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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雲柯從三方水榭出去,便徑直回了魔殿,去拿他珍藏的美酒和奇異珍饈,得知烈鏡仙帝會以人身在人間待數久,盡管挺想讓他鎩羽而歸,可鬥則快哉,能結交也是美事,好歹是他挺欣賞的一位仙帝,至少也該真真切切盡盡地主之誼。

可他剛出魔殿,便聽到一聲驚雷,閻雲柯虛空穿梭的腳步未停,很快便聽到慌慌張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大帝!崇澤大帝,大事不好了!”

“又怎麽了。”

“皇子殿下性命垂危!”

“你說陸放……”

閻雲柯身體微頓,這才想起走之前忘了提醒他那味藥應該怎麽解。

但他沒說,主要是解起來比較繁瑣,還過於親密,而他和陸放的關系也沒到那一步,便想著等對方實在撐不住了,主動找上他,他再順其自然地為對方解毒……

而且他往好的方面想,對方既然經常用藥,就算沒有最佳解法,至少也有續命之物。

只要靜臥修養,不至於這麽快……

閻雲柯先去了陸放的居處,沒有見到他本人,倒是見他住處外候著不少大臣,更有侍者守候,桌上更擺著一些精美的禮品,嗅著氣息,裏頭的丹藥靈珍也就取悅小孩的級別。

盡管都不怎麽高級,但就算服用這些,也不至於性命垂危。

“性命垂危,人又去哪兒了,這人是不是太任性了。”閻雲柯難得有些心急,尤其是他才得知烈鏡仙帝下界,想要助這位皇子盡快脫離苦海,如果陸放這麽快就沒了,那仙帝豈不是勝他一籌,即刻便能返回天界。

閻雲柯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對方說有事請教,會去哪兒找他,但他當時走得太急,沒仔細聽是在何處,應該不至於在宮外。

神識之下,閻雲柯才在自己住處背山處不起眼的小亭中,見到了陸放。

他好似隨意地蹲在那裏,手指按著地面,似乎百無聊賴地丈量著地板的尺寸,不只清醒,乍看之下還很正常。

但山水間多出來的這個人,如畫一般。

不得不說,這位皇子殿下生得清麗絕倫,不說話的時候尤其冷艷,臉色蒼白時,更添三分絕色。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但血腥氣最盛的地上卻沒有血痕殘留。

閻雲柯剛靠近,便感覺到些許冰涼之感: “陸放殿下……”

陸放一擡頭,見他的瞬間,清絕的眸子明亮了一剎,唇邊一抹淡笑。

“你眼裏可還有我這個殿下。”

閻雲柯有點被驚艷到了。

盡管仙人或者魔神轉世來人間歷劫,早些隕落也能盡快渡劫歸位,但閻雲柯覺得這就像在小瞧這人世間一樣,人間哪裏不好。

他甚至想無論對方是何身份,留在人間又有何不可呢。

閻雲柯到底是來救人的,他得盡快解決陸放的問題,才能去找烈鏡仙帝聊一聊別的。

考慮到對方從第二次見他就對他的所有話都深信不疑,事實上宮中所謂的十九皇子不聽勸告肆意妄為,閻雲柯倒沒有實感。既然陸放都那麽信任他了,如果他太客氣,那對方就算想要求助,或許也不好意思開口。

儼然就像眼前,哪怕都已經將死之際,也不會求助旁人。

事實上這個金玉其外的青年,被那群不幹正事的仙官們折騰,可能就只剩下一身傲骨了。

甚至之前在第二道場上被高境界自己人聯手欺淩時,他之所以不還手,或許是習慣性的無助,是小時候延續至今的後遺癥。

哪怕重傷臥床也鋒芒畢露得把一切有可能的關心拒之門外,因為他從小經歷的惡意,讓他打從心底裏深信根本不可能有真切的關心,甚至面對閻雲柯時,也依舊嘴硬,被拆穿也絕不示弱,他已經習慣收起所有的軟肋,滿目瘡痍渾身瘡疤,把自己武裝成一個滿是荊刺之人,隨時隨地都準備紮人。

確實……一點也不可愛。

也讓人不忍同情,畢竟哪怕是友善的同情也會讓他受傷,可他的實力又遠沒到讓人敬畏的程度,那他的這份歷經萬苦打磨出的傲骨,再怎麽晶瑩剔透刺眼奪目,也只剩下被俗人調侃皮相好看的份了。

