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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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那粘上鮮血的刀，被打落到了地上，發出尖銳的刺響，進來的人是久不露臉的皇上，他打掉了裴賀的刀，“這就是朕選的好太子，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
裴賀冷眼瞧著目前這個虛張聲勢的父親，如若不是他故意克扣糧草，趁他不在給蕭嫵送毒酒。上一世陸將軍就不會死，他和蕭嫵也不會落得這般田地，上一世他手刃了他這個冷血無情的父皇，這一世他還來阻他的路。
“你想死嗎？”裴賀冷聲問道。
皇上被他問的一楞一楞的，“放肆，你這逆子在說什麽，真是昏了頭了。把這個餵給他喝。”皇上指著身後的道士道。
“這是什麽？”裴賀問道。
“這是消除記憶的藥，讓你少瘋瘋癲癲。”皇上回道。
裴賀點了頭，接過藥，趁皇上不備，鉗制住了皇上，將那藥水灌入了皇上的口中，逼著他喝了下去。
皇上帶來的人皆拔了劍，可皆被太子府的侍從按制住了，只能幹瞧著皇上被灌了藥。
“既然是這麽好的東西，父皇不如自己喝個痛快。”
那道士根本就是個假道士，那藥自然也不是什麽正經的失憶藥，只見皇上喝下後，便開始口吐白沫。
被這麽一鬧，裴賀覺得這裏不適合自己去找蕭嫵，便抱著蕭嫵的骨灰盒去了佩香閣，佩香閣既然已經生過一次火了，不如再生一次，他要感受蕭嫵的疼。
陳禮瞧剛剛的動靜，也明白了自己主子這是要尋短見，趕緊跟了上去。
“殿下，屬下有事稟告。”陳禮道。
裴賀並不理會，什麽事都不重要了，湧著血的胸膛不重要，要瘋了的父皇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去找蕭嫵了。
“是關於太子妃的事。”陳禮又道。
裴賀聽到這停住了腳步。
裴賀看著面前的物件，裏頭確實是少了陸籍送給蕭嫵的寶石。
陳禮本只是想已蕭嫵的事拖延住裴賀尋死的念頭。沒想到誤打誤撞倒是燃起了裴賀求生的念頭。
陳禮不知道陸籍對蕭嫵意味著什麽，可裴賀卻清楚，為何會只有寶石消失了，會不會是蕭嫵沒有死，而是假死，而且舍不得陸籍的東西，就把寶石帶走了。
佩香閣的那場火燒的過於蹊蹺，那骨灰燒的徹底讓人無法辨認。
“她會不會沒死？”裴賀自言自語道。
陳禮聽到這，明白了蕭嫵就是裴賀求生的意志，這天下不能沒有裴賀，皇上口吐白沫，若是太子殿下也沒了，這天下必定是要亂了的。
陳禮腦子轉的飛快，脫口就是:“殿下，屬下差去尋找太子妃下落的人，剛剛來報說在城門口看見有貌似太子妃的人從城門出去了。”
“當真？”
“千真萬確。”
裴賀聽罷就要出門去追，可是到了太子府門口又停了下來，她定是不願意自己追上她的，她想要離他遠遠的，她謀劃了這麽久，他不該再次將她的希望打破。
“走吧，回去吧，把府裏送信的人叫到孤書房。”裴賀道。
“上次差你送去給陸將軍的信，怎麽這麽久了還沒有消息？”裴賀問道。
送信人遲疑道:“太子殿下不是讓太子妃把信拿走了嗎，那封信沒送出來啊。”
裴賀自嘲的笑了，原來那時候蕭嫵就已經恢覆了記憶，原來是這樣，既讓她這一世不願意與陸氏父子相認，便由著她吧，這是她的人生。
裴賀擺了擺手，讓那送信人退了出去。
——
一年後蘇州
沈時玲抱著湯婆子進了隔壁的錦繡鋪，卻瞧見鋪內只有幾名忙碌的小廝，不見蕭嫵的身影，還未等她開口。
小廝便道:“沈掌櫃，我家掌櫃的在後頭了。”
