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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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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惜垂下眼睛, 輕聲道:“姐姐,一般拒絕口頭傳喚需要給理由的吧,她到底什麽事情不能來呢?”

女警遲疑了一下:“呃......她說是去參加市政府辦的一個沙龍會, 明天肯定能來。”

魏惜心裏了然, 因為參加的是政府牽線的沙龍會,乍一聽不覺明歷,估計派出所這邊稍微通融了一下。

魏惜又問:“您跟她說是什麽原因了嗎?”

女警搖頭:“這個沒說,怕她有準備私下找你們。”

魏惜立刻眉頭一蹙, 眼睛裏泛著水光,她把下唇咬的發白, 看起來特別委屈:“姐姐, 如果她很有背景的話,我們是不是只能吃啞巴虧了?”

女警坐直起來, 嚴肅道:“這說的什麽話, 現在是法治社會,依法辦事,她觸碰底線, 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魏惜扶住桌角,身子向前傾了傾,眼淚從睫毛上滾了下來:“那為什麽還讓她參加沙龍會呢?她欺負我們這麽久, 我媽媽身體越來越不好,可卻要我們等她。”

女警有些沈默。

魏惜的眼神讓人無法直視,這件事情裏魏惜處於絕對的劣勢,而對方在接到警方電話時態度依舊是不屑和囂張的。

有些人, 想得到本應有的公正, 需要拿出遠超事件本身的時間和精力, 而有些人, 做了錯事甚至不必付出多大代價。

但她怎麽能跟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說這種現實呢。

魏惜突然後退一步,朝女警深深鞠了一躬:“姐姐,我有事先離開一會兒,您能再傳喚一下她嗎,她到了,我很快就回來。”

女警嘆氣:“好吧,我再打個電話。”

“謝謝。”魏惜說完,將書包帶理了理,離開了派出所。

晚風撲面而來,不涼,混合著甘澀的花草香。

她擡手招停一輛出租車,躬身坐進後排,扶著前座靠背,對司機師傅道:“師傅,我去斑斕閣。”

斑斕閣原來叫作斑斕公館,是昔日租界區一位大官的宅邸,後來被人高價買下,重新裝修,改名斑斕閣。

由於宅邸客廳很大,裝修雅致,主人也愛交朋友,所以幾次沙龍會都是在他家裏舉辦。

只有受到邀請的人才有進去的資格,旁人只能透過鏤空雕花的大鐵門看一看前院的花草。

開了半個小時,出租車停在斑斕閣附近的街口。

今晚斑斕閣裏燈火通明,豪車塞滿了停車場,看得出來,這裏在舉辦活動。

司機羨艷地瞥了兩眼高大的公館,這才轉回身打量魏惜,有些納悶:“謔,小妹妹,你也是去裏面參加活動的?”

魏惜掃碼付了款,推開車門,回道:“不是。”

司機默默點頭,一想就不是,哪有來這裏還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

魏惜下了出租車,沿著斜斜的小坡向上走,這段路比較黑,瀝青模糊不清,路燈光線暗淡,只能拂照半米左右的地面。

但或許是被斑斕閣裏的明亮襯的。

她走到門口,果然,院門掩著,有保安在前院花園百無聊賴地巡邏。

魏惜低頭看表,已經七點了。

這個時間,該到場的人都已經到了。

她皺眉按了一下胃。

從情緒中解脫出來才發現,肚子有點餓了。

她舔了舔發幹的唇,掏出手機,給魏純宇打電話。

電話響了四聲,魏純宇才接起來:“餵,魏惜?”

他應該找了個人少的角落,但背景音還是能聽到淺淺的聊天聲。

魏惜睫毛顫了一下,眼睛望向散發著光源的地方,淡淡道:“我在斑斕閣門口,出來接我一下。”

魏純宇眉頭一挑,立刻扭頭朝窗戶望去,可惜外面一片漆黑,他什麽都看不到。

他揉了揉鼻子,深深蹙起眉,顯得有些煩躁:“你不是說你不來嗎?這裏沒什麽好玩的,你還是......”

魏惜陰陽怪氣道:“你都能心安理得的跟爸爸的小三一起拋頭露面了,我有什麽不能來的。”

魏純宇右眼皮直跳,只覺得渾身的毛孔都繃了起來,一股火竄上頭頂:“魏惜!你現在說這話有意思嗎!你是故意來搗亂的嗎?”

