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Insom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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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Insomnia
“啊？”初緒簡直哭笑不得, “你想什麽東西，哪有什麽別的男人？”
“那你為什麽想和我離婚？還說我不愛你？”賀遠舟追問。
“我不……”初緒險些被他繞暈，好在及時穩住陣腳, “那還是因為你對我太壞了, 老是不好好跟我說話，也不好好表達, 就會跟我生悶氣。”
賀遠舟沈默片刻, 似乎在反思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最後開口告訴她：“我愛你, 非常非常愛。”
“啊？”他今天突然這麽高頻地表白, 初緒真有點不習慣，連怎麽回應都不知道。
“從高一開始我就喜歡你了, 你給我寫的第一封情書，我看了好多遍, 我從來沒有不喜歡過你。”賀遠舟似乎為了證明他可以好好表達，竹筒倒豆子似的解釋完, 又補充, “而且我們已經結婚了,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同意離婚的, 你想移情別戀太遲了，就算你愛上別人, 你也只能有我一個男人。”
他話裏的信息量太大，初緒一時半會兒消化不過來，靠在他肩上想了半天, 最後問：“你高一就開始喜歡我了？”
“不然呢？”賀遠舟轉過臉和她對視, “如果不是喜歡你，為什麽要給你寫信, 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做這種事。”
“……”好像也是。
以她現在對他的了解來看，他確實從高中起對她就不太一樣，給她買零食，講題目，還陪她一起上下補習班……要是現在把他當年回給她的信拿出來給他看，他估計會羞憤得想跳樓。
“好吧，”初緒忍著笑意嘟囔，轉而問他，“那你為什麽一直吊著我？還讓我追了這麽久。”
“因為你一開始根本不認真。”賀遠舟一針見血。
“啊？”
“你看完籃球比賽給我送情書，只是覺得好玩而已，就算我拒絕了你，你也不會難過多久，你轉頭就會再找下一個男生送，只要對方長得好看就行了。”賀遠舟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不確定你會喜歡我多久，萬一答應了你，你得手太輕松，過段時間就玩膩了怎麽辦？就像你現在這樣。”
這樣就會剩下他一個人，看浪潮漲起，又迅速退去，在岸邊被澆了個透。
“所以我必須讓你拉長戰線，你投入得越多，沈沒成本就越多，最後就算想放棄，你也會猶豫。”賀遠舟解釋得很殘酷，但絲毫讓人生不出氣，“好比現在，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我在你心中也不是第一位的，而是跟無數個人並列第一。”
無數個人是指她媽媽爸爸還有李沛榆牧晴譚不凡餘悅她們嗎……
初緒的腦袋裏自動幫他把這堆人補全了，最後發現，賀遠舟似乎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
確實是這樣，一開始追他，只不過是一時興起，跟風而已。
反而是追得越久，才越覺得放不開，變得越來越喜歡他。
賀遠舟看她不說話，等了一會兒，疑心是自己又把她惹生氣了，緩緩低下頭，用鼻尖在她的耳朵上輕蹭，放軟聲音問：“你為什麽不說話？”
初緒已經逐漸回過味來，問他：“所以你是在和她們爭寵？”
不管是昨天發脾氣，還是今天在這兒掏心掏肺，目的好像都只有一個。
“嗯。”賀遠舟認得很幹脆。
他突然變得過於坦率，初緒還有些不習慣，“撲哧”一聲笑起來：“她們這麽多人，你才一個人，怎麽爭得過啊？”
“爭不過也要爭，難道眼睜睜看自己失寵嗎？”賀遠舟反問。
