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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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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嗯,去求啊,誰攔著你了?”葉五話趕話,“我跟你說你就該去求柯懷思,叫他隨便撥拉,要幾張票沒有啊!”

“錯!”柯小禾沖到葉五臉下,手指都要戳到人眼裏,“我最該求的是徐以秾!”

葉五的臉色稍微變了一下,他的目光調向柯小禾的身後,就這麽一頓,柯小禾又說了起來,“我真是瞎了眼,放著這麽好的丈夫去求你!”

“你求他?就你倆那關系?”

“我們好的很,”柯小禾咬著牙關,聲音發抖,雙手高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抗議什麽,“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幹嘛?看我幹嘛?我就是愛他!他比你強一百倍!他從不騙我也從不欺負我!”

“他也不會把我當小孩子哄,每次都是說到做到,比你這個混蛋強一百倍,不,是一萬倍!”

越說越上頭的柯小禾根本沒有發現葉五的表情正逐漸和緩,且眼神裏還出現了暖意,“繼續,多說點。”他交叉雙臂在胸口,上半身靠在欄桿上。

檢票員真是忍不住了,他揣摩著葉五的表情看起來現在不像要丟人下海了,才大著膽子問:“五爺,快開船了。”

葉五擡手將柯小禾的手臂拉到身前,將白色珠串套回了她的手腕上,“也別說我虧待你,這玩意大價錢不值買個車票船票的還是有富裕的。”

話都沒說完肚子上就挨了一拳,他的確是無所謂這種力道的拳頭,但經不住接下來又被踩了一腳,額頭也被撞了一記。

小貓撓人不重也疼啊。

“你還想不想上船了!”

“去你媽的!”柯小禾左右來回看,好像在尋找什麽趁手的東西。

葉五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步,“你要幹嘛?”

柯小禾看到用來壓住甲板上繩子的磚頭,她彎腰拾起來就要沖上去,可是腰間卻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住,回頭一看居然是——徐以秾?

“你怎麽在這?!”柯小禾強硬的語氣好像她是正氣的一方在質問幹了壞事的徐以秾一樣。

徐以秾的身後,碼頭上還站著兩個士兵,正是他們的到來才讓這條甲板可以“清凈”許久,沒有一個旅客踏入。

“瞎鬧什麽,跟我回去。”徐以秾想要橫抱住人下來,可臂彎中的人一點都不配合,表現出了極其強烈的不服輸誓要與命運抗爭的氣量來。

“放開我!放開我!”柯小禾雙腿亂蹬,手上的磚頭幹脆就近拍在了徐以秾的手臂上,“軍官強搶民女啦!救命啊!”

葉五滿臉看好戲,還跟檢票的說,“你說,這種人就算上了船那也是危險,指不定發了瘋把船捅個窟窿呢。”

檢票員滿臉苦笑。

“你鬧夠了沒有!”徐以秾防止那種惡劣的言語再叫出口,只得把人給放下。

“沒、有!”

“走咯,船要開咯。”葉五轉身。

“姓葉的,你有種就別回來!”柯小禾沖他背影叫嚷。

“歐洲這麽好,我幹嘛要回來?”葉五聳聳肩,上了船站在船舷,雙手撐著欄桿沖柯小禾笑瞇瞇的搖手,作道別狀,“還有,我不姓葉。”

柯小禾反手熟練的從徐以秾身上搶過□□,掰開保險連著扣動扳機,雖然第一槍是空的,但後面還是放了兩三槍出來。

船舷上站著的可不止葉五一人,但是由於要啟航了汽笛聲和人聲太過巨大嘈雜,將槍聲全部蓋住,才沒有引起騷亂。

徐以秾早在開第二槍的時候就把她的手臂舉高,第二三槍其實是往天打的,就算沒有打到人,他也是很生氣了,“你瘋了萬一打到平民百姓怎麽辦?!”

“打到就打到算他們倒黴!”柯小禾還想要搶槍。

“你怎麽變成這樣?”

柯小禾見到這種痛心疾首的樣子就犯惡心,他以為他是誰?這種表情自己父母做做就算了,你徐以秾算哪位啊?

“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去哪?!”徐以秾攔住她的去路,“就葉五這種人值得你鬧成這樣?”

原本怒氣沖沖走在前面的柯小禾忽然停住腳步,她轉回身踢開背後擋著路的徐以秾,徐以秾仍她踢了一腳在軍綠色的褲子上,印出一個好灰的腳印。

又看著她氣到臌脹的一張臉抱回了自己的行李,徐以秾皺著眉沖她喊道,“你的車我讓他回去了,過來!坐我的車。”

“放開,放開我……啊——軍官強搶民女啦!啊——”

士兵也不敢看自家長官無措的樣子,他們楞楞的目光直視前方心裏祈求長官妻子的瘋勁快些過去。

“長官讓我接你回去,你別再鬧了。”徐以秾深呼吸,試著平緩心情。

“就、不、”柯小禾抱著行李箱氣得原地打轉,一邊轉一邊說,“你們誰啊,我幹嘛聽你們的,我想去哪就去哪,別管我!”

