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Insom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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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Insomnia
她的語速飛快, 賀遠舟聽完後楞住了。
片刻後才回答：“你想讓我給你發什麽？”
“給我發什麽？昨天出成績，你為什麽不問我考了幾分？”初緒每次到了情緒激動的時候，腦袋反而轉得特別快, 語氣裏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賀遠舟抿了抿唇, 他昨晚查到成績後，是想第一個發給她的。但初緒沈默得異常, 朋友圈也沒有動態, 他考慮到最壞的結果，才猶豫了：“你沒有主動告訴我, 我以為你沒考好……”
“胡說八道！我考得好著呢！”初緒打斷他的話。
賀遠舟聽見這句, 總算松了口氣：“那就好。”
“好什麽好？你前段時間為什麽不給我發消息？我在重慶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找我聊天？為什麽每次都是我找你？你就這麽高貴嗎？”初緒一拍枕頭，掀開被子坐起來。
她突然說什麽高不高貴的, 賀遠舟沒太聽懂，沈默了一陣, 嘗試解釋：“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你玩得很開心，我不知道該給你發什麽,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可以告訴你……”
“你……”初緒被這話一堵, 合著她天天發朋友圈還成她的錯了, 氣道, “什麽叫不知道給我發什麽？跟我就這麽沒話可說嗎？跟我聊天就讓你這麽煩嗎？”
賀遠舟聽她的語氣，發現自己好像越解釋錯得越多, 只好轉變溝通策略，用最不容易產生歧義的陳述句交流：“我沒有覺得煩。”
“那你為什麽不找我？我故意不給你發消息，你就沒發現嗎？你連問都不願意問一句。”初緒道。
“你是故意不給我發消息的？”賀遠舟愕然, “我以為你玩得太開心, 沒時間給我發信息。”
“屁！哪有人玩得開心就沒時間發消息的，你就是一點都不在意而已。”初緒控訴。
“我沒有。”賀遠舟否認。
“怎麽證明？”初緒揚起聲調。
“……”賀遠舟被問住。
“被我說中了吧？心虛了？”
“不是, ”賀遠舟伸手捏捏鼻梁，有點頭疼，“我只是不太明白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我沒有不在意，也沒有心虛，你想讓我怎麽做，直接告訴我就好，為什麽要跟我吵架呢？”
“我……”初緒被他這一板一眼的話術聽得快岔過氣去，他怎麽還倒打一耙，明明是他先做壞事不理她，她才迫不得已要跟他吵架的。
再說了，難道不是多虧了她跟他吵架麽，難道不是多虧了她先低頭給他發消息麽？要不然還輪得到他這個啞巴說這些話？
“好，那我不跟你說話了行了吧？我不煩你了，我們再也別說話了！”初緒說完，沒給他反應的時間，迅速掛掉電話。
她為什麽又生氣了……
賀遠舟放下手機，又無奈又好笑，擡眼望向窗外，嘗試從頭到尾覆盤他們的對話。
他大概明白她找他的理由，也知道她說“再也別說話”只是氣話而已，他要真不找她，後果會很嚴重。
過了一會兒，他主動打給她。
通話被她一秒掛掉。
賀遠舟等了三分鐘，又打了一個。
這次她接起來了，但悶著不肯先說話。
“別生氣了……”賀遠舟輕聲哄她。
“我沒有生氣。”初緒不承認。
賀遠舟終於開始反思：“你故意不給我發消息，不是因為沒時間，是想等我先發給你，對嗎？”
