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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②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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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挽頤覺得自己好像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拖拽著下墜, 慢慢沈入了一個很深的夢。

眼前飄著一些混亂的碎片,她伸手想去抓,卻怎麽都抓不住。

某些久遠的記憶隨之浮現而出, 她驚訝地發現,她想起來了, 她想起來當年發生了什麽。

那年暑假, 她為了進行深空攝影帶了一堆設備到塔拉津,加上她的日常用品, 足足裝了兩個行李箱。

抵達塔拉津中轉站的時候,因一時不備, 她的一個行李箱被小偷偷偷拉走了, 還好這一幕被附近的旅客看見,及時制止了。

梁挽頤這才發現, 幫她攔下小偷的人竟然是熟人, 是她大學的班長陳鶯。

她們這邊的聲音鬧得太大, 吸引了附近旅客的目光,很快便又有三個女孩跑來向她們打招呼。其中一個是她們的同班同學陶馨雅,而另外兩個則是陶馨雅的兩位室友,林檬檬和黃采芹。

他鄉遇故知,五個人都覺得巧, 就站在中轉站, 邊等車,邊聊天。

那年夏天說是在北半球會出現近百年來最壯觀的英仙座流星雨, 將持續半個月之久。塔拉津是國內較為出名的觀星點之一, 她們五個恰好都是來看流星雨的。

年齡相仿, 又本就認識, 她們很快就聊到了一塊去。梁挽頤雖然是不太合群的性格, 但她剛剛接受了陳鶯的幫助,陶馨雅三人又對她極為熱情,她也就不自覺跟她們聊開了。

到了最後,陶馨雅三人發現陳鶯和梁挽頤不約而同地預訂了同一家民宿的房間後,幹脆把之前訂好的房間退掉,也跟著一起住了過來。

記憶到這裏,梁挽頤眼前的畫面又開始不停地閃爍,如幻燈片般地在她腦海裏快速掠過。

她看到了熟悉的藍天白雲,看到了成片的小木屋,還看到了棲在樹下慢吞吞吃草的牛羊......

院子的門口立著塊小牌子,上面寫著“原木別苑”幾個字。

梁挽頤古怪地想著,原來那年她住的也是這家民宿嗎?

視角順著大門移進熟悉的院子,一間小木屋出現在她的目光中,她看到自己伸出了手,推向了那扇門。

緊閉的木門上標著一串門牌號。

“420”。

門被推開的瞬間,梁挽頤的眼前似是閃過了一道刺眼的白光,激得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混亂的怪相扭曲旋轉著,她的耳邊似有哭喊聲和咆哮聲,吵得她的大腦“嗡嗡”地疼,讓她想要伸出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她的心底卻升起一份茫然的情緒,她感知不到自己的手,也感知不到自己的耳朵,她就像一團沒有軀體的霧氣,飄飄蕩蕩。

不知飄了多久,四周的吵鬧聲突然一靜,她恍惚間回過神來,便見周圍的人都盯著她。

她認得她們,陶馨雅、陳鶯還有林檬檬。

陶馨雅道:“雖然黃采芹出事了,但我們還有選擇的餘地,你們是怎麽想的?”

林檬檬緊捏著拳頭道:“都到這一步了,難道還要逃嗎?又能逃到哪去呢?我們裝作不知道,‘它們’就真的不存在嗎?不過是蒙上眼睛,捂住耳朵,自欺欺人罷了!”

陳鶯嘆了口氣,扭頭看了過來:“梁挽頤,你呢?你想好了嗎?這件事的最後一步只有你能完成。”

“對,”陶馨雅也點頭道,“畢竟你和我們都不一樣,你有著我們沒有的優勢。”

梁挽頤聽到自己開口說了些什麽,可那聲音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的,她根本聽不清楚。

她焦急萬分,卻只能看見周圍三人的嘴一張一合,不停地跟她說著什麽。

什麽?是什麽?到底說了什麽?又要讓她去做什麽?