“你想去哪?歐洲嗎?你——”徐以秾不得不拉住轉圈的她,好好說話,“葉……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都不聽——”

“長官長官……”柯小禾不知道該怎麽發洩心中那股怨憤,有最惡毒的心思嘴巴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讓她又蹦又跳的像個被激怒的猴子,“柯懷思管我就算了,你算老幾!你以為你真是我丈夫啊?那是騙傻子的!我說的話都是假的!假的!”

“啪——”徐以秾一巴掌扇到了柯小禾的臉上,強硬的打斷了她的胡言亂語。

柯小禾果然住了嘴,她沒有捂著臉不可置信,她好像被這一巴掌打通了任督二脈。

她瞪著徐以秾,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忽然蹲下身子打開行李箱光天化日的把內衣物丟的到處都是,最終從下層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白紙。

“筆,”柯小禾沖徐以秾叫了起來,“筆!”

徐以秾擡手,一邊的副官立馬拿出鋼筆放到了他的手上,他旋開筆帽將筆身對著柯小禾。

柯小禾不客氣的抽過筆,蹲下來將白紙鋪平在行李箱上,刷刷好幾筆在那紙的最下面寫了什麽,她直起身用力的踢開行李箱,將紙與筆猛地拍到徐以秾的胸口,將將好扣在他軍裝上衣口袋的邊緣。

那是她看到他第一次穿著軍裝出現時目光的著落點,“給你。”柯小禾看著徐以秾,眼睛裏全是眼淚。

這不是痛苦這是郁悶憤怒不甘受辱統統聚在了一起,是一場漏洞百出的計劃、是一座不怎麽牢靠的地基、是一幕特別可笑的只有她忍氣吞聲的日子,這三個字的落筆頓點意味著一切都結束了。

“咱們沒關系了。”

徐以秾把壓在心口的紙拿到眼前,這是一份格式工整的白話文離婚協議書,只要簽了名就可以交給報社由報社登記,從此兩人各不相幹。

似乎原本也就是各不相幹。

柯小禾這三個字的前面是自己的印章,而他從未印過。

碼頭是一條長長的彎曲的石子路,柯小禾跌跌撞撞的走過這一段,海浪拍打在礁石上,轟轟烈烈的浪聲滔天蓋壓住了遠洋輪的汽笛卻蓋不住人與人之間拉扯的哭鬧聲。

哭哭哭,煩死了!都能出去了還哭什麽哭!

雙手捂著耳朵奔跑在這條路上,不過十分鐘就到了盡頭,走過稍顯荒涼的道路,將碼頭那些生離的場面隔開,她的心境就落下來一些,沒有再一口氣吊著激憤難抑了。

黃包車夫開始出現,他們三三兩兩的靠在墻根地下抽著旱煙,稍顯破舊但落滿了灰塵的篷布車子就在這些人的四周,它們也各自的圍在一起,好像也有了生命。

勞累了半輩子,都想歇歇。

此時柯小禾也想歇歇,她的臉哭的臟兮兮的湊上去對著一個車夫還沒張嘴,人家就笑了,“小姐您有車費嗎?”

柯小禾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錢什麽的都在行李箱裏呢,“這個給你,貝勒府的東西。”褪下白色珠串遞到車夫面前。

“什麽貝勒阿哥的,咱們只認大銀元,小姐要是近呢,自己走走,遠了耽誤我們功夫。”

另外一個推了那車夫一把,“小姐咱們真不敢收,弄不好要治我們一個偷盜的,反正天色還早您走走費不了什麽事到熱鬧地方自己當了。”

“是啊,要是大半夜咱們不要錢送一段就送了,這青天白日頭的,您就自己走走。”

柯小禾沒再說話戴好手串轉身就走,身後傳來車夫們的八卦,說,碼頭啊車站啊最近這樣被主人家丟下的年輕小姐是真多,這樣好的年紀以後可怎麽辦呢?

越走越快,後面的聲音自然越來越輕,最後一個落入耳中的詞是窯子。

如車夫所言,的確踩著高跟皮鞋走了十來公裏後到了熱鬧的市中心,找了間當鋪柯小禾都懶得開口,窗臺裏的人給多少她就拿了多少。

她不知道要去哪裏,反正就是離開河北,她要去上海、武漢或者香港,可是當她腦子熱烘烘的接過火車票的時候才赫然發現自己拿到手的是一張去往北平的車票。

“我要去的是上海!上海!”她高舉著車票叫喚,想再擠回去。

可周遭的人群毫不留情的把她推到後面,誰也不關心她是買錯了還是說錯了,有人跳起來搶了她的車票就跑,柯小禾反應了三秒才去追,她幾乎是拼了命的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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