“你也不是不想跟我聊天，是希望我主動一點，對吧？”
“……”他居然聽懂了。考慮到他剛才能把死人氣活的理解能力，初緒有點意外，因為不爽撅得老高的嘴也默默放下來。
賀遠舟聽電話那頭還是沒動靜，嘆了口氣，放軟語氣喊她的名字：“初緒？”
他這種時候的聲音怪好聽的，初緒一下子沒繃住，應了聲：“嗯。”
賀遠舟聽她答應，覺得事情已經解決了，習慣性地想要掛電話。
好在這一步行動之前，他想起來她可能還沒完全消氣，多加了句：“這件事我記住了，你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這還差不多……
初緒聽他說到這兒，隱隱約約覺得他還是挺在意她的，至少不像麥梓秋她們說得那麽壞吧……他們好像還有戲。
深吸一口氣，初緒跟他開誠布公地講話：“我的意思是，你高考考幾分，你被什麽大學錄取，這些重要的事，你不能只等我來問你，應該主動告訴我。這樣我才會覺得……你有把我當做重要的……朋友也行吧，你至少要想到我。”
賀遠舟點點頭應下：“好。”
“好是什麽意思？”初緒抽查。
“之後有重要的事情，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對面乖乖回答。
初緒一皺眉頭，覺得有絲不對：“那不重要的事你就不告訴我了？”
“？”
他一時語塞，初緒都能想象出他現在的表情，簡直恨鐵不成鋼：“賀遠舟，你這人真沒意思！”
相比起來，他的確是個很無趣的人。賀遠舟很早就意識到這一點了，此刻被她拆穿，啞然地彎一彎唇：“嗯，你說得沒錯。”
“沒錯個屁！你這個死腦筋，我的意思是，以後不管發生什麽，就算是小事，你吃了什麽，在幹什麽，也都要告訴我。這是人和人之間的分享欲，很重要的你懂不懂？你看我就什麽事情都想告訴你。”初緒都快被他氣得從床上跳起來了，張牙舞爪地解釋。
“好，我明白了。”賀遠舟一一記下，想了想又補充，“我只是怕你覺得無聊。”
“你別管這麽多，反正你先發給我！”初緒才不聽他這些爛借口。
“好。”
他嘴上答應得很好，誰知道有沒有認真，初緒低頭枕上她定制的等身抱枕，決定考考他：“那你先跟我說說，你最近都在幹什麽？”
“沒幹什麽，就一直待在家裏。”
“那你待在家裏都幹什麽？”
“收拾房間，看電影，鍛煉……差不多就這些吧。”
“你最近在看什麽電影？”
“《指環王》。”
“是那個片長很長很長的嗎？”
“嗯。”
“誒誒，你先別看，我也想看這部，你能不能等我一起看？”初緒忍不住提出請求。
她這樣的語氣實際上就是在撒嬌，賀遠舟的喉結動了動，回答：“可以。但你是怕我劇透的話，好像太遲了，我之前就已經看過一遍了。”
“可惡，”初緒悻悻，好在及時想起來他是個啞巴，“可是你看電影又不愛講話，也不會給我劇透吧……你想看幾遍看幾遍吧，反正我之後看的時候要叫上你一起。”
“好。”
“對了賀遠舟，你每天都鍛煉嗎？都練什麽，打籃球嗎？”
“差不多吧……小區裏有幾個跟我同齡的，早上會一起打會兒。有時候也會去健身房，跑步，做一些無氧之類的。”
“那你身材豈不是練得很好了……你有胸肌嗎？我能看看嗎？”初緒本來就是個畫畫的，最近放了假，手機的使用時長直沖雲霄，為了積累繪畫素材沒少在互聯網上欣賞男色，一提起這事，腦袋裏的東西自動走歪。
“咳……”賀遠舟承認自己還是沒跟上她的對話節奏，差點被嗆死。
“不行嗎？我花錢找你做人體模特也不行嗎？”初緒之前的稿件大頭畫得比較多，最近確實想精進自己的人體，尤其是動態，還特意上網買了幾個肌肉男模型，現在就擺在她電腦桌上。
“過了，打住。”賀遠舟叫停。
“好吧……”初緒只好掉轉車頭，換了個話題，“那你最近都是一個人在家嗎？不是快放暑假了嗎，你媽媽工作還這麽忙啊？”
“最近很多會要開吧，還有教職工的暑期培訓要組織，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也就昨天出成績，賀蓉晚上本來有跟幾個試點學校校長的飯局，吃到一半就回來了，還給他帶了個蛋糕慶祝。
