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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③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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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梁挽頤還沒把眼睛睜開,就覺得全身像散了架一樣的疼痛難忍,從皮到骨頭都酸痛不已。

她艱難地從被窩裏鉆了出來, 窗外已經陽光明媚,被厚厚的雙層窗簾完全遮擋, 只從縫隙裏透出, 像鑲了道亮色的邊。

墻上的吊鐘顯示的時間是上午九點二十。

梁挽頤坐在床上,揉了揉淤青的側腰, 才逐漸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她沖動地和徐念確定了戀愛關系,昨晚還是被他摟著睡的, 他幾乎一整晚都在用藥酒幫她揉側腰上的淤青。

她掀開睡衣看了一眼, 側腰的淤青果然像化開了似的,邊緣的顏色變淺了不少, 也沒昨天那麽疼了。

梁挽頤用手捂住了臉, 睡了一覺之後, 她算是徹底清醒了,她開始審視自己昨晚的言行,越是回憶她就越覺得離譜,她都在幹什麽?

她知道她昨天到底是想幹什麽,她想通過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 就像是借酒消愁, 用戀愛分泌的多巴胺來緩解精神上的痛苦。

她甚至還對徐念做出了那種大膽的邀請,如果不是因為徐念拒絕了她, 他們大概真的會放縱一夜。

不過梁挽頤其實並不覺得後悔, 現在的她需要這樣的精神鴉.片, 她不能讓自己太沈浸於痛苦之中, 過於悲觀的絕望情緒只會消磨她的意志, 她很怕自己會因為徹底崩潰而堅持不下去。

對了,徐念呢......

梁挽頤後知後覺地發現整間臥室裏只剩下她自己了,廚房的方向隱約傳來走動的聲音,還伴隨著抽油煙機發出的輕微“嗡嗡”聲。

徐念居然在廚房做飯,梁挽頤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甚至是違和,她家裏還是第一次有這麽重的煙火氣。

她拖著疲憊沈重的身體走出臥室來到了客廳,果然就看見廚房裏亮著燈,徐念正圍著圍裙,在案板前切著什麽,爐子上正燉著砂鍋粥。

他微微彎著腰,自如地控制著菜刀,一副很專註地模樣,根本沒註意到梁挽頤已經走到他身後了。

“你起得好早。”梁挽頤直接貼到了他背上,整個人的重量都靠了過去,她的兩條胳膊從他腋下穿過,環上了他的腰。

梁挽頤的嗓子昨天受了些傷,睡了一覺之後雖然恢覆了不少,但她的聲音還是帶著淡淡的沙啞,聽起來少有的溫柔。

“我在給我女朋友坐早飯呢,你別來搗亂。”他話是這麽說,語氣裏卻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就要搗亂。”梁挽頤踮起腳尖,仰起頭在他臉頰上咬了一口。

徐念將切好的土豆絲抹到一邊,偏頭過看來,他笑道:“你怎麽這麽喜歡咬人?”

“我還有什麽時候咬過你了?”梁挽頤問出來的同時,立馬就想起來了,她之前的確咬過徐念,還是通過黑塔穿越到過去咬的。

“......我那不是怕你壞事嗎?”梁挽頤稍顯尷尬。

徐念“嗯”了一聲:“你當時真的嚇到我了,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強吻。”

“明明是你先親我的,我都是跟你學的。”梁挽頤指的是他們躲在衣櫃裏的那次。

“可我也是跟你學的。”徐念一臉無辜。

這件事真的說不清楚,未來的梁挽頤穿越回過去,強吻了過去的徐念,被強吻後的徐念又親了還沒穿越的,過去的梁挽頤,對雙方而言,都是第一次。

徐念道:“其實從客觀角度來講,是你先親的我,因為在正常的時間線裏,是你強吻我發生在先......”

他話音還沒落下,梁挽頤就咬上了他的嘴唇,她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先就我先唄,反正你是我的。”

爭論這個又沒意義。

徐念昨晚洗澡時用了她的沐浴露,是一股很清淡的甜味,像從他皮膚裏滲出來了一般,按理來說,男人用這種過於柔軟的味道的沐浴露會顯得有些奇怪,但梁挽頤卻莫名產生了一種徐念已經完全被她的氣味標記了的微妙感覺。

多巴胺真是個好東西,她覺得自己大概已經上癮了,梁挽頤心想,選擇在現在談戀愛絕對是她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

在分開之前,徐念輕舔了一下她的上顎,對她笑道:“你先去客廳等著,沙發上有個背包,最裏面那層有你的東西,等飯做好了我再叫你過來。”

梁挽頤還沒從剛剛那個令人沈溺的吻裏回過神,她有些茫然地“嗯”了一聲,松開了環住徐念腰的胳膊,慢吞吞地往客廳走去,她的上顎癢得厲害,她下意識舔了舔,卻並沒能止癢,那種癢意像是從心底傳來的。