可又不想被調侃好看,他便讓令人生厭的戾氣布滿面容,把僅有的優點藏得嚴嚴實實。

可盡管這樣還是有人說他模樣好看。

閻雲柯這才頭一次仔仔細細深究了下這位打算認真對待的皇子殿下,覺得對方僅剩的這身傲骨需得給他護周全了,那滿身看不見的傷疤得給他暖好,由於忠心赤誠無法對自己人的拳腳還手的那份恐怕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後遺癥,得給他治好;足以讓人無法忽視令人打從心底敬畏的實力,也得給他提起來。

再者,烈鏡仙帝都已經屈尊降貴下凡來親自照顧一個青年,他好歹拿了這人仇家那麽多好處,還有必要端著嗎,只要這青年想要的,或者說有想要的,他順著就可以了。

想到先前陸放的話,閻雲柯放低身段,也蹲下來,和他平視,甚至微微垂眸: “微臣有錯,還請殿下恕罪。”

陸放頓時鼻子微酸,莫名眼眶泛紅: “你……別以為事後這樣,我便會原諒你。”

閻雲柯聽他略顯哽咽的聲音,不由擡眸,卻見陸放偏過頭去,看向亭外霧蒙的遠山。

側臉極美,面無血色,有寒氣從他身上散出。

閻雲柯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真得哄個孩子,但真到了這個地步,他發現自己或許可以,道: “還望殿下原諒微臣,微臣知罪,下次不會再讓殿下等這麽久,哪怕是微臣說如果微臣在,殿下再來……”

“你這是怪我。”

“微臣不敢。”

“你什麽不敢,你可敢了!”

“既然殿下這麽說了,請恕微臣無禮。”閻雲柯等不及,徑直按著陸放的肩,一手伸向他膝下,一把將他從地上橫抱了起來。

“你……”陸放倒吸涼氣,整張臉頓時多了幾分血色,耳根通紅。

閻雲柯以為他是氣紅的,道: “再生氣也不要拿性命開玩笑,臣的別院中有處藥泉,殿下若不嫌棄就來暖一暖身體吧。”

上次他昏迷著不太清楚,但從沒想到這人膽大包天,在他清醒時竟然也敢!

“……別讓人看到。”陸放低啞而無力,總算不再是故作中氣十足的聲音,他閉上眼道, “你的住處附近也會有人拜訪。”

“遵命。”閻雲柯擡起寬大的袖子作勢擋住他,到底沒有用過於非人的虛空穿梭,而是用了身法極速,避開了沿途其他人的感知,來到自己住處。

閻雲柯隔空取物丟入儲物法器中,清空普通水池,並往裏頭鋪了暖石,註入靈泉,混入無色無嗅的魔液沈至泉底——對方想要修魔,那就修魔好了,還有比他更靠譜的魔修嗎。

靈泉潤體,魔液補氣,他隔空催動地靈之火,瞬間將那清冽的池水升至體溫恰好能承受的熱度。

把陸放輕輕放進去的時候,難得親力親為的閻雲柯想到藥池的細節,額上冒出薄汗,儼然便像是極快行駛後消耗過度的模樣,又像是某種難以啟齒的局促。

陸放心頭一動,喉間微滯,他搭在對方肩上的手下意識受盡,頭偏向閻雲柯頸項,閻雲柯道: “殿下,你的外袍可能需要褪下,靴襪長褲也要,需要臣替殿下更衣嗎。”

“有勞……”他的聲音低到幾乎沒有,耳根通紅似血,轉眼又道, “放下我,你轉過去,我自己來!”

閻雲柯如他所願,便聽到身後窸窣衣料落地的聲音,繼而些微水聲,陸放穿著白色裏衣,雪白的長腿沒入水中,但水質清冽,底部深黑暖石的紋路清晰可見。

陸放這才回過神來,這地方竟然還有溫泉,可他卻不知道,按理說應該沒有才對,所以這人自行修建了溫泉,是打算在這裏久住嗎,他莫名安心了點,又因為別的原因局促,故作鎮定地道: “你說的藥泉,可這不是清水嗎。”

