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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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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啊是嗎。”謝心洲平靜地說,“那你記得報警,保留好證據。”

喻霧一怔。

“嗳別生氣。”喻霧擡腳跟上去,然後,嘭,謝心洲把臥室門關上了。

“哥。”喻霧敲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開個玩笑,我不是想說你圖我……呃。”

呃。

喻霧哽住,圖我什麽,圖我美色?圖我身子?喻霧啞巴了,想不出詞兒了。

他覺得謝心洲應該是生氣了,雖然他沒見過謝心洲生氣。可剛剛那氣勢太足了,盡管他面無表情,眼神也不曾變化,但實實在在把喻霧唬住了。

他啞巴了一會兒後,謝心洲從裏面把門打開。謝心洲換了套衣服,很明顯是要出門。喻霧張了下嘴,沒吐出一個字兒。

謝心洲穿了件羽絨服出來,兩手揣兜:“讓讓。”

“離家出走也得先吃飯呀。”喻霧努力乖巧。

謝心洲註視他,說:“我下樓買煙。”

“喔。”

“讓讓。”

謝心洲買了包煙就上來了,吃完晚餐後去陽臺抽了一根,抽煙的時候發現窗簾很幹凈,大約是喻霧送去洗衣店的。

那個窗簾就是一層白色的遮光簾,垂在陽臺的兩個角落,下擺隨風蕩漾著。

喻霧接了通電話,接電話的時候在擦餐桌,是他編輯白澍打來的電話。喻霧的漫畫第一卷完結後,要出單行本,喻霧要畫一些周邊。

白澍的想法是,趁著喻霧的白毛還沒長出黑發,月底的漫展帶他去簽售。喻霧說不行,他月底有個比賽。

聽見比賽,謝心洲轉了個身,背靠陽臺護欄,面對著客廳。他煙咬在齒間,站姿很懶,外面起了風,帶著他的發梢向側臉揚著。

喻霧回頭的時候正看見這幅畫面,謝心洲的頭發、衣服下擺,以及從他嘴裏吐出來的煙,在風裏飄搖。

“那可惜了。”白澍在電話裏說,“行吧,那這事兒先放一放,你比賽註意點,別死了。”

“……”喻霧啞然,“我盡量。”

漫畫第一卷完結時的最後一個畫面,主角蕭仲夏在學校天臺對著夜空高高擡手,似乎想要摸一摸那些燦爛的星辰。喻霧畫了個大遠景,蕭仲夏只有一個小小的剪影,從教學樓的每一層、每一個窗戶、走廊、樓梯通道,都有扭曲的怪物屍體耷拉出來,蕭仲夏從操場殺到天臺。然後第一卷完。

完結畫面的星空中,有幾顆非常亮的星星,它們連接起來的話,是孟極的輪廓。

讀者們很期待單行本,網絡原圖畫質已經上線,給喻霧帶來一筆不錯的收益,所以白澍希望趁熱打鐵,月底直接去簽售,搞不好能火一把。

電話掛斷後,喻霧抽了張酒精濕巾,把餐桌再擦一遍。結果手機又震了下,他以為白澍還有事情要交代。

是當地氣象局發來的暴雪預警:我市6小時內降雪量預計將達4毫米以上,請市民們出行做好防滑保暖,對臨時搭建物采取加固措施……

喻霧回頭,雪在謝心洲的背後下得紛紛揚揚。

那些雪落進陽臺,疾風似乎想要把謝心洲裹挾著帶走,喻霧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去陽臺,謝心洲把煙按滅。

喻霧說:“怎麽你一抽煙就下雪。”

“這也能怪到我?”謝心洲問。

喻霧笑了下,手扶上護欄。對於謝心洲來講到胸口的護欄,喻霧站過來,到他腹部。謝心洲面向客廳,喻霧面向外面,雪剛剛開始下,不算冷。

這棟樓位於小區邊緣,陽臺看出去是城市的立交橋。有雪落在喻霧手背,然後立刻化掉,喻霧偏過頭,看著謝心洲側臉。

“修覆的琴來得及參加新年音樂會嗎?”喻霧問。

謝心洲稍稍向後仰頭,後腦勺仰出護欄,說:“看天命吧,要風幹。”

“這樣啊。”喻霧點頭。

接下來是一陣沈默,雪越下越大。兩個人的毛衣根本不禦寒,雪乘著風鉆進毛衣的縫隙,北方戶外真的不能這麽杵著,喻霧剛想說要不我們進去吧,謝心洲“噠”地一聲,又點了一根。

“你少抽點。”喻霧說。

謝心洲吸一口,夾下來,說:“你月底有什麽比賽?”