“知道了知道了，”初緒順著他的意開口哄他，低頭在他唇上親了好幾下，“我最近是有點分心，還忘了你的生日，這個錯我是認的……生日禮物我今天就補上，我會對你好的。”
賀遠舟收到她的保證，貼她貼得更緊，跟她確認：“所以你說離婚的話，也不是真心的吧？”
“嗯，不是真心的……”初緒軟聲承認，“你知道的，我吵架的時候太生氣了，就想把你嚇倒……再說都活到這個年紀了，我看過的男人還少嗎？漫展上帥哥一抓一大把，但是看來看去，還是你最順眼，各方面條件也都不錯……”
賀遠舟默了默，角度刁鉆地問：“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不是因為你愛我？”
他是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初緒想起自己以前好像很愛問他這個問題，最近不常問了，彎著眼睛戳了一下他的鼻梁：“你怎麽突然這麽矯情，都一把年紀了，還談什麽愛不愛的……”
“那你到底愛不愛我？”賀遠舟輕擡下巴，咬住她的指尖。
“愛愛愛，行了吧？”初緒學他以前的口吻回答。
“你敷衍我。”賀遠舟也會她的經典臺詞，順著她的手往上，沿著她手腕內側的皮膚一下一下地吻著。
他的動作逐漸變味，初緒知道他想做什麽，迎著他的吻閉上眼睛，腳尖沿著他小腿內側的肌肉線條慢吞吞地往上滑，最終勾住他的腰。
賀遠舟的呼吸一亂，微微和她分開唇，用高挺的鼻梁抵著她的鼻尖，註視著她臉上的神情。
初緒知道他在看她，臉上微熱，仰頭啄了一下他的鼻尖，伸手幫他脫掉身上的衣服。
耳畔傳來他用氣聲發出的笑，他重新俯下身，把她抵在床上。
……
今天是個大晴天，窗簾外的天色越來越亮，透過兩層紗簾，客臥被柔和的晨光浸潤，亮到足以看清她皮膚上泛起的潮/紅。
賀遠舟平時看不出來，但在這方面的控制欲有點強，一直弄到她受不了，連哼聲都變得微弱，才放緩節奏，伸手抱著她，一下一下吻她的眉眼。
困意席卷而上，初緒搭著他的手臂，眼皮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他的嗓音沈沈的，趁她虛弱，居然開始套話：“你沒有找小三，那最近都在幹什麽？我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
“啊……？”初緒努力動了動眼睫，睜眼失敗，聲音軟綿綿的，“你怎麽知道的？”
“你鬼鬼祟祟的樣子很明顯。”
這件事他問對了，她其實也想趁今天跟他坦白，便道：“我們工作室的公寓不是租的麽，平時拍攝不是很方便，工作間也太小了，一個月還得五千多的租金……餘悅她們就想買套疊墅，還不告訴我，我跟她們去新疆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
“但她們手頭現金不夠，貸款壓力太大了，要是全拿出去，後面工作室資金周轉會很困難……所以我想跟她們一起出一部分，這樣壓力會小一點，房子會按照出資份額簽合同，也算作我在工作室的一部分股份。”
“就這樣？”賀遠舟聽完，想不通這種事有什麽好瞞著他的。
“嗯……而且不是小數目，差不多是我現在全部的存款。”初緒回答。
“那你平時用錢怎麽辦？”賀遠舟蹙眉，“要不要我給你轉一些？”
“不用啦……”初緒搖頭，“我又沒什麽要花錢的地方。”
她平時有自己的商單和推廣，還有工作室的分紅，偶爾出去跟朋友吃吃飯洗洗腳，根本花不了多少，這套房子的房貸也是他在還，她的小金庫基本上只進不出。
加上現在又買了一套房，她占百分之四十，這套房的首付她有一半出資，把這些硬資產都算上的話，她勉強也算個江浙滬十八線富婆了。
想到這兒，她枕著他的手臂，轉頭問：“賀遠舟，我花這麽多錢跟別人買房，你知道了不生氣嗎？”
“那是你的錢，我有什麽可生氣的。”他答。
“那我要是想跟她們一起住呢？”初緒小心地問。
賀遠舟臉上的表情一僵，定定看著她：“你跟她們一起住，那這個家怎麽辦？我怎麽辦？”
