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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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桌子上另外五個人齊刷刷地把頭轉過來，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她端著餐盤楞在了原地, 不確定自己還要不要過去，她的外套和手機都在座位上放著。
算了，食欲要緊。
林西喬準備開溜, 然後被江鶴一盯上了。
“西喬，你去哪, 你的位置在這！”
江鶴一生怕林西喬沒有聽見，還站起來喊她。
桌子上另外五個人齊刷刷地把頭轉過來, 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這一刻, 林西喬很想把江鶴一一拳揍暈。
但其他人都看到她了, 林西喬只能大大方方地走過來，然後把盤子放在了餐桌上, 皮笑肉不笑地問江鶴一。
“鶴一哥，你怎麽知道這是我的位置？”
“你的外套啊, 還有你的手機殼。我認識的女孩子裏, 只有你手機殼後面有一個小翅膀形狀的手機支架。”
回去她就外套丟了, 手機殼也是。
落座以後，林西喬發現, 餐桌實際的空間比她想像的要小很多。
這張應該是五人圓桌，卻硬是擠下了七個人。
林西喬擡手時, 免不了可能會碰到旁邊的人。而陸澹, 就剛好坐在了他的右手邊, 不小心碰了幾次後, 她小聲道歉, 並朝著東方夜渚的方向挪了一下。
“沒關系。”陸澹垂眸，沈聲道。
林西喬坐下來之後埋頭吃著東西, 桌子上分了三個派系, 東方夜渚三人, 陸澹三人，還有孤軍奮戰的她，只顧吃東西，一概不參與外界的任何話題。
她只想趕緊吃完，然後脫身去其他地方。
但林西喬還是感覺到了好幾道視線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吃東西啊，看著她幹嘛！
她心裏是這麽想的，但面上還是盡量保持著淺淺的笑意。
東方夜渚和身旁的莫奈聊天，忽然側過頭看了一眼林西喬跟前的食物，下意識關心地開口：
“怎麽吃的這麽少？這裏的東西不合胃口嗎？”
不，是被你們影響了食欲。
不過，坐在這裏還是有好處的，至少不會有其他人上來隨便獻殷勤。
林西喬的視線瞄到了好幾個東方夜渚的迷妹想上來說話，可能是看到她坐在他身邊，又不敢冒冒然上來了。
“沒有，剛才那邊太多人了，待會我再過去。”林西喬搖頭道。
東方夜渚習慣性照顧林西喬，“我剛才看到廚師在煎牛排，我幫你去拿一份吧，省得你和那些男生一塊擠。”
“不用了夜渚哥，我待會自己去挑吧，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吃牛排了。”
東方夜渚有些奇怪地問：“可是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的，你的口味一直和我差不多。”
“人長大了，口味會跟著改變嘛。”林西喬靠在了椅背上，繼續說：“比如我現在覺得用黃油煎牛排有點過於油膩了，我會偏向清淡一些清蒸海鮮。富含蛋白質的同時，不含過多的脂肪。”
人的口味會隨著年齡而變化，喜好也是。
這番話她同樣是在提醒自己。
陸澹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林西喬。
東方夜渚笑著搖搖頭，“行行行，我知道你們練舞的人都很註重身材管理。”
“不過真的不用我幫你去拿嗎？”他站起來，又問了一遍。
她推拒了，“不用啦，我待會自己去就行了。”
東方夜渚幫她把食物帶過來了，她還怎麽找借口溜走。
林西喬把盤子裏的意面吃掉大半以後，起身去自助區尋找新的食物。
她拿了一些土豆泥扇貝和龍膽魚片，量很少，她感覺自己快到飽腹感的極限了。路過甜品區，這裏沒什麽人光顧，只有一個服務員在給甜品擺盤。
林西喬選了一塊黑松露巧克力，她今天太累了已經不想再為自己計算熱量，看到什麽想吃的就撿進碟子。
當是放縱餐了。
林西喬放下餐夾，轉身準備在人群中尋找熟人的身影，不管是誰，只要能將她從那張充滿硝煙味的桌子拯救出來就好。
她心思放在了別處，轉身時沒看到身後端著盤子的服務生，差點就和人撞上了。
“女士，小心一些。”
那人騰出一只手扶住了林西喬。
林西喬站穩後，忽然楞住了，因為服務生的聲音很熟悉。
她轉過頭，果然看到身著一席黑色燕尾服的白小花，她手上端著一盤最新烘焙好的法式白芝士夾心巧克力，準備補充在甜品區。
“你今晚在這兒兼職嗎？”
林西喬想起了今晚出門前和白小花同步走出宿舍，她說她要去工作。
“嗯，羅浮宮需要懂英文的服務生兼職，我朋友今天病了，推薦我過來頂班。”白小花頷首。
“你知道今天學校社團的人選了這裏聚餐麽？”
她搖頭，“我不知道，來了以後才聽經理說是一個姓蘇的公子哥，今晚包下了蒙娜麗莎邀請朋友一塊吃自助。”
林西喬清楚了，“是這樣啊，那你在這裏工作大概能賺多少呀？”
白小花抿唇沒有說話。
林西喬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可能有些冒昧，“不好意思，如果不方便說，你可以當沒聽到，這是你的隱私。”
“兩百，從八點到晚上十二點，三個小時。”白小花重新看向她。
林西喬點了點頭，“是這樣。”
她沒有做過兼職不太了解，但感覺羅浮宮的兼職時薪應該算高了。
