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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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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

溫枕見狀,哪裏還顧得上同學之間的體面,抄起手邊的高跟鞋就朝謝家明砸去。

但她此時又驚又懼,手上早已麻軟,哪裏還有準頭,高跟鞋只砸到謝家明的胸口,好在鞋頭擦過對方的下巴,細微的疼痛似乎讓謝家明的意識短暫回籠。

見對方腳步一頓,溫枕趕忙開口:“你先冷靜冷靜,好歹,好歹讓我知道我騙你什麽了吧!”

“冷靜?”

謝家明冷笑一聲:“你騙我什麽你不清楚嗎?”

說完,他擡腳將落在地上的高跟鞋踢到一邊,邊朝溫枕晃晃悠悠地走來邊說:“難道不是你說,你大學不準備談戀愛?”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額前的碎發濕濡,一縷一縷地貼在皮膚上,半掩著那雙冒著紅絲的眼睛。

溫枕被嚇得不輕,原本還想爭辯兩句的意圖被盡數藏在喉嚨中,她很想爬起來不顧一切地跑,但奈何手腳發顫根本使不上勁,只能傻呆呆地看著謝家明越走越近。

男人身上的酒味兒重新裹住了溫枕,他站的位置剛好擋住了路燈,將驚恐萬分的女孩攏在黑暗之下。

背光中溫枕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男生高高地舉起自己的手:“難道不是你!欺騙我的感情嘛!”

隨著男生的一身暴呵,高舉的手也如同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地朝溫枕砸來!

溫枕哪裏來得及躲閃,只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擡起胳膊護住自己的頭。

——只希望,希望這條路上趕快有人經過吧!!

“溫枕!”

蔣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高昂的女聲瞬間劃破了夜晚的寂靜。

溫枕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身旁似乎有雜亂急躁的腳步聲略過,伴隨著重物落點的聲音,和謝家明不明含義的叫罵。

溫枕的心臟還在激烈的狂跳,酥麻感入侵了她的耳朵,她聽不見任何東西,從骨子裏蔓延出來的恐懼更是讓她無法輕易地將手臂從頭上拿開,只維持著蜷縮的姿勢側躺在瀝青路面上。

似乎有人靠近,細碎的腳步聲朝溫枕走來,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

“溫枕,是我,我是周槐安。”

男人帶著安撫和顫抖的聲音穿過溫枕麻木震顫的耳膜,她楞了一下,隨即緩緩睜開眼睛。

有光透過衣服的縫隙照射進來,蹲在面前的男人似乎看到了溫枕那慌張的瞳孔,擡起手拖住溫枕的小臂,聲音更輕柔了幾分:“溫枕,是我,我是周槐安。”

溫枕放下胳膊,擡起眼,和面前的周槐安對視。

周槐安蹲著,路燈的光亮從他的頭頂傾瀉而下,照亮了他面上的擔憂和後怕。

溫枕有些反應不過來,只微微偏過頭,五米遠的地方,謝家明被宋燃摁在地上,好像酒精終於在這一刻占領了他的全部意識,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嘴裏含糊地喊著什麽。

“溫溫!你沒事吧!”

蔣妍跑過來,跌坐在溫枕邊上,語氣裏帶著哭腔:“你嚇死我了!”

溫枕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出了竅,虛虛實實地飄在頭頂,牽扯著自己的大腦都變得朦朧起來。

“溫枕...”蔣妍吸了下鼻子,剛準備擡手去扶對方,就感覺面前被陡然帶起一陣風!再擡眼時,原本還六神無主躺倒在地上的溫枕已經猛地站起來,三步並兩步地沖到謝家明邊上站定,然後擡起腳,狠狠地踢在謝家明身上。

“我騙你什麽了!”

“我什麽都沒騙你你喝多了你來找我事!”

“你是腦子有毛病吧!”

溫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四肢還有語言,全部都被腎上腺素所控制。

她想,現在的她估計和五分鐘之前陷入癲狂的謝家明一樣,

但她不在乎,她就想這麽做!

溫枕越想心越焦,腰椎連著大腿的那根神經因為緊繃而微微發酸,她剛想再次擡腿時,一雙手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緊接著,是從身後傳來的蒸騰熱氣。

有人用不算重的力道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動作,

又或者說,有人用溫暖安全的氣息保護了她。

是周槐安。

他的鼻息貼在自己的耳邊,聲音低沈醇厚,他說:

“溫枕,別怕。”

這四個字就好像是某種秘密咒語,溫枕只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瞬間消失,整個人如同抽了絲般地想要往下滑。

好在身後的周槐安手腕用力兜住了她下墜的趨勢,溫枕轉頭,和周槐安對視了一眼。

就一眼,就對視的那一個瞬間。

所有的恐懼、害怕、委屈、憤怒都隨著一陣微涼的晚風化成了濃稠的酸楚,她幾乎是控制不住地淌下淚來。

“周槐安,周槐安...”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跟隨著自己的本能,在劫後餘生的舒緩中哭著念出周槐安的名字。

周槐安的眉心跳了跳,抱著溫枕的手臂更緊了些,二人嚴絲合縫地貼著,

“我在,別怕。”