他還在室內,不敢大吼大叫,只好用氣聲喊。

魏惜蠻橫道:“出來接我,不然我要砸門了。”

魏純宇氣道:“你別鬧了!你就願意讓大家看你發瘋嗎?”

魏惜覺得魏純宇好幼稚,明明是同父同母生的,憑什麽魏純宇就能一點兒都不長進?

魏惜笑了:“我怕人知道我瘋嗎?這裏誰不知道是我把魏銘啟折騰離婚的?”

魏純宇大口吸氣,氣息撲到手機上,傳給魏惜“嗡嗡”的雜音。

緊接著,魏純宇冷著臉,大跨步朝門外走去。

他單手插兜,噔噔噔下了臺階,穿過幽香清冽的小花園,來到院門前,看到了一身樸素校服的魏惜。

魏純宇怒氣暫消,眼前一黑。

他以為,魏惜要找那女人的麻煩,肯定會盛裝出席,女王駕到,一出場就亮瞎所有人的眼。

畢竟憑良心講,他姐的身材和顏值還是沒得挑的。

但是魏惜沒有。

魏惜裏面是寬松的校服短袖,外面披著校服長袖,下面穿著校服長褲,背後還背著書包。

和沙龍裏那些擦脂塗粉,禮裙精致的同齡女生們比,簡直不像一個年齡段的。

就連他看起來,都像是魏惜的大哥。

魏純宇氣笑了,他仰起頭,插著兜踱了一圈步,平覆情緒。

皮鞋踩在磚石上,發出噠噠的脆響。

然後他猛地看向魏惜,“啪”的掛斷電話,手從兜裏抽出來,攤在魏惜面前:“你就穿這身來打她的臉?你智商退化了吧你!”

魏惜冷颼颼道:“我是沒有禮裙,為了幫媽媽支付給魏銘啟的錢,我的衣服都賣了,不像你,十幾萬的西裝,幾十萬的表,良心餵狗。”

“良心餵狗?你覺得我就是白眼狼對吧?”魏純宇拳頭一緊,手指攥得吱吱響。

魏惜恨道:“是。”

魏純宇到底只有十六歲,忍得狠了,氣得極了,終於發洩出來:“是啊!就你偉大無私,你純潔高尚!你以為你掛鹹魚那些奢侈品是誰托人收的,哪有那麽多連價都不講直接打錢的二百五!”

魏純宇氣得直發抖,胸膛快速起伏著,眼底泛起紅血絲:“你多正義啊,你跟著媽媽吃苦,你陪伴她,不離不棄,你是好女兒,我是沒心沒肺,舍不得奢侈生活,情願跟小三朝夕相處的白眼狼!”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都跟著媽媽,最便宜的是誰!爸爸的公司,資產,半點都沒分給媽媽,你願意讓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嗎?你願意將來這些都給那個女人嗎?”

“你以為我不惡心,我不恨嗎?可我能怎麽辦,除了忍還能怎麽辦?你灑脫,跟他徹底決裂,鬧得家裏分崩離析,到底得到什麽好處了?允許你感情用事,就不允許我理智一點嗎!”

魏惜一怔,眼睛擡起來,抓著鐵門:“收那些衣服的人都是你找的?”

魏純宇沈默,喘著粗氣。

魏惜定定看了魏純宇幾秒,眼睛撇向下,搖搖頭,笑了:“你以為就你能想到這些嗎?我不讓魏銘啟走,他就讓媽媽走,你覺得先提出離婚的是誰啊魏純宇?”

魏惜眼睛潮濕,歪頭,表情天真地問他:“是做了十多年家庭主婦,一心撲在我們倆身上,心思單純的媽媽嗎?不,是早就轉移好了資產,跟那女人暗度陳倉幾年,為了護著那女人打媽媽巴掌的魏銘啟啊!”

魏純宇踉蹌兩下,呆住,震驚地看著魏惜。

就像生日那晚,他聽魏惜一臉冷靜地告訴他爸爸出軌那樣。

他的大腦僵住幾十秒,才如生銹的機器一般轉動起來。

他的眼皮抖了兩下,清俊的臉上掛了一行淚,他咬著牙問:“你說,爸爸打了媽媽?”

