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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⑦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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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挽頤在金屬門前僵硬地站了一會兒, 最後下定了決心,決定還是到底層去看看。

這是迷霧中唯一的方向了,她別無選擇。

梁挽頤沈默地咬著牙, 赤著腳,順著柔軟如肉感的樓梯一步步向下走去。

一扇扇銀色的銀色金屬門鑲嵌在側邊的肉墻裏, 每路過一扇門, 梁挽頤都會在門前駐足觀察一下。

這些門單從外表來看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每一扇門的密碼鎖都無法使用了。

那些門是從肉質的墻壁裏生長而出的, 邊緣連接著粗細不一的血管,因此梁挽頤不知道這些密碼鎖是否是被電源所控制的。

但她的直覺告訴她, 這一定和徐念有關, 他不想讓她進入艙室。

如果放在之前,她大概會認為他是為了保護她才這麽做, 可聯想到他那時回頭看來的眼神, 梁挽頤又不太能確定了。

她不知道徐念在想什麽, 也猜不出來。

這條向下的樓梯道很長,長到幾乎沒有盡頭,梁挽頤在規律的心跳聲中,一路往下走,只覺得那份死寂愈發令人心慌。

她咬緊了牙關, 陷入掌心的指甲帶來輕微的疼痛, 讓她勉強維持著鎮定。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四周的光線變得越來越暗, 像是向著幽深的水底逐漸沈去, 走廊的墻壁上也沒再出現過窗戶, 封閉又窒息。

當梁挽頤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門時, 她差點兒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扇門呈圓形, 憑空擋在了向下的樓梯道上,將樓道裏的所有的縫隙都堵住了。門也不是金屬質地的,而是和周圍的墻壁一樣,是那種褐色的肉門,上面還有細微的血管凸起,肉塊一下下地翁動著,像在輕輕地呼吸。

在門的正中央刻了一串很規整的數字——“2179”。

梁挽頤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串數字不是刻上去的,它和那座“銀河宮殿”中的簡筆畫一樣,都是由那種古怪的真菌生長而成的。

看來正如她猜測的那樣,這些真菌不僅可以繪制圖畫,也能夠書寫文字,就是不知道那些較為覆雜的文字和表述方式它們是否也能生長而出。

這座建築中的文字和圖畫似乎都不是人為書寫上去的,全都來自於這種真菌苔蘚。

梁挽頤遲疑地擡起手來,她在想,這些墻壁上的內容到底是這種奇特的生物自發生長而出的,還是說它們是受到了人類或是別的什麽東西的指示。

如果是前者,那麽就說明眼前這些東西是擁有生命的,它們會自發地將自己的想法以人類能夠理解的方式傳遞出來。

那麽這串“2179”的數字也許是它們想要傳遞給人類的某種重要信息。

如果是後者,就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這些生物傳遞出來的信息是人類授意的,那麽他們必定是有著什麽目的。

另一種情況則是,這些信息是由非人的生物,例如實體想要傳遞一些信息用以迷惑人類......

思及此,一些之前發現的,混亂的線索慢慢被她串聯了起來。

首先是這扇門上由這些苔蘚書寫出的“2179”的數字,其次是在艙室的衣櫃裏,看到的繪制在衣櫃頂棚的簡筆畫,最後就是徐念紋在鎖骨上的“2179”的數字,包括打開艙門的密碼也是這串數字。

如果說,這些真菌真的是被實體操控用來迷惑人類的,那其中就存在著矛盾之處。

“2179”這串數字如果真的是實體想要傳達給人類的,它必定帶有某種負面的影響,和惡毒的引導性。

而徐念會把“2179”紋在鎖骨上,則說明他必定和實體是一夥的,是在欺騙像梁挽頤這樣的人類。

可是衣櫃上的簡筆畫又暗示著被懸掛於皮囊之中的人是被囚禁在這裏的實驗品,讓她對徐念產生懷疑。

如果她真的腦袋一熱,把皮囊中的人類放了出來,他們才會真正受到實體的傷害。

徐念阻止她這麽做,則說明他和實體絕對不是一夥的,他和實體站在對立面。

這兩處的信息呈現出的內容非常矛盾,所以......等等!

梁挽頤突然反應過來,也許徐念,包括那些指示古怪真菌向人類傳遞信息的生物,既不是人類陣營,也絕非實體陣營,而是一個不明目的的第三方。

這一刻,當初陶馨雅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即使這些天裏發生了這麽多事,但當初的那段視頻中所留下的一句句警告仍舊歷歷在目。

“......‘門’雖然可以給人類提供幫助,但絕不是我們的朋友,它只是一道淩駕於我們之上的規則,人類在它面前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螻蟻......”

也許徐念的確沒有騙她,他確實和實體不是同一個陣營,他隸屬於“門”的陣營,和實體之間是絕對的敵對關系,但也同樣不是人類的朋友,也因此,在最後的那次回眸中,他才會露出那麽冷漠的表情。

梁挽頤猜測著,或許他一直以來對她表現出的友善只是為了消除她的戒心,借此更好地去對付實體......