“啊?”喻霧沒想到他會關心自己比賽的事兒,“在北京,有個跨年擂,你要不要……哦你有音樂會。”

大概是被風刮的,腦袋遲鈍了。喻霧撓撓頭,又問:“怎麽問這個?”

“有點想看。”謝心洲說。

喻霧一笑:“那不成啊,時間撞上了。”

“可惜了。”

喻霧看過去,謝心洲也在看他。兩個人在風雪裏相望對方,謝心洲指間的煙是溫度最高的東西。事實上這種氣氛和對話方式讓喻霧感覺很折磨,如果時間往前推個三年,這會兒他估計已經拎著人進臥室摔床上然後鎖門了。

不過就像他自己說的,會變得不合法。

喻霧咳嗽了下,謝心洲把只抽了兩口的煙摁進洗衣臺上的煙灰缸裏,風越刮越不要命。喻霧說:“我不是被你煙嗆的。”

“啊不是嗎。”謝心洲扭頭,神色覆雜地看著煙灰缸。

他最近煙抽得有點多,如果喻霧今天開他車出去的話,會發現車載煙灰缸裏已經裝了一半煙頭。最近謝心洲產生了一些特殊的情緒,他說不上來,他也不知道該問誰,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這種怪異的情緒。

但他還挺開心的,有情緒是好事。

他抽煙的時候,合理劑量下的尼.古丁紓解壓力的同時,大腦中的尼.古丁受體被刺激後,可以提高認知能力。

人類的思維模式是一瞬間轉變的,它就有點像當初陳芷的開竅。

喻霧的思維方式在反抗媽媽的瞬間轉變了,但謝心洲還沒有出現這樣的契機。不對,出現了的,就在身邊。謝心洲看著煙灰缸,有雪飄進去,和裏面的煙灰相融,冰炭同爐。

“進屋吧。”喻霧說,“別著涼了。”

謝心洲舔了下嘴唇,他把視線從煙灰缸挪開,放在喻霧臉上。

這天,距離新年音樂會還有兩周。

樂團指揮對大提琴獨奏家的考核將在聖誕前完成,謝心洲現在拉德沃夏克還是像個仿生人。他朝喻霧靠近了一步,清晰地看見喻霧逐漸緊張。

他在觀察喻霧,這種人類最基礎的、受刺激後的感情變化。他還在向喻霧靠近,邁了兩步,已經近在咫尺了。

十公分的身高差,謝心洲的額頭距離他鼻尖可能兩寸,可能兩寸半,喻霧已經緊張到屏住呼吸,但他沒有。

他連心跳都沒有過速,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謝心洲嘆了口氣。

謝心洲一言不發地走進客廳,喻霧跟著進來,關上客廳出去陽臺的玻璃門,風雪被阻擋在外面。

到底要怎麽開竅,謝心洲迷茫得有點想哭了。

接著一只手忽然拂在他頭上,是喻霧,在撣他頭發上沾的雪,喻霧個頭高,骨架大,手也挺大。喻霧說:“有點潮了,你要不要用吹風機吹一下。”

“等等。”謝心洲瞳仁一縮。

“嗯?”喻霧不解,放下手,“什麽?”

謝心洲猛地回頭,微顫的眼瞳看著他:“再摸一下。”

“摸什麽?”

“摸我。”

——原來是方向搞錯了,他確實摸喻霧的皮膚時候會感受到微小的快樂,但剛剛喻霧觸碰上來的時候,如同一杯燙茶澆在冰錐上。

原來這一直是一件簡單到以湯沃雪的事情嗎……

見喻霧又凝固了,謝心洲蹙眉:“動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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