荻花一點也不避諱許小悠，對林姝道：“明兒給孩子送回去吧。”
許小悠把腦袋低得更厲害了。
林姝一開始對許小悠好，是沖她女主光環，加上她原劇情未來幫了陸盼和陸甜大忙，現在可憐兮兮的，自然要護著點。
可這幾天相處下來，她覺得許小悠是個非常懂事乖巧的女孩子，她從來不裝可憐，不賣慘，而是力所能及地回報你，幫你幹活兒。
但是她似乎又天生地懂分寸，她很勤快，會幫大人幹點家務，卻又不會包辦甜甜和盼盼的事兒。
比如林姝讓孩子們自己洗小手絹，甜甜和盼盼就自己洗，許小悠也沒為了討好誰就幫他們洗。
她看到甜甜和盼盼受寵，雖然羨慕，卻也沒有嫉妒，不會暗搓搓也想爭寵。
她就安安靜靜地在那裏，不多話，不哭鬧，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大人，也掌控不了自己的事兒，她只能做好自己的。
這樣的孩子天生就招人兒疼。
林姝願意對她好，讓她和甜甜盼盼一起。
三個優秀的人在一起，將來自然會更優秀的。
所以她壓根就不計較許小悠吃這點東西。
這孩子又沒給她添什麽麻煩，衣服都是自己洗的。
她已經約莫知道婆婆的用意，就道：“娘，你看小悠多乖啊，讓她多住陣子吧。”
方荻花就打量許小悠。
許小悠立刻擡頭看她，心裏很緊張，卻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不要不敢看方奶奶的眼睛。
方荻花對上她清澈黑亮的眼睛，點點頭，“嗯，是個乖孩子，你小舅媽稀罕你，你就多住陣子吧。”
許小悠立刻綻放燦爛的笑容，“謝謝奶奶，謝謝小舅媽。”
西屋炕上的陸二嫂氣得直哼哼。
方荻花：“明兒得去管許家要幾斤糧食過來。”
她可以養許小悠，但是許家不能理所當然讓閨女在這裏白吃白喝。
晚上幾個孩子回來，今兒大豐收，他們找了一罐頭瓶子知了猴兒。
陸安抱著瓶子，“三嬸兒，明兒早上幫我們把知了猴兒煎一下吧。”
林姝笑著答應了，“好。”她還指了指飯櫥，暗示她會藏起來的。
陸平笑起來，“沒事的。”
陸安卻用力點頭，“要的要的，謝謝三嬸兒。”
不能再讓爹偷吃了。
第二天一早，林姝打著哈欠起來做飯。
昨晚上二嫂把炕燒得太熱，她把孩子們挪到炕尾睡，又把炕頭的炕席掀開把底下的麥草抱出來，涼了半天她自己才睡著。
東屋陸大哥在犯愁，媳婦兒不在家沒人給他洗衣服，丟在那裏……都沒洗！
一身汗臭味兒，都餿了！
他就那麽幾件衣服，沒得換了。
這可怎麽辦啊？
他犯難了，自己洗？
男人洗衣服，真是掉價兒啊。
他穿著背心拎著最臟的那件兒去院子裏，發現陸平在洗衣服。
以前陸大嫂在家會給兒子們洗，有時候陸平也洗。
現在娘不在家，陸平就洗哥倆的。
陸大哥“啪”把自己的臟衣服丟進盆子裏，濺了兒子一臉水，他道：“順便給我洗洗。”
他只能先對付一下，再穿最初那件穿了兩天的，剛才那件穿三天了……
陸平楞住了，他爹還真是……
陸大哥回屋換了那件兒餿味兒小點的衣服，一邊揪著衣領聞餿味兒，出來看陸平在那裏發呆沒洗衣服，就笑他，“發什麽楞呢，別跟榆木疙瘩似的，兒子給老子洗衣服那還不是天經地義的？”
陸平蹲在地上，擡頭看他，“爹，你給我爺洗了嗎？”
陸大哥一楞，臉上有點不自在，咳嗽一聲，笑罵道：“擠兌你爹呢？你個小賊，趕緊的，別耽誤我穿，這都餿了。”
你爺年輕時候那都是有下人洗的，還用我？
這時候二哥出來，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恰好方荻花餵豬回來，抽過竈膛旁邊一根兒燒火棍兒就抽陸大哥，“你這個懶貨！”