“臣親自給您配藥,”閻雲柯幽幽長嘆,道, “殿下體內的毒可真是千回百轉,重重疊疊,變化萬千,一次藥浴定是好不了,接下去三個月,隔兩日來一次,每一次的藥浴可能都各不相同,臣便不一一解釋了。”

因為不能用仙藥,不能用神物,陸放的身體承受不住,以他的手筆,給個人續命而已,居然要三個月,三十回才能痊愈,這也太折騰了,下次他要從天界仙官那兒狠狠宰回來。

“三個月就能好全嗎”陸放嗓音沙啞,這分明是無解之癥!這人究竟精通藥理到何等程度,勝過全宮所有禦醫,這樣的待遇他真的可以擁有嗎。

“你的身體會恢覆如常,可能實力會有所下降,”閻雲柯道, “其間不要再亂吃靈藥,之後服用正常提升境界的丹藥也需要慎之又慎。”

“可是兩個月後,有全境會武。”陸放道。

“你想去全境會武”閻雲柯見他都快沒命了還想著參加兩個月後的全境會武,或許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我能去嗎。”

“你想參戰,還是只想去見識一番”

“參戰。”陸放只說了兩個字。

閻雲柯見他好看的眼睛裏充滿了篤定,可想而知若不是這次意外,他但凡有命在,或許都會竭盡一切可能獲得參賽資格。

全境會武百年一次,只有三十歲以下之人能夠參戰,這次不參加以後就沒機會,不去會落後很多,之後修為跟不上,在這能人遍布的古國皇宮中會很難立足。

兩個月能不能行閻雲柯想到陸炤是肯定會去的,那麽白行之也會跟著一起去,難得陸放想去,但如果是按正常修煉方式來看,兩個月既要療傷,還要正常提升修為到古國出戰的最低門檻——第三重元神境。

這可太難了!

這得他盡心竭力,可烈鏡仙帝又何嘗不是盡心竭力地栽培那個叫陸炤的小皇子,閻雲柯正色道: “這就需要殿下配合煉體,白日也得安分守己,認認真真照著微臣說的去修行,無論身邊多少人說這樣不行,你都要堅定不移的去修行。”

陸放坦白道: “我體內的靈種是魔種,我的眼睛能夠看到你說的清光和魔氣,所以我信你。”只信你。

閻雲柯錯愕了一剎,那這希望稍微大了點: “冒昧地問一句,殿下體內的魔種是”

陸放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樹骷。”

閻雲柯頓時定心不少: “那就這樣,盡可能地提升修為,等去了全境會武,那邊再繼續療傷,解毒。”

若實在不行,他想起當年他帶回魔域用一個個死牢那麽多死囚的生命力溫養的樹骷,可惜只養了十幾年,不知道有沒有到第三境以上,如果有,可以強行認主那根樹骷,或許還能讓對方的修為正常提升那麽一小截,可和樹骷配合著戰鬥的難度就大了很多,考慮到這青年的戰鬥天分,等去了全境會武再在戰場上隨機應變也不遲。

“能去就行!”陸放只是泡了這麽一會,只覺血氣活絡許多,頭腦昏昏沈沈,有些犯困。

他撐起頭,看向水面,也不知對方往這池子裏放了什麽,水質變成褐色,藥香混雜,見他的手時不時伸進池水中,陸放有種被伺候著沐浴的錯覺。

第一個讓他察覺到好意是的這個人,第一個照顧他的還是這個人……陸放半闔著眼睛心想,他的眼光和運氣可實在太好了。

他頭一磕,身體便軟向池面,閻雲柯是時擡手扶著他的頭,讓他靠在池邊,為了固定他的身體,讓他頭靠得舒服,還拿了個軟藥枕來,琢磨著這至少得泡上三個時辰,每半個時辰要加一次藥,他得找個靠譜的勞力來替他盯著。

“禦王。”閻雲柯道。

袖中蹦出一道黑影,在地上彈跳了幾下,是只烏黑得發光的毛球,烏黑長毛柔軟光滑,雙眼斜向兩邊,察覺到眼前的閻雲柯功德清光不外顯,便下意識後退。

它扭頭好奇地打量周圍,看到陸放的剎那,立刻被他身上的淺淡魔氣吸引,身體稍稍朝著他傾斜,眼珠隱隱放光,毛團炸開,那烏黑的毛發隱隱有生長的跡象。

萬物皆有可能性,禦王乃是封魔進化至極致的產物,自身乃是欲望的化身,曾經只有殺戮本能,可當它進化出了神志,便會產生千奇百怪的變種,可想而知這是吸收了多少魔氣,才會變成這般純粹的烏黑之色。

閻雲柯原本打算給陸放中和了魔氣,方便日後修功德之用,如果對方修魔,那這只禦王也就沒多大用了。

“你照顧他,這些藥每半個時辰放進去一次。”

“呲呲。”沒問題!