“那你怎麽穿的是男裝？我看女侍應的工作服是裙子。”
白小花搖搖頭，“暫時沒有適合我尺碼的裙子，所以我只能借一套男裝先穿上工作。”
林西喬眨眨眼，俏皮地說：“好吧，你穿男裝，我差點認不出是你了，尤其你現在還是短發。”
微醺的蘇公子經過林西喬身邊時笑著和她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大步流星地走過去了，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轉頭重新走了回來。
對著白小花吩咐說：“Waiter，幫我準備一瓶紅酒和三只酒杯，準備好之後拿過來找我，我有急用。”
“好的先生，我現在就去為您準備。”白小花應道。
他聽到回應的是女聲呆了一下，“啊，原來是你是女生。”
蘇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小花，隨後皺起了眉頭，“你不就是論壇上把夜渚捶進飯裏的那個女生，你叫……你叫白什麽來著。”
白小花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不卑不吭地說：“先生，我叫Anna，如果您需要幫助，隨時都可以叫我。”
“A…算了，我不管你叫什麽，叫你們經理幫我開一瓶酒過來，要拉菲酒莊那支。”蘇公子懶得思考了，擺擺手讓她快點去拿酒過來。
白小花頷首，出去給蘇公子找酒了。
林西喬見狀也走開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偏過頭一看是葉冬荔。
她問：“你剛才去哪啦？一進來就不見你了，結果轉頭你和F4她們坐到了一張桌子去了。”
“如果我說都是一場烏龍，你會信嗎？”林西喬捂臉。
“啊？你在說什麽。”葉冬荔也被搞得一頭霧水。
“沒事了。你們坐哪，還有位置嗎，我去你們那。”
“我們那張桌子爆滿了，籃球社的那些男生硬是擠過來。不過你要過來玩，他們肯定會給你讓位置出來的。”
葉冬荔把她拽了過去，她那張桌子上大半都是舞社的熟人，林西喬瞬間感覺自己找到了安全地帶。
這裏很好，她不回去了。
“我把喬喬領過來了。”
“喲喲喲，西喬過來了，不去和F1一塊吃甜蜜雙人餐嗎？”
“西喬過來肯定是心裏還把我們舞社擺在第一位啦，男人算什麽呀。”
“沒錯沒錯。”
林西喬點頭讚同。
“喝酒嗎？我們這群人無聊用伏特加調了酒。既然你來了，就試試口感吧？”葉冬荔拿出一只小杯子，加了一小塊冰進入，然後再倒上她們自制的酒。
林西喬有點懷疑地盯著面前的小杯子。
“你知道的，我酒量很差，不會醉吧？”
邊上的女生笑說：“才5ml哪有機會醉，我們攏共就弄了100ml，一人一小杯一下子就分完了。我們都喝了，沒什麽感覺，不會醉。”
林西喬聞了聞氣味，飄著一股很淡的果香。
她半信半疑地抿了一口，入口幾乎沒有酒味，反而有點甜。
滑進喉嚨以後，屬於熱帶風味水果的甘甜在舌尖翻轉，她品嘗到了清新的椰子和酸甜的柑橘融合到了一塊。
總的來說甜度的比例蓋過了酒的微酸。
竟然意外的好喝。
“你們加了什麽，喝起來是甜的。”她被驚艷到了。
葉冬荔掰著手指數了數，“大雜燴，酒架上有的酒我們都拿過來。伏特加、椰子酒、朗姆、金酒、威士忌，我們摻了五種，然後還加了養樂多，和柑橘汁。本來是想懲罰真心話大冒險輸掉的人，結果發現調出來大家都說好喝。”
“我們還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雜酒哈哈哈。”
林西喬喝掉了杯子裏的酒，還有些意猶未盡，便問：“還有嗎？”
葉東荔見她喜歡喝，幹脆把調酒的那個杯子都給她了。
“最後一點，都給你了。”
林西喬又抿了一口，咂咂嘴，“好喝。”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燙，用手背碰了碰臉頰。
好像是熱的。
應該沒事吧，酒精上臉都是會這樣。
林西喬這樣想著，又抿了一口酒，她把剩下的喝完以後就不喝了。
“餵餵餵，有好戲看了。蘇公子拿著酒過去找F4他們了。”
桌子上的其他人註意到了這一幕，敏銳地覺察到有八卦的氣息。
林西喬緊了緊神，探頭看過去。
蘇公子拿著一只紅酒走到了陸澹和東方夜渚坐著的桌子邊沿，俯身在他們耳邊說了兩句話，然後又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今天下午的籃球賽打的很精彩，我認為沒有這場比賽沒有輸家，陸澹控球投籃實力固然重要，但東方夜渚三人的團隊平衡同樣不容小覷。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不能只靠一個人拔尖來取勝。”
蘇公子開始端水了，招新的目的達成了，但隊內的兩個實力強的關系卻鬧僵了。
兩邊他都要安撫。
“明年我就要從現在這個職位上退下來了，到時候校隊和籃球社還要靠你們來撐起來。”
蘇公子兼任隊長和社長的職務，他有意卸任以後向教練推薦東方夜渚當隊長，但今天陸澹一戰成名，他也有了新的考量。
“這杯酒我今天敬你們兩個，大家都是兄弟哪有什麽隔夜仇。給我一個面子，喝了這杯酒，大家還是好兄弟。”
蘇公子給托盤上的三只酒杯都斟滿酒。
林西喬這才發現站在蘇公子身後，端著托盤的人是白小花。
她心裏隱隱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F4+白小花+酒，要素集齊，感覺接下來要有事情發生了。