“謝謝。”沈時玲道了些，就輕車熟路地往裏走去，掀了門簾，就瞧著蕭嫵趴在桌子上熟睡，小臉枕在了算盤上，腳邊燒這一盆熱乎乎的炭火。
沈時玲笑著搖了搖頭，心道“定是這幾日降溫了，鋪裏的生意多了，將她忙累了。”
輕聲走到蕭嫵身旁，取了小塌上的絨被，披在了蕭嫵的身上，又將她那枕在臉上的算盤移開了去。
動作雖是小心了，還是將蕭嫵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瞧輕了面前的人，又迷糊糊的的閉了回去。嘟囔道:“時姐姐，我好困啊。”
沈時玲無奈的笑了笑，摸了摸蕭嫵的腦袋，輕聲道:“去床榻上水，今天天氣冷，趴在這裏睡容易著涼。”
蕭嫵半夢半醒點了頭，起了聲，半瞇著眼上了床榻，就躺了下去。
沈時玲跟在她後天，替她撿了地上的絨被，給她蓋好，又將手中的湯婆子塞進了她的被窩裏。
坐在床頭，細細地瞧著蕭嫵，她眼下的黑眼圈有些明顯，但比她剛來的時候要有精氣神些。
蕭嫵剛到蘇州時並不怎麽體面，後來沈時玲才從她口中得知，她在路上遇到了山匪，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一弱女子遇到了山匪可想而知是多麽驚悚的事情。蕭嫵養了好些日子才恢覆了精氣神，在這開了家小鋪子。
沈時玲只知她叫蕭嫵，其餘的一概不知，她不知道她從哪裏來，她為何回來江南，不知道她家中情況。
蕭嫵亦是如此，只知道沈時玲叫沈時玲，她們對此心照不宣，不過問彼此的過往。
等蕭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意識還未回籠，懶散地瞧著門外射入的陽光。
那門簾被掀開，就見沈時玲提著食盒，踏著陽光走了進來，陽光落在她的身後，顯得她更加的溫婉美麗。
“醒了啊，是不是睡迷糊了，快起來吃飯。”沈時玲笑著道，將那鴨湯面條擺在了桌上，招呼著蕭嫵。
蕭嫵在床上翻了個滾，戀戀不舍的出了被窩，坐在桌邊，瞧見沈時玲袍上的落雪，輕輕為她掃了去。
沈時玲溫柔地笑了笑，道:“快吃面，涼了就不好吃了。”
蕭嫵點了點頭，吃起了面條，沈時玲的手藝是極好的。蕭嫵記得剛來的那一夜就是沈時玲收留了她，那時天色已晚，沈時玲瞧著她一人在街頭游蕩，就將她撿回了家，給她煮了一碗熱面。
蕭嫵給她銀兩，她不收，只道世道不義，女子互相幫助是應當的。正巧沈時玲書鋪旁有鋪子出租，蕭嫵便就租了下來，二人一來二往，便有了如今的親近。
“外頭正下著雪，你前幾日不是嘟囔著要堆雪人嗎，我瞧著今日就正好。”沈時玲道。
喝了熱騰騰的面，蕭嫵覺得身子暖和了許多，就把剛剛的冷意拋之腦後，道:“真的嗎，那你的書鋪生意怎麽辦？”
沈時玲道:“今日雪下的大，沒什麽客人，關了陪你堆雪人也無妨。”
蕭嫵勾住沈時玲的手臂，“謝謝時姐姐，時姐姐對我可真好。”
沈時玲勾了勾蕭嫵的鼻子，道:“就你嘴貧。”
帶蕭嫵吃完了面，就跟著沈時玲去關店鋪，本是無人關顧的書鋪，此時門口卻站了一人。他的衣服上打了補丁，瞧著並不是富裕人家。
沈時玲似乎與他有些相識，道:“你來了啊？”
那男子點了點頭。
“我今日要出門，你可以一個人在這裏抄書。”沈時玲道。
“多謝。”那男子道謝道。
沈時玲頷首。
蕭嫵與他並不相識，只覺得面前這個男子生的過於女像了，等二人走遠了，問沈時玲道:“他是誰啊，你怎麽放心他一個人在你店裏。”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怪人，這城裏唯一一個肯給女子看隱疾的醫生。別人喚他阿七。他是個醫癡，又家境貧寒，等我鋪裏人少了，就來我鋪裏謄抄醫書。”
蕭嫵點了點頭，扭頭瞧了眼那醫癡，“那他真是不易。”
沈時玲點了點頭，“他也是個好心人，我是放心他一人在鋪中的。”
