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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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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王爺請看。”

造紙坊內, 工人把一本書遞給雲煦澤,這本書的內容完全由雕版印刷術印刷而成,字版就是雲煦澤之前請印章師傅雕刻的。

因為雕刻是個細活, 他們用了半個多月才雕刻完, 但有了字版也不能立刻印刷, 因為用多少墨也是個問題。

雲煦澤之前就試過,用墨過多會模糊字跡, 用墨太少就可能印不上, 而且一本書的字跡應該相同, 總不能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這就需要多次練習。

因此,雲煦澤就在新開的造紙坊裏劃出來一塊區域, 專門讓人熟練印刷術, 他今日便是來查看成果。

從工人手中接過書籍,翻開幾頁查看,每一頁的字跡大小相等,一樣的清晰,並沒有墨分布不均的情況。

雲煦澤很滿意:“很好,等竹紙研究成功,就這麽來印刷書籍。”

誇獎了印刷工人一番,雲煦澤便去看工人造紙的進度。

院子裏堆著從多峰山砍來的竹子, 這都是王府親兵親自去砍的,因為尋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多峰山。

管事見到雲煦澤連忙見禮。

雲煦澤擺手:“怎麽樣了?”

管事道:“工人們按照王爺所說的方法造紙, 但最終不是無法成型,就是造出來的紙太劣質, 無法使用。”

雲煦澤知道造紙不易,溫聲道:“慢慢來便是, 只要能成功,本王等得起。”

因為造紙的時候需要浸泡,雲煦澤特意讓人在造紙坊挖了一個人工湖,因為海水中的雜質太多,不能用於造紙,雲煦澤只能用人工湖代替河流。

管事聽言稍稍放松了些,道:“王爺請放心,雖然用的材料不同,但造紙的過程大同小異,這些工人都是手藝熟練的老師傅,應該更快就能造出竹紙。”

雲煦澤頷首:“本王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在造紙坊視察了一會兒,雲煦澤便離開了造紙坊。

......

過年後,百姓們又變得忙碌起來,與此同時,一個消息開始在百姓間流傳,漸漸變成人盡皆知,茶樓飯館有不少人在說。

“看來王爺要建書院的事是真的,我聽到很多人在說。”

“書院?這是什麽?”

“好像是教人讀書的地方。”

“那肯定和我們這些泥腿子沒有關系。我們大字不識一個。”

“不一定,我聽說不識字也能報名,只要能通過書院的考核就行。”

“你太單純了,說是不識字也能報名,等到時候考核的時候肯定會把不識字的刷下去,怎麽考核還不是書院說了算。”

被說單純的人不高興了:“明明是你想得太多,這書院是王爺要建的,王爺什麽時候騙過我們?”

聽到他提到謹王,那人不說話。

因為新商稅改革和收購蔗糖的事,雲煦澤在高平擁有極大的威望,誰要是在公開場合說一句雲煦澤的壞話,很有可能被百姓群起攻之。

這時有知情人開口了:“別管到時候考核是什麽,我只知道如今能進書院,全家人都能跟著沾光。”

“什麽意思?”

“王爺有令只要是書院的學生,在書院讀書期間,其家人不用服力役。”

聽到這話,眾人都驚了:“免力役?真的假的?”

知情人道:“我有親戚在郡衙做雜役,他親口聽郡衙的大人們說的。”

“這麽說來,如果能一直在書院待下去,豈不是能一直不用服力役?”

“怎麽可能,估計也就一兩年,最多不超過三年。”

“哪怕是一年也好啊。”

每個適齡的百姓每年都要服一月力役,通常來說一家裏可能有三四人需要服役,這麽一來,很耽誤農活,而且嚴重影響家庭收入。

服力役,絕對是百姓最討厭的事情。

隨著可以免力役的消息傳開,本來對書院興趣缺缺的百姓開始關註書院的消息,他們更想知道書院的考核是什麽,對學生有什麽要求,自己家能不能出一個書院的學生。

就在消息流傳時,郡衙的官吏開始勸永成坊的住戶搬家,並且在第一時間把雲煦澤免試入學的條件說出來。

然後事情順利得讓各官吏懷疑他們被下降頭了。

沒有一家住戶拒絕,全都同意了,他們甚至沒有在意補償的多少,一直問免力役的事是不是真的。

可見百姓被力役折磨得有多慘,哪怕是住在城裏的百姓都很在意服力役這件事。

不過這也和永成坊的百姓都不富裕有關,他們交不起免力役的錢,要不然免力役這個條件也無法打動他們。

就在免力役的消息越傳越廣時,另一個消息——凡是書院的學生畢業後都可以由王府安排活計,為本就受關註的書院又填了一把火,讓百姓對書院更加熱衷,恨不能現在就參加書院考核。