-

很快,接到蔣妍報警的警察趕到學校帶走了已經謝家明,溫枕則是在眾人的陪同下前往醫院對小腿上的傷口進行包紮。

也是在醫院裏,溫枕才知道了為什麽他們三人會一起出現。

原來這段時間,蔣妍和宋燃一直保持著聯系,頻率不高,兩三天聊上那麽幾句。

今天也是巧了,溫枕剛出門,宋燃就來了消息,照例是邀請蔣妍一起打游戲。結果游戲還沒打開,蔣妍就接到了溫枕的電話。

一開始蔣妍還以為是對方有什麽東西忘記帶想讓自己幫忙送下去,剛準備擺擺架子就察覺出不對,她也機靈,立馬就給手機那頭的宋燃發了消息,還順便講了溫枕可能走的那條小路,這才及時阻止了謝家明。

溫枕聽完蔣妍的描述,擡起頭朝診療室外面看去。

診療室門口,兩位年輕的警察正和周槐安與宋燃交流著傍晚的細節,宋燃顯然很興奮,邊說邊上下比劃著,相比之下,一旁的周槐安則安靜許多。

他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時不時點頭對宋燃說的話表示認可,

手上還抱著溫枕的羽絨服。

“嘶——”

腿部傳來的刺痛感拉回了溫枕的視線,同時也吸引了門外兩人的註意。

溫枕的小腿血淋淋的一片,皮肉血液之間還掛著瀝青路上的小石子,傷口周圍更是沾上一層黑灰,看起來極為嚇人。

護士姐姐的聲音倒是溫柔:“得忍忍吧,要是現在消毒不徹底,結痂的時候會發炎,還會留疤。”

一說要留疤,溫枕頓時噤了聲,輕輕地咬著下唇,簇著眉看著護士姐姐的動作。

“冷嗎?”

正看著,周槐安走了進來,將羽絨服兩手撐開,看向溫枕。

或許是因為剛剛在對方面前痛哭過一場,溫枕罕見地有些害羞,飛速地將眼神移到相反的方向,猛地搖頭,語氣也幹巴巴的:“不冷。”

誰料她這話剛說完,就好像老天爺要和她作對似的,一陣微涼的穿堂風從左至右,溫枕的身體非常誠實地抖了一下。

周槐安似乎是在憋著笑“真不冷?”

溫枕擡手扶了下額頭,

事已至此,不如嘴硬到底!

“不...”

‘冷’字還未開口,羽絨服就被輕輕柔柔地披在自己的肩頭,或許是因為一直被周槐安抱在懷裏的緣故,很暖和,一下子就把周圍的寒氣擋在了外面。

溫枕只覺得熱氣好像蔓延到了自己的臉上,沒忍住擡起眼看了一眼周槐安。

女孩的眼睛因為剛剛的哭泣還泛著紅,眼周圍有淡淡的淚痕,在醫院燈光的照射下反射著晶瑩的光斑。

饒是周槐安再鐵石心腸,看到這幅樣子也不免心尖一顫,連帶著聲音都軟了八九分:“你一點都不冷,是我抱著羽絨服太累了。”

溫枕楞了一下,

周槐安這是在,哄自己?

她呆呆地看著周槐安的眼睛,一時竟也忘了挪開。

“咳咳,兩位,麻煩註意一下我們好嗎?”

倚在墻邊的宋燃唇角勾著:“警察叔叔話還沒問完呢,沒到演偶像劇的時候。”

宋燃說這話,不過是一句普通的、用來打岔的調侃。然而兩個對視的人卻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極為默契地挪開視線,周槐安甚至還往左小跨了一步,感覺在逃避什麽。

宋燃:???發生了什麽??

正當一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些什麽的時候,走廊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高跟鞋的聲音。

由遠及近,眾人的視線默契地朝門口看去。

舒念女士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的皮草,裏面是同色系緞面的修身長裙,頭發因為奔跑有些散亂,但依舊擋不住身上高潔優雅的氣質。

“囡囡,怎麽樣?有沒有傷到哪!”

母親的焦急和擔憂讓溫枕的心口一酸,偽裝的堅強和淡定也霎時間煙消雲散,嘴一撇就像是要哭出來。

舒念哪裏看得了這個,一把將女兒摟進自己的懷裏,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媽媽在。”

其實溫枕恐懼的勁頭已經過去,現下掉淚不過是在母親面前表達自己最脆弱的委屈,被舒念這麽安慰一會兒也就好了,擦掉眼淚,看向挨著墻根站好的三人。

“媽,這是我同學,是她們救了我。”

舒念聞言,連忙轉身站定,眼底是毫不作偽的感謝,被目光掃到的三人也立馬直起身子。

溫枕則是在她身後探出頭,挨個介紹道

“蔣妍,我舍友,你見過的。”

“阿姨好。”蔣妍乖巧地點點頭。

“這位是宋燃,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宋燃抿唇,不動神色地挺起胸膛,中氣十足:“阿姨好,我叫宋燃,北城大學物理系大三在讀。”

舒念極為配合地笑笑,聲音也溫柔:“你好,宋燃同學,謝謝你幫了我們家溫枕。”

緊接著,是周槐安。

雖然上次交談時沒和母親提起名字,但此時面對面,溫枕不免還是緊張。

“這位是周槐安。”

她說完,有些緊張地躍過母親的肩頭看向周淮安,後者面上沒什麽表情,只極為突兀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阿姨您好,我叫周槐安。”

房間裏安靜了片刻,舒念女士輕笑了一聲,連聲音都連帶著柔和起來:“周槐安,你好,我是溫枕的媽媽,我姓舒。”媽,我姓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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