徐念之前說“門”並非陶馨雅所說的那個意思,而是一種無限接近於真相的概念時,梁挽頤還以為陶馨雅是受到了汙染,才給她傳達了錯誤的信息。

可她如今想來,又突然覺得,有可能陶馨雅和徐念所說的都是正確的,陶馨雅讓她尋找“門”,可能不是讓她真的找到“門”,而是去尋找某個和“門”相關的非人陣營尋求幫助。

而“門”真正指向的概念也如徐念所說的那樣,絕不是她可以輕易探知的。

梁挽頤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凝重地看向了面前這扇肉門,她現在要嘗試推開這扇門了。

也許推開門之後,她真的會看到徐念站在裏面等她;也許推開門之後,她會忘記一切,開啟新的生活,而這裏的一切都只會像一場噩夢一樣,隨著消失的記憶一同遠去;又也許,她所有的猜測都是錯的,她將會面臨最可怕的後果,那將是比死亡更令人痛不欲生的結局......

當然,無論門後是什麽,這一切總是需要有個結果的。

梁挽頤慢慢將手按在了那扇門上,正當她想用力往前推動時,門上卻突然裂開了一個口子,像一張張開的嘴,將她的手整個含了進去,直含至了她的手腕。

梁挽頤嚇了一跳,她想將手抽回去,但已經晚了。

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可是預想中的疼痛並未傳來,她只覺得自己的手像被一股力氣吸住了,完全浸泡在某種真空的環境裏,有無數根密密麻麻的觸須伸了出來,在她的手掌指縫間不停舔動,不放過任何一寸皮膚。

梁挽頤的頭皮都麻了,雞皮疙瘩從手臂爬到臉上,胃裏也翻湧了起來。

她僵硬的過程裏,那裹纏在她手上的觸須很快就收了回去,將她的手掌含入嘴中的裂縫也鼓起腮幫子把她的手吐了出來。

梁挽頤趕忙後腿幾步,看向自己的手,就見她的指縫和手背上都沾滿了黏稠腥臭的透明液體,顯然和那些懸掛在半空的皮囊之中塞滿的液體是同一種東西。

在梁挽頤的驚恐的註視下,門上那道裂口又慢慢合上了,露出了一塊液晶屏幕,屏幕上蹦出了些文字。

【身份認證完成,控制中心正在為您開啟】

那些文字非常規整,就像是用鍵盤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出來的。

梁挽頤茫然地反應了好半天,她總覺得這些文字並不是她所熟知的漢字,更不是英文,這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表述方式,可她就是能看懂它所表達出的意思,在目光接觸上去的瞬間,那些文字就自動翻譯成了她所能夠理解的模樣,清晰到她甚至完全無法看清那些文字本來的面目。

緊接著,肉門的中間裂開了一道口子,伴隨著肉塊摩擦發出的悶響,梁挽頤面前的這道擋住前進的道路的門徹底縮進了兩側的肉墻裏,張著一張漆黑的嘴,對她做出了無聲的邀請。

門內同樣是一條樓梯道,裏面沒有光線,所以看不清這段樓梯到底是通向什麽地方的。

梁挽頤緊緊攥著袖子,猶豫了一番,終是壓著內心的恐懼,一腳邁了進去。

她走進門後的瞬間,那道肉門就又在她身後合上了,她有些惶恐地回頭望去,望著緊貼在她後背上封住來路的肉門,那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她有些呼吸困難。

沒事的,如果真有她無法躲開的危險,她也逃不掉,梁挽頤安慰著自己,慢吞吞地伸出腳來向著這向下的樓梯繼續往前走去。

這處空間並非是完全的黑暗,兩側的墻壁上生長著一些會散發著淡淡熒光的苔蘚,只是這些苔蘚並沒生長成什麽有特殊含義的內容,既非文字,也不是圖畫,好像只是單純地長了滿滿一片墻壁作為照明來用。

樓梯不長,梁挽頤很快就走到了最底部,那是一間長方形的房間,非常窄,但很長,在她面前的是一面橫向距離極大的墻。

這面墻不只是單純的墻,在墻上打了一排銀色金屬制成的巨大的正方形抽屜,一塊塊地排列在一起,非常整齊,不知道裏面到底裝了什麽。

安靜狹窄的空間讓梁挽頤的心跳變得更快,這裏什麽都沒有,沒有人,更沒有任何提示。

墻上的抽屜都是一樣的大小,方方正正,長寬大概是一米二左右,和傳統的單人床的寬度差不多,密密麻麻地鋪滿了一面墻,從上到下,從左到右。

梁挽頤慢慢擡起頭,這間極窄的長方形房間非常高,大概是五層樓的高度。

但從這些抽屜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梁挽頤知道,她必須要打開抽屜,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什麽東西。

她的拳頭緊了又松,做了好一番的心理建設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一處距離她比較近的抽屜前。

每一個抽屜上面都有兩個半圓形的把手,正好可以一只手握住一根把手使力。

梁挽頤慢慢將手搭在了把手上,全身緊繃,一鼓作氣,往後猛地一拖。

抽屜安裝了滑輪,所以並不重,伴隨著滑輪摩擦的聲音,她非常絲滑地將面前的抽屜拉了出來。

她瞪著雙眼,緊盯著抽屜裏面,只這一眼,她嚇得腿都軟了。

抽屜裏躺了個人,更準確的說,那是一具面色發青的屍體。

並且梁挽頤對那具屍體無比的熟悉。

徐念。

作者有話說:

評論前五十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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