她搖了搖頭,將這些念頭全甩了出去。

沙發上果然放了個黑色的背包,最裏層是一個文具袋,梁挽頤將文件袋拎出來,就看到了裏面的東西。

一個日記本和一個U盤,她都認得。

日記本是黃采芹的,U盤是陶馨雅的,梁挽頤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而嚴肅,她將文件袋放在茶幾上,端正地坐在沙發上,緊盯著文件袋。

客廳沒開燈,落地窗外照射而入的陽光只鋪了一半,她半邊身子隱在陰影裏,死氣沈沈。

半晌,她伸手拿起了手機,很快就從相冊裏翻出了昨天給陶馨雅和林檬檬拍的那張合照,照片裏的兩個女孩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凝望半晌,梁挽頤的眼睛有些發澀,她很快站起身走進書房,用拍立得打印機將這張照片打印了出來。

她把照片,連同陳鶯留下的那根桃心形的項鏈一同裝入了文件袋內。

梁挽頤站在窗前,將文件袋對著窗外的陽光舉了起來,她瞇起眼睛仰頭望去,光線被透明的文件袋過濾後,變成斑駁的光斑,印在她臉上。

“放心吧,我會走下去的,不惜一切代價。”她的聲音很輕很輕,是在絕望中唯一的堅定。

她將文件袋一點點抱進懷裏,直至冰冷的文件袋被捂熱,直至她有力的心跳聲傳遞過去......

“梁挽頤,來吃飯把。”書房外傳來了徐念的聲音。

梁挽頤從那股情緒中拔了出來,她深深吸了口氣,露出了一個有些難過的笑容。

“我一定會成功的!”她喃喃自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對自己說。

梁挽頤知道徐念的廚藝很高超,但她看到了擺了一桌子的菜之後還是嚇了一跳。

浸著蝦仁和蛤蜊的砂鍋海鮮粥;煎得金黃的酥皮土豆絲煎餅;海苔蝦滑餅;一小盤精致的酸辣拌白蘿蔔絲;夾著滑蛋、培根和芝士片的可頌;旁邊還擺了兩杯咖啡。

“你這是早飯啊?”梁挽頤嘆為觀止。

徐念糾正:“準確來說應該叫早午飯,因為不太確定你的口味,所以中式西式都做了。”

“我什麽都吃的,”梁挽頤拉開椅子坐下,“你做這麽多,我們兩個吃得完嗎?”

“那你多吃點,”徐念在她旁邊也坐了下來,他很自然地給她盛了碗海鮮粥,“你太瘦了,瘦得我都不敢太用力抱你。”

梁挽頤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反正留給她的日子也不多了,能不能活到下個月都不確定呢,就這幾天,吃得再精致也不會那麽快胖起來的。

這個想法其實很悲觀,但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得了絕癥的人,明天和死亡,大概還是死亡距離她更近吧......

梁挽頤拿起筷子之前,對徐念道:“吃完之後,我們好好討論一下之後的計劃吧。”

徐念回了個“好”。

梁挽頤便埋頭認真地吃了起來,邊吃她就邊在心裏再次讚嘆起了徐念的廚藝。

這一桌子早餐其實也算不上很覆雜,梁挽頤要是跟著教程也能糊弄出來,但徐念就是把這些並不覆雜的食物做得很精致,從調料的配比到擺盤,一切都恰到好處,梁挽頤本身不是個食量大的人,她都硬生生吃出了超過平時的量,兩人居然還真的基本上把這一桌子菜都給吃完了。

徐念站起身來,熟練地收拾著碗筷。

梁挽頤的心態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因為她知道他們馬上要開始討論正事了。

......

徐念收拾完廚房,一出來就看到梁挽頤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她面前的茶幾上擺著紙和筆,還有一個被放得端端正正的透明文件袋。

她的脊背很直,像一尊靜默的雕像。簾大開著,客廳裏幽暗和明亮的交界線很分明,整個空間仿佛被切割成了黑白兩個色調。

他走到梁挽頤身旁的沙發坐下,她就扭頭看過來道:“我們開始吧。”

她伸手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機器”兩個字,然後對徐念道:“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個,我需要再次回到機器,然後前往機器的核心,也就是那顆巨大的心臟,我很清楚這條路到底有多危險,我也很清楚我會遇到什麽,我想我大概沒辦法再活著回來了,但我並不害怕死亡,我唯一怕的是,我無法完成我想做的事,所以,徐念......”

她擡起頭,鄭重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會幫你的,”徐念正色道,“這條路我會陪你走完。”

梁挽頤點頭,她將筆遞給徐念道:“先說說你的想法吧。”

徐念也不含糊,他接過筆,在紙上寫下了兩個詞,一個是“馮茉”,另一個是“黑塔”。

他對梁挽頤伸出兩根手指道:“這兩個是我們在這條路上要面對的危險。”

“‘馮茉’代表的是深空降臨協會的勢力,準確來說,應該將他們稱之為實體的眷屬,實體的目的是降臨到我們的世界,而我們要做的事情,對它們而言是巨大的阻礙,它們不會讓我們如意的,它們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攔我們......”

“而‘黑塔’指的則是於黑塔中游蕩的那種生物,它們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獵物,如最靈敏的狩獵者,無論獵物逃往哪裏,最終都會被它們找上......”

