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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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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柯小禾一出考場就像個從籠子裏飛出的雀兒一般,張開雙臂開心的滑了兩步。

斜靠在墻邊的葉五看著她笑,這姑娘的樣子就是不操心吃喝不擔心未來,光是放在身邊看著就能讓人放松。

更別提她還救了自己兩回,兩回呢!

怎麽辦呢?好好的養起來吧!

正想伸手把人給撈過來,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柯小禾。”

聲音清透明亮,雖然吸引了大多數人的回頭,可真正答應的就兩個。

一個是葉五,另一個是柯小禾。

“哎喲……”葉五怪自己,光顧著看姑娘笑了,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後面叫出這個名字的不是別人,正是宋弗。

他走上前,看了看葉五與柯小禾,非常肯定的對著柯小禾發出了一聲冷笑。

柯小禾沒看出宋弗情緒的變化,還十分開心的問人家:“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宋弗依然冷笑,眼神在她與葉五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轉身走開,無論柯小禾怎麽在後面叫他連頭都沒回。

“咦,我哪裏惹到他了嗎?”柯小禾不明白了。

葉五這才繼續剛才沒完成的動作,長臂伸出將人帶到自己身前,“和你無關。”

“那他怎麽知道我叫什麽的?”柯小禾還沒想明白。

葉五看著身前人的樣子只覺得可愛,不免想更讓她開心些,自己也開心些,於是答道:“他問的,我就說了。”

果然,柯小禾如他預料中的展露出了更大的笑容,接著臉上暈出兩朵紅暈。

這會徐以秾也出來了,他身後跟著兩個捧著卷子的教官。

“送去,叫他們直接批。”徐以秾說。

兩個教官立馬畢恭畢敬的回道:“是。”

轉頭才發現柯小禾雙手捧著發燙的臉,笑瞇瞇的看著天一句話不說。

“她怎麽了?”徐以秾問葉五。

“哎,我問你。”葉五將柯小禾的身子扳了過來,面對著自己與徐以秾。

“咱們徐以秾哪兒不好?”葉五問。

“啊?”

“嗯?”

柯小禾和徐以秾一起沒鬧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他很好啊。”柯小禾莫名其妙,徐以秾這麽一位不瞎都看得出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哪有不好的地方?

再說,不好也和自己沒關系啊。

“好,你老盯著宋弗看什麽?”葉五這才點出背後的意思。

聽完這話最下不來臺的是徐以秾,他皺了眉頭瞪了葉五一眼,不再理會二人也轉頭走了。

“好了吧,他也生我氣了。”柯小禾埋怨葉五。

“徐以秾才沒空生你氣,他今天有的忙了。”葉五十分肯定。

柯懷思一句話,徐以秾這邊忙到了後半夜。他不光要在各位教官的眼皮子底下調換考生號,歸攏缺考退考的考生信息,調換柯小禾的信息……

若不是最近新任的教委主任受南京特派來監管走後門加塞日益嚴重的軍校招生,他也不必費這麽大的周章。

其實這次還有一個被柯懷思提到的人的卷子需要特殊批閱,那人叫慕秋,也是個姑娘。

最近姑娘委實有些多了。

他單拎出來,只掃了一眼就發現這個叫慕秋的卷子可以稱得上優秀,甚至還頗有自己的見解。

無論是英文還是國文,都是文法通暢讀來字字鏗鏘,單獨拿出做為範文誦讀也毫不違和。

“慕秋。”徐以秾念著這個名字,倒是像深閨大院裏侍女的名字,沒想到學識竟然可以壓過大半男學生。

晚上去柯懷思那報告的時候,特地將慕秋的卷子都帶去了,說了情況,另外也指出了不足,說那篇時論反倒有很多紕漏,一些事件人名時間都有錯,但到轉合的時候則很會起調子,總結一句話,會喊口號也有真材實料,只是有些不拘小節。

仿佛帶著縱觀全局,提點山河憂國憂民的意思。

這就很有趣了,柯懷思拿起卷子一張張看過,四個字:賞心悅目。不免嘴角劃過一絲笑意,好半天這笑都沒消失,仿佛思緒飄到了別的地方。

“其他沒什麽問題了吧。”柯懷思咳了一聲,似是在為剛才的失神尋一個借口。

指的其它就是那糟心的柯小禾的卷子。

“沒問題,都辦好了。”徐以秾回道。

“缺考的多嗎?”柯懷思看似隨口的一問,其實是對軍校近況的了解。

以他如今在軍校的職位是管不到這些的,可他要知道這些信息,所以一直讓徐以秾留心著。

國民政府組建之初,一派氣象,軍校做為招徠有志年輕之士曾是一位難求。

年輕人懷抱一顆熱忱之心投筆從戎願為國為家出力,可是隨著時日的變換,那種內裏的腐爛漸漸的又泛出來了,大家看到所有新的東西其實只是表面結的美麗的紅痂。

那下面依然是腐肉。

所有的考試所有的公職都是為了達官貴人的孩子服務,留給平民百姓的真正為民的卻越來越少。

於是,有能力的再也不願效命,甚至談及便厭惡,來的多是草包一個。

柯懷思看這些半年一屆招進來的孩子,他們骨子裏根本不明白什麽叫做打仗,什麽叫士兵。

全是少爺、小姐。

是那些上了戰場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家夥。

好,如果不爛成這樣,怎麽輪得到他一個小小的少校上場?