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大好，初緒趕緊哄他：“這個家我當然也會回來的……我只是想等那套房子裝修好之後，白天就去那兒工作，跟餘悅她們一塊兒畫稿討論什麽的方便一些，也比較熱鬧，自己一個人在家幹活真的很孤單……等晚上了我再回家住，就跟你每天上班差不多。”
她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一個人待的時間太長會受不了，之前確實提過白天他不在家的時候她很無聊，連拍攝都得自己一個人包攬，所以才會動不動就睡著。
賀遠舟聽她沒有想要分居的意思，頓時松了口氣：“那就好。”
初緒一擊成功，趕緊湊上去跟他貼貼，之後才引出下文：“不過偶爾也想住她們那兒……我們女生有自己要聊的話題，我要是天天跟你待在一起，八卦都吃不上熱乎的，會掉隊的……”
“偶爾具體是什麽頻率？”賀遠舟屏蔽她的花言巧語，找到問題的核心。
“一周一次？或者兩次？你覺得呢？”她沖他眨眨眼。
賀遠舟陷入沈思，良久後，點了點頭。
她都這麽說了，他好像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虧她之前還總說他對她的喜歡沒有她來得多，現在看來，明明是反過來的。
他只圍著她一個人轉，而她同時還擁有全世界。
但這都不重要，他現在還能看到她，都已經是莫大的恩賜。賀遠舟閉上眼睛枕在她肩頭，輕喃：“你想跟她們住，我可以理解，畢竟你們之前一直都住在一起……只要你不跟我離婚就行。”
“哎呀，你別再說離婚這兩個字了，我以後再也不說這句話了還不行麽……”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戳她心窩，初緒只能投降，“再說一周出去住一兩次也很合理吧，你又不是鐵人，像我們之前那樣的頻率才是不合理的。我上網查了，我之前腰痛、頭暈，記憶力下降，都是因為腎虛……”
賀遠舟聞言，不大高興地擰起眉心：“什麽意思，你覺得我想讓你回家住，只是為了跟你做這件事？”
“啊……？”他這一問，倒是把初緒問倒了。
怎麽回事，不做這件事，難不成他們還睡素覺麽？
不知道啊，他也沒讓她體驗過幾次素的啊……
偏偏他把話說得這麽光偉正，倒顯得她猥/瑣了，初緒氣惱地閉了閉眼，把臉埋進他懷裏。
賀遠舟伸手輕撫她的頭發，似乎為了印證自己剛才的話，沒再對她動手動腳。
片刻後，懷裏的人甕聲甕氣地問他：“不過賀遠舟……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啊，真的很不正常……昨天晚上誰跟你說什麽了嗎？”
她對他太了解了，賀遠舟知道自己根本瞞不過她，安靜了一會兒，問：“你相信平行時空嗎？”
“哈？”初緒在她懷裏動了動。
“如果我說我昨晚進入了平行時空，回到了十年前，你會信嗎？”他又問。
他的語氣太沈著，初緒的心口一跳，覺得有一絲不對勁，擡起臉，認真問他：“然後呢？”
“我在那個時空裏過了三年，但在這裏只有三個小時，對你來說，只是睡了一個很短的覺……”賀遠舟看著她，發現她的神情一點點變得嚴肅，甚至沒有半點要懷疑的意思，嘴角揚了揚，在她眉間印下一吻。
三年講起來太長了，他只挑了一些她可能會願意聽的內容，比如她在那個時空壓根就沒喜歡上他，他只是錯過了一場籃球賽而已，就被她遠遠丟在身後了；再比如她高二的時候就出了畫集，上了暢銷榜，後來還接了一家游戲公司的宣傳推廣，她大一的時候很愛玩的一個戀愛游戲就是那家公司做的……
只可惜那三年裏，和她有關的片段太少了，最後居然只用了幾分鐘，賀遠舟垂下眼簾，問她：“你真的相信嗎？”
“為什麽不信？”初緒是知道他的，“我今天一看到你就知道肯定發生什麽了……你從來不會哭的，又沒有這麽好的演技，也沒有這麽豐富的想象力。”
賀遠舟聽見這句熟悉的評價，驀地失笑。
沒有想象力……怎麽跟賀蓉說得一模一樣。
初緒伸手環住他的肩膀，緊緊抱住他，鼻尖有些發酸：“所以你真的一個人在那裏過了三年啊……”
“嗯。”他應。
“那你這三年都做了什麽呢？”初緒問。
“不記得了……大部分時間，好像只是在想你，然後哭……”賀遠舟這句是實話，現在回到這裏，那段時間的經歷就模糊得像山巒間堆疊的灰雲，他記不清細節，只剩下仿佛身處綿長雨季的感受。