“梁挽頤,”是林檬檬的聲音,像是從水底深處傳來,悶悶地在梁挽頤的耳邊響起,“你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麽?後半段話完全散在水中,只餘下幾個不知所謂的音節。

“......2179......”

在破碎的話音裏,她只捕捉到了這沒頭沒尾的一串數字。

2179?什麽意思?

梁挽頤來不及多想,她的手腕就在下一刻被什麽人拉住了,接著她便被猛地從水中拖出,貫在了地上。

身上的衣服因為吸飽了水,如沈甸甸的石塊,重重地壓在她身上。

她意識模糊地望著天空,湛藍的天上結著一團團的白雲,被排排聳立的杉木高高托起,在梁挽頤的視線裏不住搖晃著。

她的旁邊好像有個人,雙手疊壓在她的胸口上,她努力瞪大眼睛,卻根本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她的意識好像已經和她的身體完全分裂成了兩半,她隱約覺得自己此時應該很難受才對,可她卻無比麻木。

很快,她便不受控制地劇烈咳嗽了起來,吐出了一大團水。直到此時,她的感官好像才慢慢回歸,肺部和氣管都傳來了細細密密的刺痛。

她感覺一陣陣的惡心,想要嘔吐,可卻疲憊得厲害,甚至連做出嘔吐這個動作的力氣都使不出。

梁挽頤囁嚅著嘴唇,神志不清地問道:“要小心什麽?”

那個救她上來的人大概是聽到了她的問題,俯身貼近她,皺眉問道:“你說什麽?”

梁挽頤的眼中滿是茫然,視線甚至無法聚焦。好半天,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幾乎使出全身的力氣,伸手抓住了身前之人的衣角,咬牙問道:“你是誰?”

對方沒有回答她。

梁挽頤只覺得自己如一灘爛泥般被從地上撈了起來,她四肢虛軟,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氣。

或許是湖水太冷了,當那人的手掌覆蓋在她脖子上的傷口上時,她竟然感覺到了久違的暖意,但她卻並沒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她脖子上的傷口本就不對勁!

“你要做什麽?”

梁挽頤自己也不清除她是否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因為緊接著她便覺得自己脖子處的傷口似乎不再是傷口了,反倒像是被賦予了生命般,伸出觸手,長出眼睛,瘋狂蠕動了起來,被那只覆上來的手用力扼住。

拉扯間,梁挽頤聽到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傷口的方向傳來,還有陰惻惻的咒罵聲,那絕非人類的語言。梁挽頤聽不懂那個聲音到底在說什麽,但那語氣卻充滿了怨恨和惡毒。

呆楞了不知多久,梁挽頤突然意識到,那個聲音根本不是從脖子上的傷口處傳來的,而是從她的嘴裏發出的。

這個認知讓她猛地一驚,與此同時,疼痛感從傷口處炸開,她難以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疼,仿佛是把帶刺的鋼刀狠狠紮進皮膚裏不停攪動,又好似硬生生把皮肉扯拽下來。

好疼!太疼了!

她全身都濕津津的,分不清到底是水,還是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

“你......放開我......”她總算說出了話來,聲音卻沙啞幹澀。

“嗯,快好了,沒事的。”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語氣出奇的溫柔,似是想安撫她,但梁挽頤卻皺起了眉頭,因為男人的音色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她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不待她細細思考,她便被按著肩,粗暴地壓在了地上。

一只手似乎抓住了某種深陷在她皮膚之下的東西,用力往外一扯。

在無法忍受的劇痛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從她脖子處的傷口脫離了出去,她疼得全身痙攣,整個胃部都收緊了,激得她幹嘔出聲。

她喘息著,想扭頭去看那個從她的脖子裏被拔出的東西,卻在這時有一只手從側旁伸出,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看,很快就好了,不疼了吧。”

梁挽頤心底生出一種異樣感來,她疲憊得厲害,意識又開始模糊。但她還是咬牙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抓住了那只捂住她眼睛的手,啞聲問道:“你是誰?你......是不是認識我?”

