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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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天剛蒙亮，露出一條魚肚白，蕭府便就熱鬧了起來。
今日是大吉的日子，亦是蕭嫵出嫁的日子。
打磨光滑的銅鏡中倒映出蕭嫵的模樣，鳳冠霞帔，金絲寶珠，流光溢彩，紅色的婚服更顯得人唇紅齒白，明艷動人。
“小主今日真好看。”明珠笑著道，她是瞧著蕭嫵與太子殿下從相識到相知的，今日蕭嫵出嫁她心中感慨萬分。
蕭嫵的心毫無觸動，與前世的記憶重合，上一世她何曾不是靚妝艷服的嫁了裴賀，他們終是有緣無分，長久不得的。
“願小主事事皆如意。”葒娘笑著道，不經意間將手中的物件塞入了蕭嫵的手心。
“多謝。”蕭嫵攥緊了手心中的藥粉，道謝道。
這葒娘便就是裴賀替她請的樂妓，她身處與魚龍混雜之中，能弄到些別人弄不來的藥物，且悄無聲息。
這聲多謝是真切的，萍水相逢，她願冒這般風險助她，實屬不易。
卻扇遮了面，蕭嫵的手搭上了裴賀的臂膀，她瞧不見前頭的路，只能走好腳下的步子，那綿綿的紅毯，望不見盡頭。
雖前世與蕭嫵成過一次親，可是這次，當他見到手執卻扇，身著喜袍的蕭嫵，心潮的澎湃仍舊是難以平息。他滿心歡喜，他終是如願以償，他感謝這一世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此時一臺小轎從武安候府的側門擡出，擡入了另一破落府的後門。
掛燈結彩，火樹銀花，人聲鼎沸，往常寧靜的太子府放到是要比蕭府更加熱鬧上幾分。他們似乎與這些喜樂融為了一體，但蕭嫵與這些歡樂格格不入。
侍從皆被蕭嫵趕了出去，屋內處處透出著喜慶，跳躍的燭光印在精致的剪紙上。蕭嫵落了卻扇，視線落在桌案上的酒壺上。
“嘎吱”的推門聲，拉回了蕭嫵的註意力，只見裴賀踏著光影從外頭走了進來。
“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蕭嫵問道，她的心隨著他的腳步聲砰砰地跳動著。
裴賀走到了她的身旁，“我想要快些見到你。”
裴賀仔細瞧著蕭嫵，視線臨摹著她的面龐，一點一點地將她刻入眸中。
“好看，阿嫵你今天真好看。”
裴賀似乎是有些喝醉了，一抹殷紅爬上了他的眼尾。他又將卻扇塞入了蕭嫵的手中，“阿嫵讓我為你取扇吧。”
前世他們的大婚之日，因軍中突發急事，他立了誓，就匆匆走了，等他趕回來時，蕭嫵已睡了過去。或者前世從那時候他就開始虧欠她，他帶給她的總是遺憾，這一世他想不留遺憾。
蕭嫵依著他的要求起了扇，配合著他演完這最後一場戲。
裴賀親自取了扇，手撫上蕭嫵的臉頰，又端詳了許久，一個吻輕輕落在了蕭嫵的嘴角，淺嘗輒止，他不敢對著那朱唇吻下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一發不可收拾。
蕭嫵推了推裴賀的胸膛，道:“合巹酒。”
裴賀起了身，取了酒壺，倒了兩杯酒，一杯交給了蕭嫵。他有些遲疑，並未立馬將那酒喝了。
“阿賀，你怎麽不喝？”
“阿嫵，終是我有愧與你，我願你如願，願你此生歡喜。”
蕭嫵雙眸微顫，握著酒杯的手指不禁收緊了幾分，心道“裴賀莫不是知道了什麽？”