“多,比半年前多,這次缺了三分之二的人,來的都是各級議員的親眷,還有一些商賈的孩子,”徐以秾將一本冊子攤開放到柯懷思面前,“這是他們捐的費用,用以支持國民陸軍學校建設。”

柯懷思笑著拿起本子,往後一靠,一個個的學生名字後都打著括號,括號裏清清楚楚的寫著或是銀元,或是股票。

“也不全是壞事,這筆進賬還是很好的。”柯懷思將冊子丟回桌上。

徐以秾拿過冊子,轉身要出去可又轉了回來,看似有話要說。

“怎麽?”柯懷思問他。

“筆試沒問題了,還有體能。”徐以秾說。

“……”柯懷思很難得很少見的猶豫著問自己的得力助手,“體能測試已經降低標準了,你覺得她還是過不了嗎?”

徐以秾艱難的搖了搖頭,“她能,但是又不能。”

柯懷思煩躁的將身子壓到椅背上,皺著眉吩咐,“逼她,強硬些。”

徐以秾深吸一口氣,點了頭走到門口的時候,柯懷思在他身後說:“心狠點,體能測試這次是教委主任親自來督察的,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也會下手逼她。”

“長官,”徐以秾回身,他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讓她進組,葉五看起來並不會被她栓住,起碼目前不會。”

柯懷思看著跟了自己一年多的年輕人,露出了讚賞的表情。徐以秾做為年輕一輩中的精英,最大的問題就是對自己太過於服從,造成很多事上自己並不拿主意,甚至連問題都沒有。

他們似乎將柯懷思當成了一個大家長,雖然服從對軍人來說是天性,卻少了些機動性。

他柯懷思要的不是忠心的狼狗,他要的是鷹,馴服之後仍然保持著自身的機動性。

至於打仗,到戰場上又是另一批人,那些是戰爭機器另當別論了。

“葉五我了解他,能栓住他的目前來說只有他的家族,我讓柯小禾加入是因為禮月,禮月提出的要求。”

“為什麽?”徐以秾幾乎脫口問出,沒有停頓的時間,問完了才發覺自己的失態。

柯懷思想了想,起身走到徐以秾身邊,說:“你和禮月都提到了那晚,柯小禾在沈入湖底後死而覆生念出的兩句漢詩。”

“禮月至始至終都是奔著那個湖底寶藏去的,根據他掌握的信息,湖底就嵌著寶藏方位的信息,柯小禾看到了,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只記得那兩句,現在她整段記憶都模糊了。”

徐以秾有些無奈,“以她的記憶,可能真的只記得兩句。”

“人在瀕死時的記憶力是超群的,而且她能念出那兩句說明其它的也看到了,短時記憶已經完成了,之後我們要做的是等她回憶,或者創造情境讓她自己把那段記憶提取出來。”柯懷思說。

道理徐以秾都懂,人的大腦的確可以這麽做,可是……“長官,到時候禮月不會獨吞嗎?或者禮月真的相信我們不會獨吞嗎?”徐以秾知道,自己長官出手管的事肯定是有利益可拿。

“人心變得快,槍不會變,所以我們不用擔心,需要擔心的是禮月,既然他肯,”柯懷思攤開雙臂,問道:“我又有什麽怕的?”

柯懷思拍到年輕人的肩上,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說是年輕人後輩,其實兩人間的年齡相差不過七歲,可兩人之間差的經歷卻不能以年歲來衡量。

柯家從前清綠林招安後就是一方督軍,之後軍閥割據盤桓在關外是奉系得力的一支,再到如今國民中央軍,一步步全是鐵血生涯。

這樣環境出來的柯懷思又早早的被父親送去日本陸軍學校,畢業後再進帝國大學情報部。

他的老師中不少都是日本的現任軍官,同學中也幾乎都是軍中精英。

所以當他們這樣的少壯派學成歸來的時候大家對他們是帶著期待的心情。

許了官給了兵,希望他們帶來新氣象一掃頹勢,幫助新政府重整威嚴。

沒幾年稍微好些,便好戲開鑼了。如今又是同一批人開始懼怕他們是養不熟的狼。

加上兩國關系緊張,最近軍政中開始抵觸留日派,想把他們邊緣化。轉而重用之前的本土派或是蘇系德系。

不少和柯懷思一起回來的同學為了安穩都退了軍部,過起了閑散日子,教書育人的在議會混日子的大有人在。

而柯懷思不同,他的家族看慣了這樣的破事。

綠林被招安時,軍閥混戰時,收歸中央軍北伐時,勝利後又被裁撤時,彼時是清廷,再時是北洋,此時是民國,哪有一刻對他們帶兵的是放心的?

不過是變著法的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罷了。

一個擁兵自重便可讓百姓唾棄,山呼萬歲後兵械歸庫。再到國亂再將他們啟出,許以重金高位,所以自古軍中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可貪則貪能奪就奪,因為今日不知明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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