最後輕道：“我是一個能量場很低的人，你是唯一的引力源，除了圍著你轉，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但那裏不是還有另一個我嗎，你就沒想過和她在一起嗎？”初緒看著他。
賀遠舟搖頭，答得很幹脆：“她不是你，我愛的只是你。”
初緒抿起嘴角，偷偷用他的肩膀擦掉眼角的濕潤，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他說得這麽感動。
他的聲音沈沈的，手指扣著她的腰肢輕輕摩挲：“我們過去的十年已經夠好了，我不想改變任何事情，我只想要我們的十年。”
頓了頓，又反過來問她：“如果是你，現在回去看到十五歲的我，難道你也會追他嗎？”
初緒一下子楞住。
“你會？”賀遠舟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沒有真的經歷過吧，但只要是你，我應該還是會喜歡的……”初緒的氣勢比他弱好幾節，解釋。
更別說二十五歲的賀遠舟，好像跟十五歲的也差不多，還是一樣死鴨子嘴硬。
“那我呢，你就不會先想一想我怎麽樣了嗎？你怎麽能馬上去追他？”賀遠舟越想越氣。
“對哦……”初緒才反應過來還有個他，點頭道，“那我肯定會先想著找你的。”
可惜這句話說出來已經太遲了，賀遠舟的目光沈沈地鎖定她，初緒打了個寒顫。
他的手在被子下動了動，抓住她的腿彎。
“你……別別別……”初緒心道不妙，縮腿掙紮了一下，卻被他不由分說地禁錮住，只能開口求饒，“不行，我昨天沒睡好……能不能先讓我養精蓄銳一會兒……”
他的唇從她身後貼上來，咬住她的耳垂：“我有三年沒做這件事了，你體諒一下。”
“不是，你只是意識經歷了三年，你的身體才過了一晚上好不好，哪來這麽多……”初緒據理力爭，可惜話音在這裏戛然而止，後面的話太超過了，她說不出口。
“就算是這個身體，我們也大半個月沒在一起了，你放心吧。”賀遠舟笑。
“唔……嗚……不行……”初緒發出一串崩潰的哭腔，下一秒就被他重重咬住，後腰被他修長的手按得像一張弓，連半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
八點多的時候，賀遠舟發消息跟單位請了假，中間除了喝水，連口飯也不給吃。一直從早上到中午，跟熬鷹似的，徹底把某人給榨幹了。
“不行了……我現在懷疑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編的……你就是來騙炮的……”初緒的手軟綿綿地搭著他的脖子，眼睛閉著，只差一秒就要沈入睡夢，在嘴裏斷斷續續地控訴他。
賀遠舟其實也有點困了，聞言彎了一下嘴角，輕聲哄她：“睡吧，我抱著你睡。”
初緒困倦地“哼”了聲，他的話音才落，她已經睡過去了。
……
次臥靠西，房間裏的光線到下午兩點的時候最亮，初緒的眼睛被刺得不舒服，迷迷糊糊地開口：“窗簾……怎麽沒拉……”
“拉著呢。”賀遠舟第一時間回應了她的話，聲音聽起來還是清醒的。
“唔？”初緒覺得有一絲不對，努力睜開眼睛，才發現他一直沒睡，就這樣抱著她，感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敢閉上眼睛太久。
他原本清亮的眼睛已經熬得泛紅，爬起一道道紅血絲，看起來灰蒙蒙的。從昨天直到今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眼底也泛起青灰色。
初緒伸手輕撫他的側臉，他每次睡不好，臉上的青茬就冒得很快，低聲喃喃：“賀遠舟……你怎麽還沒睡……你是不是怕睡著之後又會離開？”
所以才強撐著不閉眼。
“嗯。”賀遠舟牽起一個疲憊的笑，低頭蹭蹭她的頭發。
“你睡吧，別怕。”初緒心疼極了，把他環進自己懷裏，有節奏地輕拍他的後背，“我會看著你的，等吃晚飯的時候，我就叫你起床，你不用擔心……”
“……好，”賀遠舟的喉結微動，環緊她的腰，“那你記得叫醒我，叫醒了我就會回來。”