裴賀像是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勾過她的手，便將那酒飲了下去。
裴賀的昏意並沒有蕭嫵料想的那麽快，裴賀拉著蕭嫵的手貼上他的右胸，道:“阿嫵別忘了我的心在右邊，它是屬於你的。”
裴賀的心臟異於常人，生於右側。
隨著蕭嫵的手抽回，裴賀也昏倒了過去。
蕭嫵垂眸瞧著已無意識的裴賀，裴賀確實長的好看，不然前一世她也不會對他那般癡迷，癡迷到迷失了自己。
她從枕頭下摸出短刀，拉了刀鞘，刀壁將她的面孔劈成了兩半。往事如雲煙在蕭嫵腦海中游蕩。
蕭嫵閉了眼，手起刀落，往事亦如雲煙一一散去，血水從裴賀的胸膛湧出，順著刀漫至了她的手上，溫熱黏稠。
她的刀終究是偏了幾分，蕭嫵推了窗，回頭望了一樣昏迷不醒的裴賀，他的血浸濕了喜袍，讓紅色的喜被更艷紅了幾分，紅的全是紅的，大喜亦是大悲。
這一刀斬斷了過往，撇清了他們的羈絆個。
——
“走水啦，走水啦，佩香閣走水了”，喧鬧在太子府的偏院乍起。
喧鬧更加喧鬧。
火紅的火焰，從床頭的兔子燈燃起，並迅速將那小院火速的吞噬，照紅了上頭的夜空。
雖說是大婚之夜，本該是太子和太子妃情意融融之時，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是發生了這樣的大事，陳禮不得不請示裴賀。這佩香閣是平日蕭嫵和裴賀久居的地方，其中的意義自是不必言說。
“殿下，佩香閣走水了。”陳禮在門外通傳道，見屋內沒有聲響，他有提高了音量，“太子殿下，佩香閣走水了。”
陳禮清楚以裴賀的警惕性，絕對不可能聽到這麽大的動靜還沒有回應，心下一驚，已顧不得什麽，大力踢開了門。
眼前的景象，讓陳禮踉蹌了一步，像是靈魂被抽離了幹凈，只見裴賀昏身是血的躺在婚床上，而本該是太子妃的蕭嫵此時不翼而飛。喜慶的房間中透露著詭異的窒息感。
陳禮穩住了腳步，試探了裴賀的鼻息，還有氣。陳禮像是漏了氣的氣球，不幸中的萬幸，陳禮口中念叨著“還活著，還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他的腦袋快地轉動的，太子被刺傷事關重大，不可外傳。他急急地召集了太子親信，一面差人暗中去宮中請太醫，一面安排人去找蕭嫵。
陳禮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不願懷疑是蕭嫵刺傷的裴賀，可是除了蕭嫵誰能有這樣的機會。
這一夜太子府熱鬧非凡，匆匆腳步聲，潑水滅火聲，火斷梁木聲，以及靜悄悄進行的搶救聲，一切都交織在了一起。
火紅的燈籠在風中搖晃，燈光層層瞬息萬變。
派出找蕭嫵的人來報，在陳禮耳邊聽聲了幾句。陳禮徹底站不住腳了，跌坐在了臺階上。扭頭往向屋內生死未蔔的裴賀，再想想已化為灰燼的蕭嫵，陳禮覺得今夜的天黑的像是不會再亮了一般。
陳禮道:“繼續找，派人把城門封了。”他心中還是希冀蕭嫵是活著的，他知道蕭嫵若是死了，裴賀離死也差不遠了。這些日子他皆將裴賀的怪異瞧在眼裏，他清楚蕭嫵對裴賀有多麽重的意義。
——
此時的蕭嫵已從太子府逃了出來，她瞧著被紅光映紅的夜，有種不真實的自由感，她終於可以做自己了。
她從太子府帶出來的只有必要的銀票和阿爹送給她的寶石以及裴賀給她的玉佩。
蕭嫵的手摸過手腕，對，還有蕭夫人給她的玉鐲。
蕭嫵向西邊望去，跪在地上拜了一拜，這一世她沒能與阿爹阿兄相認，這一拜願阿爹阿兄皆能平平安安，一世順遂。