蘇公子的態度已經盡量放的很低了，他想讓陸澹和東方夜渚和解。
兩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蘇公子態度虔誠地遞了臺階過來，他們也願意順勢走下來，達成面上的和解。
東方夜渚率先拿起了酒杯，“什麽話，下午的事我們本來就沒放在心上，友誼賽而已嘛，又不是沒打過。”
林西喬：“……”
合著你今晚臉色難看是憋給誰看。
陸澹從托盤上拿了酒杯，但又放到了桌面上。
“蘇隊的心意我領了，酒就先不喝了，我是開車過來的，不想被抓到酒駕。”
“我以茶代酒也是一樣。”他端起了茶盞。
蘇公子還沒說話，東方夜渚倒是先陰陽怪氣地笑了，“得，既然陸澹說開車不喝，那我也不喝了，晚點我也開車到山上轉兩圈。”
他大手一揮，隨手把高腳杯裏的紅酒潑出去。
東方夜渚沒有留意到蘇公子身後還有服務生，等反應過來時，酒水已經潑了對方一臉。
白小花則是沒想到東方夜渚會突然像瘋子一樣到處潑酒，她來不及避開，眼前的景象就變成了紅色。
她的頭發和衣服，都被酒水打濕了，和落湯雞沒什麽區別。
莫奈看到白小花被潑了紅酒，也跟著站了起來，語氣中帶著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葉冬荔抽氣，“嘶——”
“那個人不是白小花嗎？她怎麽也在這裏？”
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白小花的身份。
眾人的目光立即從東方夜渚轉到了她身上，更有人直接拿出了手機拍下了一幕。
白小花的頭發還在往下滴著紅酒，狼狽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酒。
燕尾服是黑色的看不出被酒潑過，但內層的白色襯衫卻實實在在地印上了紅色的酒印，冰涼的液體延著她的脖子滲進了襯衫裏。
東方夜渚怔怔地看著她，“怎麽是你！”
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四下張望想找紙巾，但他沒找到，還是莫奈遞了紙巾過來。
“擦擦吧。”
白小花從莫奈手中接下紙巾，“謝謝。”
她全程沒有看東方夜渚一眼。
“Anna這裏暫時不需要你了，你先去套衣服吧。”蘇公子擺擺手。
白小花輕輕點頭，將托盤收在身前，快步走出宴會廳。
蘇公子打斷了其他人好奇的視線，“沒事了沒事了，大家繼續吃東西，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已。”
她離開以後，東方夜渚忽然覺得心煩意亂起來，坐回位置上也再沒胃口吃東西。
嘖，該死。
誰叫那個女人剛好就站在那個位置上，被潑了難道怪他嗎！
東方夜渚在心裏嘀咕了半天，最後腦子裏閃過白小花滿臉狼狽的樣子，還有那句冷淡，似是和陌生人說的話，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江鶴一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幹嘛夜渚，你嚇我一跳。”
東方夜渚回過神來，感覺到自己失態了，連忙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去一趟廁所。”
他本就有一雙大長腿，加快速度下，看起來像逃似地奪門而出。
江鶴一看著好朋友變得奇奇怪怪，轉頭問邊上的莫奈。
“他沒事吧？”
結果莫奈也魂不守舍地站了起來，“有點悶，我也出去一趟。”
“餵，老莫怎麽你也——”
江鶴一話沒說完，莫奈就奔出去了。
他們都走了，剩下江鶴一一個人在那裏坐著。
他皺了皺眉，反正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這裏的火焰牛肋排好吃，他要去拿多幾盤過來。
林西喬坐在位置上，她感覺頭頂的水晶燈有點晃眼，擡手擋了一下光線，眼皮莫名發沈。
外界的聲音忽然變得遠了起來，意識有些遲鈍地看了一圈桌上的人。
嗯？
她為什麽會坐在這裏？
葉冬荔發現林西喬的眼神有些迷離，有些擔憂地問：“喬喬，你還好吧，是不是醉了？”
林西喬擡眸，“沒有，我沒喝多少，只是覺得臉有些燙。”
她後知後覺摸了摸滾燙的臉頰，“我去用冷水洗洗臉。”
“你一個人能行嗎，我陪你一塊去吧。”葉冬荔不放心她。
林西喬搖頭，“沒問題的。”
*
衛生間在走廊盡頭的轉角，入口嵌著一塊全身鏡，暖光一照，林西喬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臉紅撲撲的。
酒勁上臉了。
她聽到盥洗臺時大時小的流水聲，知道衛生間還有別人。
但林西喬沒想到會碰到白小花。
她找來了一條毛巾，吸滿水之後小心翼翼地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頭發可以勉強擦幹凈，但襯衫染了紅酒的顏色，簡單的擦拭沒辦法讓它恢覆如初。
白小花脫了燕尾服外套，貼著鏡子擦拭脖子，在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後，她抱起了外套驚慌失措地道歉。她過來頂班時經理交代過，她代表著羅浮宮。
無論怎麽樣，都不能讓客人壞了羅浮宮的印象。