陸大哥忙飛奔著躲，“娘，娘，有話好說，別打，我媳婦兒現在可是拖拉機手，是有功之臣，你不能打她男人。”
半點沒有三十多歲已經做爹的男人應有的臉皮。
方荻花更來氣了，追上就往他後背抽一下。
陸大哥知道方荻花怕丟人，立刻往東邊院墻上爬，坐墻頭上開始喊：“娘，親娘，別打！”
他從小就滑頭，每每娘要打他他就跑著大聲哭喊，讓周圍人都聽見，娘嫌棄丟人就懶得打他。
方荻花知道他的小心眼兒之後就不怕丟人，每每他這樣就非追著抽他不可。
你盡管哭，盡管喊，我怕丟人算我輸！
老娘都滿大隊撒潑發瘋，憑實力賺下來潑婦的名聲，還怕你？
她摁著陸大哥狠抽了幾下。
趙美鳳、陸紹材、陸長福等人都在隔壁看熱鬧。
陸紹材踩著梯子探頭笑道：“二嬸兒，一大早雞飛狗跳的，這是幹啥呢？”
方荻花沒好氣朝他揮了揮荊條，“你給我老實點，要不連你一起抽。”
陸紹材：“……”我知道你說氣話，我不和你老婆子一般見識。
見方荻花去澆菜了，陸大哥這才跟陸紹材一家笑了笑，出溜下去，差點摔進魚池裏。
得虧陸二哥扶了他一把。
陸大哥攬著二弟的肩膀，“弟啊，還是你對大哥好。答應大哥，咱們兄弟倆一輩子都不分家。”
他想讓陸二哥拿衣服給他穿。
但是陸二哥比他更高更壯，他穿上有點垮，影響他的帥氣。
陸大哥又想管爹借衣服穿。
他和爹個子差不多。
陸老爹拎著一件褂子一條褲子出來，沒好氣道：“借你穿一天，要給我洗幹凈！”
陸大哥猴兒一樣竄過去，“爹，還是你對我好。”
陸老爹哼了一聲，“去把衣服自己都洗了，順便給孩子也洗洗，當爹的沒個爹樣兒。”
老婆子還說過幾年陸平大了要娶媳婦就給三兄弟分家，這熊樣兒分了家，老婆子孩子凈受他欺負，都影響兒子娶媳婦。
陸大哥有些不樂意，卻還是順從地去洗衣服。
陸平還想說不用，我自己洗，不過爺發話那就聽爺的。
陸大哥洗得那個委屈啊。
長這麽大，他這是第一次洗衣服？
林姝已經給陸老爹沖了小茶壺。
陸老爹喝了兩口，又提醒陸大哥，“輕點，衣服揉破了。”一會兒又說他，“別浪費肥皂，大貴貴的。”
陸大哥嘆了口氣，認命地洗衣服。
他的衣服都臟了，都得洗，洗了晾起來今兒就幹了，明兒就有幹凈衣服穿。
他雖然懶，但是他要形象愛幹凈，不容許臟兮兮的。
因為洗了一大盆衣服，陸大哥都沒時間正兒八經吃早飯，只能拿著餅卷鹹菜在路上啃。
路過村後頭的時候遇到之前對他笑的孫寡婦。
孫寡婦挎著一個籃子，見陸大哥過來又沖他笑，“大哥，今兒晚了呀？這是嫂子不在家，睡不好還是咋滴啊？”
陸大哥嚼著餅：“洗衣服洗的。”
孫寡婦笑得歪了歪，“老爺們兒哪能自己洗衣服？你拿來我給你洗啊。”
陸大哥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可沒錢給你。”
以前城裏有專門的漿洗婆子，家裏條件不好就幫人漿洗縫補賺錢，他以為孫寡婦日子艱難，也想悄悄幹這營生呢。
孫寡婦笑得更厲害，“不要錢的。”
陸大哥急著上工呢，遲到要扣半個工分，他娘知道會狠揍他的。
不是舍不得這半個工分，而是上工的態度。
上工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就是欠揍。
望著陸大哥跑遠的背影，孫寡婦臉上的笑漸漸地收斂起來。
在她記憶裏陸大哥年輕時候是個頂帥氣的小夥子呢，可討人喜歡了，不管女孩子還是老婆子都稀罕他。
