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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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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諾言

蕭牧白的命?她怎麽敢!

“你可知道你方才說的是什麽?”謝裕之背過身不再看沈瑯。

“臣女當然知道。”

沈瑯端坐身體,一只手的手肘撐在桌沿,另一只手則騰出來輕輕把玩垂在胸前的幾縷頭發。

“謀殺朝廷命官是殺頭誅九族的死罪,臣女膽小如鼠怎麽會做這般血腥殘忍之事。”

“況且皇上也並不想失去這麽一員猛將,陛下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只聽話的狗。當然,就算對方是廝殺中失去一只眼睛的孤狼。”

“只要聽話,想必皇上也會親自為它套上鐵鏈子”

“你能幫朕?”謝裕之微微挑了挑眉。

“榮幸之至。”

沈瑯好心地放過了胸前那幾縷稍顯淩亂的發絲,她退開屏背椅緩緩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下手腕。

“為何會是你?”

謝裕之重新看向沈瑯所在的方向,身著桃粉衣裙的姑娘如陽春三月初綻的花骨朵,精致的面容中帶著點兒不易察的青澀。

原本是稚嫩生澀的年紀,她卻有著一雙通明澄澈仿佛洞悉世間三千不平事的眼睛。

狡黠又篤定,似乎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為何?既能為陛下所用,又能近身接近蕭牧白,普天之下除了我一人,陛下還能再找到另一個嗎?”

沈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謝裕之。

有的,原本是有的,只是她一輩子也不會為他所用。

而且,她再也不可能醒過來了。

“你習慣直呼子胥的大名?”

謝裕之的這句話說得很吃力,他緊蹙著眉有些不解地看著沈瑯。

如果她真是沈府的大小姐,沈國聲為人正直老派,他得到關於他女兒的消息無非只是尋常閨閣女子,想來與世間平凡女兒家別無二致。

只是從她開始提出交易起,謝裕之便沒再將她當做普通人,不過也沒仔細細想她的身份。

是沈瑯也好,不是也罷,只要不是外邦派來的奸細刺客,他就尚且還能容她多活一段時日。

讓謝裕之真正感到震駭的卻是她對蕭牧白的稱呼,從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甚至要拿他的性命作保時,謝裕之還能理解為這是她情急所需。

可慢慢的謝裕之就品出了些不一樣的味道,似乎在她的意識裏,蕭牧白比蕭將軍更讓她感到熟悉以至於下意識脫口而出的也是這個稱呼。

她認識他且跟他很熟?這個認知讓謝裕之打了個寒顫。

怎麽可能。

蕭牧白又自負又挑剔,面冷心更冷,這麽多年在他身邊別說是女子,哪怕就是個母蒼蠅都不敢接近。

除了沈瑯那個為了變強可以連命都不要的瘋子,誰還敢靠近蕭牧白?

“的確習慣,不過卻並不僅僅針對蕭將軍。府中仆從侍女沒有表字美號便都以大名相稱,我常居府內與他們打交道最多,耳濡目染得多了也就染上了這種習慣”

沈瑯心中暗道失言,不過倒也並不慌張,統共推卸責任就好,料想單憑一個稱呼也不足以讓謝裕之發現什麽。

只是她需要讓他徹底打消某些念頭。

“是個惡習”謝裕之淡淡收回了視線。

“嗯”沈瑯懶得跟他多支一詞,語氣懨懨顯得格外隨意。

“所以”

“你想同朕做的交易是?”

謝裕之狀似不經意問了一句,其實這才應當是他們談話的重點,只是先前被其他的念頭互相幹擾,這才一直耽擱到現在。

“我幫陛下控制住蕭將軍,陛下許諾臣女一個諾言。”

“諾言?你要何種諾言?”

“臣女要陛下立誓,不論臣女之後提出一個怎樣的心願,陛下都必須要保證盡力實現。”

“你當朕是三歲小兒?若你要朕的江山,朕豈不是還得乖乖拱手相讓?”

說罷,謝裕之還不屑地嗤了一聲。

“陛下多慮了,臣女只要陛下的一個保證,臣女只會提出一個心願,且無關乎社稷江山,無關乎黎民百姓,更無關乎皇朝氣運。”

沈瑯耐著性子跟謝裕之好好解釋,這招還是她跟裴硯舟學的,做事一定要為日後留一線,承諾保證一類的東西最是虛無縹緲但也最為有用。

誰也不知日後她是否會遇上生死攸關的事情,得到九五至尊的一個承諾如同為她自己埋下了一條生路,說不定無形之中就救了她一命。

再不濟她也能拿謝裕之的保證同裴硯舟交換,左右她還欠著裴硯舟,那只黑心狐貍壞心眼兒忒多,沒點後路她還真不一定玩兒得過他。

“這麽簡單?”謝裕之狐疑地看著沈瑯。

“就這麽簡單。”沈瑯答得坦蕩。

沈思良久,最終謝裕之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朕可以答應你,但前提是你得做到所謂的“控制”,朕不是剛出生的稚子什麽也不懂,如若你背地裏跟蕭牧白合起夥來騙朕的話,我想你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麽。”

