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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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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布莊在上海名聲大噪,他們家的布料圖案新式,款式好看,有錢人家的小姐太太們特別喜歡。口碑一起,來買的人如過江之鯽。沈家的紡織機器根本不夠用,沈老爺又進了好幾臺。

和沈家生意一起進步的,還有沈洛和阿真的感情。一天晚上兩人看完電影,沈洛向她求婚。其實兩人半年前就有想法結婚,只是生意處在上升期,騰不出時間。沈洛一直很尊重她,這種尊重令她很感動,這是曾經她想求又求不到的東西。沈家是生意人,規矩不多,她不用謹慎細微地生活。在沈家的日子,她過得很快樂。

回到家她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外月光似水。她披了件大衣走到院子裏,沖南方遙遙一拜:“少爺,阿真要結婚了,他是個很好的人,我很喜歡他。希望您也安好。”

夜風吹過,腳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玲玲聲。

其時沈家因為布莊生意已經一躍成為上海的新貴富豪。沈家二少爺大婚的消息傳遍整個上海。沈洛喜歡西式婚禮,新郎穿西裝,新娘穿白紗,婚禮在教堂舉行,但因為晚宴在沈府舉辦,沈老爺不想客人跑來跑去,決定婚禮在家裏辦,請個牧師過來也是一樣的。

阿真給林榆雁拍了電報,雖然林榆雁曾經說不要主動聯系他,但已經過了近兩年,這件事大概早就下去了。沈洛也想請林榆雁過來,說林六爺是兩人的大媒人,要塞個大紅包。但林榆雁那一直沒有消息。

阿真看著鏡子裏穿著潔白婚紗的自己,恍惚間似乎不認得了,柳眉杏眼,齊肩短發,眼裏藏不住的笑意。沈洛從身後抱住她的肩膀,眉眼彎彎:“我的新娘子真好看。”

阿真笑著掰他的手臂:“快回去,你在這裏像什麽樣子。”

沈洛靠在她肩膀上,看著鏡子裏的她:“你一直想讀書,結了婚,我們一起國外讀幾年書,好不好?”

阿真笑他:“好,沈二爺讀書還要帶個保姆。”

沈洛蹭著她的脖子笑:“我給你做保姆,天天給你做飯洗衣服。”

“可別了,您洗的衣服我穿不起。”兩人說說笑笑,幾個丫鬟過來笑嘻嘻把沈洛轟出去,“二爺快走吧,以後有的是時間膩歪。”

沈氏夫婦把吉時定在下午三點。沿途的鞭炮轟天響,家家戶戶都出來看熱鬧。阿真坐在沈家的小汽車上,心裏慢慢緊張起來,快到時,心砰砰直跳,手心也冒出汗。沈洛過來幫她開門,看到他和煦的笑臉,剛剛的緊張一下子消散了。她把手放到沈洛的手心。

兩人慢慢往宅子裏走,身後的喜炮禮炮劈裏啪啦響,大夥的哄笑聲吵嚷聲祝福聲不絕如縷。砰!大夥一震:“什麽炮仗這麽響?”

又是砰砰兩聲,門外傳來尖叫聲和淩亂的奔跑聲,不知誰叫了聲:“軍官來了!”外面沖進兩隊穿著軍裝持著□□的士兵。沈老爺派人去外面看:“怎麽回事?”來參加婚禮的人中也有當軍官和警察,都過去看發生了什麽事。

一個青年軍官緩步從門外走進來,他身材高大,背脊挺直,穿著軍裝,腳上蹬著軍靴,披著深綠色披風,面容精致,氣質清貴,身上帶著不容反抗的肅肅殺氣。他旁若無人地穿過眾人,幽黑的眼眸直直看向新娘。阿真一見到他,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

沈大少爺擠過來,臉上帶著生意人的微笑:“這位是……”

副官道:“華東軍秦團長。”