她遲疑了半刻，又朝著蕭府的方向，拜了下去，蕭夫人雖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卻讓她感受到了切實的母愛，她這一走大抵是不會再相見了。
蕭嫵辭別了心中所戀，她要下江南，她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此時卻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拉住了手腕。
“是你。”蕭嫵瞧著面前突然出現的裴如年道。
“阿蕪你終究是離開他了，他根本不值得你留念，你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蕭嫵掙脫了裴如年的手，戒備著瞧著他，她不知道裴如年為何會突然出現，“你想幹什麽？”
裴如年道:“阿蕪，我想幫你啊。”
“你想幫我？”蕭嫵不僅僅記起了前世的記憶，她記起來的還有今世她走丟後的記憶。所以她清楚裴如年有多麽的病態。
這一世蕭嫵年幼時就與陸遠奚走散，後來她被一戶人家收養，說是要將她當做童養媳養大，可後來那戶人家的男童命薄，未冠禮就去世了。
那戶人家見蕭嫵生的好看，便將她買去了花樓，得了一筆銀兩。蕭嫵在花樓裏不服管教，恰巧被裴如年所救啊。
他將她帶回了府上，起初他一切正常，對蕭嫵十分的好，將她視為菩薩高高供起，尋了靈丹妙藥，替她去了臉上的胎記。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對她說，“喜歡她，要求娶她。”
蕭嫵知道他對她好，可此時的蕭嫵並無男女之情思，於是只道“我不喜歡你。”
便就是那句不喜歡，抽動了他的神經。
蕭嫵仍舊記得那一天下了一場大雨，屋外頭閃著雷電，雷雨交加。裴如年聽了蕭嫵的話就跑了出去，從外頭摘了一束蘭花回來，指著蘭花道“我不如他嗎，你能不能瞧一瞧我，你瞧瞧我啊，我會比他好的。”
那是蕭嫵並沒有前世的記憶，只覺得裴如年摘了束花來，與自己比較，是神經不正常，便就害怕地搖頭，後退。
可裴如年卻想瘋了一般，將那花丟在一旁，匍匐在她腳下，不斷的念叨著“你看看我好不好，是他害死了你，你為什麽不能看看我。”
那一日風雨如晦，外頭驚雷四起，讓裴如年的癲狂變得更加的可怕。
第二日裴如年有恢覆了正常，像是他的癲狂從未發作過，依舊將蕭嫵捧在手心裏。
可是蕭嫵見了那樣的他，怎可能還能心無芥蒂，於是她逃了。
可終是沒那麽順利，她又被裴如年找了回來，這次的裴如年將平靜的假象全部撕碎，他鑄造了一個華美的籠子，將蕭嫵關在了其中，限制了她的自由。
他每日樂此不疲地問蕭嫵“你喜歡我嗎？”
蕭嫵給他的回答只能是搖頭再搖頭。
好在裴如年沒有再發瘋，可是有一天蕭嫵不願意吃飯，打落了他的手臂，她瞧見了他衣袖下崎嶇不平的傷口，甚是還有些在冒著血的新傷。
裴如年又開始發瘋了，他將那布滿疤痕的手臂貼到了蕭嫵的面前，道:“阿蕪，你害怕嗎，我控制不住啊，你不愛我，我控制不住。”
蕭嫵迷茫的看著裴如年。直到裴如年撿起地上破碎的瓷片，往手腕上紮入，湧出點點鮮血。蕭嫵才明白，她不愛他，他會自殘。
裴如年瞧著蕭嫵驚恐的表情，又癡狂的將手臂背到了身後，自語道:“它醜它醜，別看。”
在蕭嫵眼中裴如年的癲狂就是懸在頭頂的利刃，隨時可能落在她的身上，於是蕭嫵又逃了。