身後之人似乎說了句什麽,但是她的腦子如一團漿糊,她根本什麽都聽不清楚,在最後的最後,她終於撐不住了,徹底陷入了昏迷。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在水中飄蕩的夢,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是......林檬檬?

她拉起了她的手,語氣認真道:“梁挽頤,你一定要小心......”

梁挽頤努力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可還是聽不清後半句。

到底要小心什麽?!

“......2179......2179......殺......”

那串不明所以的數字在她耳邊機械地循環著,含義不明,讓她一頭霧水。

那僵硬的音調不是林檬檬發出的,反倒好像是從天地間傳來,緩緩在她大腦裏一遍遍地回響著。

殺什麽?殺誰?

在梁挽頤焦急又急切的目光下,林檬檬的臉逐漸遠去,消失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無論她怎麽伸手都觸碰不到。

靈魂像是在一瞬間歸位,梁挽頤瞪大了眼睛,大口地喘息了起來。

隨著意識的回歸,她的視線也逐漸清晰起來。入目的是一片原木色的天花板,窗外是夕陽的顏色,艷紅的光從半拉開的窗簾外照射進來,將整個屋子都染上了橘色。

這裏是......

梁挽頤反應了好半天,大腦才總算是正常地運轉了起來。

她怎麽回民宿了?

梁挽頤拖著酸痛的身體坐了起來,皺眉捂住了隱隱作痛的頭,她記得她落水了,她似乎還在水底看到了她以前的記憶,但是在她完全搞清一切之前,她就被人救出去了。

那個救她起來的人很奇怪,他似乎知道什麽,還好像從她的脖子裏拔出了什麽東西。

思及此,梁挽頤趕緊擡手摸向了脖子上的傷口,她的指腹很快就觸碰到了凹凸不平的血痂,一切如常,沒有任何不對之處。

難道她又產生幻覺了?

不,不可能,絕不可能是幻覺,她分明清晰地感覺到,從她的肺部到氣管都一片火辣辣的疼,她的頭發甚至還處於半幹的狀態。

梁挽頤的目光向旁邊移去,就見在床腳放了個小塑料盆,裏面裝著她濕漉漉的衣服,而此時的她正穿著自己幹凈的睡衣。

她應該是在昏迷之後被人帶回了民宿,還有人給她換了衣服......

誰給她換的?應該不是那個看不清臉的奇怪男人,也許她是被同樣在塔拉津湖游玩的韓晴田悅那群人發現了,於是他們就把她捎帶了回來。

梁挽頤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床頭櫃上,那裏放著她的相機包和手機。

她皺眉將相機包拿了起來,她的相機完好地躺在相機包裏,並沒有損壞。

她記得她在落水之前,相機從她的手裏摔出去了。看來運氣比較好,並沒有摔壞,還被人一起給撿回來了。

至於她的手機......手機上的水已經被擦幹了,梁挽頤按亮屏幕試了試,發現跟她一起落水的手機竟然也還能用。也是,現在的手機很多都有一定的防水功能,掉進水裏之後,也不一定會出問題。

梁挽頤從旁邊掏出了一件外套披上,揣上手機之後就推門向外走去,她要去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至少她得知道她是怎麽回來的。

梁挽頤一路迎著風在院子裏穿梭,她的腦子很亂,這次落水的經歷雖然九死一生,但也讓她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說她突然想起的那段記憶,雖然前後不連貫,但也足以讓她連蒙帶猜謎將線索串聯起來了。

首先,五年前的暑假,她來到這裏拍攝星空,一共遇到了四個人,除了陶馨雅和她的兩個室友外,還有陳鶯。

梁挽頤對此倒是早有預料,凡事必有因果,她早就預料到陳鶯絕不是無緣無故被替代的了。

如此看來,她最早的那個有關於她為什麽會被異常找上的猜測也是對的。

她們幾個都在五年前來過塔拉津,到現在為止,陶馨雅已經死亡;陳鶯被替代了,真正的陳鶯想來也已經兇多吉少;林檬檬死在了過去;而從她回憶起的那段記憶來看,黃采芹應該是在過去就已經死亡了......