魏惜擡頭,望著天,吸了吸鼻子:“媽媽不讓我跟你說,她覺得羞愧,覺得丟臉,更怕你跟著爸爸心裏有負擔,她什麽都能往肚子裏咽,要不是我就在現場,她會連我也瞞著。”

魏純宇眼底的血絲更紅,整個人已經在出離憤怒的邊緣。

魏惜曾經說,她砸了那女人的頭,他相信如果他在現場,他肯定也會那麽做的。

他以為的出軌表現下,還有更殘酷的真相,他為魏銘啟找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姜頌辛的剝削。

魏純宇從保安手裏奪過鑰匙,打開大鐵門,一把將魏惜扯了進來。

他抓著她的肩膀,手指不敢用力,但控制不住的抖:“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魏惜輕輕抹掉臉上的淚痕,看向已經比她高出很多的弟弟。

看著魏純宇的懊惱和恨意,她卻漸漸冷靜下來了。

今晚,她不是來找魏純宇抱頭痛哭,舔舐傷口的。

甚至都不是來解開誤會,姐弟同心的。

她聲音平和,條理清晰:“因為你說得對,我們必須有一個人跟著爸爸,你是最合適的,即便我在他面前表演父慈女孝,他也不會相信的。”

魏純宇苦笑:“你都告訴我了,讓我還怎麽演下去?”

魏惜淡淡道:“這才哪兒到哪兒,他們對不起媽媽的事,還多著呢。”

門已經開了,有魏純宇在,保安也不好攔著。

聽兩人剛剛激烈的語氣,應該是姐弟,但保安也不懂,為什麽弟弟西裝加身,一身貴氣,姐姐卻那麽格格不入。

魏惜也不想再跟魏純宇說了,她邁步往大廳走。

魏純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另一只西裝袖子擦了擦眼淚:“你就......穿這身進去啊?”

魏惜滿不在乎:“怎麽你現在這麽物質了,我又沒光著進去。”

魏純宇常年被她堵得沒脾氣,也習慣了,無奈道:“薛盛衛在和爸爸聊合作,那女人陪著,薛凜也在,還有......有幾個女生看著挺喜歡薛凜的,她們......她們也聽過你喜歡薛凜的傳言,我怕你進去沒找成那女人的麻煩,反倒自己陷進麻煩裏。”

魏純宇越說聲音越低,越說越沒底氣。

那傳言,還是因為他在盛華門口大鬧傳出去的。

提到薛凜,魏惜確實恍惚了一下。

沒人不想在喜歡的人面前留下完美形象。

但大概是天意,陰差陽錯的,她總是做不到。

替林佳祎背鍋砸西堯生日趴時是這樣,今天還是這樣。

她是來報覆的,是來耀武揚威宣告勝利的,她的嘴臉必定不真誠不簡單不乖。

薛凜喜歡的樣子她是一點兒都不沾。

薛凜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喜歡她。

但魏惜沈默了幾秒,還是甩開魏純宇的手,頭也不回的往裏走。

魏純宇徹底對她無可奈何,焦躁的攤了攤手,也只好吸著鼻子跟上去。

魏惜推門進去,眼睛並沒看向大廳兩邊象牙白的圓柱,墻上價格不菲的藝術畫,以及造型奇特又充滿設計感的旋轉樓梯。

清澈的水在頭頂玻璃夾層裏流淌而過,水波映在地面的大理石上,留下斑斕的浪紋,魏惜的小白鞋踩上去,幾乎悄無聲息。

直通中庭的推拉門開著,一眼能看到含著金元寶的□□被噴泉水沖刷。

中庭開了天窗,夜色墜下來,流了滿地的暮氣。

魏惜曾經見過很多莊園庭院,斑斕閣在她眼中,還稱不上是金碧輝煌。

她邁步走向半個臺階之上的甜品臺,隨手從三層銀質下午茶托盤裏取了枚馬卡龍,塞進嘴裏。

馬卡龍很甜,但最禁餓,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魏純宇不遠不近地跟著她,面露憂色。

此時魏銘啟和薛盛衛正聊的開心,兩人均背對著魏惜,沒有看到。

魏銘啟端起小巧的紫砂茶杯,托在指尖晃了晃,待茶香散出,他才送到唇邊飲盡:“那就期待和您以及盛棠的優秀建築師們多多學習了。”

魏銘啟有些老來風流,哪怕臉上已經有了明顯的紋路,但眉眼間還是英俊瀟灑的,他這種氣質,的確很招人,會給人一種很好勾搭的感覺。

薛盛衛則是學者氣質,坐姿端正,穩重,眉眼溫和,平易近人:“魏總客氣了,互相學習,未來的摩擦是可以預見的,但不是不能解決的,文無第一,設計也一樣。”

