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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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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劇

道和宗的眾長老來到大殿時,見到的便是這一幕煙霧縹緲,霧中人連帶著整個大殿都恍若要飛升而去。

一群長老惶恐至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曾解情況,怔楞半晌後,齊齊奔向大殿, “小祖宗!”

正在捂著耳朵打瞌睡的初鈴一激靈,險些從蟠龍寶座上跌下去,瞅了一眼前方,朦朧地看到哭到一半被嚇得憋住眼淚往門口看去地書靈,再往門口看,長老們一個接一個地小心翼翼地往裏面走,後面好像還帶著幾個面生的人。

一群人揮動著手臂,扇動著周遭的霧氣,初鈴從蟠龍寶座上蹦下來,直接越過問靈書,站在大殿中央墊腳張望著。

“源昌爺爺,你回來啦!”

源昌長老聽到初鈴這般驚喜的呼喊,先是心裏一喜,緊跟著就想應初鈴的聲音,哪知道一張嘴,這煙氣直接湧進嘴裏,緊接著,源昌長老便大聲地咳了起來。

只聽到身邊人模糊地喊著, “大長老,您沒有事吧!”

然後,源昌長老就感覺周圍一切都變化了,他好像游蕩在無盡的黑暗虛空中,到處都是血紅的眼睛,或大或小,或明或暗,周遭還有無數聲音,那不是從耳朵裏傳來的,而是各種印刻在心靈上的雜音,帶著蠱惑,幹擾以及惡意,但他好像並沒有太過惶恐和排斥,甚至於好像融入其中,成為黑暗裏徜徉的一抹氣息。

於是,看在其他人的眼裏就又古怪又搞笑——源昌長老那一幅閉眼了不自知的模樣,活像是著了什麽道,滿臉秘之享受。

跟來的人一精神, “該不會也著了詭吧!”

剎那間,一群人惶恐卻並未退縮,均表現出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哪怕是犧牲自己,也要把大長老撈回來。

他們不約而同地施展法術加註在大長老身上,這不施展法術還好,一施展,一群人就……就也掉進了黑暗海洋中了。

初鈴站在原地有點呆,笑容僵了,這是怎麽了,怎麽一群人暈乎乎的跳起舞來了。

不管是威嚴仙風的長老,還是冷峻滿身殺意的弟子,都一副神游天外,舒展著身體,仰頭向天,游蕩著轉圈,看起來倒沒什麽威脅感,就是……挺滑稽的。

初鈴有點想笑又有點懵,這烏拉拉的一群人怎麽就這樣了。

恰在此時,書靈也屁顛屁顛的飄過來,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展開書冊,對準了這群飄忽的大人物們,還念叨著, “哎呀,哎呀,我就喜歡看這樣的畫面,尷尬死了,記錄下來,嘿嘿。”

不過,當問靈之書的靈光落在大長老身上,就像是打破了某種平衡,讓神魂詭異“徜徉”的大長老有了一絲清醒,陡然發現自己似乎不自控,心中一緊,連忙強行掐決。

剎那間,他身上蹦開明亮的光華,普照整個大殿,連那些霧氣都收斂了幾分。

大長老就在這時徹底回過神來,一眼驚懼,入目便是那些飄忽轉圈的同行者,這時也聽到一聲催促聲, “小靈,小靈,先把華燁師兄記錄下來,你看,他的步伐可有規律了,看起來好像會舞蹈的樣子誒,回頭我們問問!”

立刻有聲音附和, “小主人說的對,小主人觀察的細!”

靈光撲向華燁,大長老心中一緊,不過很快意識到這就是之前驚醒自己的靈光,或許也能叫醒華燁他們,他剛松一口氣,但緊接著又緊繃神經,不對啊,剛才小祖宗在跟誰說話。

他倏然一轉頭,就見初鈴坐在階梯上,腦袋湊近一本古樸的書冊,書冊上有靈,等等,有靈!