“不可以欺負他,”閻雲柯撫摸著它烏黑柔亮的毛,溫聲道, “也別奪他身上的魔氣,待我回來,若他體表的魔氣少了一絲,會讓你用半條命來還。”

那道黑毛團子的禦王頓時炸毛了一瞬: “呲呲呲!”你走,少打擾它和未來主人培養感情。

黑毛團子亮晶晶的眼睛瞅向藥池中脆弱不堪的青年,只覺他的容顏好似在發光,原本想著是個魔修都比跟著修功德的魔域掌權者要好,但這個青年這般安靜躺著的模樣,就像朦朧黑霧中的寶石,一眼驚艷到它。

所以這位所謂的魔域閣主,強行抓了它卻饒它一命,說要它認主的對象是旁邊這個美麗的青年嗎。

陸放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覺這副如戴枷鎖的沈重身體,好像從未如此輕盈,舒適過,他緩緩睜開眼,便被眼前一團灰毛兩只碩大的眼睛裏,琉璃珠般的眼珠裏閃閃發光,透著毫不掩飾的喜愛給驚住了。

這只新生的禦王站在水池邊,正往水池中加入最後的一味藥材,兩根纖細如黑線般的手臂末端,圓點般的手抓著一根極長的銀色銀針在池中攪動,蕩起的微妙漣漪讓他尚在池中的身體感到無比舒暢。

陸放睜眼見到這麽個小獸,頓時啼笑皆非: “你是……閻澤呢”

那古怪的毛球瞳孔始終光華流轉,目不轉睛,仿佛也很喜歡他的聲音。

“呲呲,呲呲呲!”你醒了,誰知道那可怕的混蛋去哪兒了。

“你是閻澤養的魔寵嗎你這麽看著我,讓我有點……”受寵若驚。陸放不禁心想如果閻澤的寵物毫不掩飾喜愛他,會不會是因為主人也……他不由彎起唇角。

黑毛團子好似被那一笑迷住了一般,兩只碩大的眼睛專註地看著這個絕美如寶石般絢麗的青年。

陸放見這左右沒人,側身將那黑毛團子捧起來,黑毛團子其軟無比,蕩漾的皮毛波動地撩過陸放的手腕,手背處的肌膚,就像最華貴的皮毛,觸感極佳。

“呲呲呲。”黑毛團子靠在他掌心,似乎覺察到了什麽,繞到他脖頸處,柔軟的黑毛包覆著他的後腦,摩挲著他的頭皮,陸放頭皮酥麻,沈重的頭腦也清晰了不少。

陸放哽了下,道: “謝謝。”他方才確實感覺頭疼,現在好多了。

閻雲柯剛去三方水榭,便看到那位尊貴的仙帝化身,正傾身按在石桌面上,耐心地為端坐石椅上的陸炤皇子解惑修行上的困惑。

陸炤見他有客人拜訪,便回屋修行時,見到閻雲柯時還特意駐足見禮,倒是落落大方。

白行之這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又倒了一杯,幾乎是他把那杯茶推到石桌對面時,眼前便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白行之神情略有不悅,語氣也很冷: “閣下又來作甚”

“想看看烈鏡仙帝是如何教導弟子,本尊少有教導弟子的經驗,特地過來取取經。”

白行之微微蹙眉,道: “閣下是來取笑我的麽,北宮之主是閣下的養女,聽聞閣下還曾廣開門庭,而我常年征戰,麾下並無弟子,更未盡過教導之責。”

“本尊事跡竟能被你知曉,真是榮幸。”閻雲柯道, “看來仙帝對這位弟子確實上心。”

白行之一頓,言外之意便是說他因為要教導這個弟子,現在才去解了有關魔尊的事跡,他道: “此在人間,閻大執教,可否不提仙帝。”

閻雲柯樂道: “可以,在下閻澤,烈鏡道友,喚我閻兄或者閻澤都行。”