魏銘啟點頭:“是是是。”

金蘇瑜坐在魏銘啟身邊,她穿了一件黃色的禮裙,高開叉的,格外嫵媚,她只能斜著坐,挨魏銘啟很近。

其實她也想跟其他人聊天,但來這裏的企業家們多多少少知道她的身份,雖然她擠掉原配上位了,但仍然被人瞧不起。

魏銘啟微微往後一靠,給金蘇瑜讓出臉來,向薛盛衛介紹:“這是小金,金蘇瑜,現在在做醫美相關的生意。”

薛盛衛涵養高,不會在臉上表現出對誰的偏見,他淡笑了一下:“你好。”

他話音剛落,對面沙發突然傳來“啪”的一聲。

薛盛衛和魏銘啟紛紛擡眼,看向對面的薛凜。

薛凜穿著意大利定制灰色禮服,肩部高聳,胸膛開闊,到腰線時卻收攏,及下擺兩側叉開,完美貼合著他身體的曲線,隱隱有點軍裝的味道。

一眼看去,目光便如流水般沿著禮服線條滑動,細膩地體會禮服勾勒出的少年矜貴的味道。

他在禮服內搭了一件純白襯衫,領口規規矩矩系著黑色蝴蝶結,襯衫紐扣附近的印線用的是金絲,看起來價格不菲。

薛凜正靠坐在沙發裏,懶散地翹著腿,熨燙平整的西褲在膝窩處折出幾道痕跡,這個姿勢,顯得他雙腿格外修長。

他低著頭,目光落在身側的棋盤上,手裏把玩一枚黑色國際象棋子,隨著思考,他的皮鞋尖毫無節奏地點著地面。

剛剛那聲響,就是他用棋子在棋盤上敲出來的。

事實上,他並沒想好要下哪裏,只是擡手敲了一下,似有意似無意。

宋澤臣坐在棋盤另一面,玩的有些倦了,努力睜著眼睛,跟薛凜博弈。

其實是因為太多人來跟薛凜搭訕,薛凜嫌煩,於是拿國際象棋當擋箭牌。

倆人都不是想認真下棋的。

宋澤臣知道,薛凜敲那一下,絕對是故意打斷魏銘啟的介紹。

薛盛衛收回目光,問魏銘啟:“對了,剛看到你兒子了,閨女怎麽沒來啊?”

薛盛衛消息不那麽靈通,根本沒聽過魏惜喜歡薛凜的傳聞,他只是知道魏惜是薛凜的同學。

但聽在魏銘啟耳中,就沒那麽簡單了。

他臉色有些不自然,扯唇笑了笑,剛想說話。

突然,背後一個聲音打斷了他:“他閨女來了。”

魏惜用紙巾擦幹凈唇角,從象牙白圓柱的陰影中走出來,明亮的燈光灑在她身上,將校服的針腳紋路都照清。

聽到魏惜的聲音,薛凜微微擡頭,看清後,難免怔住。

她就穿著學校的校服,頭發被風吹的有些卷,鼻尖還泛著點紅。

實在是......格格不入。

魏銘啟猛地回頭,臉色變換,有些不自然地松開金蘇瑜的手,站起身來:“你怎麽過來了?”

魏惜的穿著實在太惹眼,其他人也不聊天了,紛紛看熱鬧。

“這是魏總的千金?五官好精致啊。”

“怎麽穿著校服就過來了,也太不懂禮節了。”

“嗐,跟了媽,完全不一樣了,以前也是穿禮裙的。”

“魏總不給女兒買幾件小裙子啊?”

“哼,有後媽就有後爹嘛,而且她跟她爸都鬧僵了。”

“那她怎麽突然來這兒了,都不跟家裏打聲招呼?”

“不知道呢,我聽傳聞說她倒追薛凜呢,是不是真的啊?”

“為薛凜來的?就穿成這樣?呵呵太不上心了吧。”

......