梁挽頤神色緊繃,抿唇認真地聽著。

“所幸,”徐念繼續道,“實體並不能直接對我們的世界下手,它們只能通過影響其他人的意識,收覆眷屬,再通過眷屬做它們想做的事,所以我們要對付的就只有類似於馮茉這樣的,完全被操控的傀儡......”

“那黑塔裏的那東西呢?”梁挽頤問道。

“對於它,我沒什麽更好的意見,”徐念道,“你昨天進入深空降臨協會之前,曾用血肉編輯技術做過偽裝,按理說黑塔裏的東西應該只能看到那層偽裝,一時半會無法準確地鎖定到真正的你的身上,但是......”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更為凝重:“你要知道,你的偽裝一開始並不是針對它們的,而是針對實體和實體的眷屬,所以我其實不敢保證它們沒有識破你的偽裝......”

“我明白了,看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梁挽頤深深吸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們就先來指定行程吧。”

徐念輕“嗯”了一聲:“我的建議是,不要馬上出發,再休整三天,一來是因為你身上有傷,我們接下來要走的這條路絕不輕松,你最好是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二來我們也可以利用這三天的時間,好好觀察一下,黑塔裏的那東西是否會找上門來,以它們的敏銳程度,如果成功鎖定了你,是絕對不會放著你再逍遙三天的。”

“好,”梁挽頤點頭,“那我們就把出發日期定在三天後,三天後,我就和你一起,重新回到塔拉津。”

徐念卻搖頭:“已經不是塔拉津了。”

梁挽頤楞了一下:“什麽意思?”

他道:“我從機器裏出來之後,主腦就改變了機器與我們所在的世界的入口的位置,所以想進入機器,不能再從塔拉津進去了。”

見梁挽頤非常不解,他道:“我知道你現在還不清楚你前往機器到底是要做什麽,因為真相在我們的世界無法被說出口,但是我可以給你透個底,你要做的事情大概和維修機器有關。”

“維修機器?”梁挽頤重覆了一遍這幾個字,“可是機器不是一直在由你們維護嗎?”

“對,”徐念點頭,“可是我們的能力有限,所以需要你們的幫助,這些年來機器早就不堪重負了,實體正在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妄圖摧毀機器,每一次和實體的沖突都會對機器造成損壞,這種損壞越積越深,主腦實在沒辦法了,它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認可了你們的計劃。”

“原來是這樣......”梁挽頤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徐念繼續道:“所以塔拉津的入口其實已經不安全了,實體隨時有強行突圍的可能......當然,強行突圍的肯定不是它們,它們會指示它們的眷屬這麽幹......到了那時,恐怕就連主腦也無法挽回了,我們都會完蛋。”

“那現在的入口在哪裏?”梁挽頤有些緊張地問道,她壓低了聲音,仿佛空氣的縫隙裏正藏著什麽,正惡毒又陰森地偷聽著。

徐念輕輕將筆放在了桌子上,他道:“暫時來看,實體仍舊以為機器的入口還在塔拉津,這個入口現在只有我知道,我不敢將它告訴你......”

“不是說我在懷疑你會將這些告訴實體,而是因為實體的窺探無處不在,我們無法保證它們是否會用什麽特殊的手段蠱惑你......”

“梁挽頤,你要明白,”徐念道,“我們這一路上,你可能會面對的最糟糕的結局從來都不是死亡,而是遭到它們的汙染,被它們同化。”

梁挽頤下意識捏緊了拳頭,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根緊緊繃住的弦,可她不能斷裂。

她凝視著徐念,半晌突然笑了一下,她輕聲道:“那麽徐念......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請你一定要毫不留情地殺死我,絕對不要讓實體利用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永遠站在人類的立場上......絕不背叛。”

或許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雖然她極力壓抑著,她的聲音依舊帶著輕微的顫抖。

“你放心吧......我會的。”他低聲說著,語氣幹澀又低沈。

兩人對視了半晌,梁挽頤嘆了口氣,語調輕松:“其實也沒必要這麽嚴肅,我們只是在做最壞的打算,又不一定真的會失敗,我可是抱著必勝的決心的。”

徐念輕輕“嗯”了一聲:“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梁挽頤道:“那就還是按照你的意思來,最終的目的地不要告訴我,但是你可以大致描述一下我們要怎麽過去嗎?我好提前做準備。”

徐念點頭:“我已經初步構想過了,因為我們在路上可能會遭遇深空降臨協會的攻擊,所以為了不可逆的大範圍傷害,我們最好是盡量避開公共交通......”

“新的入口距離塔拉津其實並不遠,我們可以先坐飛機到達中轉城市榆楊市,然後通過自駕的方式過去,盡量避開人群,這可以很大程度地降低風險。”

梁挽頤知道塔拉津的地理位置其實是有些偏的,甚至沒有直達的飛機,她上次去時候都轉了兩次機才到,新的入口距離塔拉津不遠,想來應該也無法直達,他們只能以中轉城市為原點。

於是她道:“那我們就訂三天後早上的機票吧。”

作者有話說:

評論區掉落五十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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