她當然也不例外。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她男人都死了，她也半老徐娘的，陸大哥卻還這麽……孩子氣。
讓人看著就……心生歡喜。
要是和這樣的男人過日子，肯定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吧？
晚上陸大哥和陸二哥一起回家，依然是陸二哥扛鋤頭，陸大哥吊兒郎當的吹牛打屁。
路過村後頭的時候，孫寡婦突然挎著筐子出來，“哎呀”腳一崴就往陸大哥身上倒。
“啊——”陸大哥仿佛受到十級驚嚇，蹭得一下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到陸二哥身旁去。
看清地上的孫寡婦，陸大哥拍拍胸口，心有餘悸道：“我滴娘呀，我以為是大馬猴子呢，差點給我嚇死。”
陸二哥：“……”
孫寡婦：“……”她哎喲一聲，扶著筐子就想站起來，但是崴了腳，腳踝吃疼她又搖搖晃晃地摔下去。
她摔得慢，旁邊人只要想扶，是一定能扶住她的。
陸二哥面色嚴肅地後退兩大步，陸大哥則半掛他身上，戒備地看著她。
這時候有倆婦女過來，“喲，孫攔子兒，你這是咋了？”
孫寡婦哼唧一聲，摔得不輕，她幽怨地瞪了陸大哥一眼。
陸大哥立刻喊道：“不是我撞得她！”
別想碰瓷我！
那倆婦女就幫忙把孫寡婦扶起來，“喲，這腳脖子都腫了，你可真不夠小心的。”
孫寡婦被人扶起來，立刻一副貞潔烈婦的表情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陸大哥松口氣，拍拍胸口，以後走路必須走中央，絕對不能走邊上，免得被人碰瓷。
他是他們家最窮的，一分錢都沒，賠不起。
回家的路上，陸二哥一直沒吭聲。
到家，陸大哥就趕緊打水去東邊角落洗吧幹凈，穿上自己曬幹的衣服，把陸老爹的衣服脫下來泡在盆裏。
他看陸二哥在洗衣服，就嘿嘿笑道：“老二，你來，我和你說點事兒。”
陸二哥：“啥事？”
陸大哥招呼他進屋說話。
陸二哥就過去。
陸大哥立刻把一盆衣服往陸二哥懷疑一塞：“嘿嘿，老二，你幫哥洗洗衣服唄，你知道我從小沒學會洗衣服，我怕給咱爹洗壞了。”
陸二哥：“……”
他也沒拒絕，端著就要出去。
陸大哥立刻給他拉回來，“在這裏洗。”
出去洗讓爹娘看見那不得罵他？
陸二哥也沒拒絕，就在他堂屋幫忙洗。
陸大哥則躺在倆兒子的小北屋炕上，翹著二郎腿，開著門吹著穿堂風和陸二哥說話。
陸二哥：“大哥，你和孫寡婦咋回事？”
陸大哥驚得一下子坐起來，“老二，你莫要亂說啊，我和她啥事兒也沒。”
上一次不過是笑了笑，他爹就要打斷他的腿。
這次他啥也沒幹！
她自己摔的！
不能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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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方荻花不會這樣, 如果是以前她會說小人書翠翠也一起看，可今兒她才對周巧玲發了脾氣，就不慣著陸二嫂。
本以為鞋子的事兒她說過老二家的, 老二家的應該能領會, 以後好好過日子不會再計較有的沒的，可這麽看是油鹽不進啊。
她和陸老爹一直給家裏開銷記賬的。
老大老二兩家賺多少工分和分紅, 三房吃多少口糧，都是有數的。