白行之深知“閻澤”乃是那位大惡魔的真名,不知道的人也就罷了,若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凡有一時好感的同時稱呼此名,便會有信仰之力反饋其身,這毫無疑問又是在諷刺烈鏡仙帝避世,對世間之事知之甚少,白行之頂著壓力,道: “還未請教崇澤道友名諱。”

魔尊崇澤彎起唇角道: “閻雲柯。”

白行之道: “雲柯魔尊崇澤至邪之人,竟有這麽個素雅高潔的名字。”

閻雲柯收斂笑容,正色道: “行之若喜歡這麽稱呼,那也隨意,這人間,本尊為東道主,不招待貴客一番實在過意不去。本尊已從魔域帶來了奇異珍饈,特色瓊漿,想在宮中請你暢飲,以盡地主之誼……”

白行之聽他這般自然地稱呼自己名字,臉皮頓時一僵。

到底魔尊有著輾轉三界的記憶,他幾乎是開天辟地第一尊大惡魔,在冥界稱神時,烈鏡仙帝才剛誕生……白行之的心情不可謂不難受,正打算拒絕。

閻雲柯話鋒一轉,道: “可全境會武在即,想必行之這般在其位謀其職之人,無心其他,那便約好在全境會武之地可好”

“全境會武,你也要去”白行之道。

“我到時候也會帶陸放前去參戰,若行之認可我的執教之能,全境會武之後可定要與我同席暢飲一番。”

白行之不由斂容,他很清楚陸放自斷後路進階,身體情況慘不忍睹,修為幾乎止步在破地境初期,要想在兩個月內突破至第三境元神境,根本是癡人說夢。

魔尊當真能助他人也逆天兩個月內讓一具病入膏肓的廢體突破第三境還是再下猛藥,只是率性而為不顧後果

白行之說著反話: “他命數已定,還望閣下若是做不到,別太為難他。”

“本尊對他可好了。”

白行之越發不快,他當然知道眼前這位在教導之時能有多好,而抽身時又有多絕,想斥責對方適可而止,但他的立場沒法說,到底還是揣著一份私心,道: “若你真有能耐,共飲又如何。”

“一言為定。”閻雲柯此來目的已成,朝他一笑,便擡步離開。

“不愧是烈鏡仙帝,看來你是希望一切都順其自然,要麽讓他好好活,要麽讓他自然地隕落,而不是無止境地加諸毫無意義的痛苦,這便是他陷入危險,若不開口求助,你便不救他的理由麽。”

白行之捏著茶盞外沿,只覺這話諷刺至極,他的任務和其他仙官如出一轍,都是希望陸放活!希望無論是誰,無論如何也要讓他活。

但他其實並不希望陸放和魔尊好好相處,哪怕只是一時的和睦共處,他也不希望陸放曾經因為魔尊而快活過,這兩個月的時間,毫無疑問會是陸放和魔尊相處最密切的時候,而魔尊多半也沒那個時間再來登門拜訪,好在陸放皇子年歲尚輕,未曾開竅,應該對魔尊沒那個心思。

可饒是如此,他極其希望兩個月後的全境會武盡快到來。

出了三方水榭,閻雲柯好似成竹在胸的恣意散漫便被滿面愁雲所取代。

話是放出去了,問題很難辦。

關鍵在於陸放願不願意配合。

他回望了眼這三方水榭,也不知烈鏡仙帝會在這地方待多久,究竟有何目的,或許只是和那個名叫陸炤的小皇子前身有些許淵源順帶來打亂天界仙官的計劃

憑一己之力與那麽多同流合汙的天界仙官為敵,這確實是烈鏡仙帝能做出來的事。

閻雲柯悠然回到住處,陸放已經醒來,正將禦王舉過頭頂。

“別動!快把它扔了!”閻雲柯冷聲一喝,陸放只覺一陣風吹過,手腕被扣住,他被迫松開手,黑毛團子咚地一聲落地,繼而彈跳遠了,一臉不悅。

“當心它紮你。”閻雲柯很嫌棄地說道。

陸放啊地一聲,被他的手扣住得極重,閻雲柯將他的手拉至眼前,就著朦朧的月光,見他皮膚極白,並無黑線。

“不會吧。”陸放道, “呲呲很好……”聲音一頓,因為他不可思議地看到閻雲柯手腕上因為黑線的滲透,多出的一塊黑紋,但很快這塊黑紋被他扒拉下來。

……好像也不是很危險。

“它是禦魔王,只可遠觀,一旦近身接觸,能夠悄無聲息地滲入皮膚,進入血液,腦海,一旦魔種被纏上,你會修為盡失而亡。”閻雲柯說得狠了點。

陸放道: “這麽厲害!它不是你的魔寵”