但發現進來的是林西喬之後，她緊繃的神經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林西喬看到她時楞了一下，“你還好吧？”
感覺她總是會在無意間撞到了白小花狼狽的樣子。
“我沒事，只是被潑了一下。”白小花放下毛巾道。
“襯衫是我自己的，沒關系。但外套沾了酒漬，燕尾服不能手洗，要送去幹洗店幹洗。”
幹洗西服外套的價格不便宜，相當於她今晚白幹了。
想到這裏，她嘆了一聲。
她只想兼職賺錢而已，沒想到遭受了無妄之災。
林西喬走上前，拿起燕尾服外套看了一眼。
“我可以幫你。”
“我認識一家幹洗店的老板，家人的西服都交由他的店幫忙幹洗，相信這個酒漬他能幫忙去掉。”
白小花抿了抿唇，問：“需要多少錢？”
她最近的手頭有些拮據。
“其實你不用——”
她開口打斷林西喬接下來的話，“要給的！我不想欠你太多，還有其他人……”
林西喬怔了一秒，“那好吧，你可以自己親自過去找他，UA幹洗店。你報我的手機號和名字，可以享受七折優惠。”
“謝謝。”白小花笑道。
林西喬把衣服還給她，“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應該多笑笑嘛。難道你天生不愛笑？”
氛圍輕松下來，她也開起了玩笑。
白小花露出了臉上的小酒窩，“我還好。”
“你的臉有點紅，是喝酒了嗎？”
林西喬這才想起來自己過來衛生間的目的，她擰開水龍頭，接了一些冷水拍在臉頰上。
“剛才喝了阿荔她們自己調的酒，我的酒量一般，可能有點上頭吧，微醺。”
白小花：“要我去給你找一些解酒藥嗎？”
“不用了，我沒那麽嬌弱，等它自然代謝掉就好了。”
林西喬用冷水洗臉後覺得自己意識清醒了一些，她跟在白小花身後走出衛生間。
不過她們不同路，她要回宴會廳，而白小花因為衣服的原因今天只能提前下班了。
經過走廊的拐角時，白小花的身形頓住了。
林西喬也同她一塊站住了。
東方夜渚和陸澹站在墻邊，一人靠著一面墻，隔著兩三米遠。既不說話，連眼神都沒有任何交流。
如果不是他們事先知道，還以為這兩人是完全不認識的，只是恰巧出現在同一個空間裏。
東方夜渚先看到了白小花，離開墻壁站直了身體，他似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挪開視線盯著白小花身側的墻壁。
“剛才，我不是故意的。”
“你一聲不吭，誰知道你站在那裏。”
他知道剛才潑白小花紅酒的事是他不對，他也不是故意的，但就是拉不下臉來向白小花低頭認錯。
白小花並不想搭理他，但他堵在路中央不肯挪道，她只能耐著性子聽完他的話。
“說完了嗎？”
“說完了……”東方夜渚結結巴巴道。
“說完了麻煩讓一讓，別擋著別人的路。”白小花眉頭緊鎖，聽了半天，沒一句是自己愛聽的。
東方夜渚聽著她生硬的語氣，也不滿了起來，“餵，我已經和你解釋了，你就沒什麽表示嗎？”
他東方夜渚已經屈尊和她解釋了，這女人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擺出一張冷臉給誰看。
“沒有。”白小花淡淡道。
林西喬躲在了綠植盆栽後看著白小花和東方夜渚之間的對角戲，忽然明白了大家靜距離吃瓜的心態。
同時她在心裏暗暗給東方夜渚的表現打分，死犟著脖子，說一聲對不起白小花就心軟原諒他了，偏偏要他說對不起三個字比登天還難。
林西喬記憶裏，東方夜渚一向霸道，就算做錯了事，也很難從他口中聽到一句服軟的話。
除了小時候不小心弄死南希養的青蛙，被南希薅過來揍一頓時，哭著喊了很多句對不起。
東方夜渚不耐煩了，“那你想怎麽樣，今晚你的損失我來賠償，我跟當班經理說一聲。”
白小花：“……”
林西喬也忍不住扶額了，這個態度，活該你單身。
原書的劇情，早期的東方夜渚態度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直到中期收情感的影響他才慢慢放下了自己高傲的姿態，努力學習如何自然地和白小花相處。
“謝謝你的好意，我會自己向經理說明。”白小花不想再和他講廢話了，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東方夜渚又一次被白小花下了面子，加上還有別人也都看到聽到了，他哼了一聲氣音。不再追著白小花，同樣轉身離開。
兩人背道而馳，從不同方向離開了這條走廊。
這就結束了？
林西喬從花卉後探出半個腦袋，重新走了出來。
然後她擡眼看到了陸澹。
四目相對。
他朝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
林西喬：……
他剛才一直沒走嗎？那豈不是和自己一樣全程當了吃瓜觀眾。
她道：“有事嗎？”
陸澹拿出了手機，“杳杳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所以她打給了我。她很擔心，希望我能找到你。”
林西喬聽後睜大了眼睛，“現在幾點了。”
“十點了。”他回。
糟了糟了，她和杳杳約好晚上九點半要通視頻和她說晚安。
今天她太忙了，一下子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