三房的口糧錢她拿出來放在公中補貼家裏開銷的。
公中的錢要用來修屋子、家裏人看病、買布料火柴鹽等各種日用品，還得給孩子交學費, 家裏的人情四事兒也得從這裏出。
她每年還給兒媳婦兩次錢，過年一次，年中一次, 這錢她們自己隨便花, 給小家置辦東西給她自己置辦東西或者給娘家也沒人管。
林姝有男人的錢養著，自然額外多給點。
方荻花自問沒拿公中的錢養老三的媳婦兒孩子, 反而是拿老三的錢買東西, 其他孩子也跟著沾光的。
以前家裏多買的面粉、麥乳精、肉、蛋等, 也不只是給倆孩子吃，家裏孩子都跟著吃的。
怎麽老二家的整天一副她拿錢補貼老三家的樣子？
外面男人聽見方荻花大聲說話，看著陸二嫂低頭捂臉地回了西屋, 他們也沒當回事。
女人的事兒男人不摻和, 這是他們家的習慣。
因為你要是摻和，最後不落好的就是你。
況且陸大哥還整天被爹娘訓，他臉皮厚, 也不覺得被娘說兩句有啥。
陸二哥就更無所謂。
林姝收拾碗筷擺飯, 陸平幾個也過來幫忙。
許小悠最敏感，她聽見方荻花發火就有點緊張, 小心翼翼的，走路都躡手躡腳。
盼盼和甜甜知道奶不是罵他們，但是也沒再嘻嘻哈哈，而是乖乖去桌前分筷子等著吃飯。
陸大哥都老實了，沒敢問爹要不要喝兩盅。
坐下吃飯的時候陸二嫂還沒過來。
陸老爹對陸二哥道：“叫你媳婦兒吃飯。”
陸二哥起身去叫，“爹叫你吃飯呢。”
炕上的陸二嫂原本等著家裏人來叫，然後她就借坡下驢去吃飯，結果陸二哥開口就給她氣個半死。
這男人怎麽跟塊木頭一樣啊！
什麽叫爹叫我吃飯？你就不能直接叫我吃飯？
你就一點都不關心我？
她一來氣，就賭氣，“不餓，不吃，你們吃吧。”
陸二哥就當真了，轉身走了。
陸二嫂：“！！！”
快氣死我吧！
陸二哥回去吃飯，對陸老爹道：“她說不餓。”
陸老爹：“……”
方荻花：“……”他娘的要不是我給你娶媳婦，你這輩子到老都是個光棍兒！
她才生了氣，當然不會跟兒媳婦服軟，不吃就不吃，那是不餓，餓了自然就吃了。
晚上陸二嫂只燉了大人吃的鹹菜燉蛋，沒有小孩子吃的蛋羹，林姝就用開水給他們沖了一大茶缸蛋花湯。
一人喝大半碗就行。
她給陸平倒的時候，他擋了一下，“三嬸兒，我大了，不用給我那麽多，一半就行。”
林姝還是給他了，基本每個孩子都扯平，她算好的。
陸翠翠看著她的茶缸，盯著幾個人的碗，看她是不是給甜甜和盼盼多。
她想要最後的，因為她覺得底下雞蛋稠一些。
結果林姝先給她倒，最後都倒給了許小悠。
陸翠翠瞬間抿緊了嘴唇，多給甜甜和盼盼就算了，那是自己家人，這個許小悠憑啥啊？
她是外人！
許小悠也有點受寵若驚，在家裏弟弟吃的她從來撈不著吃。
來小舅媽家，她和甜甜盼盼吃的一樣，她有點心虛，不敢吃。
她怕自己吃飯多惹方荻花嫌棄，所以每燉飯都想吃半飽，但是林姝總能精準判斷，再塞給她一塊剛好夠她吃飽的。
林姝塞給她一塊細面花卷，“吃吧。”
甜甜也對她笑起來，奶甜奶甜的小動靜道：“悠悠姐，快吃吧。”
許小悠就高興地吃起來，哇，好甜，好香，好軟，好好吃。
陸翠翠微微低著頭，用眼神狠狠地瞪著許小悠，很不得把她丟出去。
她憑什麽吃自己家的飯！
許小悠很敏感，立刻就覺察到充滿惡意的視線，她怯怯地看回去，就對上陸翠翠陰沈的眼神，嚇得她一哆嗦，立刻低頭默默地啃花卷，不敢去夾燉蛋了。
陸翠翠以為她的小動作沒人知道，殊不知林姝、方荻花、陸老爹、陸大哥以及盼盼和甜甜都覺察到了。
盼盼好奇道：“翠翠姐，你眼睛不得勁嗎？那你點點奶的紅黴素眼藥膏吧。”