這次她沒有被裴如年抓回，而是流落到了太沈府，並再次失去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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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大吉的日子，亦是蕭嫵出嫁的日子。
打磨光滑的銅鏡中倒映出蕭嫵的模樣，鳳冠霞帔，金絲寶珠，流光溢彩，紅色的婚服更顯得人唇紅齒白，明艷動人。
“小主今日真好看。”明珠笑著道，她是瞧著蕭嫵與太子殿下從相識到相知的，今日蕭嫵出嫁她心中感慨萬分。
蕭嫵的心毫無觸動，與前世的記憶重合，上一世她何曾不是靚妝艷服的嫁了裴賀，他們終是有緣無分，長久不得的。
“願小主事事皆如意。”葒娘笑著道，不經意間將手中的物件塞入了蕭嫵的手心。
“多謝。”蕭嫵攥緊了手心中的藥粉，道謝道。
這葒娘便就是裴賀替她請的樂妓，她身處與魚龍混雜之中，能弄到些別人弄不來的藥物，且悄無聲息。
這聲多謝是真切的，萍水相逢，她願冒這般風險助她，實屬不易。
卻扇遮了面，蕭嫵的手搭上了裴賀的臂膀，她瞧不見前頭的路，只能走好腳下的步子，那綿綿的紅毯，望不見盡頭。
雖前世與蕭嫵成過一次親，可是這次，當他見到手執卻扇，身著喜袍的蕭嫵，心潮的澎湃仍舊是難以平息。他滿心歡喜，他終是如願以償，他感謝這一世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此時一臺小轎從武安候府的側門擡出，擡入了另一破落府的後門。
掛燈結彩，火樹銀花，人聲鼎沸，往常寧靜的太子府放到是要比蕭府更加熱鬧上幾分。他們似乎與這些喜樂融為了一體，但蕭嫵與這些歡樂格格不入。
侍從皆被蕭嫵趕了出去，屋內處處透出著喜慶，跳躍的燭光印在精致的剪紙上。蕭嫵落了卻扇，視線落在桌案上的酒壺上。
“嘎吱”的推門聲，拉回了蕭嫵的註意力，只見裴賀踏著光影從外頭走了進來。
“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蕭嫵問道，她的心隨著他的腳步聲砰砰地跳動著。
裴賀走到了她的身旁，“我想要快些見到你。”
裴賀仔細瞧著蕭嫵，視線臨摹著她的面龐，一點一點地將她刻入眸中。
“好看，阿嫵你今天真好看。”
裴賀似乎是有些喝醉了，一抹殷紅爬上了他的眼尾。他又將卻扇塞入了蕭嫵的手中，“阿嫵讓我為你取扇吧。”
前世他們的大婚之日，因軍中突發急事，他立了誓，就匆匆走了，等他趕回來時，蕭嫵已睡了過去。或者前世從那時候他就開始虧欠她，他帶給她的總是遺憾，這一世他想不留遺憾。
蕭嫵依著他的要求起了扇，配合著他演完這最後一場戲。
裴賀親自取了扇，手撫上蕭嫵的臉頰，又端詳了許久，一個吻輕輕落在了蕭嫵的嘴角，淺嘗輒止，他不敢對著那朱唇吻下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一發不可收拾。
蕭嫵推了推裴賀的胸膛，道:“合巹酒。”
裴賀起了身，取了酒壺，倒了兩杯酒，一杯交給了蕭嫵。他有些遲疑，並未立馬將那酒喝了。
“阿賀，你怎麽不喝？”
“阿嫵，終是我有愧與你，我願你如願，願你此生歡喜。”
蕭嫵雙眸微顫，握著酒杯的手指不禁收緊了幾分，心道“裴賀莫不是知道了什麽？”
裴賀像是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勾過她的手，便將那酒飲了下去。