“好。”初緒答應他，柔聲催促，“快睡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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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初緒簡直哭笑不得, “你想什麽東西，哪有什麽別的男人？”
“那你為什麽想和我離婚？還說我不愛你？”賀遠舟追問。
“我不……”初緒險些被他繞暈，好在及時穩住陣腳, “那還是因為你對我太壞了, 老是不好好跟我說話，也不好好表達, 就會跟我生悶氣。”
賀遠舟沈默片刻, 似乎在反思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最後開口告訴她：“我愛你, 非常非常愛。”
“啊？”他今天突然這麽高頻地表白, 初緒真有點不習慣，連怎麽回應都不知道。
“從高一開始我就喜歡你了, 你給我寫的第一封情書，我看了好多遍, 我從來沒有不喜歡過你。”賀遠舟似乎為了證明他可以好好表達，竹筒倒豆子似的解釋完, 又補充, “而且我們已經結婚了,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同意離婚的, 你想移情別戀太遲了，就算你愛上別人, 你也只能有我一個男人。”
他話裏的信息量太大，初緒一時半會兒消化不過來，靠在他肩上想了半天, 最後問：“你高一就開始喜歡我了？”
“不然呢？”賀遠舟轉過臉和她對視, “如果不是喜歡你，為什麽要給你寫信, 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做這種事。”
“……”好像也是。
以她現在對他的了解來看，他確實從高中起對她就不太一樣，給她買零食，講題目，還陪她一起上下補習班……要是現在把他當年回給她的信拿出來給他看，他估計會羞憤得想跳樓。
“好吧，”初緒忍著笑意嘟囔，轉而問他，“那你為什麽一直吊著我？還讓我追了這麽久。”
“因為你一開始根本不認真。”賀遠舟一針見血。
“啊？”
“你看完籃球比賽給我送情書，只是覺得好玩而已，就算我拒絕了你，你也不會難過多久，你轉頭就會再找下一個男生送，只要對方長得好看就行了。”賀遠舟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不確定你會喜歡我多久，萬一答應了你，你得手太輕松，過段時間就玩膩了怎麽辦？就像你現在這樣。”
這樣就會剩下他一個人，看浪潮漲起，又迅速退去，在岸邊被澆了個透。
“所以我必須讓你拉長戰線，你投入得越多，沈沒成本就越多，最後就算想放棄，你也會猶豫。”賀遠舟解釋得很殘酷，但絲毫讓人生不出氣，“好比現在，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我在你心中也不是第一位的，而是跟無數個人並列第一。”
無數個人是指她媽媽爸爸還有李沛榆牧晴譚不凡餘悅她們嗎……
初緒的腦袋裏自動幫他把這堆人補全了，最後發現，賀遠舟似乎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
確實是這樣，一開始追他，只不過是一時興起，跟風而已。
反而是追得越久，才越覺得放不開，變得越來越喜歡他。
賀遠舟看她不說話，等了一會兒，疑心是自己又把她惹生氣了，緩緩低下頭，用鼻尖在她的耳朵上輕蹭，放軟聲音問：“你為什麽不說話？”
初緒已經逐漸回過味來，問他：“所以你是在和她們爭寵？”
不管是昨天發脾氣，還是今天在這兒掏心掏肺，目的好像都只有一個。
“嗯。”賀遠舟認得很幹脆。
他突然變得過於坦率，初緒還有些不習慣，“撲哧”一聲笑起來：“她們這麽多人，你才一個人，怎麽爭得過啊？”
“爭不過也要爭，難道眼睜睜看自己失寵嗎？”賀遠舟反問。
“知道了知道了，”初緒順著他的意開口哄他，低頭在他唇上親了好幾下，“我最近是有點分心，還忘了你的生日，這個錯我是認的……生日禮物我今天就補上，我會對你好的。”
賀遠舟收到她的保證，貼她貼得更緊，跟她確認：“所以你說離婚的話，也不是真心的吧？”