也就說,當年的那群人裏,只有她梁挽頤還好好活到了現在。

這個發現讓梁挽頤有些毛骨悚然,那種感覺就好像時時刻刻都有什麽東西藏在黑暗裏,惡毒地瞪著她,隨時準備著向她撲咬而來。

其次就是回憶裏的那些對話。

陳鶯為什麽要對她說“這件事的最後一步只有你能完成”?

哪件事?最後一步又是什麽?

還有陶馨雅的那句“畢竟你和我們都不一樣,你有著我們沒有的優勢”又是什麽意思?

林檬檬那時想提醒她小心什麽?

“2179”這個突然出現的數字又象征著什麽?

梁挽頤眉頭緊鎖,這些零星的話語似乎勾勒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她們好像在籌備著什麽計劃?是什麽計劃呢?難道她們打算去對付陶馨雅所提到的那個“它們”?

那為什麽在陶馨雅留給她的那條視頻裏並沒有提到這件事?是因為陶馨雅也和她一樣記憶不全,還是說這之後又發生了什麽別的事?又或者,這件事不能直說?

這涉及到了兩個關鍵點,一是黃采芹到底是怎麽死的?二是她身上有什麽優勢是其他幾個人沒有的?

幾天前,陶馨雅突然找上門來,和她說得最多的就是有關於黃采芹的事。但梁挽頤卻並不覺得陶馨雅跟她說的就是黃采芹真正的死因。結合近幾天發生的事,梁挽頤更偏向於,陶馨雅是在暗示她。

當時陶馨雅提到過,在她的記憶裏,結束了那次旅行之後,黃采芹依舊回到了學校,和她們共同生活了幾年,還在畢業的時候和她們一起拍了合影。

陶馨雅所講述的故事裏重點提到了兩件事,第一件是黃采芹從旅行回來之後發生的異常。陶馨雅當時的形容是,感覺黃采芹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被替代了。而第二件事就是,她突然有一天註意到,黃采芹死在了過去。

被替代了和死在過去都是遭遇異常的襲擊後會出現的結果,所以梁挽頤認為陶馨雅會跟她說那些,可能就是為了暗示她這兩個可能會出現的結果。

至於為什麽要以黃采芹的故事為原點拉她入局......或許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黃采芹的死因很重要,陶馨雅在暗示她一定要去查黃采芹是怎麽死的。

更多的信息,梁挽頤猜不出來,不過好在那段回憶還給她留了一條線索。

原木別苑420號房,這既然是她五年前住過的房間,說不定她能在裏面發現什麽她當年留下的線索。

最後,也是她現在最想弄清楚的,救她上來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身上的疑點太多了,他為什麽能把她從那樣詭異的湖水中救出來,還可以把她脖子上的東西給處理掉。

他是否擁有著可以對抗“它們”的力量?他與陶馨雅提到過的“門”又有什麽關系?他是借助了“門”的力量嗎?或者他就是“門”?

而且梁挽頤有一種直覺,那個男人一定認識她!

她一路想著,很快便走到了作為民宿大堂的那間木屋前。

梁挽頤剛一走進木屋,裏面吵鬧的聲音就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扭頭看向她。

“哎喲!梁小姐!你可總算醒了,嚇死我了!”海哥直接叫了起來。

蕭野站在海哥旁邊,臉色有些陰沈,似乎才結束了一場不太愉快的對話。

梁挽頤“嗯”了一聲,掃了一眼好奇地盯著她看的其他人,才向海哥問道:“發生什麽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麽回來的?”

作者有話說:

評論前五十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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