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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花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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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花仗

陸放慌得不行,身體如離弦之箭,從山坡上一躍而下。

他從未如此迅猛,再多的禦空練習,怕是都很難造就這般心念合一,身形如電的效果。

可這區區百丈的距離,他俯沖許久,依舊在向下飛著。

若外面有人看著,便會發現他以近乎固定的姿態靜止在半空中,動作緩慢得好似在空中浮水。

陸放陡然反應過來,大怒。

閻澤這家夥,約個人看樹,竟然用了空間折疊禁制!

若他要下去,除了熟練運用禦空飛行以外,還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堪破與空間顛倒禁制不同的空間折疊禁制!天殺的,他鉆研空間顛倒禁制就用了一個月,這麽短的時間讓他被困在空間折疊禁制領域之中,要怎麽突破得了。

此刻的陸放已然冷靜,他現在想的不是要怎麽在疑似心機玩弄人心的白行之手中,救下單純傻白甜的閻澤,而是琢磨著一旦這兩人從莫名其妙只有彼此的氛圍中脫出,其中一個擡起頭,發現他就趴在上空,他要怎麽解釋他是出於什麽理由才主動被困在裏頭——禦空練習不幸栽進此地你們繼續

最要命的不是在別人表白的時候阻止,而是想要阻止結果被迫看完糟心的全過程。

“你這是……”閻雲柯思來想去,也沒感覺到這個狀似無力般磕在他肩上的擁抱裏藏著怎樣覆雜的心思,只想到對方說的那些決絕的話,故作輕松地道, “在安慰我嗎。”

白行之也不搭話,只是收緊了環著他肩的雙手。

上方百丈高處的陸放覺得有必要和小胖子步仲多多交流,對方那番懷疑並非空穴來風,閻澤瞎了眼吧,既然被拒絕為何不退一步,眼光那麽高,怎麽偏偏是白行之!

拒絕卻留餘地的人到底哪裏善良了,如果陸炤那個激化矛盾的老師能稱得上大善人……

結果閻澤到底還沒那麽無藥可救。

“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閻雲柯道, “沒想到行之也拿我當朋友的。”

白行之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已經懵了,第一反應若他的性命就此終結,魂魄灰飛煙滅,若能是這個狀態死去也不至於回歸這一遭,好在對方給他圓回來,繃緊的頭皮稍稍放松,心想還能這樣!

原來還可以這樣。

“不然呢!”白行之眉頭緊鎖,推開他的肩便站直了, “你讓我會錯意,讓我為難,剛才那一瞬間你知道我在想……”

“想什麽”閻雲柯好奇地問。

白行之諷刺道: “盡管非常勉強,但或許也可以勉為其難安慰一下從未被我留意過的你。”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朋友嘛,收了你這麽大——一份禮,”白行之抽身回首,看著這滿樹繁花, “就你這逗情人似的玩法,我被戲弄至今,好歹也得讓我還回去,還是說你金貴之軀,我靠不得”

得到魔尊朋友的親證,白行之總算心安理得,大大方方地回了一嘴。

“別人不可以,行之隨意。”要說矜貴,對方更甚,閻雲柯倒不覺得是自己被占便宜。

“別人不可以”白行之拆穿, “我怎麽看到,你被陸放殿下摟摟抱抱。”

“你果然看到了,”從來都是他拆穿別人的閻雲柯哈哈笑道, “你還記到了現在,你不會真對我有非分之想吧。”

“陸放殿下不可以。”白行之嚴肅道。

姓白的,我謝謝你祖宗!半空中的陸放心急如焚,恨不得盡快破開空間重疊禁制,盡管理論上再不可能,但往往覆雜的東西,只需一瞬間的明悟就能剎那融會貫通。

他腦中急速演算,禁制拆解中將這空間折疊禁制拆分成了五種基礎禁制,其中之一便是空間顛倒,方法之一是鉆研其中規律,破開重疊空間,使之不能妨礙自己,方法之二便是反向破除,空間拉長的反面便是空間皺縮,空間皺縮也有數種禁制形式,最簡單的莫過於耳熟能詳的“縮地成寸”,能拆解成唯一同種基礎禁制在不同方向上的反覆疊加。

“不必這麽嚴肅吧,他是小朋友,再者他的情況和其他皇子不同……”別的皇子成長環境至少正常,而陸放心裏的傷痕太多了。

“殿下不小了,正因為殿下幼年格外艱難些,他待人鮮少看得極重,你作為僅有的能讓他信服之人,才更應該恪守本分,保持距離,維持基本的禮貌,他與我不同,他不知道你真實身份,不知道你只是過客,否則萬一他誤會了,對你上心了,你要如何收場!”

