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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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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春雨

43

她長睫微垂, 溫柔的杏眸摻雜著受之有愧的歉糾。

梁緣掰回她的撇開的頭,目光似一只鉤子緊緊牽動她的全部註意,聲音艱澀, “因為我?”

歸夢抿唇,沈默不語。

要怎麽告訴他,她曾在三年前做過一場關乎生死的夢?

怎麽和他講,她夢見他站在紛飛炮火裏,一身白衣被鮮血染黑,渾身血淋漓地來和她道別?

小時候村裏的老人總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可她還是心緒難安,夜夜驚心。

她去了寺廟, 求了簽。

解簽的師父跟她說:“但行好事, 莫問前程。一切都會好的。”可這場夢讓她變得貪婪,有了似欲。

醫院裏的醫生和病人都說她心似菩薩, 她從來不敢應。

菩薩幫人是不求回報的, 但是她不一樣, 她只是個煩人, 她做的一切都是有所求, 希望得到回報的。

既然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麽上蒼可不可以看在她也救了很多人的份上保佑她的梁緣哥哥平安順遂, 萬事無憂。

所以每次她救完人做完好事, 都會在心裏默默和天上諸佛商量:“拜托, 我不需要功德, 請幫我保佑我愛的人平平安安。”

這樣的懷有目的她怎麽承得起一聲“心善?”

歸夢回望著眼前的人, 良久, 萬分愧疚,“梁緣哥哥, 我沒有他們說的那麽好。”

她這樣避而不談的態度其實是落實了他的猜測。

梁緣胸口像是壓了塊千斤頂,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胸口犯疼。

怎麽會不好呢?

他的春雨生在紅色家庭,父輩皆是為國為民的英雄。她從小在那樣的家庭長大,豆蔻年紀便心懷悲憫,擁有成年人所沒有的思想覺悟。

小時候她常說書裏美好的形容詞都不足夠形容她的小七姐姐,梁緣卻不以為然。

她才是那個該用美好形容的姑娘。

可為了他,她卻說“哥哥,我有私心”“沒那麽好”。

是他讓那顆純粹的菩薩心沾了私欲。

梁緣手掌扶上她的臉頰,眼眸深邃似風雨來之前的平靜湖面。

“春雨,我到底有什麽好?”

歸夢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還在因為自己得了名不副實的名號羞赧。聞言,笑容溫婉,輕輕緩緩的聲音像三月吹來的晚風,溫柔得令人心碎。

“哪哪都好,數不過來的。”

好到她覺得單獨拎出來只講一樣都是不公平的。

她小臉在他手心裏蹭蹭,仰視著他的眼睛,像十三歲時梁則禮打趣問她“為什麽喜歡梁緣”時一樣,稚語真切。

夏天的夜裏晚風不躁,這個時節蟬還沒有開始鳴叫,風中不知道誰家的笑聲和著花香飄進房間。

燈光明亮。

兩人無聲對視著,四周靜寂,好似只有呼吸在流動。

梁緣胸口被暖意充盈,驟然收緊手心,傾身過去不帶任何情欲的很輕很輕在她眼上落下一枚珍視的吻。

“春雨”

“嗯?”

“春雨。”

“我在啊。”

歸夢困惑道,梁緣哥哥這是怎麽了?

梁緣的吻在另外一只眼上也落下,嗓音清冽,“愛我嗎?”

“怎、怎麽突然問這個呀。”她臉色通紅,不好意思的抿唇,卻還是點頭。

梁緣笑了,將她小心翼翼再度打橫抱起。

“乖寶貝。”

她是她父母期盼許久的寶貝,也是他失而覆得的珍寶。



因為視頻傳播太廣,第二天的晨會上歸夢被院長誇了讓同事們和她學習。

楊奕帶頭鼓掌鼓得起勁。

她不好意思地拉下他的手,低聲說:“師兄可以了,謝謝。”

其他人對此早見怪不怪,都不由一樂。

下了早會,一群人回科室,發現辦公室裏多幾幅錦旗和鮮花。

柳吱吱說:“都是熱心網友送的,還有卡片,喏,都在這兒。”

“謝謝。”

歸夢接過去,還挺多的,一共十一張。

旁邊的楊奕好奇探頭過來,剛看了個開頭就卡片就被歸夢藏起來了。

他遺憾嘖一聲,還打趣道:“要不我也給你寫一張?”

“啊?”

楊奕義正言辭:“我們心外的室花牌面必須得足啊。”

“……”

心外菩薩就算了,室花又是什麽鬼?

歸夢眼皮一跳,無語投降:“師兄,你別搞我。”還喊住去叫護士長被病人開醫囑的孟知凡,“孟師兄,你管管楊師兄吧。”

孟知凡睨向一旁躍躍欲試的楊奕,視線又收回來落在歸夢求助的臉上若有所思說:“楊奕,你要買卡片給我也買一張。”

“要什麽卡片,直接辦公室抽屜裏撕張病例紙湊合,咱們要的是氛圍。”

歸夢:“……”

一旁的護士長和幾個護士笑得樂不可支,“歸醫生還是你們同門好玩。”

“……是嘛。”

歸夢呵呵幹笑,有個喜歡搞事的師兄這種福氣她真的並不想要。

*

歸夢上完廁所回來,桌面上就多了幾張極其隨意便簽紙。

除了楊奕和孟知凡兩個師兄寫的,辦公室其他好事的幾個同事摻和了,每張上面都統一寫著:歸醫生YYDS!