“嗯，不是真心的……”初緒軟聲承認，“你知道的，我吵架的時候太生氣了，就想把你嚇倒……再說都活到這個年紀了，我看過的男人還少嗎？漫展上帥哥一抓一大把，但是看來看去，還是你最順眼，各方面條件也都不錯……”
賀遠舟默了默，角度刁鉆地問：“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不是因為你愛我？”
他是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初緒想起自己以前好像很愛問他這個問題，最近不常問了，彎著眼睛戳了一下他的鼻梁：“你怎麽突然這麽矯情，都一把年紀了，還談什麽愛不愛的……”
“那你到底愛不愛我？”賀遠舟輕擡下巴，咬住她的指尖。
“愛愛愛，行了吧？”初緒學他以前的口吻回答。
“你敷衍我。”賀遠舟也會她的經典臺詞，順著她的手往上，沿著她手腕內側的皮膚一下一下地吻著。
他的動作逐漸變味，初緒知道他想做什麽，迎著他的吻閉上眼睛，腳尖沿著他小腿內側的肌肉線條慢吞吞地往上滑，最終勾住他的腰。
賀遠舟的呼吸一亂，微微和她分開唇，用高挺的鼻梁抵著她的鼻尖，註視著她臉上的神情。
初緒知道他在看她，臉上微熱，仰頭啄了一下他的鼻尖，伸手幫他脫掉身上的衣服。
耳畔傳來他用氣聲發出的笑，他重新俯下身，把她抵在床上。
……
今天是個大晴天，窗簾外的天色越來越亮，透過兩層紗簾，客臥被柔和的晨光浸潤，亮到足以看清她皮膚上泛起的潮/紅。
賀遠舟平時看不出來，但在這方面的控制欲有點強，一直弄到她受不了，連哼聲都變得微弱，才放緩節奏，伸手抱著她，一下一下吻她的眉眼。
困意席卷而上，初緒搭著他的手臂，眼皮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他的嗓音沈沈的，趁她虛弱，居然開始套話：“你沒有找小三，那最近都在幹什麽？我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
“啊……？”初緒努力動了動眼睫，睜眼失敗，聲音軟綿綿的，“你怎麽知道的？”
“你鬼鬼祟祟的樣子很明顯。”
這件事他問對了，她其實也想趁今天跟他坦白，便道：“我們工作室的公寓不是租的麽，平時拍攝不是很方便，工作間也太小了，一個月還得五千多的租金……餘悅她們就想買套疊墅，還不告訴我，我跟她們去新疆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
“但她們手頭現金不夠，貸款壓力太大了，要是全拿出去，後面工作室資金周轉會很困難……所以我想跟她們一起出一部分，這樣壓力會小一點，房子會按照出資份額簽合同，也算作我在工作室的一部分股份。”
“就這樣？”賀遠舟聽完，想不通這種事有什麽好瞞著他的。
“嗯……而且不是小數目，差不多是我現在全部的存款。”初緒回答。
“那你平時用錢怎麽辦？”賀遠舟蹙眉，“要不要我給你轉一些？”
“不用啦……”初緒搖頭，“我又沒什麽要花錢的地方。”
她平時有自己的商單和推廣，還有工作室的分紅，偶爾出去跟朋友吃吃飯洗洗腳，根本花不了多少，這套房子的房貸也是他在還，她的小金庫基本上只進不出。
加上現在又買了一套房，她占百分之四十，這套房的首付她有一半出資，把這些硬資產都算上的話，她勉強也算個江浙滬十八線富婆了。
想到這兒，她枕著他的手臂，轉頭問：“賀遠舟，我花這麽多錢跟別人買房，你知道了不生氣嗎？”
“那是你的錢，我有什麽可生氣的。”他答。
“那我要是想跟她們一起住呢？”初緒小心地問。
賀遠舟臉上的表情一僵，定定看著她：“你跟她們一起住，那這個家怎麽辦？我怎麽辦？”
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大好，初緒趕緊哄他：“這個家我當然也會回來的……我只是想等那套房子裝修好之後，白天就去那兒工作，跟餘悅她們一塊兒畫稿討論什麽的方便一些，也比較熱鬧，自己一個人在家幹活真的很孤單……等晚上了我再回家住，就跟你每天上班差不多。”