林西喬連忙掏出手機，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把手機調成靜音了，消息界面彈出來好幾個杳杳未接聽的視頻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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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另外五個人齊刷刷地把頭轉過來，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她端著餐盤楞在了原地, 不確定自己還要不要過去，她的外套和手機都在座位上放著。
算了，食欲要緊。
林西喬準備開溜, 然後被江鶴一盯上了。
“西喬，你去哪, 你的位置在這！”
江鶴一生怕林西喬沒有聽見，還站起來喊她。
桌子上另外五個人齊刷刷地把頭轉過來, 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這一刻, 林西喬很想把江鶴一一拳揍暈。
但其他人都看到她了, 林西喬只能大大方方地走過來，然後把盤子放在了餐桌上, 皮笑肉不笑地問江鶴一。
“鶴一哥，你怎麽知道這是我的位置？”
“你的外套啊, 還有你的手機殼。我認識的女孩子裏, 只有你手機殼後面有一個小翅膀形狀的手機支架。”
回去她就外套丟了, 手機殼也是。
落座以後，林西喬發現, 餐桌實際的空間比她想像的要小很多。
這張應該是五人圓桌，卻硬是擠下了七個人。
林西喬擡手時, 免不了可能會碰到旁邊的人。而陸澹, 就剛好坐在了他的右手邊, 不小心碰了幾次後, 她小聲道歉, 並朝著東方夜渚的方向挪了一下。
“沒關系。”陸澹垂眸，沈聲道。
林西喬坐下來之後埋頭吃著東西, 桌子上分了三個派系, 東方夜渚三人, 陸澹三人，還有孤軍奮戰的她，只顧吃東西，一概不參與外界的任何話題。
她只想趕緊吃完，然後脫身去其他地方。
但林西喬還是感覺到了好幾道視線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吃東西啊，看著她幹嘛！
她心裏是這麽想的，但面上還是盡量保持著淺淺的笑意。
東方夜渚和身旁的莫奈聊天，忽然側過頭看了一眼林西喬跟前的食物，下意識關心地開口：
“怎麽吃的這麽少？這裏的東西不合胃口嗎？”
不，是被你們影響了食欲。
不過，坐在這裏還是有好處的，至少不會有其他人上來隨便獻殷勤。
林西喬的視線瞄到了好幾個東方夜渚的迷妹想上來說話，可能是看到她坐在他身邊，又不敢冒冒然上來了。
“沒有，剛才那邊太多人了，待會我再過去。”林西喬搖頭道。
東方夜渚習慣性照顧林西喬，“我剛才看到廚師在煎牛排，我幫你去拿一份吧，省得你和那些男生一塊擠。”
“不用了夜渚哥，我待會自己去挑吧，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吃牛排了。”
東方夜渚有些奇怪地問：“可是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的，你的口味一直和我差不多。”
“人長大了，口味會跟著改變嘛。”林西喬靠在了椅背上，繼續說：“比如我現在覺得用黃油煎牛排有點過於油膩了，我會偏向清淡一些清蒸海鮮。富含蛋白質的同時，不含過多的脂肪。”
人的口味會隨著年齡而變化，喜好也是。
這番話她同樣是在提醒自己。
陸澹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林西喬。
東方夜渚笑著搖搖頭，“行行行，我知道你們練舞的人都很註重身材管理。”
“不過真的不用我幫你去拿嗎？”他站起來，又問了一遍。
她推拒了，“不用啦，我待會自己去就行了。”
東方夜渚幫她把食物帶過來了，她還怎麽找借口溜走。
林西喬把盤子裏的意面吃掉大半以後，起身去自助區尋找新的食物。
她拿了一些土豆泥扇貝和龍膽魚片，量很少，她感覺自己快到飽腹感的極限了。路過甜品區，這裏沒什麽人光顧，只有一個服務員在給甜品擺盤。
林西喬選了一塊黑松露巧克力，她今天太累了已經不想再為自己計算熱量，看到什麽想吃的就撿進碟子。
當是放縱餐了。
林西喬放下餐夾，轉身準備在人群中尋找熟人的身影，不管是誰，只要能將她從那張充滿硝煙味的桌子拯救出來就好。
她心思放在了別處，轉身時沒看到身後端著盤子的服務生，差點就和人撞上了。
“女士，小心一些。”
那人騰出一只手扶住了林西喬。
林西喬站穩後，忽然楞住了，因為服務生的聲音很熟悉。
她轉過頭，果然看到身著一席黑色燕尾服的白小花，她手上端著一盤最新烘焙好的法式白芝士夾心巧克力，準備補充在甜品區。
“你今晚在這兒兼職嗎？”
林西喬想起了今晚出門前和白小花同步走出宿舍，她說她要去工作。
“嗯，羅浮宮需要懂英文的服務生兼職，我朋友今天病了，推薦我過來頂班。”白小花頷首。
“你知道今天學校社團的人選了這裏聚餐麽？”
她搖頭，“我不知道，來了以後才聽經理說是一個姓蘇的公子哥，今晚包下了蒙娜麗莎邀請朋友一塊吃自助。”
林西喬清楚了，“是這樣啊，那你在這裏工作大概能賺多少呀？”
白小花抿唇沒有說話。
林西喬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可能有些冒昧，“不好意思，如果不方便說，你可以當沒聽到，這是你的隱私。”
“兩百，從八點到晚上十二點，三個小時。”白小花重新看向她。
林西喬點了點頭，“是這樣。”
她沒有做過兼職不太了解，但感覺羅浮宮的兼職時薪應該算高了。
“那你怎麽穿的是男裝？我看女侍應的工作服是裙子。”
白小花搖搖頭，“暫時沒有適合我尺碼的裙子，所以我只能借一套男裝先穿上工作。”
