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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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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五)

◎——◎

扶安俞離開之後, 式塵看向泊瓷問:“小姐,我們要離開青州嗎?”

“嗯,我跟山城已經確定了路線。”

泊瓷回答:“繞外側的官路, 途徑禹州, 祭拜過你的母親之後, 我們立刻回國都。”

門口傳來敲門聲, 是弦隱去而覆返。

他一進屋就立刻開口說:“小姐, 我們明天中午就啟程嗎?”

“對。”

式塵沒有想到這麽急,他遲疑了一下, 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泊瓷看向式塵與弦隱說:“今天都好好休息,做好啟程的準備。”

“好。”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應聲,然後離開了泊瓷的房間。

弦隱關上泊瓷房間的門, 然後低聲對式塵說:“式塵大人, 我一會去你的房間, 你的傷口該換藥了。”

式塵應聲說:“好。”

弦隱也看出式塵有心事,但是他什麽也沒有問題。

畢竟無論什麽事, 都不能站在泊瓷房間門口說事。

弦隱回房間取了醫藥箱就來了式塵的房間。

式塵坐在茶桌旁邊,看起來似乎有些走神。

弦隱大約能猜到式塵在考慮什麽。

他沒有打擾式塵,只是動作很快地給式塵換了藥,重新包紮了傷口。

“你的傷口恢覆地比我想象的要快。”

弦隱對式塵露出微笑說:“等外傷好了,身體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式塵看到弦隱拿起了醫藥箱, 應該是準備離開了。

“弦隱。”

式塵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可能是我想太多了,立刻返回國都是因為我受傷了嗎?”

畢竟之前弦隱告訴泊瓷,藥材不夠用了, 她都沒有考慮過返回國都。

弦隱笑著說:“式塵大人, 我家主子的心思可難測了, 跟天氣一樣,說變就變。”

式塵微微頷首,對於弦隱沒有正面回應自己的問題,也沒有特別介意。

他平靜地看向弦隱說:“那位大世子剛剛視線一直在審視著我,之前明明都不會看我一眼。”

“嗯,有一部分原因是嫉妒吧,一直都有傳言,他與我家主子曾經有過一段口頭的婚約。”

弦隱眨了眨眼睛,語氣輕快地說:“不過像我家主子這麽位高權重的人,在婚姻方面肯定有很多考慮,我覺得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她不可能離開太久。”

式塵看向弦隱,他察覺到弦隱的尾音下沈,似乎情緒有點低落。

“畢竟她身處高位,一舉一動都有很多人看著。”

弦隱彎起眼眸說:“總之,很多原因匯在一起,主子決定回國都。”

“式塵大人,你放心休息吧,我已經囑咐店家到時辰給你送飯了,我先回房間了。”

式塵垂眸說:“謝謝你了,弦隱。”

弦隱也不敢多看式塵一眼,轉身走向門口。

他即將要打開房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式塵。

弦隱的內心不斷地對自己發出警告。

他什麽也改變不了,所以就別多管閑事。

雖然泊瓷對下屬很好,但這也不代表他可以逾越階級。

式塵可是皇子,等回到國都恢覆了身份,那必然是無比尊貴的人。

那時候,身上沒有一官半職的弦隱必須下跪行禮才行。

無論式塵有什麽煩心事,也不是他可以解決的。

弦隱咬了咬牙,沒有離開房間,而是轉身走向了式塵。

“式塵大人,無論你有多麽的困惑,不理解,我都沒有辦法幫你解答。”

弦隱深深地嘆氣,“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你,你選擇陪我上山,這是救命之恩。”

式塵微微擡眸看向弦隱,他臉上戴著面具,弦隱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他看起來就有點落寞,仿佛迷路又無人搭理的小動物。

式塵動了動唇角,突然想起弦隱看不到他的表情之後,他直接開口說:“我知道,謝謝你願意折回來跟我說話。”

弦隱抿起唇角,神色覆雜地問:“你在憂慮自己回國都之後的事嗎?”

式塵搖了搖頭。

他擡手摸著面具說:“弦隱,小姐說自己滅劍玄山莊是為了名劍,但她其實對那個劍沒有興趣,我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想法,但覺得自己有點自作多情。”

弦隱呼吸都屏住了,因為意識到式塵接下來會說什麽。

式塵擡頭與弦隱四目相對,似乎在觀察他的反應:“她尋找地不是名劍,而是劍主……準確地說是我。”

式塵當然是相信泊瓷的,所以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牢記在心。

弦隱笑瞇瞇地說:“式塵大人武藝這麽高強,當然比名劍更重要。”

“我母親的墓地在禹城。”

弦隱微微睜大眼睛,他這才知道主子要去禹城的原因。

無論泊瓷出於什麽理由去禹城,身為下屬的弦隱能做的只有服從。

“那不是挺好麽,反正我們回國都也路過禹城。”

弦隱也知道要回國都,走禹城根本就不是近路。

式塵沒有再說話,弦隱眉眼低垂,輕聲說:“式塵大人,我家主子真的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對不對?”