雖然他們倆明明都不愛吃蛋糕，剩下大半個現在還在冰櫃裏凍著。
“好吧，那你暑假不打算出去玩嗎？我填完志願之後還要跟我媽我爸去意大利來著，我小姑一家在那邊，順便去玩玩。”初緒莫名其妙又跟他匯報起自己的行程來。
“去多久？”賀遠舟問。
“半個月吧，七月二十幾號差不多就回來了。我還得畫稿子呢，七月底要交，這是個商單，能賺錢的。”初緒提起錢就精神了。
“好。”賀遠舟輕點點頭，之後想起來回答，“我要先等周不渝放暑假，大概也是七月初吧，會去香港。”
“你們倆一起去？就兩個人嗎？”就初緒知道的，賀遠舟好像就周不渝這麽一個比較好的朋友。其他男生在他口中就是室友、同班同學、小區鄰居之類的稱呼，連個姓名都沒有。
“嗯。”
“等等……”初緒輕“嘶”一聲，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好像忽略了什麽，“賀遠舟，你不會喜歡男生吧？難怪你之前不讓我加他微信，還要單獨跟他出來旅游。”
“……”賀遠舟不太確定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麽，初緒現在要是在自己面前，他真想伸手敲她的腦袋，可惜現在隔著電話。
最後只能提醒她：“初緒，別胡說八道。”
他這回答好像在掩飾什麽，初緒真有點怕了：“那你先告訴我你喜歡男的女的。”
“……”賀遠舟沒轍，伸手去按太陽穴，“我喜歡女生。”
“嚇死我了……喜歡女生就好……”
這算是他們第一通打得格外長的電話，初緒本來就是個話簍子，東扯西扯，問他去香港打算玩什麽，到時候不說粵語會不會被歧視；又問了他高考志願打算怎麽填，為什麽想選計算機專業，人機交互跟普適計算是幹什麽的；《黑鏡》是哪個國家的劇？講什麽的？哪一集好看……
他也難得跟她說這麽多話，跟她講了大學想要研究的方向，連以後想做什麽工作都想好了，後來又重點跟她介紹了虛擬現實技術的應用，給她推薦了新的科幻劇，講了裏面他最喜歡的兩個橋段，說只要她看完差不多就懂了。
他們之前雖然也用信件來往，也提起過以後會怎麽樣，但都停留在很朦朧的層面。賀遠舟最近宅在家裏，又看了不少新東西，這次告訴她的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確切得多，不僅僅是設想，而更像是……承諾。
而這些都是很私人的東西，一旦宣之於口，說者和聽者就會被圈在一起，靠得很近，近到靈魂都仿佛在彼此觸碰。
初緒幾乎可以想象出他以後的樣子，也由此衍生出一種錯覺，好像他把他的未來告訴了她之後，他們也會一起擁有那段時間。
聊到最後，通話記錄已經突破一個小時，初緒的聲音已經耷拉下來，枕在被窩裏問他：“賀遠舟……你這些話除了跟我，還跟誰說過？”
賀遠舟不太會撒謊，雖然覺得不自在，還是回答：“沒有跟別人說過，只跟你。”
即使是賀蓉，也只是問他打算選什麽專業，聽到他給出的答案不算太離譜，就沒有過多追問，只說：“計算機的發展前景挺不錯的，你要上大學了，之後有關學習的事情都由你自己決定，我只負責給你提供經濟上的支持。但是填志願之前最好再找一些資料看一看，上官網查一查他們實驗室最近主攻的方向，了解清楚了再做打算。”
她說到“以後的事情都由你自己決定”的時候，臉上如釋重負的表情不要太明顯，賀遠舟也知道她什麽想法，點頭回答：“知道了，不用擔心我，你多吃點蛋糕吧。”
初緒本來還有點憂傷的，想到賀遠舟會把這些事情跟其他人分享，讓其他人也有這種離他很近的錯覺，就覺得心裏不大平衡。
誰知道他說沒有跟別人講過。
“賀遠舟，你別騙我。你要是再說這種話……我真的會覺得你喜歡我。”初緒轉頭在被子上蹭了蹭，提醒他。
“為什麽要騙你？”賀遠舟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才發現已經十一點了，他甚至沒來得及洗澡。