大長老瞪大眼睛,靈……靈寶

這時,初鈴察覺到他的註視,揮揮手嗨了一聲,又繼續跟書冊的靈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麽,他隱約註意到書冊上泛著光影,裏面好像有他“舞蹈”的畫面,剎那間,大長老臉色爆紅!

“我怎麽了。”其他人也隨著清醒過來。

瞬乎的迷茫,又陡然想起他們是在救大長老,趕忙再聚靈光,這麽往前一沖,本神態羞訥的大長老幹脆一個借力撲上去,剎那間,初鈴和書靈都沒有反應過來,那本書冊就被大長老碰的闔上了。

初鈴被這動作驚得一激靈,下意識看向大長老,就見大長老腆著笑,嘿嘿尬笑了好幾聲, “小鈴鐺,好久不見啊。”

這一聲招呼拉走了初鈴的註意,她揚起純真的笑, “源昌爺爺,小鈴鐺好久沒見到你了,你忙完啦!”

大長老見初鈴沒有在意他那丟臉的畫面,心裏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可是,這事只要一想就全身雞皮疙瘩尷尬死了,特別是,那書靈還在書冊裏拱來拱去,一副要出來再搞一波的模樣。

大長老緊著轉移話題, “還好,還有些事情沒有掃尾,不過這事想要請小鈴鐺幫個忙。”

初鈴好奇,歪著腦袋看他,又同他一起看向大殿門口的一群人。

因為剛才眾人為了醒來,靈光迸發,將滿屋子的煙霧往角落逼了逼,使得他們的位置少有煙霧,他們先是檢查自己有沒有受傷或者著了什麽道,沒察覺到什麽,便開始鄭重探討剛才到底怎麽了,一群人很默契的避開了自身的窘態。

而就在他們說話的時間,那些煙霧又卷土重來,慢慢向他們站立的方向侵蝕。

最外圍的人警醒,擡手一握,再一感知,險些暈乎了,驚說著, “這煙霧中有迷魂之效果,不能沾染過多,否則就會再現剛才……詭異幻境!怎麽回事,你們道和仙宗宗門裏面怎麽會有這種古怪的迷霧!還有點詭質的感覺……難道上次的詭質沒有清理幹凈”

華燁也是一緊,不回答對方的追問,而是趕緊對上大長老和初鈴, “大長老,小祖宗,這事確實不對,我們趕緊走!”

“對,小鈴鐺,快跟我們走,這種迷幻之霧,宗門內部前所未見,來之不同尋常,先撤出去再說!”

源昌長老說著想要抱初鈴離開,卻被初鈴扭開了,她嘟著嘴, “我才不走,我要等先祖!”

“額。”源昌長老一震,再一拍腦袋, “對,我們也有把上人牌位帶出去!我們一起走!”

他往上一看,大殿上半部分已經完全籠罩在煙霧中,就是靈目術都沒有辦法穿透,但卻感覺到隱隱有三處火紅之色像是眼睛一般在高處註視著,源昌長老眼眸一縮,仿若適才神游之事再現。

華燁等人也看到了,這一群人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得聚集在一起,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是詭物的眼睛!快走!當真是詭物入侵了!遭了!”

剎那間,人頭攢動,爭先恐後要擠出去,但被華燁阻止了, “不行!我們已經著了詭物幻術的影響,我們身上肯定攜帶了詭質,不能走,不能傳染給更多的人!”

這句話有一種震耳欲聾的效果,以致於躁動的人群靜止了,互相看著,又悲涼又堅決。

“哎!怎麽會這樣!”大長老悲戚地長嘆一聲。

初鈴繼續懵,歪頭看他們,又擡眼看那三個火點,那不是線香的燃燒位置嘛,所以他們在說什麽詭不詭的。

“別慌!”華燁忽然提氣振一聲,走到初鈴和大長老身邊,期待的看著初鈴,又提醒大長老, “大長老,您忘記了啊,我們就是來給幾個宗門詭化弟子找小祖宗要聖丹試一試的,他們試,我們試,都是一個目的啊。”

源昌長老眼眸一亮,對啊,他一定是被該死的詭霧迷糊塗了,他按著初鈴的肩膀, “小鈴鐺,聽說你煉制了可以清楚詭質的聖丹,可以予我們幾顆嗎”

初鈴眨巴眼, “好啊,原來是丹藥啊,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我昨晚剩了很多呢!”