她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一個人待的時間太長會受不了，之前確實提過白天他不在家的時候她很無聊，連拍攝都得自己一個人包攬，所以才會動不動就睡著。
賀遠舟聽她沒有想要分居的意思，頓時松了口氣：“那就好。”
初緒一擊成功，趕緊湊上去跟他貼貼，之後才引出下文：“不過偶爾也想住她們那兒……我們女生有自己要聊的話題，我要是天天跟你待在一起，八卦都吃不上熱乎的，會掉隊的……”
“偶爾具體是什麽頻率？”賀遠舟屏蔽她的花言巧語，找到問題的核心。
“一周一次？或者兩次？你覺得呢？”她沖他眨眨眼。
賀遠舟陷入沈思，良久後，點了點頭。
她都這麽說了，他好像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虧她之前還總說他對她的喜歡沒有她來得多，現在看來，明明是反過來的。
他只圍著她一個人轉，而她同時還擁有全世界。
但這都不重要，他現在還能看到她，都已經是莫大的恩賜。賀遠舟閉上眼睛枕在她肩頭，輕喃：“你想跟她們住，我可以理解，畢竟你們之前一直都住在一起……只要你不跟我離婚就行。”
“哎呀，你別再說離婚這兩個字了，我以後再也不說這句話了還不行麽……”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戳她心窩，初緒只能投降，“再說一周出去住一兩次也很合理吧，你又不是鐵人，像我們之前那樣的頻率才是不合理的。我上網查了，我之前腰痛、頭暈，記憶力下降，都是因為腎虛……”
賀遠舟聞言，不大高興地擰起眉心：“什麽意思，你覺得我想讓你回家住，只是為了跟你做這件事？”
“啊……？”他這一問，倒是把初緒問倒了。
怎麽回事，不做這件事，難不成他們還睡素覺麽？
不知道啊，他也沒讓她體驗過幾次素的啊……
偏偏他把話說得這麽光偉正，倒顯得她猥/瑣了，初緒氣惱地閉了閉眼，把臉埋進他懷裏。
賀遠舟伸手輕撫她的頭發，似乎為了印證自己剛才的話，沒再對她動手動腳。
片刻後，懷裏的人甕聲甕氣地問他：“不過賀遠舟……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啊，真的很不正常……昨天晚上誰跟你說什麽了嗎？”
她對他太了解了，賀遠舟知道自己根本瞞不過她，安靜了一會兒，問：“你相信平行時空嗎？”
“哈？”初緒在她懷裏動了動。
“如果我說我昨晚進入了平行時空，回到了十年前，你會信嗎？”他又問。
他的語氣太沈著，初緒的心口一跳，覺得有一絲不對勁，擡起臉，認真問他：“然後呢？”
“我在那個時空裏過了三年，但在這裏只有三個小時，對你來說，只是睡了一個很短的覺……”賀遠舟看著她，發現她的神情一點點變得嚴肅，甚至沒有半點要懷疑的意思，嘴角揚了揚，在她眉間印下一吻。
三年講起來太長了，他只挑了一些她可能會願意聽的內容，比如她在那個時空壓根就沒喜歡上他，他只是錯過了一場籃球賽而已，就被她遠遠丟在身後了；再比如她高二的時候就出了畫集，上了暢銷榜，後來還接了一家游戲公司的宣傳推廣，她大一的時候很愛玩的一個戀愛游戲就是那家公司做的……
只可惜那三年裏，和她有關的片段太少了，最後居然只用了幾分鐘，賀遠舟垂下眼簾，問她：“你真的相信嗎？”
“為什麽不信？”初緒是知道他的，“我今天一看到你就知道肯定發生什麽了……你從來不會哭的，又沒有這麽好的演技，也沒有這麽豐富的想象力。”
賀遠舟聽見這句熟悉的評價，驀地失笑。
沒有想象力……怎麽跟賀蓉說得一模一樣。
初緒伸手環住他的肩膀，緊緊抱住他，鼻尖有些發酸：“所以你真的一個人在那裏過了三年啊……”
“嗯。”他應。
“那你這三年都做了什麽呢？”初緒問。
“不記得了……大部分時間，好像只是在想你，然後哭……”賀遠舟這句是實話，現在回到這裏，那段時間的經歷就模糊得像山巒間堆疊的灰雲，他記不清細節，只剩下仿佛身處綿長雨季的感受。
最後輕道：“我是一個能量場很低的人，你是唯一的引力源，除了圍著你轉，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但那裏不是還有另一個我嗎，你就沒想過和她在一起嗎？”初緒看著他。