“你說的也有道理……”閻雲柯思慮再三。

半空中的陸放渾身戰栗,姓白的,我跟你勢不兩立!

挑撥他和陸炤的關系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來挑撥他和執教的關系,而且更讓他挫敗是的,年紀大活得久有來頭不起,姓白的竟然知道閻澤真實身份。盡管他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但他也很清楚閻澤是過客。

就算是過客,讓他喜歡又怎麽了!你自己把人晾著,還不讓別人喜歡他,什麽玩意!這也叫大善人

好在閻澤似乎不是那麽容易糊弄。

他很為難地道: “這畢竟只是萬一,而我行事坦蕩,不摻多餘情感,向來問心無愧,若是過於避嫌,反而欲蓋彌彰,不會顯得多此一舉反而提醒對方多生事端嗎”

就是!陸放心想。

“說白了,你就是嫌麻煩。”白行之拆穿道。

“哈哈,”閻雲柯尷尬一笑, “難道行之教導陸炤的時候,會刻意避開對方對你的一切示好麽”

“會。”白行之揚起下巴。

“不愧是你,”閻雲柯覺得有必要多考慮一下, “那我確實也該留心,但這種事,過猶不及。”

但他素來不是一板一眼的性子,要讓他刻板起來,時時刻刻端著,那可太耗費心力了。

這就像讓潔身自好,教條似的烈鏡仙帝去故作親切和人親昵相處一樣,必然很為難。

“這麽說來,行之不會誤會,倒是讓我與你相處起來,感到輕松許多。”閻雲柯一把箍住白行之的肩。

“起開!”白行之當即渾身一僵,下意識掀開來。

“你會不會太反應過度了,我明明沒那個意思,你非要理解成這樣那樣的含義,然後對這些朋友間普普通通的舉動賦予極大意義,那你都抱過我了,難道你就非我莫屬嗎,你這冰清玉潔的身體已經打上我的印記……唔!”

“快閉嘴!”白行之看向左右周圍,徑直上去擋住他的嘴。

閻雲柯也去抓他,白行之立刻往後縮。

“你看,只許你碰我,不許我碰你,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烈鏡……”

他拾起地上如雪堆積的藤蘿仙花,一把朝著白行之揚去。

白行之聽他喊烈鏡,沒來由一陣氣惱: “我碰你是因為你不介意被碰,我不讓你碰是我習慣如此,就算是朋友,若不能相互尊重,那就不算是!”

“既然不算是,那麽你的話,我也沒必要聽,”閻雲柯道, “我就要按照我的那套去對待陸放。”

白行之絲毫沒意識到這話裏的漏洞,直接順著他的意思,一把抓住了閻雲柯,將他拉到近前。

“隨你,你愛怎麽樣怎麽樣,行了吧。”

閻雲柯看著拽著自己衣襟的那只手,又順勢瞥了眼那細腰,他對細腰真是沒有半點抵抗力。

“若是朋友,那就恪守朋友的本分,不要逾矩,”白行之脹紅了臉,既像氣急敗壞又像羞憤欲絕, “我的不適,只是因為我不適應跟人親近,你若再嘲笑,我就……”

那你得適應啊,不然以後若是真能聯姻……閻雲柯琢磨著若想得到烈鏡還是個不小的難題,三界維穩,天界會讓烈鏡跟他那才稀奇,所以唯有三界以為不摻私情又迫使其不得不為的聯姻最為合適,關鍵是要怎樣不得不為呢……

“不嘲了,不嘲了。”閻雲柯想去丈量他腰身的尺寸。

白行之本就感受得不是很明顯,不存在怕癢之類的情況,甚至對方搭在烈鏡法身的腰上,他的感覺就像是身體之外很厚實的盔甲表面被碰一樣,原本只是心裏那關過不去,可若是魔尊對烈鏡只是出於朋友之情,那對方怎麽接近烈鏡法身,對他而言都算好事,隔靴搔癢總比不撓好,魔尊對他有興趣總比以往那般完全無視認不出來要好。