閑言碎語,總有那麽一兩句傳到當事人耳朵裏。

魏惜聽到了,魏銘啟聽到了,薛凜也聽到了。

魏銘啟臉上肌肉抽動,薛盛衛則一臉茫然。

薛凜眼皮微垂,指腹慢慢碾過棋子,對旁人的議論渾然不覺。

魏惜強迫自己不去看薛凜的表情,她冷著一張臉,絲毫沒因為自己的穿著而局促自卑,走到魏銘啟對面,她幹脆也坐在了沙發上。

就在薛凜身邊。

薛凜碾著棋子的動作停了,側目看她。

魏惜卻不像在學校那樣,用青澀又柔軟的眼神偷瞥他。

魏惜有點不一樣了。

魏惜坐在沙發上,手指輕輕敲著扶手,眼睛瞥向地面一秒,覆又擡起,平視著魏銘啟:“爸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犯罪嫌疑人。”

薛凜一皺眉,宋澤臣只眨巴眼睛。

稍遠點的魏純宇也滿頭霧水,魏惜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難不成這裏真有人犯罪?

其餘人窸窸窣窣:“什麽犯罪嫌疑人啊?”

“說的這麽可怕,這兒哪有犯罪嫌疑人?”

魏銘啟瞇著眼睛,微鼓的小肚子也繃了起來,他雙手叉著腰,強忍脾氣問魏惜:“什麽玩意兒?”

對這個女兒,他有些氣惱,有些無可奈何,有些責怨,還有些心寒。

他自認對魏惜足夠好,可父母感情破裂,魏惜卻恨上了他。

仿佛他這十多年的付出都成了笑話。

金蘇瑜僵直著身子,戒備地盯著魏惜,伸出手去,偷偷扯魏銘啟的西裝下擺。

雖然她比魏惜大那麽多,但一想到這女孩瘋到用酒瓶砸她的頭,她就不寒而栗。

魏惜身上有她不具備的,從小嬌養成的,混在骨血裏的自信和決絕。

魏惜不回答魏銘啟的問題,反而看向金蘇瑜。

她上下打量這個人,實在想不出,這樣一個人造出來的整容臉,到底哪裏比她媽媽強。

魏惜冷笑一下,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惡和鄙夷:“這位小三,你應該接到公安局的電話了吧?警察讓你兩個小時內趕到派出所,怕你不認路,我來接接你。”

金蘇瑜騰的站了起來,臉色瞬間蒼白。

她咬著唇,將口紅咬掉一塊,瞪著描摹深深眼線的狐貍眼:“是你!”

魏銘啟轉回頭來看她,問道:“怎麽回事兒?”

金蘇瑜眼神躲閃,沖魏銘啟撒嬌抱怨:“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那件事是她偷偷做的,沒有告訴魏銘啟。

她一直耿耿於懷魏惜砸過她的頭,當初沒追究,是為了俘獲魏銘啟的心,但後來她看著縫針那道疤,即便做了幾次修覆還有痕跡,她怎麽都過不去,就想著報覆回去。

舉報商鋪這個主意還是別人給她出的,說百分百沒人追究,她就做了。

哪怕今天接到警察的電話,她也沒往這方面想,她以為是美容院客人的問題,找她了解情況。

而且魏銘啟那麽有本事,跟很多非富即貴都熟,就算她做錯了什麽,打點一下也就過去了。

但她沒想到,魏惜報了警,警察還找到了她。

本來都答應她可以明天去了,但剛剛女警又打來電話,告誡她兩個小時不到派出所,就要開傳喚證強制傳喚了。

她正焦慮著怎麽跟魏銘啟說,魏惜就來了。

魏銘啟趕緊看向魏惜,驚道:“你幹什麽了?”

魏惜挑眉,也站起身來,朝魏銘啟走去。

她眼神銳利冰冷,呼出一口氣,擡手指著金蘇瑜:“你怎麽不問她幹什麽了?她找網絡流氓惡意舉報我媽的早餐鋪,幹擾企業正常經營,犯了治安管理處罰法,我報警抓她,符合程序正義吧。”

金蘇瑜狡辯:“什麽治安管理處罰法,我是在行使公民的舉報權!”

魏銘啟瞠目結舌,半晌吐出兩個字:“胡鬧!”

他覺得難堪極了,金蘇瑜讓他難堪,魏惜也讓他難堪,在這麽多企業家面前,讓他成為笑柄和談資。

魏銘啟回頭瞪了金蘇瑜一眼,金蘇瑜立刻委屈的紅了眼睛。

她太會討好魏銘啟,服軟撒嬌信手拈來,附在魏銘啟胳膊上抽泣兩下,魏銘啟心就軟了。

魏銘啟只好看向魏惜,沈著一張臉,拿出父親的姿態:“去什麽派出所,家裏私事,內部解決,你跟我回去一趟!”