電話對面安靜下來，估計是困了，他等了一會兒，才聽初緒含糊開口：“好吧……那你真的……算了，先睡吧，晚安……”
“好，晚安。”賀遠舟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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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遠舟抿了抿唇, 他昨晚查到成績後，是想第一個發給她的。但初緒沈默得異常, 朋友圈也沒有動態, 他考慮到最壞的結果，才猶豫了：“你沒有主動告訴我, 我以為你沒考好……”
“胡說八道！我考得好著呢！”初緒打斷他的話。
賀遠舟聽見這句, 總算松了口氣：“那就好。”
“好什麽好？你前段時間為什麽不給我發消息？我在重慶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找我聊天？為什麽每次都是我找你？你就這麽高貴嗎？”初緒一拍枕頭，掀開被子坐起來。
她突然說什麽高不高貴的, 賀遠舟沒太聽懂，沈默了一陣, 嘗試解釋：“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你玩得很開心，我不知道該給你發什麽,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可以告訴你……”
“你……”初緒被這話一堵, 合著她天天發朋友圈還成她的錯了, 氣道, “什麽叫不知道給我發什麽？跟我就這麽沒話可說嗎？跟我聊天就讓你這麽煩嗎？”
賀遠舟聽她的語氣，發現自己好像越解釋錯得越多, 只好轉變溝通策略，用最不容易產生歧義的陳述句交流：“我沒有覺得煩。”
“那你為什麽不找我？我故意不給你發消息，你就沒發現嗎？你連問都不願意問一句。”初緒道。
“你是故意不給我發消息的？”賀遠舟愕然, “我以為你玩得太開心, 沒時間給我發信息。”
“屁！哪有人玩得開心就沒時間發消息的，你就是一點都不在意而已。”初緒控訴。
“我沒有。”賀遠舟否認。
“怎麽證明？”初緒揚起聲調。
“……”賀遠舟被問住。
“被我說中了吧？心虛了？”
“不是, ”賀遠舟伸手捏捏鼻梁，有點頭疼，“我只是不太明白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我沒有不在意，也沒有心虛，你想讓我怎麽做，直接告訴我就好，為什麽要跟我吵架呢？”
“我……”初緒被他這一板一眼的話術聽得快岔過氣去，他怎麽還倒打一耙，明明是他先做壞事不理她，她才迫不得已要跟他吵架的。
再說了，難道不是多虧了她跟他吵架麽，難道不是多虧了她先低頭給他發消息麽？要不然還輪得到他這個啞巴說這些話？
“好，那我不跟你說話了行了吧？我不煩你了，我們再也別說話了！”初緒說完，沒給他反應的時間，迅速掛掉電話。
她為什麽又生氣了……
賀遠舟放下手機，又無奈又好笑，擡眼望向窗外，嘗試從頭到尾覆盤他們的對話。
他大概明白她找他的理由，也知道她說“再也別說話”只是氣話而已，他要真不找她，後果會很嚴重。
過了一會兒，他主動打給她。
通話被她一秒掛掉。
賀遠舟等了三分鐘，又打了一個。
這次她接起來了，但悶著不肯先說話。
“別生氣了……”賀遠舟輕聲哄她。
“我沒有生氣。”初緒不承認。
賀遠舟終於開始反思：“你故意不給我發消息，不是因為沒時間，是想等我先發給你，對嗎？”
“你也不是不想跟我聊天，是希望我主動一點，對吧？”
“……”他居然聽懂了。考慮到他剛才能把死人氣活的理解能力，初緒有點意外，因為不爽撅得老高的嘴也默默放下來。
賀遠舟聽電話那頭還是沒動靜，嘆了口氣，放軟語氣喊她的名字：“初緒？”
