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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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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之四

“魔尊幹涉人間之事,天界會不管麽。”

“勞你多心,本尊沒有你想的這般卑微,不是隨便什麽天界人物都能輕易向本尊問罪的,真是讓你失望了。”

徐穆央不甘心地看著白行之的手,那截樹根被牢牢制住,但她確實不認識,到底是什麽東西,什麽人,企圖用這等殘枝敗葉,鳩占他夫君的墓穴。

“這是從棺材裏拿出來的?”徐穆央嘴唇白了幾分,“我夫君呢?”

“犧牲這麽多修士,對你有什麽好處?”閻槐疑惑,“難不成獻祭這些人,能將你夫君覆活成半死不活的模樣?”

“不……”徐穆央宛若被擒制住要害,不得不說出內心堅守的秘密,她磕磕絆絆地吐露真言:“這些人……吸收了魔氣,人人魔氣沖下,體形變化,肆意殺戮,斬殺了這些魔氣沖天的魔徒,就能獲得與之等高的功德清氣,我夫君,便能轉世成仙,來凡間,與我重逢。”

每句話分開來聽,閻槐都聽得懂,組合在一起,他就不太明白了。

這依舊是古老的仙魔敵對的做派,而且是仙為上,魔為下的說法。

“您太過分了!”徐穆央擒著淚道。

“你殘害了這麽多修士以後,你覺得你還能安然無虞麽?”閻槐問,“你知道那截樹根是誰放在棺材裏的麽?”

“什麽樹根?”徐穆央先前聽到陸放說過類似的胡話,她親手封的棺木,裏頭躺著的是她夫君,豈會有樹根,他夫君的修為尚未至生根落果的境界,死後也不可能化作樹根,但魔君不會信口開河。

“尊上,比起北宮之主的位置,我更愛他。我要他清光無限,轉世成仙。”

無盡歲月以前,魔君率眾攻上天穹,那時徐穆央作為北宮之主,最後戰爭以和解告終,閻槐成了天界帝君,人間主宰,而為他戰死的北宮之主,墮入輪回,這是輪回的最後一世。

原本最後一世輪回之後,便可以歸位。

閻槐心痛,道:“今時不同往日了,你的想法還停留在過去,天界收你夫君的前提是,你還是本尊的北宮之主,可你早在無盡歲月以前,就已經不是了,原本有可能,只是你現在……你可知,你麾下小卒還在等待你回歸。”

徐穆央神情麻木,北宮之主,多麽遙遠的稱謂,成了北宮之主,也不過只是統領千軍,為魔尊效力而已。

“還有你麾下小卒,不惜一切逃出牢獄,為實現你的願望,不惜獻祭肉身回歸靈體,來勸你回頭”

徐穆央道:“微不足道一小卒罷了。”

“你再打著為你夫君的名義繼續禍害下去,你夫君,大概率會墮入冥界。”

徐穆央臉色發白。

閻槐為失去一員大將而痛心。

徐穆央微微垂眸,語氣生疏地道:“尊上以為,我該怎麽做?”

你想做的,都有你當年麾下微不足道一份子替你做了,還該怎麽做,得到由衷的感謝總比得到莫名的憤恨要好,失智差於歡欣,殺戮總遜於和平,閻槐道:“順其自然。”

棺材裏的,是自我獻祭了的魔卒,在出殯前就已經進行了替換,那麽本該躺在裏頭的人,此刻正在何處呢?

“無名小卒為了你的願望,自我獻祭,逆天改命,救了你夫君,棺材裏的是你昔日部下,你夫君現在何處呢?”

“我要回府!”

“夫人,您且慢些。”

“快扶我回去!”徐穆央匆匆忙忙,突然想到什麽,回過頭,問:“那位卒子,叫什麽名字?”

