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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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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夜幕深沈,但周氏集團屬於總經理的那層卻依舊燈火通明。秘書們各自坐在工位上,雖然眼睛盯著電腦屏幕,但意識卻早已經聚焦在那扇緊閉的門板之上。

這段時間周總一直住在他辦公室後面的休息室裏,完全沈迷工作的樣子不免給各位秘書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雖然周總並不要求他們加班,甚至有時還會走出來讓他們按點下班,但今天情況卻有所不同——

周氏集團現任董事長、周總的父親周廣鵬突然到訪。

周廣鵬雖然看似已經遠離集團業務,但他留下的許多人還在關鍵崗位上,再加上他本人的性格也有些笑面虎,不少員工都有些怕他,今天他突然這麽一來,自然是沒人敢下班,只能看似乖巧,實則緊張地坐在位置上。

和外面凝重的氣氛相比,辦公室裏的氛圍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發間已經冒出不少銀絲的周廣鵬坐在沙發上,正拿著一份文件細細地看,而周槐安,則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目光淩冽地在對方身上打量。

“不錯,你這兩年是幹的越來越有起色。”

周廣鵬將文件一合,唇角微微上揚,面色和善地看著周槐安。

而周槐安,則是直接忽略了這句誇獎,面色深沈:“您突然過來,是有什麽事吧。”

言下之意,有事快說,不用講這些有的沒的。

周廣鵬雖然年紀大了,但目光卻完全沒有中年人的渾濁感,聽到這話瞳孔間驟然射出一道銳利的光,唇角的弧度也垂落下來:“我唯一的兒子結婚了,我作為父親,難道不應該來關心關心嗎?”

此話一出,周槐安的眼神順便變得鋒利,就像是密林間感受到威脅的野獸,冷冽地看著周廣鵬。

但很顯然,以周廣鵬的經歷,他是萬萬不會被周槐安影響的,他依舊笑著:“別擔心,不是你身邊的人多嘴告訴我的,是我一個老朋友,說我兒子都結婚了怎麽也不見我們慶祝,才來問我情況的。”

周廣鵬邊說,邊用手指在膝蓋上有節奏地敲擊著:“我這個人向來是說話算數的,當年告訴過你不會阻礙你和那位溫家的小姐結婚,就肯定會做到。你為什麽要瞞著我呢?”

即使周廣鵬的言語間滿是輕松,周槐安的神色也沒有舒緩一分,而是頗為嘲諷地笑了一下:“說話算數嗎?不見得吧。”

“當年溫小姐的歌曲署名那件事...”

“您還有什麽別的事嗎?”

不等周廣鵬說完,周槐安便立時開口,語氣生硬,顯然是逐客令的架勢。

周廣鵬也不惱,施施然站起身,只是眼神並未從周槐安身上一開,等到站定,視線向下睨著,輕笑一聲:“你不用太緊張,我這次是真的不會阻礙的。以你現在的情況,婚姻就和日常的吃飯喝水一樣,等什麽時候溫枕這道菜對你沒了新鮮感,你要是不方便開口,我再來幫你處理。”

他說完,也不管周槐安是什麽反應,徑直朝門口走去,只是人還未摸到把手,周槐安生硬抗拒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您就不用操這個心了。”

周廣鵬楞了一下,轉過身,幽深的瞳色下閃過一絲晦暗。

周槐安已經站起身,提拔的身軀包裹在裁剪得體的西裝裏,散發著成熟的氣勢,眼睛直視著周廣鵬,不閃不躲,並沒有絲毫逃避的意思:

“也許在您的婚姻觀裏不是,但在我這裏,溫枕是我的妻子,那麽我就一定會保護好她,您就不要去想著做一些其他事情了。畢竟,”

周槐安的目光瞬間變得鋒利:“受您的指教,這幾年我學到很多。刀太快的時候,如果再想磨,恐怕是會傷到自己的。”

周廣鵬聞言,顯然是楞了一下,視線微微上挑,像是打量,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猛然醒過來,輕笑一聲,連嘆了兩聲好便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說不上來是輕蔑,還是某種意義上鼓勵性質的承認。

只是周槐安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思考周廣鵬留給自己的,含義不明的信息,因為對方前腳剛走,後腳蘇城就走了進來。

蘇城是周槐安剛開始接觸公司業務時從分公司裏提拔上來的助理,當時周槐安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害怕周廣鵬在自己身邊安排自己人,在底下剛入職的大學生裏找來找去才找到蘇城,兩個人這麽多年很是默契,很多事情周槐安都會放心地交給蘇城去辦,而蘇城,自然也不算辜負周槐安的信任,每件事都辦的妥帖。

蘇城並沒有開口詢問周廣鵬的來意,而是快步走到周槐安的辦公桌前,將原本拿在手上的平板電腦遞給他:“溫小姐唱歌的視頻,別人上傳到網上了。”

周槐安眉間猛然一簇,將平板接過。

高清屏幕上,周圍的氛圍安靜,溫枕被一束光籠罩著,帶著淡然的恬靜,她無意間擡了一下音,配合著飄出來的音樂,一下撞進了周槐安的視線。

周槐安喉結上下移動,聲音低沈:“然後呢?”