林西喬眨眨眼，俏皮地說：“好吧，你穿男裝，我差點認不出是你了，尤其你現在還是短發。”
微醺的蘇公子經過林西喬身邊時笑著和她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大步流星地走過去了，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轉頭重新走了回來。
對著白小花吩咐說：“Waiter，幫我準備一瓶紅酒和三只酒杯，準備好之後拿過來找我，我有急用。”
“好的先生，我現在就去為您準備。”白小花應道。
他聽到回應的是女聲呆了一下，“啊，原來是你是女生。”
蘇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小花，隨後皺起了眉頭，“你不就是論壇上把夜渚捶進飯裏的那個女生，你叫……你叫白什麽來著。”
白小花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不卑不吭地說：“先生，我叫Anna，如果您需要幫助，隨時都可以叫我。”
“A…算了，我不管你叫什麽，叫你們經理幫我開一瓶酒過來，要拉菲酒莊那支。”蘇公子懶得思考了，擺擺手讓她快點去拿酒過來。
白小花頷首，出去給蘇公子找酒了。
林西喬見狀也走開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偏過頭一看是葉冬荔。
她問：“你剛才去哪啦？一進來就不見你了，結果轉頭你和F4她們坐到了一張桌子去了。”
“如果我說都是一場烏龍，你會信嗎？”林西喬捂臉。
“啊？你在說什麽。”葉冬荔也被搞得一頭霧水。
“沒事了。你們坐哪，還有位置嗎，我去你們那。”
“我們那張桌子爆滿了，籃球社的那些男生硬是擠過來。不過你要過來玩，他們肯定會給你讓位置出來的。”
葉冬荔把她拽了過去，她那張桌子上大半都是舞社的熟人，林西喬瞬間感覺自己找到了安全地帶。
這裏很好，她不回去了。
“我把喬喬領過來了。”
“喲喲喲，西喬過來了，不去和F1一塊吃甜蜜雙人餐嗎？”
“西喬過來肯定是心裏還把我們舞社擺在第一位啦，男人算什麽呀。”
“沒錯沒錯。”
林西喬點頭讚同。
“喝酒嗎？我們這群人無聊用伏特加調了酒。既然你來了，就試試口感吧？”葉冬荔拿出一只小杯子，加了一小塊冰進入，然後再倒上她們自制的酒。
林西喬有點懷疑地盯著面前的小杯子。
“你知道的，我酒量很差，不會醉吧？”
邊上的女生笑說：“才5ml哪有機會醉，我們攏共就弄了100ml，一人一小杯一下子就分完了。我們都喝了，沒什麽感覺，不會醉。”
林西喬聞了聞氣味，飄著一股很淡的果香。
她半信半疑地抿了一口，入口幾乎沒有酒味，反而有點甜。
滑進喉嚨以後，屬於熱帶風味水果的甘甜在舌尖翻轉，她品嘗到了清新的椰子和酸甜的柑橘融合到了一塊。
總的來說甜度的比例蓋過了酒的微酸。
竟然意外的好喝。
“你們加了什麽，喝起來是甜的。”她被驚艷到了。
葉冬荔掰著手指數了數，“大雜燴，酒架上有的酒我們都拿過來。伏特加、椰子酒、朗姆、金酒、威士忌，我們摻了五種，然後還加了養樂多，和柑橘汁。本來是想懲罰真心話大冒險輸掉的人，結果發現調出來大家都說好喝。”
“我們還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雜酒哈哈哈。”
林西喬喝掉了杯子裏的酒，還有些意猶未盡，便問：“還有嗎？”
葉東荔見她喜歡喝，幹脆把調酒的那個杯子都給她了。
“最後一點，都給你了。”
林西喬又抿了一口，咂咂嘴，“好喝。”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燙，用手背碰了碰臉頰。
好像是熱的。
應該沒事吧，酒精上臉都是會這樣。
林西喬這樣想著，又抿了一口酒，她把剩下的喝完以後就不喝了。
“餵餵餵，有好戲看了。蘇公子拿著酒過去找F4他們了。”
桌子上的其他人註意到了這一幕，敏銳地覺察到有八卦的氣息。
林西喬緊了緊神，探頭看過去。
蘇公子拿著一只紅酒走到了陸澹和東方夜渚坐著的桌子邊沿，俯身在他們耳邊說了兩句話，然後又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今天下午的籃球賽打的很精彩，我認為沒有這場比賽沒有輸家，陸澹控球投籃實力固然重要，但東方夜渚三人的團隊平衡同樣不容小覷。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不能只靠一個人拔尖來取勝。”
蘇公子開始端水了，招新的目的達成了，但隊內的兩個實力強的關系卻鬧僵了。
兩邊他都要安撫。
“明年我就要從現在這個職位上退下來了，到時候校隊和籃球社還要靠你們來撐起來。”
蘇公子兼任隊長和社長的職務，他有意卸任以後向教練推薦東方夜渚當隊長，但今天陸澹一戰成名，他也有了新的考量。
“這杯酒我今天敬你們兩個，大家都是兄弟哪有什麽隔夜仇。給我一個面子，喝了這杯酒，大家還是好兄弟。”
蘇公子給托盤上的三只酒杯都斟滿酒。
林西喬這才發現站在蘇公子身後，端著托盤的人是白小花。
她心裏隱隱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F4+白小花+酒，要素集齊，感覺接下來要有事情發生了。
蘇公子的態度已經盡量放的很低了，他想讓陸澹和東方夜渚和解。