閻槐理所當然地道:“不知。”

連她都不知,更遑論尊上了,徐穆央微微行禮,露出謙卑的模樣,低笑道:“比之無盡歲月前的尊上,您慈愛了許多,若是以前,這裏所有人,都會成鬼吧。”

閻槐不再痛惜,冷聲道:“看來你對本尊的了解,不過如此而已。今後不許你提及本尊半字,如有違逆,你與你同族形神俱滅,永世不得入輪回。”

徐穆央低眉順眼:“……遵命。”

“可以放手了。”閻槐對白行之道,“它的氣數將近。”這塊空蕩的陵墓,終究有了主人。

白行之感知到此地魔氣已逐漸稀薄,但依舊沒有放手。

閻槐接過白行之手裏那根已經枯萎的樹根,這回後者沒有阻撓,很容易就撈到手中,左右銜接的枝條有如無物般掙斷,地面之上,左右四周那些妖冶生長的有著朱果的樹木及藤蔓都迅速枯萎,灰敗,直至消失無蹤。

“需不需要我再放回去?”陸放湊到閻槐身前道。

“不必。”閻槐拿著那截形同枯槁的樹根,正要丟進黑色妖姬盛放的湖水之中,但他轉念一想,“你可以叫人,把夫人扶回去。”

“不用勞駕別人,我親自來。”陸放上前,攙著閻槐的胳膊。

“你挽著我作甚,讓你去找徐夫人,”閻槐道,“她再不回去,可能要亂套了。”說完,閻槐又加了句,“你也回去。”

“木狜叫我在這兒多留一會兒,我很聽話的,你知道。”陸放露出笑容,“你交代的事,我一定辦妥。”

他跑去跟白行之和陸炤細說,徐夫人看起來確實需要休息,盡管木藤和朱果都消失無蹤,但島邊的湖面上還在持續不斷地湧出魔氣,就像靈氣在天界如空氣一般,魔氣在冥界也如空氣一般,此刻就像打通了一個孔,魔氣瘋狂上湧。

其它修士修煉得差不多,不能再吸收魔氣,再吸會出事,卻都不想回去,暫時吸不了,可以帶走。

閻槐魂力悄無聲息地覆蓋整個湖心島,繼而擴大到整片湖,那個被打通的窟窿眼便了然於胸。

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他來堵比較費事費力,最為簡單的辦法。

“給我滾回去。這窟窿封起來,少來煩我。”閻槐對著那噴薄魔氣凝聚成花卉的漆黑小洞,此刻已經有拳頭大小的窟窿道。

“閻槐,還是這麽粗魯,叫我懷念,懷念你的真身。”一個妖艷的女音說道。

“那你就永生永世去懷念吧。”

“真是無情啊。”

“奪我冥主之位的敗類,沒有資格說這種話,我無心與你吵鬧,你敢將冥界邊疆擴大到凡界一根手指頭,一個窟窿眼,我便讓你嘗嘗被魔神群起而攻之的滋味。”

冥主妖艷的聲音回歸正經,那窟窿消失得就像不曾存在過之前,湖面之上綻放出一道絢麗的血色玫瑰,最精純的魔氣聚集而成,表面似有細密的紋路,唯有閻槐能夠吸納。

“我對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雖然以前在冥界,我深深地嫉妒過你,但現在的你,是我喜歡的,我似乎迷戀著你。對了,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個叫陸放的小子,你最好不要招惹。他似乎對你有意。”

這個“意”,閻槐也不知是哪個字,也許是益處的益,他掏了掏耳朵,聽多了廢料,耳屎都多了幾片。

閻槐簡單粗暴地讓始作俑者自己堵住了那個窟窿,吮吸之前收攏了全部的魔氣,至於那朵血紅花卉揮滅了被他捏成一團,灌註到了那道近乎完全枯萎的樹根之中,他堂堂魔尊兼帝座,不缺這點魔氣。

但他同樣需要輔助之能臣。

“這東西,真的不用放回棺材裏嗎?”陸放聽木狜說這裏已經沒有魔氣,而更多的魔氣被眼前這人灌註到這截枯木中,便問,“我看了很多古籍,都分別不出這究竟是個什麽品種的木。”

“這不是木,這原先是個人。”閻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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