江南是個好地方，下了雪的江南，銀裝素裹，皚皚白雪落在了青黛瓦片上，像是一塊巨大的糖糕。
今日的雪下的深，蕭嫵瞧見不遠處亦有孩童嬉鬧，互相丟著雪球，鬧大了，甚至將人往雪裏埋。
等埋到了腦袋，那小孩才大聲喊道:“把我挖出去，我要憋死了。”嬉鬧聲縈繞不止。
蕭嫵不禁想起前世那場雪，便不禁想起裴賀。一年了，從京城傳來消息，皇上更加醉心與道術，太子掌權。裴賀沒有死，且活的好好的。
蕭嫵不恨他，她與他的一切已是過往雲煙，那一刀便是斬斷他們直接的關系，從此應是形同陌路，她是她，他是他。
蕭嫵收回了視線，不再去想那京城的事，只過好當下就足已。
那雪人堆了一個又一個，圓鼓鼓的站在皚皚雪地裏，十分可愛。
瞧著天色已經快要暗下來了，蕭嫵還未玩盡興。捏了一直小兔子，捧在手中，說是要帶回去玩。
沈時玲笑著說她孩子脾性，這雪人帶回屋裏，不一會就該化了幹凈。
蕭嫵不依，硬是要帶回去，沈時玲便隨著她去了。一年了，蕭嫵已漸漸卸下剛來時的戒備。
她現在就是這雪天中的一個普通人，過著普通的日子，快活又自在，忘己於天地之間。
沈時玲和蕭嫵回去的時候，瞧著阿七已經謄抄完畢，站在鋪子外等著二人。
“你怎麽不進去坐著，這外面多冷啊。”沈時玲一向待人友善。
阿七道:“這鋪中沒有人，我既然已經謄抄完了，再在裏面坐的不好。”
蕭嫵瞧著阿七，心道:“確實是個老實人。”
“你還未用膳吧，不如留下一起吃。”蕭嫵道。她與沈時玲從外頭打包了飯菜回來。
“不必了，多謝，我已備了晚飯。剛剛李舉人來鋪裏要找蕭掌櫃，你們小心。”阿七說罷就走了。
蕭嫵與沈時玲聽此皆是面色一變，這李舉人是個什麽貨色，這方圓百裏的人皆是知道的，是個屬實的好色之徒，已娶了六房小妾。今日來沈時玲的書鋪找蕭嫵定不是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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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粘上鮮血的刀，被打落到了地上，發出尖銳的刺響，進來的人是久不露臉的皇上，他打掉了裴賀的刀，“這就是朕選的好太子，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
裴賀冷眼瞧著目前這個虛張聲勢的父親，如若不是他故意克扣糧草，趁他不在給蕭嫵送毒酒。上一世陸將軍就不會死，他和蕭嫵也不會落得這般田地，上一世他手刃了他這個冷血無情的父皇，這一世他還來阻他的路。
“你想死嗎？”裴賀冷聲問道。
皇上被他問的一楞一楞的，“放肆，你這逆子在說什麽，真是昏了頭了。把這個餵給他喝。”皇上指著身後的道士道。
“這是什麽？”裴賀問道。
“這是消除記憶的藥，讓你少瘋瘋癲癲。”皇上回道。
裴賀點了頭，接過藥，趁皇上不備，鉗制住了皇上，將那藥水灌入了皇上的口中，逼著他喝了下去。
皇上帶來的人皆拔了劍，可皆被太子府的侍從按制住了，只能幹瞧著皇上被灌了藥。
“既然是這麽好的東西，父皇不如自己喝個痛快。”
那道士根本就是個假道士，那藥自然也不是什麽正經的失憶藥，只見皇上喝下後，便開始口吐白沫。
被這麽一鬧，裴賀覺得這裏不適合自己去找蕭嫵，便抱著蕭嫵的骨灰盒去了佩香閣，佩香閣既然已經生過一次火了，不如再生一次，他要感受蕭嫵的疼。
陳禮瞧剛剛的動靜，也明白了自己主子這是要尋短見，趕緊跟了上去。
“殿下，屬下有事稟告。”陳禮道。
裴賀並不理會，什麽事都不重要了，湧著血的胸膛不重要，要瘋了的父皇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去找蕭嫵了。