式塵眼眸泛起一絲柔和:“對,讓你擔心了,弦隱,謝謝你聽我說這些話。”

“沒關系啊,畢竟這些心事,你也不方便跟主子說。”

弦隱樂呵呵地說:“隨時找我說,式塵大人。”

式塵看到弦隱這次離開自己房間的步伐都輕快起來了。

式塵走過去關上門,然後回到茶桌旁,眼睛看著泊瓷房間所在的方向。

小姐對他是特別的。

他忍不住想要證明這種感覺,不是他的自作多情。

獨自一個人在房間的時候。

他的腦子就會胡思亂想。

式塵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決定回去睡覺。

可是走到床邊,他沒有躺上去,忍不住低下頭,耳根微微泛紅。

這原本是小姐的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躺在床上,緊緊閉上了眼睛。

弦隱察覺到了他的不安,以為他察覺到了小姐的謊言。

其實,式塵覺得那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小姐都是在為了他考慮。

如果小姐一開始就說是為了他而來,他肯定會有些得意忘形,什麽也不考慮就留在小姐的身邊。

她一直很尊重他。

他真正的不安是,回到國都之後,他是否還在小姐的身邊。

******

扶安睿因為參加劍會,每天早出晚歸,不亦樂乎。

今天的比賽也大獲全勝之後,他開心地回到客棧,看到在大廳裏的哥哥。

哥哥前面的方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扶安睿立刻喜笑顏開,將自己手裏的劍扔向許席一,然後跑到哥哥的對面坐下。

“哥,你知道我今天大獲全勝,要進入決賽了。”

“我準備先返回王府,除了許席一,我還給你留了八名護衛,等你參加完劍會,也立刻返回王府。”

扶安睿有些驚訝,他撓了撓頭說:“啊,你準備什麽時候走,你告訴國師了嗎?”

平時哥哥去國都見國師一面都很麻煩,所以扶安睿沒有想到哥哥竟然會主動離開國師。

“她已經走了。”

啪嚓——

扶安睿手裏的筷子落在桌面上,他早上還與弦隱打了招呼,並沒有聽說對方要離開的事情。

扶安睿轉身就沖向了四樓。

扶安俞坐在方桌前,輕輕飲了一口茶。

扶安睿的身影很快又沖了下來。

扶安睿咬牙,眼睛發紅地說:“她走了,但是沒有告訴我。”

“她沒有義務將行程告訴我們。”

“哥,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有話想要對她說的,我以為她對劍會很有興趣,所以至少會等劍會結束。”

扶安睿想起匆匆離開的皇子和皇女,突然意識到肯定是國都發生了什麽事,所以她身為國師自然也需要盡快回去。

“她對劍會沒有興趣。”

扶安俞這話說的很冷淡,饒是扶安睿也聽出哥哥的言下之意。

扶安睿對泊瓷一點都不了解。

“哥,你是不是知道她要走?”

扶安俞冷淡地說:“劍會結束,你就返回安王府,我明天早上啟程。”

“哥!你別無視我的話,我…我的心意還沒有告訴她。”

扶安俞看向弟弟,他清冷的眼眸仿佛透著涼氣的清泉,只是一眼就讓扶安睿冷到了心底。

“我知道你做事沖動……”

“沖動?!”

扶安睿直接就打斷哥哥的話,不可置信地問:“我只是想要說出自己的心意,你就覺得我沖動,對,你不沖動,你深情地珍惜從她那裏得到古琴,任由百姓們談論著你們無名無實的婚約,可是,你都沒有對她說過你的感情。”

“扶安睿,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扶安俞皺眉,他疲憊地嘆氣,“你可以喜歡她,但是你必須要清楚她是什麽身份的人。”

扶安睿氣極反笑:“我知道,我怎麽會不知道,因為身份的差異,所以我連說出心意的資格都沒有嗎?”

“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跟你偶遇,扶安睿。”

扶安俞語氣嚴厲地說:“你知道現在國都是什麽情勢麽,儲君未定,這代表什麽,你是安王府的繼任者,你懂不懂自己身上有什麽職責。”

“我一定要成為繼任者麽,不是還有安栩嗎?”

扶安俞眉頭緊鎖,厲聲說:“你在胡說什麽,安栩是庶出,沒有成為繼承人的資格。”

“好,可以,繼承人的要求多,腿腳殘疾不行,庶子不行,所以哥在擔心什麽,你覺得她會喜歡上我麽……”

扶安俞微微擡手,阻止弟弟繼續說下去。

他冷淡地說:“她不會喜歡上你,安睿,別總是有種不切實際的念想。”

扶安睿凝視著哥哥,他長嘆了一口氣說:“哥,我知道你與她年少就相識,可是你受傷離開了國師府之後,見面的次數變少了,也許你沒有想象中的理解她。”

“你說的對,但是安睿,泊氏一直都她最優先考慮的。”

扶安俞手指微微縮緊,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她是一位真正的掌權者,你必須要考慮,一旦你失去價值,她都不會看你一眼,而你的價值是什麽?”

扶安睿在哥哥咄咄逼人的質問之中,情緒反而平靜下來,他說:“安王府的繼承人,對嗎?”

扶安俞輕嘆,還來不及開口,扶安睿目光覆雜地看向哥哥說:“哥,你從小就聰慧,做事也很周全,你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對她的心意,自己卻不會說,因你覺得自己總有一天能留在她的身邊。”

“你可能覺得她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扶安睿呼了一口氣,露出笑容說:“哥,我不這麽認為,因為你一直註視地不是你的心上人,而是掌權者。”

“安睿。”

扶安俞連忙開口想要叫住轉身就走的弟弟。

扶安睿停下步伐,看向自家哥哥。

他身姿挺拔,一身淺藍的長衫如同晴空般爽朗。

“哥,你放心,我會聽你的安排,你明天放心啟程,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再多安排點你的護衛。”

看著弟弟一如既往的笑臉,扶安俞只能在心中低嘆。

“我懂得你的用心,哥,包括你最開始隱瞞了她的身份,因為相遇的方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扶安睿因為哥哥的腿傷,一直對國師抱有偏見與敵意。

他知道她是國師之後,心情也很久才平覆。

扶安睿快步走回房間,感覺視線有點模糊。

他面無表情地擦掉眼淚。

掌權者總是無情的。

或許是喜歡她的人們,希望她是無情的。

她可以重視自己的家族,在乎手裏的權力。

一旦她真的偏愛某個人。

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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