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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斷黃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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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斷黃粱

“清讓今天馬球打得可不怎麽樣啊。”

蕭澈騎在飛馳的駿馬上,他手持球杖,瞄準目標,將球精準地擊入蕭清讓這邊的球門,場邊圍觀的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蕭澈神采飛揚,打趣道:“難怪人們常說情場得意,球場失意,清讓一下子要迎娶正側兩妃,難免球技就要減退了。”

那邊蕭訓聽見這話臉色立馬黑了,他本以為李芳慈從南番回來,驕傲不再,一個側妃的位置便足以讓她俯首帖耳,他與李相父子已經說定了婚事,沒想到他二人三日之內一死一傷,到嘴的肥肉被蕭清讓奪走了。

蕭訓冷嘲熱諷道:“聽說晉王妃命硬得很,三弟可得當心了,別落得李相父子那般的下場。”

蕭詡見叔侄三人在聊得並不愉快,本想著過來打個圓場,可惜他剛剛策馬上前,身下的馬匹不滿意地噴了個響鼻,撒丫子跑了起來。

“救救我!啊——救命啊!”

這邊的唇槍舌劍被這意外打斷,蕭澈和蕭清讓心中無語,還是立馬抽動韁繩,追了過去。兩人的速度都極快,仿佛一道閃電劃過草場,勢頭相當,不分前後。

並駕齊驅時,蕭清讓忽然說道:“沒想到皇叔表面上無心朝政,手中的殺手組織卻是能人輩出啊。”

蕭澈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精明的光,他瞇了瞇眼,冷冷地說道:“什麽殺手組織,我怎麽從來不知道?”

蕭清讓放聲大笑:“芳慈她與我從來都是無話不說的至親之人,起先我還不信呢,在我心中皇叔一向是寄情山水的世外仙人,怎麽會在這俗世紛爭上蠅營狗茍,直到她拿了此物給我看...”

令牌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拋物線,落入了蕭澈手中。蕭澈頓時變了臉色,這是那日雲岫沒有收下的令牌,沒想到他一時大意,竟叫旁邊的李芳慈拿了去。

蕭澈眼神冷冽地看著對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說:“我不認得此物,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說罷,他揚起馬鞭狠狠抽在馬身上,身下的駿馬吃痛地嘶鳴一聲,瘋狂地向前方沖去。

李芳慈還在相府中做著即日要成為晉王側妃的美夢,她哪裏知道她送出去的那把離間雲岫與蕭清讓的利器竟然成了一把雙刃劍,另一側已經架在了她的脖頸間。

夢斷黃粱,香消玉殞。

——

豈不妙齋的柿子樹又開始轉紅了。蕭清讓輕巧地翻過院墻,落在了樹下的秋千面前。

雲岫輕笑一聲:“堂堂晉王,怎麽總是翻墻頭?我將軍府沒有正門嗎?”

蕭清讓苦笑了一下:“走正門必定會碰上梁將軍,他那眼神恨不得要殺了我。”宣威將軍一邊是氣他帶著雲岫去漠慶受了許多磨難,一邊是想催著蕭清讓盡快把婚期定下來。

可他這具身體...

若是退婚,他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另嫁他人嗎?

他縱總有千般巧思,在這件事情上也是一籌莫展,他從未有過這樣的膽怯和遲疑,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只能閉口不談。

“蕭澈已經對李芳慈生了疑心,恐怕活不久了。”蕭清讓將話頭轉移到今日在馬球場發生的事情上。

自從回了魏都,那李芳慈就像餓了三天的惡犬一樣,日日盯著雲岫想要將她剝皮吞肉,她的手段與心腸愈發狠辣,如今又勾搭上了虎視眈眈的蕭澈。雲岫與蕭清讓差點喪命津山的賬還沒有跟蕭澈清算,如今仇上加仇,勢必要想個辦法讓他血債血償。

“那接下來就輪到蕭澈了!”

雲岫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蕩著雙腿,秋千也隨著小幅度地擺動起來。“聽說最近寧和鎮發生了百姓哄搶糧店糧食的事情?”

蕭清讓點了點頭。今年大旱,此前南番苦於無法承擔的沈重歲貢發動戰爭,如今戰事平息但大旱可不論國界,饑荒在大魏境內也初現端倪,寧和鎮最先出現了百姓打砸糧行的情況。

這件事情發生得十分蹊蹺,寧和鎮位於土地肥沃的雍州,是魏國糧食生產最富足的地方,怎麽會在這裏最早出現糧食供不應求的情況呢?