“不是。”閻雲柯道, “原本打算送人,至於現在……”他眼裏殺氣一閃。

黑毛團子一下子跳進陸放懷裏,黑絲變長如雙手環抱住陸放,沖著閻雲柯齜牙咧嘴,它毛發較厚,但本體不過成年人拳頭大小,兩只眼睛可大可小,大能離奇地出現在皮毛外,小能小到藏進皮毛裏看不見,而他每一根灰黑色毛發似乎都能變成眼睛或是四肢的一部分。

陸放道: “留下吧,暫時留下。”

閻雲柯還是反覆翻看陸放的手臂,若有所思,並不回答。

“行,你看吧,你想看就看吧。”陸放既然決定要信任他,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再者對方也清楚他體內狀況,摸骨看資質,查探體內修為,本就是執教能做的事。

閻雲柯見他閉上眼一副豁出去似的姿態,頗有種壯士斷腕的氣勢,但他身體狀況到哪一步了,確實需要時常看看: “等你修為提升,便不需要別人替你看了。”

“怎麽樣”陸放問。

“還好,它沒有傷害你,反而……”閻雲柯困惑一剎便想開了, “倒也識趣,那就留下吧。”

其實禦魔危險,對魔修而言確實危險,讓它弄藥泉,能夠將空氣中溢散的魔氣盡數吸收幹凈,僅此而已。但也有纏人不傷人的狀況,比如自身功德清氣極高可以抵禦禦魔絲線的侵蝕,像陸放這種情況,可能就是這只禦魔靈智高,很識趣。

“呲呲呲,呲呲。”黑毛團子氣得跳腳。

陸放突發奇想,道: “如果它能進到體內,進入血液,腦海,甚至纏上靈種,那它可否融入經脈,幫我打通經脈,或者幹脆削體內筋骨,磨平了那些不對勁的地方,會不會能讓體內氣流暢通無阻”

黑毛團子頓時安靜了。

閻雲柯正苦惱著先天根基如何變更,但被他這個說法一提醒,道: “不可以,它得精通人體脈絡,否則它的深入身體只是胡亂穿行。”

黑毛團子不忿,它不會可以學,難得它的寶石需要它。

“但確實有個不能算辦法的辦法,你的那枚魔種堪稱死物,我給你煉化成魔種,讓它在你體內生根,你同時煉化它,並積累魔氣,只需魔氣一遍遍地沖刷經脈,強勁體魄,你的力道和速度都會有所提升,就像尋常魔修一樣,但魔氣重新淬體的過程,幾乎是削骨的程度。”閻雲柯道, “而你突破境界,只需要海量魔氣和海量生命力足矣,這倒是能讓你以全新的姿態參加兩個月後的全境會武。。”

“在體內煉化成魔種”陸放聽到這個說法頓時有些膽寒,他見過煉靈樹成種的過程,很是粗暴,波及極廣,他的身體能扛住嗎。

“樹骷本是魔物,成靈種和魔種的方式不一樣,成了魔種有望保留它原有的屬性,但它需要吸收氣血和生命力。”

“先吸收我自己的吧。”陸放道。

“你若不夠,便會淪為魔徒,你見到過步仲,也見到過封魔蛻變的瞬間。”

陸放這倒不擔心,他應該擁有海量生命力,但不知為何並未在力道之外的地方體現出來,也沒有被看穿。

閻雲柯覺得有必要去魔域弄回那株樹骷,吸收了十幾年的生命力,也該反哺人體了。

“那什麽時候開始”陸放迫不及待。

“等殿下準備好了便開始。”

“我現在就準備好了。”

“不,你沒有,”閻雲柯道, “明日,道場上見。你得先泡上至少三回藥浴,這至少三回藥浴期間,你需要煉體,讓身體保持在巔峰。”

“你讓我選的人我還……”