陸翠翠立刻道：“進個小沙子，沒事兒。”
飯後陸平照舊領弟弟妹妹們去找知了猴兒，陸翠翠也竄出去，她回頭邀請許小悠：“小悠妹妹，走吧，一起去找。”
許小悠瑟縮了一下，坐在小板凳上幫方荻花林姝刷碗，“謝謝翠翠姐姐，天黑我害怕，不去了。”
陸翠翠又邀請她兩次。
許小悠有點頂不住，不知道怎麽拒絕，她雖然小，但是有一種感覺，如果大人再三邀請你你還不答應的話對方就會生氣。
方荻花道：“她不去就不去，你們去吧。”
陸翠翠這才撇嘴跑了。
方荻花一點也不避諱許小悠，對林姝道：“明兒給孩子送回去吧。”
許小悠把腦袋低得更厲害了。
林姝一開始對許小悠好，是沖她女主光環，加上她原劇情未來幫了陸盼和陸甜大忙，現在可憐兮兮的，自然要護著點。
可這幾天相處下來，她覺得許小悠是個非常懂事乖巧的女孩子，她從來不裝可憐，不賣慘，而是力所能及地回報你，幫你幹活兒。
但是她似乎又天生地懂分寸，她很勤快，會幫大人幹點家務，卻又不會包辦甜甜和盼盼的事兒。
比如林姝讓孩子們自己洗小手絹，甜甜和盼盼就自己洗，許小悠也沒為了討好誰就幫他們洗。
她看到甜甜和盼盼受寵，雖然羨慕，卻也沒有嫉妒，不會暗搓搓也想爭寵。
她就安安靜靜地在那裏，不多話，不哭鬧，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大人，也掌控不了自己的事兒，她只能做好自己的。
這樣的孩子天生就招人兒疼。
林姝願意對她好，讓她和甜甜盼盼一起。
三個優秀的人在一起，將來自然會更優秀的。
所以她壓根就不計較許小悠吃這點東西。
這孩子又沒給她添什麽麻煩，衣服都是自己洗的。
她已經約莫知道婆婆的用意，就道：“娘，你看小悠多乖啊，讓她多住陣子吧。”
方荻花就打量許小悠。
許小悠立刻擡頭看她，心裏很緊張，卻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不要不敢看方奶奶的眼睛。
方荻花對上她清澈黑亮的眼睛，點點頭，“嗯，是個乖孩子，你小舅媽稀罕你，你就多住陣子吧。”
許小悠立刻綻放燦爛的笑容，“謝謝奶奶，謝謝小舅媽。”
西屋炕上的陸二嫂氣得直哼哼。
方荻花：“明兒得去管許家要幾斤糧食過來。”
她可以養許小悠，但是許家不能理所當然讓閨女在這裏白吃白喝。
晚上幾個孩子回來，今兒大豐收，他們找了一罐頭瓶子知了猴兒。
陸安抱著瓶子，“三嬸兒，明兒早上幫我們把知了猴兒煎一下吧。”
林姝笑著答應了，“好。”她還指了指飯櫥，暗示她會藏起來的。
陸平笑起來，“沒事的。”
陸安卻用力點頭，“要的要的，謝謝三嬸兒。”
不能再讓爹偷吃了。
第二天一早，林姝打著哈欠起來做飯。
昨晚上二嫂把炕燒得太熱，她把孩子們挪到炕尾睡，又把炕頭的炕席掀開把底下的麥草抱出來，涼了半天她自己才睡著。
東屋陸大哥在犯愁，媳婦兒不在家沒人給他洗衣服，丟在那裏……都沒洗！
一身汗臭味兒，都餿了！
他就那麽幾件衣服，沒得換了。
這可怎麽辦啊？
他犯難了，自己洗？
男人洗衣服，真是掉價兒啊。
他穿著背心拎著最臟的那件兒去院子裏，發現陸平在洗衣服。
以前陸大嫂在家會給兒子們洗，有時候陸平也洗。
現在娘不在家，陸平就洗哥倆的。
陸大哥“啪”把自己的臟衣服丟進盆子裏，濺了兒子一臉水，他道：“順便給我洗洗。”
他只能先對付一下，再穿最初那件穿了兩天的，剛才那件穿三天了……
陸平楞住了，他爹還真是……