“是關於太子妃的事。”陳禮又道。
裴賀聽到這停住了腳步。
裴賀看著面前的物件，裏頭確實是少了陸籍送給蕭嫵的寶石。
陳禮本只是想已蕭嫵的事拖延住裴賀尋死的念頭。沒想到誤打誤撞倒是燃起了裴賀求生的念頭。
陳禮不知道陸籍對蕭嫵意味著什麽，可裴賀卻清楚，為何會只有寶石消失了，會不會是蕭嫵沒有死，而是假死，而且舍不得陸籍的東西，就把寶石帶走了。
佩香閣的那場火燒的過於蹊蹺，那骨灰燒的徹底讓人無法辨認。
“她會不會沒死？”裴賀自言自語道。
陳禮聽到這，明白了蕭嫵就是裴賀求生的意志，這天下不能沒有裴賀，皇上口吐白沫，若是太子殿下也沒了，這天下必定是要亂了的。
陳禮腦子轉的飛快，脫口就是:“殿下，屬下差去尋找太子妃下落的人，剛剛來報說在城門口看見有貌似太子妃的人從城門出去了。”
“當真？”
“千真萬確。”
裴賀聽罷就要出門去追，可是到了太子府門口又停了下來，她定是不願意自己追上她的，她想要離他遠遠的，她謀劃了這麽久，他不該再次將她的希望打破。
“走吧，回去吧，把府裏送信的人叫到孤書房。”裴賀道。
“上次差你送去給陸將軍的信，怎麽這麽久了還沒有消息？”裴賀問道。
送信人遲疑道:“太子殿下不是讓太子妃把信拿走了嗎，那封信沒送出來啊。”
裴賀自嘲的笑了，原來那時候蕭嫵就已經恢覆了記憶，原來是這樣，既讓她這一世不願意與陸氏父子相認，便由著她吧，這是她的人生。
裴賀擺了擺手，讓那送信人退了出去。
——
一年後蘇州
沈時玲抱著湯婆子進了隔壁的錦繡鋪，卻瞧見鋪內只有幾名忙碌的小廝，不見蕭嫵的身影，還未等她開口。
小廝便道:“沈掌櫃，我家掌櫃的在後頭了。”
“謝謝。”沈時玲道了些，就輕車熟路地往裏走去，掀了門簾，就瞧著蕭嫵趴在桌子上熟睡，小臉枕在了算盤上，腳邊燒這一盆熱乎乎的炭火。
沈時玲笑著搖了搖頭，心道“定是這幾日降溫了，鋪裏的生意多了，將她忙累了。”
輕聲走到蕭嫵身旁，取了小塌上的絨被，披在了蕭嫵的身上，又將她那枕在臉上的算盤移開了去。
動作雖是小心了，還是將蕭嫵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瞧輕了面前的人，又迷糊糊的的閉了回去。嘟囔道:“時姐姐，我好困啊。”
沈時玲無奈的笑了笑，摸了摸蕭嫵的腦袋，輕聲道:“去床榻上水，今天天氣冷，趴在這裏睡容易著涼。”
蕭嫵半夢半醒點了頭，起了聲，半瞇著眼上了床榻，就躺了下去。
沈時玲跟在她後天，替她撿了地上的絨被，給她蓋好，又將手中的湯婆子塞進了她的被窩裏。
坐在床頭，細細地瞧著蕭嫵，她眼下的黑眼圈有些明顯，但比她剛來的時候要有精氣神些。
蕭嫵剛到蘇州時並不怎麽體面，後來沈時玲才從她口中得知，她在路上遇到了山匪，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一弱女子遇到了山匪可想而知是多麽驚悚的事情。蕭嫵養了好些日子才恢覆了精氣神，在這開了家小鋪子。
沈時玲只知她叫蕭嫵，其餘的一概不知，她不知道她從哪裏來，她為何回來江南，不知道她家中情況。
蕭嫵亦是如此，只知道沈時玲叫沈時玲，她們對此心照不宣，不過問彼此的過往。
等蕭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意識還未回籠，懶散地瞧著門外射入的陽光。
那門簾被掀開，就見沈時玲提著食盒，踏著陽光走了進來，陽光落在她的身後，顯得她更加的溫婉美麗。
“醒了啊，是不是睡迷糊了，快起來吃飯。”沈時玲笑著道，將那鴨湯面條擺在了桌上，招呼著蕭嫵。
蕭嫵在床上翻了個滾，戀戀不舍的出了被窩，坐在桌邊，瞧見沈時玲袍上的落雪，輕輕為她掃了去。