從袖袋裏一淘,手掌再一張開,滾出七八粒丹香味濃郁但是黑乎乎的……廢丹。

“成丹先給師兄師姐們分了,就留下這些了,看你們好著急的模樣,要不,先用吧。”初鈴解釋了一句,再往他們方向遞了遞。

示意了好幾次,源昌長老和華燁有點僵硬,不對啊,聖丹聖丹不應該是仙靈之氣濃郁,七彩華光綻放的那種嗎這……難不成宗主再忽悠小祖宗,然後把我們也忽悠了

畢竟宗主有這樣的前科,以致於源昌長老和華燁不知是失望還是絕望,他們能感受到初鈴真誠的目光,還有後面其他宗門人的期許註視。

“怎麽了”初鈴瞧他們半響沒有說話,也沒有接,很是奇怪。

“那個……小鈴鐺,這就是宗門說的那解除詭化……”大長老的話完沒有說還,就見書靈已經從書冊中哼哼唧唧的擠出來了。

書靈可從不吃虧,它哼聲著, “你忘了!我要把你最尷尬,最社死的一幕展示給是喲有人看!”說著一團華光就要在它身上聚集,它嘴裏還絮叨著, “當年,你在凡俗雲游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美麗……唔……”

源昌大長老瞬間意識到什麽,也管不著現在的情況有多絕望和緊急,他寧願詭化也不要社死,下意識的,他抓起一粒丹藥就摁進了書靈的嘴裏,快到書靈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本就巴掌大的書靈,那一張嘴徹底被堵死了,隨著丹藥瞬間融化,書靈整個靈體變得通紅,下一刻像個火焰又像個炮仗沖天而起。

這一幕驚呆了眾人,初鈴見怪不怪了,就是一點點恍然,嘀咕著, “原來書靈也能吃丹藥啊。”

眾人只見書靈在大殿頂部一圈圈的彈撞著,過程中還牽引著高處聚集的煙霧,使得煙霧有一種被層層撥開的效果,還不待書靈落到地上,他們卻借此看清了藏在深處窺視的三只詭物單眼,那哪裏是什麽詭物眼睛啊,那明明是線香火點……

眾人不約而同地嘴角一抽,所以他們剛才在擔憂什麽,又在絕望什麽,整個就是一個鬧劇是吧。

氣氛松快下來卻也變得無比尷尬,就有人強作一本正經的去分析, “原來是線香燃燒的煙霧啊,看來是線香裏摻雜了什麽致幻材料。”

“嘿,就是,這麽大的線香聞所未聞,這致幻材料定是極多,再加上我們最近一心陷入於詭物的鬥爭中,估摸著才幻由心生,陷入了那古怪的幻象中。”

“是是是,沒錯,就是這個情況。”一群人附和著,認為這樣的解釋很能為自己挽尊。

而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嘭的聲響,卻見是因丹藥而上串下跳的書靈終於落地了,眾人眼角抽搐的看過去,下一刻卻是僵了,只見原本只有巴掌大的書靈,現在已經變成尋常娃娃大小,帶著紅色的娃娃肚兜,紮著兩個沖天辮,非常喜感,而且整個靈體中的靈氣雜質完全不見了,純凈的像是個水晶小人。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他們都知道這是靈寶之靈,開始時因為迷霧之時來不及驚訝靈的存在,現在有心思註意了,硬生生看到靈長大了……不是,靈寶之靈化出正常人族形態沒個萬年也要幾千年吧,這就……這就一瞬間可以了就因為剛才那顆奇怪的廢丹

書靈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瞬間嗚嗚哭開了,飛奔向初鈴,兩行眼淚向後飄著,擠開呆滯的華燁和源昌長老就撲進初鈴懷裏, “嗚嗚,我就知道跟在小主人身邊有大福利的,小主人太太太好了。”

初鈴眨巴眼, “你長大了!”

