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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梁子算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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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在有的人眼裏是謹慎珍藏的情書,時不時小心翼翼掏出來悸動一番;在有的人眼裏又是道不敢觸摸的傷疤,害怕輕輕一觸就痛遍全身。

不管是平坦還是荊棘,都只能被硬推著一步步往前走。沒有人知道路的盡頭在哪裏,也沒有人知道路到底有沒有盡頭。

任性妄為,惹事生非是青春年少的專有權利。只是葉嘉樹在她的青春耗費地所剩無幾後才行使她的這項特權。

別人在青春裏恣意生事時,她活得老氣橫秋;別人長大後沈穩睿智,她卻想著胡作非為了。她好像,總是在恰到好處的年紀,做著不合時宜的事。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心理上的逆生長。

十六歲的葉嘉樹謙遜內斂,二十六歲的葉嘉樹張揚恣意。

十六歲的葉嘉樹清冽寡言,二十六歲的葉嘉樹坦蕩大方。

十六歲的葉嘉樹優柔寡斷,二十六歲的葉嘉樹果斷利索。

十六歲的葉嘉樹身邊總是跟著一個陰魂不散的家夥,二十六歲的葉嘉樹總是孤單一個人。

時間緊湊有序地走著,她變成了她喜歡的那個人的模樣,可那也只是年少時記憶裏的模樣。

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總容易發生些因為一時沖動而恨不得一板磚拍死自己的事,這樣的事,葉嘉樹做過很多,她覺得陸奈肯定也做過不少。對陸奈而言,這叫年少輕狂;對她而言,是年少無知。而她做過的很多想拍死自己的事裏,陸奈占了大頭。

她就不該第一次見面時就欺負他,導致後頭很多時光裏他都陰魂不散。其實那時候她也不算欺負他。她自認為第一次和他見面是在醫院。

她那時醒來,手被還是小男孩的陸奈握著,當然後來,她總是和陸奈關於當時到底誰握著誰的手的問題掀起過很多次爭論。但是那時候,她剛醒過來,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孩握著她的手,她第一反應就是狠狠咬了一口小男孩的手背。當小男孩疼醒過來,看著她時,她又把人一把給推倒在地。

不過八歲的陸奈坐在地上,看著手背咬的牙齒印,氣憤地瞪著床上畏畏縮縮又故作堅強的葉嘉樹時,那梁子就算結下了。只是葉嘉樹當時並不是想欺負他,完全是驚恐狀態下下意識的行為。

當時不過八歲的陸奈是怎麽做的?他爬起身子朝葉嘉樹靠近,葉嘉樹的眼眸戰栗而堅定,似乎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慌亂。她很害怕,也許不是因為陸奈,而是不久前發生的事。

陸奈站在她面前,看著她臉上的傷痕,也沒有心狠手揍她,不過後來葉嘉樹朝他說,當時陸奈那憤怒的模樣,分明是要揍人。

八歲的陸奈朝葉嘉樹伸出手,葉嘉樹狐疑了下,迎上陸奈不容置疑的目光,猶豫不決之際,陸奈毫不猶豫一把抓過葉嘉樹的右手,低頭就是一口。

當葉嘉樹的手上也留下他的牙齒印,他才滿意地彎了彎眼角,對她說出第一句話:“我們的梁子算結下了。”

當時,葉嘉樹壓根不知道,爸爸和陸家是認識的,而且還住的近。陸奈不管幹什麽壞事,總是會以一種哄騙的方式拉葉嘉樹下水。葉嘉樹雖然不喜和人相處,但耳根子軟,不懂得拒絕人。即使被陸奈騙了很多次,還是會掉進陸奈的坑裏。

陸奈比她小一歲,自然也比她低一屆。葉嘉樹有時候覺得老天其實挺不公平的,這個整天在她世界裏轉悠的男孩有些著用不完的好運氣,也有著令她艷羨的福氣。

在年少輕狂,可以任性妄為的年紀,陸奈把胡作非為,惹事生非做到了極致。他會因為遲到被罰站,也會因為翹課被請家長,還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

即使隔了很久,葉嘉樹都能清楚地記得,有一次上晚自習,陸奈從教室溜出學校,他爬水管把附近居民家的水管給踩破了,葉嘉樹當時就在附近,看到陸奈從三樓的水管上摔了下來。從三樓摔下來,陸奈身上一塊淤青都沒有,生龍活虎地站在她面前,埋怨她嚇到自己了。然後兩個人被舉報了,葉嘉樹很冤枉,陸奈朝年級主任說自己是主謀,葉嘉樹是被自己強拽去的。

陸奈看似在給葉嘉樹求饒,卻是添油加醋,葉嘉樹有一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她明明不是他的同夥,也沒有被他強拽出去,可是她的確也翹了自習。葉嘉樹寫了人生的第一份檢討,第二天的時候,陸奈甚至被全校通報了,滿不在乎地朝她說:“鬧事闖禍也是一種本事。”