他這種時候的聲音怪好聽的，初緒一下子沒繃住，應了聲：“嗯。”
賀遠舟聽她答應，覺得事情已經解決了，習慣性地想要掛電話。
好在這一步行動之前，他想起來她可能還沒完全消氣，多加了句：“這件事我記住了，你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這還差不多……
初緒聽他說到這兒，隱隱約約覺得他還是挺在意她的，至少不像麥梓秋她們說得那麽壞吧……他們好像還有戲。
深吸一口氣，初緒跟他開誠布公地講話：“我的意思是，你高考考幾分，你被什麽大學錄取，這些重要的事，你不能只等我來問你，應該主動告訴我。這樣我才會覺得……你有把我當做重要的……朋友也行吧，你至少要想到我。”
賀遠舟點點頭應下：“好。”
“好是什麽意思？”初緒抽查。
“之後有重要的事情，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對面乖乖回答。
初緒一皺眉頭，覺得有絲不對：“那不重要的事你就不告訴我了？”
“？”
他一時語塞，初緒都能想象出他現在的表情，簡直恨鐵不成鋼：“賀遠舟，你這人真沒意思！”
相比起來，他的確是個很無趣的人。賀遠舟很早就意識到這一點了，此刻被她拆穿，啞然地彎一彎唇：“嗯，你說得沒錯。”
“沒錯個屁！你這個死腦筋，我的意思是，以後不管發生什麽，就算是小事，你吃了什麽，在幹什麽，也都要告訴我。這是人和人之間的分享欲，很重要的你懂不懂？你看我就什麽事情都想告訴你。”初緒都快被他氣得從床上跳起來了，張牙舞爪地解釋。
“好，我明白了。”賀遠舟一一記下，想了想又補充，“我只是怕你覺得無聊。”
“你別管這麽多，反正你先發給我！”初緒才不聽他這些爛借口。
“好。”
他嘴上答應得很好，誰知道有沒有認真，初緒低頭枕上她定制的等身抱枕，決定考考他：“那你先跟我說說，你最近都在幹什麽？”
“沒幹什麽，就一直待在家裏。”
“那你待在家裏都幹什麽？”
“收拾房間，看電影，鍛煉……差不多就這些吧。”
“你最近在看什麽電影？”
“《指環王》。”
“是那個片長很長很長的嗎？”
“嗯。”
“誒誒，你先別看，我也想看這部，你能不能等我一起看？”初緒忍不住提出請求。
她這樣的語氣實際上就是在撒嬌，賀遠舟的喉結動了動，回答：“可以。但你是怕我劇透的話，好像太遲了，我之前就已經看過一遍了。”
“可惡，”初緒悻悻，好在及時想起來他是個啞巴，“可是你看電影又不愛講話，也不會給我劇透吧……你想看幾遍看幾遍吧，反正我之後看的時候要叫上你一起。”
“好。”
“對了賀遠舟，你每天都鍛煉嗎？都練什麽，打籃球嗎？”
“差不多吧……小區裏有幾個跟我同齡的，早上會一起打會兒。有時候也會去健身房，跑步，做一些無氧之類的。”
“那你身材豈不是練得很好了……你有胸肌嗎？我能看看嗎？”初緒本來就是個畫畫的，最近放了假，手機的使用時長直沖雲霄，為了積累繪畫素材沒少在互聯網上欣賞男色，一提起這事，腦袋裏的東西自動走歪。
“咳……”賀遠舟承認自己還是沒跟上她的對話節奏，差點被嗆死。
“不行嗎？我花錢找你做人體模特也不行嗎？”初緒之前的稿件大頭畫得比較多，最近確實想精進自己的人體，尤其是動態，還特意上網買了幾個肌肉男模型，現在就擺在她電腦桌上。
“過了，打住。”賀遠舟叫停。
“好吧……”初緒只好掉轉車頭，換了個話題，“那你最近都是一個人在家嗎？不是快放暑假了嗎，你媽媽工作還這麽忙啊？”
“最近很多會要開吧，還有教職工的暑期培訓要組織，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也就昨天出成績，賀蓉晚上本來有跟幾個試點學校校長的飯局，吃到一半就回來了，還給他帶了個蛋糕慶祝。
雖然他們倆明明都不愛吃蛋糕，剩下大半個現在還在冰櫃裏凍著。
“好吧，那你暑假不打算出去玩嗎？我填完志願之後還要跟我媽我爸去意大利來著，我小姑一家在那邊，順便去玩玩。”初緒莫名其妙又跟他匯報起自己的行程來。