陸大哥回屋換了那件兒餿味兒小點的衣服，一邊揪著衣領聞餿味兒，出來看陸平在那裏發呆沒洗衣服，就笑他，“發什麽楞呢，別跟榆木疙瘩似的，兒子給老子洗衣服那還不是天經地義的？”
陸平蹲在地上，擡頭看他，“爹，你給我爺洗了嗎？”
陸大哥一楞，臉上有點不自在，咳嗽一聲，笑罵道：“擠兌你爹呢？你個小賊，趕緊的，別耽誤我穿，這都餿了。”
你爺年輕時候那都是有下人洗的，還用我？
這時候二哥出來，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恰好方荻花餵豬回來，抽過竈膛旁邊一根兒燒火棍兒就抽陸大哥，“你這個懶貨！”
陸大哥忙飛奔著躲，“娘，娘，有話好說，別打，我媳婦兒現在可是拖拉機手，是有功之臣，你不能打她男人。”
半點沒有三十多歲已經做爹的男人應有的臉皮。
方荻花更來氣了，追上就往他後背抽一下。
陸大哥知道方荻花怕丟人，立刻往東邊院墻上爬，坐墻頭上開始喊：“娘，親娘，別打！”
他從小就滑頭，每每娘要打他他就跑著大聲哭喊，讓周圍人都聽見，娘嫌棄丟人就懶得打他。
方荻花知道他的小心眼兒之後就不怕丟人，每每他這樣就非追著抽他不可。
你盡管哭，盡管喊，我怕丟人算我輸！
老娘都滿大隊撒潑發瘋，憑實力賺下來潑婦的名聲，還怕你？
她摁著陸大哥狠抽了幾下。
趙美鳳、陸紹材、陸長福等人都在隔壁看熱鬧。
陸紹材踩著梯子探頭笑道：“二嬸兒，一大早雞飛狗跳的，這是幹啥呢？”
方荻花沒好氣朝他揮了揮荊條，“你給我老實點，要不連你一起抽。”
陸紹材：“……”我知道你說氣話，我不和你老婆子一般見識。
見方荻花去澆菜了，陸大哥這才跟陸紹材一家笑了笑，出溜下去，差點摔進魚池裏。
得虧陸二哥扶了他一把。
陸大哥攬著二弟的肩膀，“弟啊，還是你對大哥好。答應大哥，咱們兄弟倆一輩子都不分家。”
他想讓陸二哥拿衣服給他穿。
但是陸二哥比他更高更壯，他穿上有點垮，影響他的帥氣。
陸大哥又想管爹借衣服穿。
他和爹個子差不多。
陸老爹拎著一件褂子一條褲子出來，沒好氣道：“借你穿一天，要給我洗幹凈！”
陸大哥猴兒一樣竄過去，“爹，還是你對我好。”
陸老爹哼了一聲，“去把衣服自己都洗了，順便給孩子也洗洗，當爹的沒個爹樣兒。”
老婆子還說過幾年陸平大了要娶媳婦就給三兄弟分家，這熊樣兒分了家，老婆子孩子凈受他欺負，都影響兒子娶媳婦。
陸大哥有些不樂意，卻還是順從地去洗衣服。
陸平還想說不用，我自己洗，不過爺發話那就聽爺的。
陸大哥洗得那個委屈啊。
長這麽大，他這是第一次洗衣服？
林姝已經給陸老爹沖了小茶壺。
陸老爹喝了兩口，又提醒陸大哥，“輕點，衣服揉破了。”一會兒又說他，“別浪費肥皂，大貴貴的。”
陸大哥嘆了口氣，認命地洗衣服。
他的衣服都臟了，都得洗，洗了晾起來今兒就幹了，明兒就有幹凈衣服穿。
他雖然懶，但是他要形象愛幹凈，不容許臟兮兮的。
因為洗了一大盆衣服，陸大哥都沒時間正兒八經吃早飯，只能拿著餅卷鹹菜在路上啃。
路過村後頭的時候遇到之前對他笑的孫寡婦。
孫寡婦挎著一個籃子，見陸大哥過來又沖他笑，“大哥，今兒晚了呀？這是嫂子不在家，睡不好還是咋滴啊？”
陸大哥嚼著餅：“洗衣服洗的。”
孫寡婦笑得歪了歪，“老爺們兒哪能自己洗衣服？你拿來我給你洗啊。”
陸大哥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可沒錢給你。”
以前城裏有專門的漿洗婆子，家裏條件不好就幫人漿洗縫補賺錢，他以為孫寡婦日子艱難，也想悄悄幹這營生呢。