“一個個來,慢慢選,隨便選,選你能看得見魔氣的魔修。”閻雲柯很隨意了。

“我現在回去,天都亮了。”陸放看著天色。

閻雲柯希望他回去看看他院子裏的東西,或許心情會好上許多: “下次來,我給你收拾一個房間。”

陸放眼睛亮了一些。

“呲呲!”我送你!黑毛團子想要跟上,卻被閻雲柯攔了下來,無法保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禦魔會不會一不小心傷及陸放。

翌日,第二道場。

自從新的執教把選人的權柄遞給陸放殿下後,這些日來,陸放和那位執教均沒現身,但第二道場都是人滿為患,可一連三四日也不見蹤影,他們不由猜測,也許那位執教專人教導陸放一人,什麽選人不過托詞罷了。

於是到了第五日,來第二道場的人少了。

這邊道場上修行之人揮拳,練劍都很散漫,可不多時,眾人便被來人吸引了註意。

不多時,便有年輕一輩,甚至宮中年長皇子的侍童,快步前往第二道場圍觀。

很快,第一道場的年輕人或執教們也被驚動: “那位新來的閻大執教在第二道場現身了!”

“陸放殿下也來了。”

但他們去了第二道場,一看那陣仗頓時啼笑皆非。

“這算什麽,教小孩嗎!”

只見第二道場上,閻雲柯站在那三個人面前,正是陸放和第二道場實力數一數二的兩位,也是陸放的侍讀,步仲和陳易。

而那三個人雙手舉劍,以蹲馬步的姿勢定在那裏,始終只有朝著正前方正劈。

但三個人手臂的弧度,擡劍的高度都略有不同,一眼望去有快又慢,有高有低,區區三個人的一劈,竟然劈出了三種步調。

“才三個人,還這麽不整齊!這位執教不是在開玩笑吧。”

陸放時隔十二年重新拿劍,心情很是覆雜,他的劍法根基幾乎沒有,他早在十二年前便放棄了,因為他跟不上步調……

閻雲柯手持一根細長的木棍,前粗後細,頂部圓滑,圓滾滾的沒有棱角,稍稍擡起陸放的手肘。

只是姿勢到那個地方,陸放便覺得那劍又重了一倍有餘,哪怕他力量較大,手也忍不住發抖。

但看旁邊的兩人抖得也很厲害。

“尋常的劍法大多是教你們怎麽用最輕巧的姿勢,打出一整套行雲流水的劍招,可一旦習慣了最輕巧的揮劍姿勢,那麽劍招便定型了,對手可以用很固定的招式回擋,學了也就會了套劍舞,實戰中不夠有效,屢屢被格擋,平白浪費氣力罷了。”

其實人世間所謂劍法,劍意,劍勢,劍氣的步步提升在他看來便是把劍道弄覆雜了,讓尋常人都能領悟,卻阻礙了悟道天才前進的路。

其實所謂劍道便在最基礎也最簡單的揮,劈,砍,提……之中,耐心,專註,精益求精。

保持一個姿勢心無旁騖揮劍十萬次,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很難不成劍道高人。

閻雲柯道: “保持這個姿勢揮劍,盡量呼吸平穩,累的時候,調動體內靈種,吐納生息。”

像步仲和陳易兩個體表魔氣湧動,體內也是靈種,既可以吸收靈氣也可以吸收魔氣,而魔氣滲入靈種後,便會有不少意想不到的好處,比如長出的異肢能夠收放自如等。

而他希望陸放成為的,便是那種以魔種入體,魔體修煉的純魔修,實力雖強,卻只能吸收魔氣修煉,不能吸收靈氣了,這種體質會很強,能和只煉化靈氣渾身清光的人媲敵。

在他們三人腳邊,那只黑毛團子很是不情願地釋放著魔氣,並將魔氣恰好控制在這三人周身能夠吸納的範圍,而他面前放著人體經絡圖,密密麻麻,周圍的字細若蚊足,而他……一個字也不認識。

“呲呲……”怎麽好像最累是的它啊!