眾人嘩然,華東軍是江浙一帶最大的軍閥,名字如雷貫耳。眼前的青年軍官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沒想到已經是團長級別。現場的幾個小姐紅著臉,腦子裏開始想象花前月下的浪漫景象。只是秦團長冷冰冰的,不像來做客。

沈大少爺連忙道:“秦團長遠道而來,快,上茶。”

阿真顫著聲音:“秦三爺。”

“秦三爺?見外了。”秦墨的眼睛裏像是結了冰,連帶著眉間也寒霜冰鑄,“快兩年了,玩夠了嗎?”他知道阿真喜歡外面的世界,所以一直沒來找她,但是結婚,越界了。

沈洛擋在她面前,語氣不善:“秦團長,今天是我和阿真大婚的日子,您來做客,沈家自會好好招待你。要是您……”

沈老爺連忙插進來:“秦團長,有話好說。”沈洛年紀小,還不懂軍閥的厲害,沈家老爺自然懂得,電光石火間想著如何體面地把這件事收場。

秦墨對著阿真伸出手:“跟我回家,過去的事我既往不咎。”

怎麽走?沈家是生意人,面子比天大,她一走,沈家就會變成整個上海的笑柄。但是又怎麽留?阿真看著秦墨伸過來的手,手腕上纏著十字架項鏈和銀色手鏈。這銀色手鏈她很熟悉,在秦家的每個晚上,她都要拿出來看一遍。現在又算怎麽回事呢?她苦笑。

秦墨見她對著他的手腕發呆,目光漸柔:“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我。”

阿真如夢初醒,她後退一步,深吸一口氣:“秦三爺說笑了,我哪有那福分。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秦三爺吃了喜酒再回吧。”

秦墨的眼眸一下子漲滿血色,他眉頭一皺,抓住她的手腕轉身就走。沈洛急忙要追,立刻被旁邊的士兵攔住,阿真掙紮間踩到裙擺,往後倒去。一雙大手將她攔腰截住,就勢打橫抱起。秦墨面容冷硬,抱著她大步往門口走去。

“不可以!”阿真慌忙掙紮,可是抱著她的雙臂鋼硬如鐵,死死錮住她。身後傳來沈洛的喊聲:“阿真,阿真!”

阿真目光越過秦墨的肩頭,看到沈洛被某個軍官按倒在地,頭上都是血。她的眼淚一下子出來了:“你放開我!”

秦墨目光冰冷,嘴唇抿成一條線。車邊站著一個副官,看到他,恭恭敬敬打開車門。秦墨抱著阿真坐進去。副官坐到駕駛座,發動汽車。阿真看著後退的風景,哭著喊道:“三爺,我錯了。我不該跑的,你原諒我吧,你放了我……我錯了,我錯了……”

秦墨一句話不說。阿真胡亂抹著眼淚,深吸一口氣:“不行,我要回去,沈家怎麽辦……”

秦墨淡淡道:“你再敢提沈家,我就讓上海沒沈這個姓。”

阿真立刻噤聲。

汽車在一幢西洋別墅前面停下,副官打開車門,秦墨抱著她下車,徑直走到二樓的臥室,把她摔到床上。阿真被摔得七暈八素,她直覺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跌跌撞撞中滾下床。秦墨冰著臉脫下披風,再一次把她摔到床上。嘶啦……一次次裂帛聲,身上漸涼,灼熱的身體附上來,洩憤似的吮咬她的脖頸。阿真咬緊牙關,只在他進入的時候悶哼了一聲。

醒來時窗外一片漆黑。她一動,橫在腰上的手臂一緊,秦墨把她翻了個身,摁在懷裏。她的身體像是被拆解的木偶,異常酸痛。懷裏的人微微發抖,秦墨伸手撫上她的臉,摸到一手冰涼的液體。他心裏無端湧上一陣煩躁:“別哭了。”

他擡起阿真的下巴,借著月光,看到她雙眼空洞渙散。第一次,他心裏有點害怕,好像眼前的人隨時都會離他而去。他抱緊她,只有這樣才會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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