“不如你自請去寧和查探一番吧?”雲岫歪著頭沈吟片刻,忽而對蕭清讓眨了眨眼,眉眼間神采飛揚,“對付蕭澈我倒是想到一個辦法了,關鍵...在於一個人。”

——

寧和與潼安鎮相隔不遠,之前都是梁王屬地,民風習俗相似,但它相較於潼安鎮要大上許多,雲岫小時候最愛來寧和送肉,總能在集市上買到些潼安鎮沒有的稀奇玩意兒回去。

蕭清讓被派來寧和查案,雲岫也一同隨行,若是查案順利的話,準備再一同回潼安鎮看看。

同行的還有李明榮,北府軍的統領,也就是那個雲岫前世在杏花小築的首領,衛彪。剛到魏都時,她在秋狝場上認出了他,匆匆一眼就覺得心底發寒,現在一路與他同行,雲岫只覺得時時刻刻都心驚膽戰,她對此人的恐懼和厭惡已經深入了骨髓裏。

那日蕭清讓自請來寧和查案,魏帝欣然同意,但念及寧和剛剛發生過□□,魏帝讓宣威將軍一同隨行,保護蕭清讓安全。一旁的蕭澈卻以宣威將軍剛剛從漠慶回來,身體勞累為由,提議讓李明榮前去。

寧和知縣早早在城門口迎接,寧和知縣任蒙說起來還是貴妃的遠房堂弟,肅王的舅舅。他年紀約五十歲,面容憨厚,見到晉王後,他笑容滿面地走了過來,恭敬地行禮道:“晉王殿下蒞臨寧和,真是讓我們這個小地方蓬蓽生輝!舟車勞頓,請隨我先安頓下來。”

進了寧和城後,他們一行人放慢了速度,馬蹄踩踏在青石路上,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響。任蒙一路將他們帶到了知縣府中住下,知縣府極為清儉,看得出為了迎接他們的到來已經好好收拾過一番,但房子已經上了年頭,家具也都是普通木材,比起漠慶的黃宅差了不知道多遠。

倒是個清廉的好官,雲岫心想。

“我們寧和今年大旱,田裏那是顆粒無收啊,也怨不得那些百姓哄搶糧店,畢竟誰都想討口飯吃...”很快,任知縣一開口,他在雲岫心中的形象就崩塌了。

雲岫的指尖在桌上輕輕敲了敲,提醒道:“任知縣,我就是寧和人。我家祖輩一直生活在寧和,雍州土地肥沃,便是再大旱的年份,家中都是有餘糧的。顆粒無收...任知縣說得誇張了。”

“哈哈對對對,有餘糧的,我記錯了。其實都怪南番人!先前南番缺糧那陣子,南番人高價將糧食都收購走了,也怪朝廷定死了糧食的價格,這荒年也不許漲...”

任知縣被戳穿了之後臉不紅心不跳,立馬改口甩鍋給南番人,“哎,按我說就應該物以稀為貴,調整糧食價格,這樣也好大賺南番人一筆,不是嘛?”

蕭清讓聽了他的誇誇其談,忍不住皺眉道:“朝廷定死了糧價是為了保證老百姓都買得起糧食,若像你說的那樣只唯利是圖,那遇上荒年普通老百姓如何吃得飽飯?”

任知縣聞言滿臉堆笑:“嘿嘿,晉王說得真好,下官早就聽說晉王有治國大才,如今聽了這一席話才真正有所體會,簡直是茅塞頓開醍醐灌頂啊!”

任知縣嘴裏說的話半真半假,上一句說完可能下一句就改了,若你真與他追究起來,他便將你吹得天花亂墜,再就是裝傻充楞。他臉皮甚厚,蕭清讓幾人不願再與他糾纏,只能自己去城中調查。

南番出現災情之初,寧和小城裏的老百姓哪裏知道遠在千裏之外的情況,就算是知道了也不過是感慨一句南蠻人真是可憐。他們當時糧食儲備寬裕,根本想不到有一天那樣的情況會蔓延到自己身邊。

那時,寧和城中突然出現了一行陌生的商人,挨家挨戶用略高於糧行的價格收糧,百姓們大喜過望,紛紛將家中存糧都賣空了,心想著這樣的冤大頭好不容易才能遇上一個,自己家的口糧也不需要多少,大不了和鄰居家賒一點便是了。

直到他們發現鄰居家也沒了存糧,甚至糧行都關上了大門,這才傻了眼。餓極了的百姓沖破了幾家糧行的大門,像強盜一樣翻遍了各個角落,確實沒有找到一顆糧食。

看來百姓的糧食的確是被南番商隊收購走了,任知縣說得不錯。

可雲岫還是覺得不對勁,按照這個時間計算,南番商隊運糧正是南番與大魏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這樣的特殊情況下,一支龐大的南番商隊怎麽可能能在大魏境內暢通無阻?

雲岫將自己的疑惑告訴蕭清讓,蕭清讓肯定了她的猜測,補充道:“還有一點,東都也是產糧重地,而且距離南番要近得多,南番人何必千裏迢迢趕來寧和買糧食?”

雲岫突然想到了什麽,眼中放光道:“對了,咱們找個內行人問問不就成了,我在四海糧行可有個老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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