兩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蘇公子態度虔誠地遞了臺階過來，他們也願意順勢走下來，達成面上的和解。
東方夜渚率先拿起了酒杯，“什麽話，下午的事我們本來就沒放在心上，友誼賽而已嘛，又不是沒打過。”
林西喬：“……”
合著你今晚臉色難看是憋給誰看。
陸澹從托盤上拿了酒杯，但又放到了桌面上。
“蘇隊的心意我領了，酒就先不喝了，我是開車過來的，不想被抓到酒駕。”
“我以茶代酒也是一樣。”他端起了茶盞。
蘇公子還沒說話，東方夜渚倒是先陰陽怪氣地笑了，“得，既然陸澹說開車不喝，那我也不喝了，晚點我也開車到山上轉兩圈。”
他大手一揮，隨手把高腳杯裏的紅酒潑出去。
東方夜渚沒有留意到蘇公子身後還有服務生，等反應過來時，酒水已經潑了對方一臉。
白小花則是沒想到東方夜渚會突然像瘋子一樣到處潑酒，她來不及避開，眼前的景象就變成了紅色。
她的頭發和衣服，都被酒水打濕了，和落湯雞沒什麽區別。
莫奈看到白小花被潑了紅酒，也跟著站了起來，語氣中帶著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葉冬荔抽氣，“嘶——”
“那個人不是白小花嗎？她怎麽也在這裏？”
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白小花的身份。
眾人的目光立即從東方夜渚轉到了她身上，更有人直接拿出了手機拍下了一幕。
白小花的頭發還在往下滴著紅酒，狼狽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酒。
燕尾服是黑色的看不出被酒潑過，但內層的白色襯衫卻實實在在地印上了紅色的酒印，冰涼的液體延著她的脖子滲進了襯衫裏。
東方夜渚怔怔地看著她，“怎麽是你！”
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四下張望想找紙巾，但他沒找到，還是莫奈遞了紙巾過來。
“擦擦吧。”
白小花從莫奈手中接下紙巾，“謝謝。”
她全程沒有看東方夜渚一眼。
“Anna這裏暫時不需要你了，你先去套衣服吧。”蘇公子擺擺手。
白小花輕輕點頭，將托盤收在身前，快步走出宴會廳。
蘇公子打斷了其他人好奇的視線，“沒事了沒事了，大家繼續吃東西，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已。”
她離開以後，東方夜渚忽然覺得心煩意亂起來，坐回位置上也再沒胃口吃東西。
嘖，該死。
誰叫那個女人剛好就站在那個位置上，被潑了難道怪他嗎！
東方夜渚在心裏嘀咕了半天，最後腦子裏閃過白小花滿臉狼狽的樣子，還有那句冷淡，似是和陌生人說的話，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江鶴一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幹嘛夜渚，你嚇我一跳。”
東方夜渚回過神來，感覺到自己失態了，連忙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去一趟廁所。”
他本就有一雙大長腿，加快速度下，看起來像逃似地奪門而出。
江鶴一看著好朋友變得奇奇怪怪，轉頭問邊上的莫奈。
“他沒事吧？”
結果莫奈也魂不守舍地站了起來，“有點悶，我也出去一趟。”
“餵，老莫怎麽你也——”
江鶴一話沒說完，莫奈就奔出去了。
他們都走了，剩下江鶴一一個人在那裏坐著。
他皺了皺眉，反正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這裏的火焰牛肋排好吃，他要去拿多幾盤過來。
林西喬坐在位置上，她感覺頭頂的水晶燈有點晃眼，擡手擋了一下光線，眼皮莫名發沈。
外界的聲音忽然變得遠了起來，意識有些遲鈍地看了一圈桌上的人。
嗯？
她為什麽會坐在這裏？
葉冬荔發現林西喬的眼神有些迷離，有些擔憂地問：“喬喬，你還好吧，是不是醉了？”
林西喬擡眸，“沒有，我沒喝多少，只是覺得臉有些燙。”
她後知後覺摸了摸滾燙的臉頰，“我去用冷水洗洗臉。”
“你一個人能行嗎，我陪你一塊去吧。”葉冬荔不放心她。
林西喬搖頭，“沒問題的。”
*
衛生間在走廊盡頭的轉角，入口嵌著一塊全身鏡，暖光一照，林西喬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臉紅撲撲的。
酒勁上臉了。
她聽到盥洗臺時大時小的流水聲，知道衛生間還有別人。
但林西喬沒想到會碰到白小花。
她找來了一條毛巾，吸滿水之後小心翼翼地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頭發可以勉強擦幹凈，但襯衫染了紅酒的顏色，簡單的擦拭沒辦法讓它恢覆如初。
白小花脫了燕尾服外套，貼著鏡子擦拭脖子，在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後，她抱起了外套驚慌失措地道歉。她過來頂班時經理交代過，她代表著羅浮宮。
無論怎麽樣，都不能讓客人壞了羅浮宮的印象。
但發現進來的是林西喬之後，她緊繃的神經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林西喬看到她時楞了一下，“你還好吧？”