賀遠舟搖頭，答得很幹脆：“她不是你，我愛的只是你。”
初緒抿起嘴角，偷偷用他的肩膀擦掉眼角的濕潤，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他說得這麽感動。
他的聲音沈沈的，手指扣著她的腰肢輕輕摩挲：“我們過去的十年已經夠好了，我不想改變任何事情，我只想要我們的十年。”
頓了頓，又反過來問她：“如果是你，現在回去看到十五歲的我，難道你也會追他嗎？”
初緒一下子楞住。
“你會？”賀遠舟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沒有真的經歷過吧，但只要是你，我應該還是會喜歡的……”初緒的氣勢比他弱好幾節，解釋。
更別說二十五歲的賀遠舟，好像跟十五歲的也差不多，還是一樣死鴨子嘴硬。
“那我呢，你就不會先想一想我怎麽樣了嗎？你怎麽能馬上去追他？”賀遠舟越想越氣。
“對哦……”初緒才反應過來還有個他，點頭道，“那我肯定會先想著找你的。”
可惜這句話說出來已經太遲了，賀遠舟的目光沈沈地鎖定她，初緒打了個寒顫。
他的手在被子下動了動，抓住她的腿彎。
“你……別別別……”初緒心道不妙，縮腿掙紮了一下，卻被他不由分說地禁錮住，只能開口求饒，“不行，我昨天沒睡好……能不能先讓我養精蓄銳一會兒……”
他的唇從她身後貼上來，咬住她的耳垂：“我有三年沒做這件事了，你體諒一下。”
“不是，你只是意識經歷了三年，你的身體才過了一晚上好不好，哪來這麽多……”初緒據理力爭，可惜話音在這裏戛然而止，後面的話太超過了，她說不出口。
“就算是這個身體，我們也大半個月沒在一起了，你放心吧。”賀遠舟笑。
“唔……嗚……不行……”初緒發出一串崩潰的哭腔，下一秒就被他重重咬住，後腰被他修長的手按得像一張弓，連半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
八點多的時候，賀遠舟發消息跟單位請了假，中間除了喝水，連口飯也不給吃。一直從早上到中午，跟熬鷹似的，徹底把某人給榨幹了。
“不行了……我現在懷疑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編的……你就是來騙炮的……”初緒的手軟綿綿地搭著他的脖子，眼睛閉著，只差一秒就要沈入睡夢，在嘴裏斷斷續續地控訴他。
賀遠舟其實也有點困了，聞言彎了一下嘴角，輕聲哄她：“睡吧，我抱著你睡。”
初緒困倦地“哼”了聲，他的話音才落，她已經睡過去了。
……
次臥靠西，房間裏的光線到下午兩點的時候最亮，初緒的眼睛被刺得不舒服，迷迷糊糊地開口：“窗簾……怎麽沒拉……”
“拉著呢。”賀遠舟第一時間回應了她的話，聲音聽起來還是清醒的。
“唔？”初緒覺得有一絲不對，努力睜開眼睛，才發現他一直沒睡，就這樣抱著她，感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敢閉上眼睛太久。
他原本清亮的眼睛已經熬得泛紅，爬起一道道紅血絲，看起來灰蒙蒙的。從昨天直到今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眼底也泛起青灰色。
初緒伸手輕撫他的側臉，他每次睡不好，臉上的青茬就冒得很快，低聲喃喃：“賀遠舟……你怎麽還沒睡……你是不是怕睡著之後又會離開？”
所以才強撐著不閉眼。
“嗯。”賀遠舟牽起一個疲憊的笑，低頭蹭蹭她的頭發。
“你睡吧，別怕。”初緒心疼極了，把他環進自己懷裏，有節奏地輕拍他的後背，“我會看著你的，等吃晚飯的時候，我就叫你起床，你不用擔心……”
“……好，”賀遠舟的喉結微動，環緊她的腰，“那你記得叫醒我，叫醒了我就會回來。”
“好。”初緒答應他，柔聲催促，“快睡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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