不用說,一定是楊奕的提議。

她哭笑不得地看著幾張龍飛鳳舞的便簽紙,往四周掃視一圈,無奈:“你們好無聊啊。”

坐在對面的規培生嘿嘿,“楊老師說了,生活本無趣,卻靠搞事。”

“除了專業,你以後少跟他學。”

歸夢笑說著還是把同事們的“好意”也同早上收到的小卡片一起塞進了抽屜,和同事插科打諢了會兒便寫病歷去了。

寫完病歷,還得給下午出院的病人提前準備出院證明。中途還接了個咨詢。弄完,都吃午飯了。

下午帶規培生去出門診,遇上好幾個百度看病的患者,固執己見的厲害,解釋的她頭疼。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劇組那又需要她過去把門,等再出來梁緣都等了一個快小時了。

她像只貓兒主動窩進他懷裏討好,跟他講今天發生的事。

當說到今天的閃送有幾束花時,梁緣眉心微動,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指尖剮蹭摩挲,“春雨,這是在提醒我該給你買花嗎?”

歸夢迷茫昂,搖頭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啊。”

他卻置若罔聞,視線掃過窗外,走了段路,讓司機把車靠邊停,隨後推門出去,再回來手上抱了束花。

歸夢望著遞過來的花,眨了下眼,接過來,“我真的沒有想讓你給我買的意思。”

“我知道,是我自己想送你。”

梁緣上來,坐在他身邊,俊朗的側臉溶在餘暉裏,分外夢幻,他擡手揉揉她的頭發,勾唇說:“小室花,加班辛苦了。”

“……”

早知道就不跟他提科室花這一段了,好煩!

而梁緣像是沒有看到她的凝滯的表情一樣,繼續叫她“小室花”,抓獲她的手說道:“今天出去吃。”

歸夢顧不得生悶氣,聞言啊。

他把握著她的素白的手指不疾不徐地說:“上回吃飯你沒去,沈四剛打了電話說定了包廂,讓我帶你一起過去,要去嗎?”

“去啊。”歸夢問,“不會就是單純吃個飯吧。””

“也不算單純。”他挽唇把某人老底都給掀了,“和秦朝打賭輸了,做東散財。”

“……”

當晚,包廂裏除了歸夢和季晨曉外另外一個女生也在,聽說是沈林風的表妹。

一群人吃完飯又去關肖旭開的會所晚了半宿,散場的時候都淩晨了,她都不記得自己怎麽回家的。

到家後也是一沾床就睡,洗澡和睡衣都是梁緣幫忙的。

他捏著她臉上養起來的幾兩肉,笑了她幾句,隨後熄燈抱著姑娘睡覺。

時間悄悄,她每天依舊是科室門診實驗室的連軸轉,有時候還要和王醫生一起去劇組幫忙把控細節,不知不覺六月都到了底。

其中,之前救的外賣小哥也出院和他的家人訂了錦旗來醫院感謝她。也許多媒體來想來采訪。

她本人是拒絕的,但醫院想借此做宣傳所以院長專門來找她談了話,只好接了北市電臺和央媒兩家媒體。

一切有條不紊地前行著。

下午去劇組找小七,結果沒看到她人,問其他人大家也都沒看到,打電話也關機。

只好原地等著,好在沒多久她就出現了,一同回來的還有周陳哲。

歸夢看著若即若離周身圍繞著一層暧昧氣息的兩人,心下了然。

她過去同梁兮說了正事,忍不住把她拉去一旁問“你們和好了?”

梁兮回頭看了眼懶懶靠在墻邊的男人,妖媚的狐貍眼上挑,漫不經心說:“沒和好,是我給了他一個機會追我。”

“?”

歸夢眨眼,對於他兩的拉扯實在不能理解,呆呆哦了聲,不再好奇。

她沒在劇組呆太久,很快就撤了。

一起走的還有周陳哲。

兩人一同下樓,從拍攝樓到醫院正門誰也沒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陌生人。

一直到分開他才說了句,“路上小心。”

歸夢意外,卻也點點頭回應:“你也一樣,再見。”

隨後上了梁緣的車。

梁緣望著路邊的高挑的男人身上,狀似無意地問道:“你新同事嗎?好像沒見過。”

“不是。”歸夢不覺有察,毫無防備地被套話道,“是小七的前男友。”

說完懊惱闔眼,盈盈雙眼希冀望著梁緣很幼稚地催眠:“梁緣哥哥,你剛剛什麽都沒聽到。”

梁緣對於堂妹的愛情絲毫不感興趣,但是不妨礙套路他的小白兔。

他挑眉,好整以暇地望著歸夢,意有所指地點點唇瓣,“封口費。”

車上還有司機和李秘書在。歸夢臉皮薄,嬌嬌地瞠了他一眼迅速在他唇上貼了下,匆匆離開,

心虛的樣子看得他失笑,一路無話。

吃過晚飯,他去書房辦公了,歸夢則在房間裏和朋友們聊天。忽然,醫院大群跳出了“援黔”的報名通知。

她才猛然想起來忘記和梁緣說了,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去書房找他。

書房門雖然開著,但她還是敲了敲。

“梁緣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梁緣從工作裏抽神,擡眼望著她扒著門探頭探腦的可愛樣子,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笑意,“進來吧。”

歸夢一笑,進門,到他身邊,看了眼還在亮著的電腦桌面,“會不會打擾你工作啊?”

“不礙事,幾份省外辦的邀請。怎麽突然過來了,一個人待的害怕?”

他將人撈到腿上坐下,給她挽碎發到耳後時摸到頭發還是濕的,長眉擰了下。

“……”

歸夢無語,說不是:“我有事跟你說啦。”

梁緣嗯哼,抱起她去浴室吹幹了頭發,用梳子梳開頭發後熟練地擠了幾滴護發精油問她什麽事。

歸夢坐在洗手臺上,乖乖得任由他給自己抹精油,斟酌著擡眸對上他的目光說道:“醫院的援黔通知出來了,下個月我要一起去黔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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