三人手中那劍,也不是尋常的劍,而是魔域手筆,奇重無比,哪怕天氣不熱,維持這個姿勢揮劍實在太累,不多久陸放等三人便汗流如註。

而陸放勝在專心致志,他維持一個動作持續不斷地揮劍,周遭一切好似離他遠去,他只能聽到那劍揮動時破開氣流的聲音,似能看到劍刃割開空氣的流動,揮劍的聲音變得低沈,甚至漸漸無聲,那處流動空氣間的縫隙……

此時,步仲尚且還在和沈重的劍作鬥爭,陳易隱隱有專註的跡象。

黑毛團子只覺勁風卷過長毛,眼前的魔氣便被抽空了般,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陸放的身體裏湧去,不由一躍而起,不愧是它的寶石。

人在頓悟之境中,吐納生息的速度會提升數十倍。

閻雲柯看到陸放,不免欣慰,這便是悟性高但身體資質太差的人的通病了,低境界功法難以入門,但高境界的劍道,倒是一點就通。

悟性不俗,竟能被身體連累至此,可見他的身體是有多差!

“這是!”場中因為魔氣爆湧卷起的大風,刮動了場外圍觀之人的衣袍。

“頓悟!”

“揮劍都能入道境頓悟!”

“頓悟不是悟性極高的高境界修士才會有的麽,小小年紀,而且還是資質最差的陸放殿下,居然也能頓悟”

“這什麽緣故”

“不知道啊!這揮劍看似尋常,但沒法效仿,三個人的姿勢都不一樣,都是他特意調整過,這什麽變態的眼力,怎麽知道的恰好是那一點就能盡快陷入悟道境,而且每個人的姿勢都各不相同,所以就連揮劍都不夠整齊,每人都好像在亂揮,但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步調中,揮劍速度都各有各的一致。”

“資質最差的陸放殿下竟然都能頓悟,其他兩人也漸入佳境,吸收靈氣的速度明顯暴漲,這位執教太神了吧!”

“我要加入!我也要進,就算劍招沒什麽用,但能入道境一次,這種速度的吸收靈力暴漲,搞不好我們的修為也能提升一大層次。”

“什麽劍招沒用,開什麽玩笑,你沒發現他們入道境後,揮劍的力道非同尋常嗎!他們在參悟劍招,我們在參悟他們!”

第一道場陸陸續續有人匆忙地離開,陸炤也暗自好奇,他朝著白行之行禮,而後和白行之一道上了高樓,俯瞰下方第二道場。

這一看,陸炤暗自心驚。

“老師,這……頓悟吸收靈氣速度暴漲的修為提升,會有後遺癥麽”

“沒有。”當幾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三個心無旁騖揮劍引起靈氣風暴爆湧入體的青年身上時,白行之的目光只落到那位手持長棍拍打著另一只手的黑衣男子身上,那人神色悠然,令人神往。

白行之道: “頓悟是身體和靈魂達到最佳圓融,吸收靈氣速度暴漲是正常現象,往往這時候提升修為速度極快,一朝頓悟抵得上百年修行,但下面這些小輩還很年輕,所以沒那麽誇張。”

“也就是說這種修為提升速度是正常的,那怎麽樣才能頓悟。”

“看悟性。”

“最快進入道境是的陸放,您的意思是,陸放的悟性很高嗎”

“陸放殿下的悟性確實不低,但他的短板很明顯。”白行之不喜陸放,道, “你看,其他兩人入道境的速度較慢,但引起的靈氣風暴很大,而他最先頓悟,身體吸收靈氣的速度明顯不如其他兩人,這便是受限先天資質的緣故,如果他的身體還是如此,就算再怎麽頓悟,也很難走上正軌。”

白行之道: “看錯了,他吸收的不是靈氣……看來是快找到了,不愧是……”

“您說什麽”

“殿下可要去這位閻大執教門下修行”

陸炤一滯: “老師何出此言!”

白行之道: “你的資質百年難得一見,你的悟性同樣不俗,如果他能幫到你,你確實也可以去閻大執教那兒修行,陸放的目標只是去全境會武,而你是能在全境會武中斬獲名次的人。”

“我不去。”陸炤道, “我希望我的名次屬於老師,老師您教我這麽些年,我知道您是為我考慮,但我不能讓他羞辱你,我看到他來找您挑釁了。就算他真的找對路,我也不認為陸放是足以稱得上我的對手的人。”

白行之從來對他的信任都反應淡漠,此次突然有點興致,道: “羞辱倒不至於,他只是……你說得對,我們回去吧,我教你其他頓悟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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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雲柯對誰都很攻,只對真烈鏡仙帝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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