魏惜冷冷道:“你當報警是開玩笑嗎?她今天不去,就會被強制傳喚,不信就試試。”

金蘇瑜緊張:“你少嚇我!”

魏銘啟血壓直往上竄,臉都氣紅了,他哆哆嗦嗦掏出銀行卡來:“你媽損失多少錢,我給了,這件事到此結束!”

魏惜看著魏銘啟發怒,在這一刻,心裏湧起詭異的快感。

她突然間意識到,此刻主動權是掌握在她手裏的。

她才十七歲,她一直以為自己太弱,要等很久才能報覆回去。

卻沒想到今天會是魏銘啟氣急敗壞,而她從容不迫。

當初在商場裏,魏銘啟看她媽崩潰大哭,看她失控發狂的時候,是什麽心情呢?有想過今天嗎?

魏惜彎了彎眼睛,她幾乎繼承了來自父母的全部優點,眉眼細膩,清麗,眼睛彎著的時候,漆黑的眼珠格外生動明亮,映著潔白的燈光和滾滾的波浪。

哪怕只穿著樸素單調的校服,也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語氣嘲弄,漫不經心道:“我不要錢,我要送她蹲局子。”

金蘇瑜驚了,手指揪緊,差點把指甲弄劈:“你想得美!”

魏銘啟捏著卡的手僵住,脖筋抽動兩下:“你他媽說什麽?”

魏惜:“你也不用找我媽,我們家現在我說了算,我要送她進拘留所,擠大通鋪,咽水煮白菜,蹲小板凳,打掃廁所,接受教育,我要讓他們都知道,你找的小三,腦子很蠢,自以為是,作繭自縛,貽笑大方。”

金蘇瑜這下徹底慌了,魏惜說的那種日子,對她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她跟著魏銘啟過了太久好日子了,矯情的很。

她焦慮,害怕,憤怒,又羞恥。

四周的目光變得更加冰冷和刺眼了,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有錢人,本就瞧不起她,魏惜這一段話,更是將她貶低的一無是處。

她咬牙切齒,低頭躲閃著那些眼光,但斷斷續續的言語卻不住傳入她的耳朵。

“天吶,太毒了這女的,還追著原配不放啊。”

“可是這操作真的很蠢,都玩不過人家一個小姑娘。”

“果然是......哈哈哈,魏總這個品味啊。”

“看看算了,少說兩句,今天本來是個高雅的主題,鬧成這樣,唉。”

“不過小姑娘倒是很狠,在大家面前鬧,不是連她爸的面子都不給了嗎?”

“都是自作自受唄。”

......

魏銘啟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燃盡了最後一絲理智。

他擡起捏著銀行卡的手,猛地朝魏惜扇去:“我讓你撤銷立案!”

魏惜下意識閉眼擡手去擋,不過也做好了承受魏銘啟怒火的準備。

可惜巴掌並沒落到她身上,她感覺一只手環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帶到身後護著,清冽的單樅氣息穩定而安靜的繞著她。

她踉蹌,重重跌在他懷裏。

魏惜睜眼,發現薛凜緊緊抓著魏銘啟的手背。

薛凜不動聲色地用力,將魏銘啟的胳膊硬生生按了下去。

隨即,他輕笑一下:“魏叔,別鬧的太難看了。”

“你......”魏銘啟倒吸一口冷氣。

他人過中年,氣力虛浮,自然比不上薛凜一個年輕氣盛的少年。

他就是想難看也擡不起手了。

魏純宇剛才見魏銘啟擡手,嚇得呼吸一滯,拔腿就要往上沖,但肯定來不及,他血都湧上頭頂了,見薛凜攔住了,才松了口氣,靠在柱子上,平覆心情。

魏惜睜開眼,擡頭,呆呆看著薛凜。

薛凜仍舊環著她,讓她在自己臂彎裏,靠著自己胸膛。

她第一次離他這麽近,他昂貴的禮服都被她的校服壓皺了。

薛凜慢慢松開魏銘啟的胳膊,確定他不會再擡手,才客氣道:“魏叔,不是說警察還等著令......”他一頓,神情些許困擾,似乎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幾秒後才道:“令three嗎,快去吧。”

作者有話說:

我更好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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