“陛下放心,臣女的父親是大祈的肱骨重臣,家父尚在朝一天,陛下便有威脅臣女的籌碼,為了府中上下數十口性命,臣女不敢不聽話。”

“主動把父母家族當做籌碼,沈國聲可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謝裕之眉梢微斜,嘴角露出的諷意尤其刻薄。

“多謝陛下誇獎。”

沈瑯假裝沒看見,總歸又沒什麽損失,讓他嘲諷幾句蔑視幾眼算不得什麽,謝裕之慣是這種矛盾性子,鄙夷何物何人概會擺在明面上,但也就僅限於此等可笑動作。

若換成她亦或是蕭牧白,被他們擺在明面上厭惡的人大多活不過今夜。

“對了,臣女有一事想請問皇上。”

沈瑯裝作剛剛想起了什麽要緊事似的開口,謝裕之以為她又要折騰什麽幺蛾子,說不定還要跟他再做幾個交易,於是心中暗暗有幾分緊張。

“什麽?有事就說,別吞吞吐吐的惹朕心煩”

這人吃錯什麽藥了?為何對她如此沒有耐性?

沈瑯忍住了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的念頭,壓著脾氣說,

“臣女是想問皇上而今是否同意臣女與蕭將軍的婚事”

“你這都是些什麽破問題,如若朕不同意,你如何能成為蕭牧白的身邊人,又如何能替朕做事?”

謝裕之看沈瑯就像看傻子似的,他的眼神鄙夷中帶著幾分隱隱的關切,似乎是想挖開她的腦袋好好看看裏面裝著什麽破蛋花爛白菜,一天天神志不清胡言亂語。

“臣女只是想完全確認這件事而已,萬一陛下能以其他身份將臣女安插在蕭將軍身邊也未嘗不可”

沈瑯默默攥緊了拳頭,雖然以前就知道謝裕之嘲諷人分毫不留情,但那基本都是為了護著沈瑯,沈瑯自己還從未受到過謝裕之這般的對待。

裕之一張嘴,定陵萬鬼退!

“其他身份?你倒是挺大胃口。怎麽?蕭府主母的位置你瞧不上?”

“這當然不是,臣女卑賤如泥,能嫁給蕭將軍已是天大的福氣,又怎敢肖想其他的東西。”

“呵,你最好是這麽想的,不然朕會先子胥一步收拾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兒我想你應該不想試試吧。”

謝裕之戲謔地拍了拍衣裳的袖袍,沈瑯便好似是那細微的塵土,容不得半點反抗,只能乖乖落到地上任人踐踏。

“臣女不敢。”

沈瑯低下頭行禮,這一拜掩蓋住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好好等著吧,很快你就會嫁給子胥做他的將軍夫人,你們成婚之時朕也會到場祝賀。”

很快?

“陛下期望臣女與蕭將軍多久完婚?”沈瑯試探著問。

“自然越快越好,不過也得是個好日子,畢竟是大祈戰無不勝的驍騎將軍,任何人都不能怠慢了他。”

說罷,謝裕之稍稍思考了一會兒,旋即繼續說道,

“那就下個月挑個日子吧,對外就稱蕭將軍與沈姑娘情投意合感情甚篤,蕭將軍擔憂夜長夢多恐失佳人,於是著急下聘希望早日抱得美人歸。”

“久經沙場的鐵面將軍傾心禦史家嬌柔貌美的大小姐,何等輾轉悱惻的動心故事,無論如何都足以糊弄過那些本就雲裏霧裏的黎民百姓。”

“皇上難道就不認為蕭將軍真的傾心於我?”

“你?”

“算個什麽東西。”

謝裕之狠狠睨了沈瑯一眼,那一眼裏沈瑯似乎看見了好些東西,憤怒厭惡中莫名還帶著幾分怨懟與不甘。

不甘?怎麽會是不甘?他有什麽執念麽?

“臣女說錯話還請陛下贖罪。”

說罷,沈瑯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

“你”

“罷了,朕同你置什麽氣。”

謝裕之咬牙拂袖背過身,緩緩看向上首的皇椅。

“朕提醒你一句,監視蕭牧白可以,動心萬萬不能,他心裏已經有一個足以稱得上驚艷絕倫的女子,那是任何人都無法相提並論的角色,同樣也容不得任何人冒犯”

“朕不管你用了何種辦法說服蕭牧白娶你,哪怕他被你灌了何種迷魂藥,朕都相信他的摯愛只可能是那個女子”

“所以”

“日後成了婚就莫再提所謂的愛與不愛,若是知道了那個女子的名字就更莫執意問起,否則哪怕是朕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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