沈時玲溫柔地笑了笑，道:“快吃面，涼了就不好吃了。”
蕭嫵點了點頭，吃起了面條，沈時玲的手藝是極好的。蕭嫵記得剛來的那一夜就是沈時玲收留了她，那時天色已晚，沈時玲瞧著她一人在街頭游蕩，就將她撿回了家，給她煮了一碗熱面。
蕭嫵給她銀兩，她不收，只道世道不義，女子互相幫助是應當的。正巧沈時玲書鋪旁有鋪子出租，蕭嫵便就租了下來，二人一來二往，便有了如今的親近。
“外頭正下著雪，你前幾日不是嘟囔著要堆雪人嗎，我瞧著今日就正好。”沈時玲道。
喝了熱騰騰的面，蕭嫵覺得身子暖和了許多，就把剛剛的冷意拋之腦後，道:“真的嗎，那你的書鋪生意怎麽辦？”
沈時玲道:“今日雪下的大，沒什麽客人，關了陪你堆雪人也無妨。”
蕭嫵勾住沈時玲的手臂，“謝謝時姐姐，時姐姐對我可真好。”
沈時玲勾了勾蕭嫵的鼻子，道:“就你嘴貧。”
帶蕭嫵吃完了面，就跟著沈時玲去關店鋪，本是無人關顧的書鋪，此時門口卻站了一人。他的衣服上打了補丁，瞧著並不是富裕人家。
沈時玲似乎與他有些相識，道:“你來了啊？”
那男子點了點頭。
“我今日要出門，你可以一個人在這裏抄書。”沈時玲道。
“多謝。”那男子道謝道。
沈時玲頷首。
蕭嫵與他並不相識，只覺得面前這個男子生的過於女像了，等二人走遠了，問沈時玲道:“他是誰啊，你怎麽放心他一個人在你店裏。”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怪人，這城裏唯一一個肯給女子看隱疾的醫生。別人喚他阿七。他是個醫癡，又家境貧寒，等我鋪裏人少了，就來我鋪裏謄抄醫書。”
蕭嫵點了點頭，扭頭瞧了眼那醫癡，“那他真是不易。”
沈時玲點了點頭，“他也是個好心人，我是放心他一人在鋪中的。”
江南是個好地方，下了雪的江南，銀裝素裹，皚皚白雪落在了青黛瓦片上，像是一塊巨大的糖糕。
今日的雪下的深，蕭嫵瞧見不遠處亦有孩童嬉鬧，互相丟著雪球，鬧大了，甚至將人往雪裏埋。
等埋到了腦袋，那小孩才大聲喊道:“把我挖出去，我要憋死了。”嬉鬧聲縈繞不止。
蕭嫵不禁想起前世那場雪，便不禁想起裴賀。一年了，從京城傳來消息，皇上更加醉心與道術，太子掌權。裴賀沒有死，且活的好好的。
蕭嫵不恨他，她與他的一切已是過往雲煙，那一刀便是斬斷他們直接的關系，從此應是形同陌路，她是她，他是他。
蕭嫵收回了視線，不再去想那京城的事，只過好當下就足已。
那雪人堆了一個又一個，圓鼓鼓的站在皚皚雪地裏，十分可愛。
瞧著天色已經快要暗下來了，蕭嫵還未玩盡興。捏了一直小兔子，捧在手中，說是要帶回去玩。
沈時玲笑著說她孩子脾性，這雪人帶回屋裏，不一會就該化了幹凈。
蕭嫵不依，硬是要帶回去，沈時玲便隨著她去了。一年了，蕭嫵已漸漸卸下剛來時的戒備。
她現在就是這雪天中的一個普通人，過著普通的日子，快活又自在，忘己於天地之間。
沈時玲和蕭嫵回去的時候，瞧著阿七已經謄抄完畢，站在鋪子外等著二人。
“你怎麽不進去坐著，這外面多冷啊。”沈時玲一向待人友善。
阿七道:“這鋪中沒有人，我既然已經謄抄完了，再在裏面坐的不好。”
蕭嫵瞧著阿七，心道:“確實是個老實人。”
“你還未用膳吧，不如留下一起吃。”蕭嫵道。她與沈時玲從外頭打包了飯菜回來。
“不必了，多謝，我已備了晚飯。剛剛李舉人來鋪裏要找蕭掌櫃，你們小心。”阿七說罷就走了。
蕭嫵與沈時玲聽此皆是面色一變，這李舉人是個什麽貨色，這方圓百裏的人皆是知道的，是個屬實的好色之徒，已娶了六房小妾。今日來沈時玲的書鋪找蕭嫵定不是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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