裴賀的昏意並沒有蕭嫵料想的那麽快，裴賀拉著蕭嫵的手貼上他的右胸，道:“阿嫵別忘了我的心在右邊，它是屬於你的。”
裴賀的心臟異於常人，生於右側。
隨著蕭嫵的手抽回，裴賀也昏倒了過去。
蕭嫵垂眸瞧著已無意識的裴賀，裴賀確實長的好看，不然前一世她也不會對他那般癡迷，癡迷到迷失了自己。
她從枕頭下摸出短刀，拉了刀鞘，刀壁將她的面孔劈成了兩半。往事如雲煙在蕭嫵腦海中游蕩。
蕭嫵閉了眼，手起刀落，往事亦如雲煙一一散去，血水從裴賀的胸膛湧出，順著刀漫至了她的手上，溫熱黏稠。
她的刀終究是偏了幾分，蕭嫵推了窗，回頭望了一樣昏迷不醒的裴賀，他的血浸濕了喜袍，讓紅色的喜被更艷紅了幾分，紅的全是紅的，大喜亦是大悲。
這一刀斬斷了過往，撇清了他們的羈絆個。
——
“走水啦，走水啦，佩香閣走水了”，喧鬧在太子府的偏院乍起。
喧鬧更加喧鬧。
火紅的火焰，從床頭的兔子燈燃起，並迅速將那小院火速的吞噬，照紅了上頭的夜空。
雖說是大婚之夜，本該是太子和太子妃情意融融之時，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是發生了這樣的大事，陳禮不得不請示裴賀。這佩香閣是平日蕭嫵和裴賀久居的地方，其中的意義自是不必言說。
“殿下，佩香閣走水了。”陳禮在門外通傳道，見屋內沒有聲響，他有提高了音量，“太子殿下，佩香閣走水了。”
陳禮清楚以裴賀的警惕性，絕對不可能聽到這麽大的動靜還沒有回應，心下一驚，已顧不得什麽，大力踢開了門。
眼前的景象，讓陳禮踉蹌了一步，像是靈魂被抽離了幹凈，只見裴賀昏身是血的躺在婚床上，而本該是太子妃的蕭嫵此時不翼而飛。喜慶的房間中透露著詭異的窒息感。
陳禮穩住了腳步，試探了裴賀的鼻息，還有氣。陳禮像是漏了氣的氣球，不幸中的萬幸，陳禮口中念叨著“還活著，還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他的腦袋快地轉動的，太子被刺傷事關重大，不可外傳。他急急地召集了太子親信，一面差人暗中去宮中請太醫，一面安排人去找蕭嫵。
陳禮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不願懷疑是蕭嫵刺傷的裴賀，可是除了蕭嫵誰能有這樣的機會。
這一夜太子府熱鬧非凡，匆匆腳步聲，潑水滅火聲，火斷梁木聲，以及靜悄悄進行的搶救聲，一切都交織在了一起。
火紅的燈籠在風中搖晃，燈光層層瞬息萬變。
派出找蕭嫵的人來報，在陳禮耳邊聽聲了幾句。陳禮徹底站不住腳了，跌坐在了臺階上。扭頭往向屋內生死未蔔的裴賀，再想想已化為灰燼的蕭嫵，陳禮覺得今夜的天黑的像是不會再亮了一般。
陳禮道:“繼續找，派人把城門封了。”他心中還是希冀蕭嫵是活著的，他知道蕭嫵若是死了，裴賀離死也差不遠了。這些日子他皆將裴賀的怪異瞧在眼裏，他清楚蕭嫵對裴賀有多麽重的意義。
——
此時的蕭嫵已從太子府逃了出來，她瞧著被紅光映紅的夜，有種不真實的自由感，她終於可以做自己了。
她從太子府帶出來的只有必要的銀票和阿爹送給她的寶石以及裴賀給她的玉佩。
蕭嫵的手摸過手腕，對，還有蕭夫人給她的玉鐲。
蕭嫵向西邊望去，跪在地上拜了一拜，這一世她沒能與阿爹阿兄相認，這一拜願阿爹阿兄皆能平平安安，一世順遂。
她遲疑了半刻，又朝著蕭府的方向，拜了下去，蕭夫人雖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卻讓她感受到了切實的母愛，她這一走大抵是不會再相見了。