能把闖禍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大義凜然的也只有陸奈了。他看起來是一個問題少年,可是卻又熱情開朗,有著數不清的好人緣,甚至他的頭腦特別好,即使語文政治拖累他,他依舊可以因為數理化把分數拉回來。這個整天惹事令老師頭疼的家夥,也是令老師感嘆的家夥。這就是葉嘉樹認為地他有著用不完的好運氣,上天似乎一直在偏愛他。

葉嘉樹從讀小學起就和陸奈在一個學校,她總是被他拖累。葉嘉樹有時候覺得陸奈是故意拖她下水的,每每闖禍,陸奈被陸爸爸媽媽教訓一番時,陸奈總是拿她做擋箭牌,好像他闖了禍,只要在家裏報她的名字,他就不會受罰了。

當初三結束,她再也不用被他各種拉下水了,指著即將初三的陸奈心情特好地說道:“我們以後就大路朝天各自走了,再見。”

那時候,葉嘉樹真的以為他們以後不會在一個學校的。畢竟葉嘉樹聽陸奈的媽媽說,他以後會去A大附中,而她當然不會離開媽媽了。其實葉嘉樹指著陸奈心情尚好的說那些話,不是真的討厭陸奈,而是怕了他。怕他又拉著她做些為非作歹的事,怕他闖了禍總免不了拉她下水。她總是看不得他那一副可憐看著她的模樣,她總是拒絕不了他。

面對葉嘉樹的話,陸奈當時懶懶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威脅道:“我們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要是故意不見我,我就去你學校堵你,讓你一夜成名。”

口舌上,葉嘉樹從來占不了上風,陸奈不會讓著她。

不過當葉嘉樹真的去了錦南中學後,她又覺得有些想念在她身旁陰魂不散的陸奈了。

她一直不擅長人際上的相處,所以她的朋友並不多。細細一想,除了陸奈,好像也沒有什麽關系特別密切的朋友。

成績上,她以班上第一名考進來,雖然她不是年級第一,也是前十,年級裏的佼佼者,除了A大附中,錦南中學和暮北中學是A市最好的高中,人才輩出。每個班級裏,都有那麽幾個天才般存在的學霸,而她不是天才,她只是喜歡看書。又或者她也不是喜歡看書,只是除了看書,她不知道怎麽打發時間。

葉嘉樹太過孤僻,除了偶爾無奈地和陸奈廝混,她基本上屬於獨來獨往,我行我素。這樣的性格,只會宅著看書,偶爾看看從陸奈那借來的課外書,大部分時間在看課本。

只不過半年很多事都超出了葉嘉樹的想象。她原本以為一直深愛爸爸終身不會再找的媽媽突然和她說,要結婚了。

正低頭吃飯的葉嘉樹噢了一聲,沒有過多的反應,葉媽媽有些忐忑地商量道:“到時候,我們一家人見見面?”

一家人?

對於她從未見過的人,稱為一家人,實在有些突兀了。

葉嘉樹放下了筷子,擡眼看著媽媽期許的眼眸,想說的什麽突然就橫在了咽喉。她說不出什麽反對的話,她一直都這麽容易妥協。

最終,葉嘉樹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放在了廚房的池子裏,對葉媽媽淡淡地說:“好。我先回房間看書了。”

“好。”

葉媽媽見自己女兒不反對,便開開心心地望著葉嘉樹回了房間。

葉嘉樹翻開數學練習冊,在純白的演算紙上劃了兩筆,就有些失神了。說實話,今天媽媽告訴她的事,她心裏有些排斥。

葉嘉樹一想到會有人突然闖進她的生活就有些心不在焉。於媽媽而言,那也許是照顧她一生的人,可是於她而言,不過是沒有見面的陌生人。她不能接受任何一個人當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只可能是一個人,一個再也不可能回來的人。

她明明內心那番抗拒,可是她還是雲淡風輕地接受了,一絲抗爭的意圖都沒有,所有的小心思只會憋在心裏。

葉嘉樹突然有些心煩意亂,摸起桌上的白色手機,鬼使神差地按著鍵盤打了幾個字。

——我媽媽要結婚了。

當收件人按下陸奈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幹了什麽蠢事,她連忙把短信刪掉了。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這般依賴陸奈了。

她此刻甚至在想,要是真的成功發送出去了,不知道陸奈會怎麽想了,是會嘲笑她呢,還是會奚落她呢?

葉嘉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去揣摩一個心思捉摸不定的人了。

不過幾分鐘,葉嘉樹回神打算繼續做題時,手機震了震,左上角還閃著白光。

她按開手機,是陸奈。

陸奈:我在你家樓下,下來一下。

葉嘉樹先是詫異了一下,她甚至翻開了自己發的短信,他是怎麽知道的?他難道真的神通廣大到了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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