“對對對,小主人,我知道的更多了!”

“那我們再來一次先祖在哪!”初鈴激動了。

書靈嗚嗚聲尬住了,上屆的事已經超出範疇了,吃再多也沒用啊,書靈低著小腦袋表示了自己的無助,初鈴也不笑了,書靈更難過了,覺得自己真沒用,連之前出來是為了揭露大長老社死畫面解氣這回事都忘記了,抱著自己的書冊本體,去角落自閉了。

一時間,眾人不知道震驚哪一方,華燁和源昌長老更不知道要安慰還是震驚,但他們心裏都恍然明白了,他們眼前看到的這不起眼的廢丹是有大作用的,就算不能解決詭質,對提升修為也有大幫助。

這個念頭仿佛是所有人共同的思想,他們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下一刻,所有人都撲跪到初鈴面前。

“——小祖宗,求您賜一顆聖丹吧。”

初鈴此刻情緒低落,只“哦”一聲,把丹藥往他們方向遞了遞,眾人都是各大宗門有頭有臉的長老和真傳弟子,做不出直接搶或者拿的動作。

還是源昌長老鎮定下來,他安排著, “這樣吧,把那些半詭化的小友們先分一粒,解除不了詭化,也許提升實力後能自我突破困境。”

在場都不是自私自利之人,都認可了,各宗自發排隊,多的人去把暫時定在峰外的半詭化弟子帶來。

源昌長老就半詭在初鈴面前,一手托著初鈴拿丹藥的手,一手指著排隊的人給初鈴介紹。

“這是紫炎仙宗的紫炎真人,他們宗門有兩個真傳被滲入了詭質。”初鈴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華燁從她手裏拿了兩枚丹藥給他,紫炎真人雙手鄭重的捧著,只覺得捧著世間珍品。

後一人上前, “這是天火門的火季小友,他們宗門有一位真人被詭物偷襲了。”

“……”

就這樣分了四人後,正好那些半詭化的人被帶來了,他們大多數還在精神抵抗著,除了身體抽搐,眼眸血紅,沒有其他詭化表現。

幾個分到丹藥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沒有第一時間上前。

初鈴手中丹藥已經拿完了,她往後退了一步,又坐回到臺階上,撐著腦袋,低落的想要把怎麽也問不到的先祖等來。

神思飄飛前,倒是說了句, “他們會好的。”她指的是那些半詭化的人,這隨口一句,帶著詭異的魅力,讓一行猶豫不決的莫名堅定了。

他們同時上前,把那說是“聖丹”的丹藥塞進半詭化的人嘴裏。

眾人的心態還沒有轉變,就猛的被這幾個吃藥人一沖,錯愕地看著他們也像書靈一樣在大殿裏上串下跳,啊啊呀呀的吼著,伴隨著大殿器具彭彭落地的聲音。

“徒兒!”

“豐真人!”

“師兄!”

幾個宗門的人緊張的撐著地面喊著,連大長老和華燁都焦慮極了,這要是無效真出事了,是不是……是不是就真有事……

他們念頭還沒有閃完,就見幾人砰砰砸在地上,一群人緊張地撲過去,只見他們一身的汗水,但眸中的血色卻不再了,意識似乎也清明了。

眾人激動萬分,又強忍著,直到這幾個是好人喊出他們的名字。

剎那間,所有人都明白,詭化解除了,於是,毫無形象的撲在一起,大聲而激動的歡呼著。

而近在咫尺的這一幕好像被初鈴忽視了,歡呼聲越大,初鈴嘴角越耷拉,好像與熱鬧格格不入。

他們在那裏嚎, “祖宗保佑”,初鈴在那嘀咕, “先祖王八蛋。”

他們在那慶祝, “祖宗顯靈”,初鈴在那嘟囔, “先祖不見人。”

他們在那感動落淚, “祖宗真神”,初鈴在那喃喃, “先祖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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