他知道,如果只是視頻那麽蘇城不會特意而且這麽著急地來找自己。

蘇城也的確如周槐安猜測的那樣,手指在屏幕上劃拉了兩下:“您看看這個。”

畫面上的文字一下變得多起來,周槐安看過兩行,眉間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與此同時,璟園別墅內。

溫枕趴在床上滑動著手機,蔣妍一口氣發給她好幾個視角的視頻,甚至還有人已經飛快地做了合集,都是拍攝她唱歌的段落,好幾個視角。

說來也是湊巧,這次新酒吧開業,王金是打定主意要從開口就做好,於是請了好些在自媒體領域頗有人氣的網紅來做宣傳。

既然是宣傳,就少不了視頻,其中一個粉絲超過七位數的博主拍了日常記錄形式的vlog,其中一段剛剛好把溫枕錄了進去,這一下立刻就在他的評論區裏玩起“尋人”游戲,一來二去的,還真在全網炸出不少溫枕的視頻來。

看著屏幕上飄過的對自己這首歌的喜愛,溫枕原先有些動蕩不安的心靈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慰藉。

總算有一件事是幹好的。

她這麽想著,剛準備退出頁面,一條新飄出來的彈幕突然吸引住了她的眼球——

“就我一個人覺得,這首歌的風格很像任光當年的那首歌嗎?”

溫枕一楞,原本封存的記憶像是潮水般湧來。

任光,就是那個當時拿走自己寫的第一首曲子的人。

當時溫枕只是在網上聽到了一些關於這首歌的傳言,但不等她確認,許多事就鋪面而來,等她再得到這首歌的消息的時候,她已經和母親一起出了國。

和當時的傳言一樣,音樂公司將這首歌作為任光的自作曲進行宣傳,而溫枕的名字,只是在作曲欄的第三位出現了一下。

這件事的消息來源是當時國內唯一和溫枕有聯系的蔣妍,蔣妍對這件事自然是生氣,但溫枕當時卻沒有多餘的精力打一場跨國維權戰,剛到國外的生活問題,母親的身體,以及還處在心力交瘁狀態下的自己,每一件事都比這件事要重要的多。

往後的這些年裏,溫枕選擇性地在記憶中遺忘了這件事,卻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場場景之下喚醒自己的記憶。

她發楞的時間,那條彈幕已經飄過,而隨之而來的東西則更是讓溫枕睜大了眼睛。

“任光?入土的偶像能不能不提?”

“《我家哥哥超有才華的》”

“我記憶錯亂了,當時不是錘了他不會寫歌嗎?”

溫枕目光一怔,

什麽叫,錘了不會寫歌?

她幾乎是快速地退出頁面,在搜索欄上打出任光兩個字。

或許是因為飯圈之間的爭鬥過於激烈,溫枕幾乎沒翻動頁面幾下,就在一個圖文並茂,時間線精準明確的博文下,找到了關於剛剛彈幕提到的事情。

任光當年因為那首自作曲,再加上公司給他的才子人設營銷,的確是在擁擠的娛樂圈闖出了一小片屬於自己的天地,接下來的一年多裏,他也陸續出了兩首歌,但因為和第一首自作曲的風格差異過大,質量也沒有跟上,所以並沒有形成像第一首歌那樣的大火。

當時就有人懷疑任光是不是根本不太會寫歌,第一首自作曲是找人代筆,但這股輿論很快就被經濟公司壓下去,沒有掀起什麽風浪。

按理來說,一直這樣下去,任光其實不會有什麽問題,他當時已經轉型做了演員,音樂對他來說算是錦上添花。

然而那年夏天,任光新戲成績喜人,和劇組演員們一起給大家直播。那是部現代戲,女主的職業和音樂沾點關系,聊著聊著,彈幕突然開始讓任光表演一下自己的自作曲,任光自然是百般推脫,結果沒想到,推脫著推脫著,竟然有工作人員搬了架鋼琴到直播鏡頭裏!

甚至還貼心地準備好了琴譜!

這下任光騎虎難下,被硬推著做到鋼琴面前,

結果可想而知,只兩個音符他就漏了陷,然後,#任光看不懂琴譜#、#任光代筆#、#任光自作曲#,這幾個詞條在熱搜上掛了一天一夜。

然後,任光就被毫不留情地從人氣隊伍踢了出去,雖然他這兩年依舊在娛樂圈呆著,但除了一小批依舊支持他的粉絲之外,已經沒有人看好他了。

溫枕將這些事情一一看過,不由得蹙起眉頭。

按理來說,以當時任光的處境,只要公司不反水,幾乎不會有翻車的可能,但這情況看來,也只能是公司做的啊。可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控制藝人,可是也沒必要采用這種極端的措施啊?

溫枕的眉尾忍不住往上跳了跳,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濃濃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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