蕭嫵辭別了心中所戀，她要下江南，她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此時卻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拉住了手腕。
“是你。”蕭嫵瞧著面前突然出現的裴如年道。
“阿蕪你終究是離開他了，他根本不值得你留念，你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蕭嫵掙脫了裴如年的手，戒備著瞧著他，她不知道裴如年為何會突然出現，“你想幹什麽？”
裴如年道:“阿蕪，我想幫你啊。”
“你想幫我？”蕭嫵不僅僅記起了前世的記憶，她記起來的還有今世她走丟後的記憶。所以她清楚裴如年有多麽的病態。
這一世蕭嫵年幼時就與陸遠奚走散，後來她被一戶人家收養，說是要將她當做童養媳養大，可後來那戶人家的男童命薄，未冠禮就去世了。
那戶人家見蕭嫵生的好看，便將她買去了花樓，得了一筆銀兩。蕭嫵在花樓裏不服管教，恰巧被裴如年所救啊。
他將她帶回了府上，起初他一切正常，對蕭嫵十分的好，將她視為菩薩高高供起，尋了靈丹妙藥，替她去了臉上的胎記。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對她說，“喜歡她，要求娶她。”
蕭嫵知道他對她好，可此時的蕭嫵並無男女之情思，於是只道“我不喜歡你。”
便就是那句不喜歡，抽動了他的神經。
蕭嫵仍舊記得那一天下了一場大雨，屋外頭閃著雷電，雷雨交加。裴如年聽了蕭嫵的話就跑了出去，從外頭摘了一束蘭花回來，指著蘭花道“我不如他嗎，你能不能瞧一瞧我，你瞧瞧我啊，我會比他好的。”
那是蕭嫵並沒有前世的記憶，只覺得裴如年摘了束花來，與自己比較，是神經不正常，便就害怕地搖頭，後退。
可裴如年卻想瘋了一般，將那花丟在一旁，匍匐在她腳下，不斷的念叨著“你看看我好不好，是他害死了你，你為什麽不能看看我。”
那一日風雨如晦，外頭驚雷四起，讓裴如年的癲狂變得更加的可怕。
第二日裴如年有恢覆了正常，像是他的癲狂從未發作過，依舊將蕭嫵捧在手心裏。
可是蕭嫵見了那樣的他，怎可能還能心無芥蒂，於是她逃了。
可終是沒那麽順利，她又被裴如年找了回來，這次的裴如年將平靜的假象全部撕碎，他鑄造了一個華美的籠子，將蕭嫵關在了其中，限制了她的自由。
他每日樂此不疲地問蕭嫵“你喜歡我嗎？”
蕭嫵給他的回答只能是搖頭再搖頭。
好在裴如年沒有再發瘋，可是有一天蕭嫵不願意吃飯，打落了他的手臂，她瞧見了他衣袖下崎嶇不平的傷口，甚是還有些在冒著血的新傷。
裴如年又開始發瘋了，他將那布滿疤痕的手臂貼到了蕭嫵的面前，道:“阿蕪，你害怕嗎，我控制不住啊，你不愛我，我控制不住。”
蕭嫵迷茫的看著裴如年。直到裴如年撿起地上破碎的瓷片，往手腕上紮入，湧出點點鮮血。蕭嫵才明白，她不愛他，他會自殘。
裴如年瞧著蕭嫵驚恐的表情，又癡狂的將手臂背到了身後，自語道:“它醜它醜，別看。”
在蕭嫵眼中裴如年的癲狂就是懸在頭頂的利刃，隨時可能落在她的身上，於是蕭嫵又逃了。
這次她沒有被裴如年抓回，而是流落到了太沈府，並再次失去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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