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怎樣微笑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感受呢？

顧時其實是很茫然的, 在他的記憶力, 那種特別快樂和開心的回憶，是不存在的，以前看電視上人們幸福的微笑, 他也試著跟著牽動嘴角，卻始終只是扯動了一二，做不出什麽表情。

別人的幸福，會讓他覺得礙眼, 覺得厭惡。

幸福，對他來說，是一種特別沒有緣分的事情，已經無法強求了。

顧音乖巧的枕在枕頭上，側著頭眼巴巴的看著顧時的背影，看他關燈, 拉開被子躺進來睡覺，顧音小聲開口：“哥哥，你可以抱著我睡覺嗎？”

一片黑暗中，顧音也看不到顧時的表情了，只能看到他另一只紅色的眼睛看了過來，兩人之間的氣氛沈默了足足有四五秒，她才感受到顧時手伸過來摟住了她，“睡覺。”

顧音這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小腦袋蹭了蹭顧時的肩膀。

這一夜, 顧時失眠了好久, 他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此後的日子，顧音樂此不疲的以逗樂顧時為目標，經常幹一些滑稽搞笑的事情，或者絞盡腦汁找好玩兒的笑話，講給顧時聽。但每次都以顧時面無表情看著她半晌，然後吐出一句：“白癡。”告終。

“蘇姨，如果你的教導效果就是這樣的話，那麽我勸你盡早結束，不必浪費時間。”顧時冷淡的看了一眼顧音，頭也不回。

顧音見此，失落的耷拉下來腦袋，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哥哥……”

蘇玲卻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似乎很無奈，她半蹲下來安撫顧音：“小姐不要傷心，少爺沒有生氣，只是在嘴硬而已，能看到您這麽為他著想，他比誰都高興呢。”

說的是啊，生氣時的顧時並不是這個樣子的，他現在語氣不輕不重的，的確不太像發火。

顧音遲遲疑疑：“真的嗎？”

蘇玲算是看明白了，她偷笑兩聲，摸了摸顧音的頭發，壓低聲音：“小姐現在上樓去，跟少爺撒撒嬌，他一定會陰轉晴的。”口是心非，顧時果然是在不自在的惱羞成怒呢吧？

死傲嬌。

顧音聞言眼睛一亮，聽話的提起裙角‘噠噠噠’的可愛爬上二樓。

書房內，安安靜靜的，顧時翻開書桌上的書，看上去好像在認真看東西，但仔細看去，就能發現他的視線長久定格在某行文字上不動，也不知道是在跑神還是在想什麽別的事情。

忽的，外邊傳來細微的聲音，顧時微微擡眸，一下子就跟顧音的視線撞上了，她小心翼翼的探著半個腦袋看進來，露出那雙圓滾滾的茶色眼睛。

顧時憋了一口氣，楞是沒呼吸過來，他裝沒看見的樣子，重現把視線放回到書本上。

門口傳來微弱的聲音：“哥哥……”

顧時聞聲看去，顧音還趴在門框邊兒呢，大眼睛眨了眨，真像一只圓滾滾的貓咪。

“傻杵著幹什麽？門框比你高比你細，你還想搶它的活？”

顧音低頭看了看自己越發肉嘟嘟的小身子，女孩子都是有愛美之心的，顧時的話險些叫顧音炸毛，但幸好最後顧音也沒有發作，憋了回去，可憐兮兮的挪過去。她個頭不高，站著正好比書桌高本個頭而已。

顧音微微踮起腳尖，把下巴放到書桌上，軟著聲音：“哥哥，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音音只是想讓哥哥開心呀。”

顧時沒理會這話，而是另外起了個話題，淡淡的通知：“學校已經給你找好了，明早森管家送你去上學。”

顧音瞬間楞住，她急了：“為什麽？！！”

“哥哥不教音音嗎？”

“我不要去學校，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這是顧音第一次強烈的表達自己的意願，語氣前所未有的篤定，倒是叫顧時意外了一下，他放下書本，“別鬧，我最近很忙，沒時間教你那些幼稚東西，你自己學去吧。”

顧時說話從來都不留情，很多時候話並不好聽，還帶著股諷刺人的意味，也就是自帶‘懟人’技能，且不可解除綁定效果。

“這樣啊……”顧音語氣低落了下來，她懨懨的看了一眼顧時，慢慢退出書房。

是啊，顧時最近的確非常忙，雖然她不懂他在忙什麽，但也隱約知道，大概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森管家和蘇玲也很盡量的沒有打擾顧時，而且顧時和森管家關起門開討論事情的次數越來越多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蘇玲就給顧音換上了校服，看起來是英倫風格的，帶著點淡淡的貴族氣息，顧音想通了，沒有在跟顧時胡鬧，她走之前拉住顧時的手，依依不舍，“哥哥再見。”

顧時點頭：“晚上見。”

全日制的學校，午餐學校有專門的餐廳，所以顧音不用回家裏。

誰知，第一天上學，顧音就遇到麻煩了，貴族學校就是貴族學校，是以背景互相攀比的，跟一般的學校並不同，成績在這裏並不是最重要的。

顧音有些跟不上老師的進度，所以上起課來看上去呆呆的，她時常握著筆看著講臺上的老師發呆，要不就是不知所措，眼睛不知道該看黑板的哪裏，老師讓低頭演算她也不會，遲遲下不了筆。

本來顧音作為插班生進來就已經夠引人註目了，課堂上的這一番表現徹底把她給突出出來了。

課間，幾個同齡人圍在顧音課桌前。

“你真的是十二歲嗎？看起來好像只有**歲的樣子呢。”一個小女孩兒好奇的看著她。

顧音沒怎麽交過朋友，實際上跟顧時在一起的時候，連出門都很少，自然不懂得怎麽交朋友，正常的交際都不會了，她動了動嘴，幹巴巴的說：“四月份的時候過了十二歲生日。”顧時獨自教導她課程的確已經兩年了。

又有另一個女生接著問：“你爸爸是誰啊？”

這話，就是在打聽顧音的身份了，在這間學校裏的學生，無不是什麽公司的總裁千金啦，什麽官二代啦，紅二代或者軍二代等等之類的。

顧音楞楞的，遲疑了好一會兒：“我沒有爸爸。”

“咦？那你媽媽呢？”

顧音有點難過了：“我也沒有媽媽。”她不懂這些人為什麽要問這些。

“那你是怎麽進來的？”一個女生問。

被這麽多雙眼睛盯著看，顧音有點頂不住壓力，她勉強也笑不出來，“我家管家送我來的啊……”她還以為這人問的是單純的表面意思。

家裏有管家，看起來並不是窮人，也對，窮人怎麽付得起這裏的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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