饒是如此,他順勢抓了把藤蘿仙花,砸到閻雲柯身上,還了方才被砸的“私怨”,這才拍了拍手,落落大方地不玩了: “到此為止。”

閻雲柯微笑,抱起一大捧藤蘿仙花,蓋在了他身上: “到此為止。”

白行之拂袖,那本就有些重量的藤蘿仙花,並沒有被揚起,僅有兩朵就像飛鏢般,很是不巧地從閻雲柯身邊飛了過去,最近的那朵貼著耳畔掠過,對方就站在原地,笑容更甚。

“你過來一下。”

等他近身,尤是不解氣的白行之立刻調動靈力,周身花朵齊震,但藤蘿仙花觸及靈力,周邊立刻融化成液滴,如同雪花般融入地面消逝。

“用靈力就沒了,這花比較矜貴,得親手摘下才能保存。”閻雲柯彎腰說道。

所以還真是一朵一朵親手弄的。

“看在你用心的份上。”

白行之將手中仙花融化的靈液揮到對方頭上,道: “扯平了。”

閻雲柯擦了擦臉,渾身都是藤蘿仙花的香味: “這花是送給你的,你可以動,我就不動了,但你別忘了,旁邊是湖……”

“餵!”白行之臉色一變,卻見這人隔空拘來一道清水。

眨眼之間,白行之被涼水濺了個透心涼,盡管躲得較快,衣袍仍是濕了一片,那一瞬間“荒唐”二字擠滿了他的腦海,請問這是在幹什麽,他為什麽要受這個氣。

“你!”

“怕了吧,這便是你隨意對待我的心意的下場。”閻雲柯故作深沈地道。

“你先動的手!”白行之認真地行動起來。

“是嗎,我忘了。”對方竟絲毫不留情。

這就像再年長之人,若是在冰雪之中打起雪仗,沒有人挨砸之後會對另一個人手下留情。

“有你這種朋友,我還真是三生有幸啊!”白行之額頭上滴答著水珠,反覆幾次落於下風,他只能動用凡間的部分修為,哪裏是不要臉的魔尊的對手,原本只是鬧著玩兒,見對方怎麽都不肯露出狼狽之態,頓時有種把整棵樹揚成灰的沖動。

“多謝誇獎。”

“這不是誇獎!”

陸放在半空中見識到了這兩人從談崩到依偎,又到和好,再到鬧崩,如此反覆,那白行之白大統領平日裏的穩重好像並不存在,最後竟然被不著調的閻澤攛掇著,拿珍貴仙花打起幼稚的仗來!

“這有什麽好鬧的。”他一臉鄙夷,憤怒和緊迫驅使著他的頭腦急速運轉,到底還是突然靈機一動參悟了“縮地成寸”禁制。

剛一落地,便被迎面而來的藤蘿仙花花瓣砸了滿臉。

陸放: “……”

花汁殘留在額角,香氣縈繞鼻尖,畢竟花瓣厚實,砸在頭上雖然不疼吧,但任何人腦袋被砸都不會高興到哪裏去。

年紀尚輕的陸放更不例外。

“陸放殿下來了。”白行之喊了他一聲,大概是發洩一通過後,心情頗佳,語氣也格外溫和。

“來得正好,你完了。”閻雲柯對白行之道,儼然好像自己隊伍來了一員猛將。

陸放抓起一把泛著淺紫色光華的小白花,拿藤蘿細枝綁成一團,按壓凝實了,朝著方才說話的人狠狠砸去!

那團仙花砸上頭嘭地散開,一片花瓣恰好落在額頭上,閻雲柯瞇著眼睛轉過頭。

陸放一聲冷哼,別以為我沒看到,剛才就是你砸的我!

他手上拋了拋明顯更大的兩團,就閻雲柯轉頭的剎那,一前一後正中額頭,陸放兩擊命中,心滿意足,便邁開步子朝他走去。

閻雲柯捧了一懷抱,見陸放竟敢上前,他將手上剛捏好的四團,接連丟在陸放身上,頭上。

陸放面露不屑,迎著落英,走到他面前。

然後當著白行之的面,一把抓住閻雲柯的手,十指緊扣,道: “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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