“去多久？”賀遠舟問。
“半個月吧，七月二十幾號差不多就回來了。我還得畫稿子呢，七月底要交，這是個商單，能賺錢的。”初緒提起錢就精神了。
“好。”賀遠舟輕點點頭，之後想起來回答，“我要先等周不渝放暑假，大概也是七月初吧，會去香港。”
“你們倆一起去？就兩個人嗎？”就初緒知道的，賀遠舟好像就周不渝這麽一個比較好的朋友。其他男生在他口中就是室友、同班同學、小區鄰居之類的稱呼，連個姓名都沒有。
“嗯。”
“等等……”初緒輕“嘶”一聲，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好像忽略了什麽，“賀遠舟，你不會喜歡男生吧？難怪你之前不讓我加他微信，還要單獨跟他出來旅游。”
“……”賀遠舟不太確定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麽，初緒現在要是在自己面前，他真想伸手敲她的腦袋，可惜現在隔著電話。
最後只能提醒她：“初緒，別胡說八道。”
他這回答好像在掩飾什麽，初緒真有點怕了：“那你先告訴我你喜歡男的女的。”
“……”賀遠舟沒轍，伸手去按太陽穴，“我喜歡女生。”
“嚇死我了……喜歡女生就好……”
這算是他們第一通打得格外長的電話，初緒本來就是個話簍子，東扯西扯，問他去香港打算玩什麽，到時候不說粵語會不會被歧視；又問了他高考志願打算怎麽填，為什麽想選計算機專業，人機交互跟普適計算是幹什麽的；《黑鏡》是哪個國家的劇？講什麽的？哪一集好看……
他也難得跟她說這麽多話，跟她講了大學想要研究的方向，連以後想做什麽工作都想好了，後來又重點跟她介紹了虛擬現實技術的應用，給她推薦了新的科幻劇，講了裏面他最喜歡的兩個橋段，說只要她看完差不多就懂了。
他們之前雖然也用信件來往，也提起過以後會怎麽樣，但都停留在很朦朧的層面。賀遠舟最近宅在家裏，又看了不少新東西，這次告訴她的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確切得多，不僅僅是設想，而更像是……承諾。
而這些都是很私人的東西，一旦宣之於口，說者和聽者就會被圈在一起，靠得很近，近到靈魂都仿佛在彼此觸碰。
初緒幾乎可以想象出他以後的樣子，也由此衍生出一種錯覺，好像他把他的未來告訴了她之後，他們也會一起擁有那段時間。
聊到最後，通話記錄已經突破一個小時，初緒的聲音已經耷拉下來，枕在被窩裏問他：“賀遠舟……你這些話除了跟我，還跟誰說過？”
賀遠舟不太會撒謊，雖然覺得不自在，還是回答：“沒有跟別人說過，只跟你。”
即使是賀蓉，也只是問他打算選什麽專業，聽到他給出的答案不算太離譜，就沒有過多追問，只說：“計算機的發展前景挺不錯的，你要上大學了，之後有關學習的事情都由你自己決定，我只負責給你提供經濟上的支持。但是填志願之前最好再找一些資料看一看，上官網查一查他們實驗室最近主攻的方向，了解清楚了再做打算。”
她說到“以後的事情都由你自己決定”的時候，臉上如釋重負的表情不要太明顯，賀遠舟也知道她什麽想法，點頭回答：“知道了，不用擔心我，你多吃點蛋糕吧。”
初緒本來還有點憂傷的，想到賀遠舟會把這些事情跟其他人分享，讓其他人也有這種離他很近的錯覺，就覺得心裏不大平衡。
誰知道他說沒有跟別人講過。
“賀遠舟，你別騙我。你要是再說這種話……我真的會覺得你喜歡我。”初緒轉頭在被子上蹭了蹭，提醒他。
“為什麽要騙你？”賀遠舟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才發現已經十一點了，他甚至沒來得及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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