孫寡婦笑得更厲害，“不要錢的。”
陸大哥急著上工呢，遲到要扣半個工分，他娘知道會狠揍他的。
不是舍不得這半個工分，而是上工的態度。
上工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就是欠揍。
望著陸大哥跑遠的背影，孫寡婦臉上的笑漸漸地收斂起來。
在她記憶裏陸大哥年輕時候是個頂帥氣的小夥子呢，可討人喜歡了，不管女孩子還是老婆子都稀罕他。
她當然也不例外。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她男人都死了，她也半老徐娘的，陸大哥卻還這麽……孩子氣。
讓人看著就……心生歡喜。
要是和這樣的男人過日子，肯定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吧？
晚上陸大哥和陸二哥一起回家，依然是陸二哥扛鋤頭，陸大哥吊兒郎當的吹牛打屁。
路過村後頭的時候，孫寡婦突然挎著筐子出來，“哎呀”腳一崴就往陸大哥身上倒。
“啊——”陸大哥仿佛受到十級驚嚇，蹭得一下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到陸二哥身旁去。
看清地上的孫寡婦，陸大哥拍拍胸口，心有餘悸道：“我滴娘呀，我以為是大馬猴子呢，差點給我嚇死。”
陸二哥：“……”
孫寡婦：“……”她哎喲一聲，扶著筐子就想站起來，但是崴了腳，腳踝吃疼她又搖搖晃晃地摔下去。
她摔得慢，旁邊人只要想扶，是一定能扶住她的。
陸二哥面色嚴肅地後退兩大步，陸大哥則半掛他身上，戒備地看著她。
這時候有倆婦女過來，“喲，孫攔子兒，你這是咋了？”
孫寡婦哼唧一聲，摔得不輕，她幽怨地瞪了陸大哥一眼。
陸大哥立刻喊道：“不是我撞得她！”
別想碰瓷我！
那倆婦女就幫忙把孫寡婦扶起來，“喲，這腳脖子都腫了，你可真不夠小心的。”
孫寡婦被人扶起來，立刻一副貞潔烈婦的表情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陸大哥松口氣，拍拍胸口，以後走路必須走中央，絕對不能走邊上，免得被人碰瓷。
他是他們家最窮的，一分錢都沒，賠不起。
回家的路上，陸二哥一直沒吭聲。
到家，陸大哥就趕緊打水去東邊角落洗吧幹凈，穿上自己曬幹的衣服，把陸老爹的衣服脫下來泡在盆裏。
他看陸二哥在洗衣服，就嘿嘿笑道：“老二，你來，我和你說點事兒。”
陸二哥：“啥事？”
陸大哥招呼他進屋說話。
陸二哥就過去。
陸大哥立刻把一盆衣服往陸二哥懷疑一塞：“嘿嘿，老二，你幫哥洗洗衣服唄，你知道我從小沒學會洗衣服，我怕給咱爹洗壞了。”
陸二哥：“……”
他也沒拒絕，端著就要出去。
陸大哥立刻給他拉回來，“在這裏洗。”
出去洗讓爹娘看見那不得罵他？
陸二哥也沒拒絕，就在他堂屋幫忙洗。
陸大哥則躺在倆兒子的小北屋炕上，翹著二郎腿，開著門吹著穿堂風和陸二哥說話。
陸二哥：“大哥，你和孫寡婦咋回事？”
陸大哥驚得一下子坐起來，“老二，你莫要亂說啊，我和她啥事兒也沒。”
上一次不過是笑了笑，他爹就要打斷他的腿。
這次他啥也沒幹！
她自己摔的！
不能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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