感覺她總是會在無意間撞到了白小花狼狽的樣子。
“我沒事，只是被潑了一下。”白小花放下毛巾道。
“襯衫是我自己的，沒關系。但外套沾了酒漬，燕尾服不能手洗，要送去幹洗店幹洗。”
幹洗西服外套的價格不便宜，相當於她今晚白幹了。
想到這裏，她嘆了一聲。
她只想兼職賺錢而已，沒想到遭受了無妄之災。
林西喬走上前，拿起燕尾服外套看了一眼。
“我可以幫你。”
“我認識一家幹洗店的老板，家人的西服都交由他的店幫忙幹洗，相信這個酒漬他能幫忙去掉。”
白小花抿了抿唇，問：“需要多少錢？”
她最近的手頭有些拮據。
“其實你不用——”
她開口打斷林西喬接下來的話，“要給的！我不想欠你太多，還有其他人……”
林西喬怔了一秒，“那好吧，你可以自己親自過去找他，UA幹洗店。你報我的手機號和名字，可以享受七折優惠。”
“謝謝。”白小花笑道。
林西喬把衣服還給她，“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應該多笑笑嘛。難道你天生不愛笑？”
氛圍輕松下來，她也開起了玩笑。
白小花露出了臉上的小酒窩，“我還好。”
“你的臉有點紅，是喝酒了嗎？”
林西喬這才想起來自己過來衛生間的目的，她擰開水龍頭，接了一些冷水拍在臉頰上。
“剛才喝了阿荔她們自己調的酒，我的酒量一般，可能有點上頭吧，微醺。”
白小花：“要我去給你找一些解酒藥嗎？”
“不用了，我沒那麽嬌弱，等它自然代謝掉就好了。”
林西喬用冷水洗臉後覺得自己意識清醒了一些，她跟在白小花身後走出衛生間。
不過她們不同路，她要回宴會廳，而白小花因為衣服的原因今天只能提前下班了。
經過走廊的拐角時，白小花的身形頓住了。
林西喬也同她一塊站住了。
東方夜渚和陸澹站在墻邊，一人靠著一面墻，隔著兩三米遠。既不說話，連眼神都沒有任何交流。
如果不是他們事先知道，還以為這兩人是完全不認識的，只是恰巧出現在同一個空間裏。
東方夜渚先看到了白小花，離開墻壁站直了身體，他似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挪開視線盯著白小花身側的墻壁。
“剛才，我不是故意的。”
“你一聲不吭，誰知道你站在那裏。”
他知道剛才潑白小花紅酒的事是他不對，他也不是故意的，但就是拉不下臉來向白小花低頭認錯。
白小花並不想搭理他，但他堵在路中央不肯挪道，她只能耐著性子聽完他的話。
“說完了嗎？”
“說完了……”東方夜渚結結巴巴道。
“說完了麻煩讓一讓，別擋著別人的路。”白小花眉頭緊鎖，聽了半天，沒一句是自己愛聽的。
東方夜渚聽著她生硬的語氣，也不滿了起來，“餵，我已經和你解釋了，你就沒什麽表示嗎？”
他東方夜渚已經屈尊和她解釋了，這女人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擺出一張冷臉給誰看。
“沒有。”白小花淡淡道。
林西喬躲在了綠植盆栽後看著白小花和東方夜渚之間的對角戲，忽然明白了大家靜距離吃瓜的心態。
同時她在心裏暗暗給東方夜渚的表現打分，死犟著脖子，說一聲對不起白小花就心軟原諒他了，偏偏要他說對不起三個字比登天還難。
林西喬記憶裏，東方夜渚一向霸道，就算做錯了事，也很難從他口中聽到一句服軟的話。
除了小時候不小心弄死南希養的青蛙，被南希薅過來揍一頓時，哭著喊了很多句對不起。
東方夜渚不耐煩了，“那你想怎麽樣，今晚你的損失我來賠償，我跟當班經理說一聲。”
白小花：“……”
林西喬也忍不住扶額了，這個態度，活該你單身。
原書的劇情，早期的東方夜渚態度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直到中期收情感的影響他才慢慢放下了自己高傲的姿態，努力學習如何自然地和白小花相處。
“謝謝你的好意，我會自己向經理說明。”白小花不想再和他講廢話了，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東方夜渚又一次被白小花下了面子，加上還有別人也都看到聽到了，他哼了一聲氣音。不再追著白小花，同樣轉身離開。
兩人背道而馳，從不同方向離開了這條走廊。
這就結束了？
林西喬從花卉後探出半個腦袋，重新走了出來。
然後她擡眼看到了陸澹。
四目相對。
他朝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
林西喬：……
他剛才一直沒走嗎？那豈不是和自己一樣全程當了吃瓜觀眾。
她道：“有事嗎？”
陸澹拿出了手機，“杳杳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所以她打給了我。她很擔心，希望我能找到你。”
林西喬聽後睜大了眼睛，“現在幾點了。”
“十點了。”他回。
糟了糟了，她和杳杳約好晚上九點半要通視頻和她說晚安。
今天她太忙了，一下子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
林西喬連忙掏出手機，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把手機調成靜音了，消息界面彈出來好幾個杳杳未接聽的視頻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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