現如今,哪個高平百姓會不知道給王府辦事的好處。

從書院畢業後能被王府安排工作,幾乎是確定了今後前途無憂。

加入書院能有這麽多好處,百姓們已經忘了自己一開始的不以為意,開始利用各種渠道打聽書院的入學考核,打算提前學一學,免得到時候抓瞎。

但關於書院的消息那麽多,偏偏就是沒有關於入學考核的消息,不論百姓怎麽打聽,就是打聽不出來。

謹王府

雲煦澤正在和章豐釗下棋,提起入學考核的事,道:“他們當然打聽不出來,因為還沒有確定。書院預計有三大課程,其中兩門課程的先生沒找到,王府屬官又沒有精通墨學和農學的人,一時也想不到該考核什麽。”

章豐釗道:“百家爭鳴的時代早已過去,墨家還好說,他們曾經勢大,如今雖然式微,但還有不少人以墨家子弟自稱,但王爺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農家子弟怕是不可能。”

雲煦澤皺眉:“民以食為天,先生應該知道糧食的重要性,書院必須要有農學這門課程,如果一時找不到,那就一直找,直到找到為止。”

章豐釗無奈看他一眼:“王爺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雲煦澤一楞:“先生什麽意思?”

章豐釗直白道:“王爺想要的人在洛京,司農寺有眾多熟讀農家典籍,精通農事之人,王爺可以把書院的想法告訴皇上,皇上可能會給王爺需要的人才。”

雲煦澤道:“那些人皆是司農寺的官吏,父皇怎麽給本王,總不能罷了他們官職吧?”

書院只是一個學院,在其中當教書先生可沒有官職,那些人怎麽可能願意放棄洛京的官職來高平當個教書先生。

章豐釗道:“王爺多慮了,他們都有學生,王爺的書院新建,那些學生雖然比不上司農寺官吏,但應該滿足王爺的要求。”

雲煦澤心動了。

因為他想到一件事,司農寺成立了那麽久,不知道更換了多少任官員,他們肯定有一套完善的教育體系,通俗來說,洛京的那些學生都是科班出身,野路子和人家沒得比,能讓科班出身的人來高平教書,效果肯定差不了。

至於對方是不是心甘情願來高平,就不歸雲煦澤考慮了。

雲煦澤道:“多虧先生提醒,本王一會兒就給父皇寫信。”

他最近給永昭帝寫信的頻率明顯增加,他之前關於新商稅改革的奏書可能還在路上,送年禮的人也才回來。

章豐釗撫須道:“王爺雖然已經就藩,但您和皇上畢竟是親父子,您有為難之處,皇上肯定會幫您,何況這本是利民之舉。”

他很清楚雲煦澤建書院沒有任何私心,但建書院的一切花費都由王府承擔,雲煦澤才來了高平半年,他還免了去年的秋稅,如果不是雲煦澤把瓊漿玉液的分成劃入公庫,公庫現在可能一分錢都沒有。

真要詳細算起來,不論是建鳳棲樓,還是建書院,用的都是雲煦澤的私財,但受益的卻是高平和高平百姓。

因為看得分明,章豐釗才會提議雲煦澤向永昭帝求助,本就是利民之舉,完全沒必要由他自己扛。

而且私心來說,章豐釗也希望雲煦澤能和永昭帝能親近一些,不是說要圖謀什麽,只是覺得他們是最親近的人,關系不該如此生疏。

如果今後發生什麽,這份親情可能會幫上大忙。

章豐釗畢竟是為官多年,習慣了走一步想三步。

雲煦澤不清楚章豐釗的心思,他得了章豐釗的提醒,不用再發愁農學這門課程,心情好了很多,道:“先生覺得本王如今的棋藝,可以在父皇手下堅持多久?”

章豐釗道:“皇上的棋藝和老夫相當。”

“那本王現在還沒有和父皇下棋的資格。”

章豐釗現在和雲煦澤下棋還是以教導為主,並沒有認真。

雲煦澤很好奇:“先生棋藝這般厲害,除了父皇,還有人能贏先生嗎?”

章豐釗笑了:“老夫又不是無敵,自是有的。”

“那肯定都是和先生年紀相仿之人。”

章豐釗搖頭:“青出於藍勝於藍,能贏老夫的也有年輕人,比如許三郎,他就曾贏過老夫。”

雖然輸多贏少,但贏過就是贏過,這在同齡人中已經很厲害了。

雲煦澤對許三郎的才華又多了一份認知:“那能贏先生的人中,最年輕的是不是許三郎?”

像許三郎這樣的人應該不錯吧。

章豐釗聽到這話,嘴角揚了揚,眸子帶著一絲驕傲:“還真不是,家中小輩如今才十三歲,但她早在前年和老夫對弈時便能贏老夫。”

前年,不就是十一歲?

雲煦澤倒吸一口涼氣:“當真是天才......先生說得是不是六郎?”

總不能章家出了兩個麒麟子吧?

章豐釗一頓,知道雲煦澤口中的六郎便是章慕嬈,點了點頭。

雲煦澤感嘆道:“沒想到六郎不僅在術數方面天資卓越,還這麽擅長圍棋。”

章豐釗:“她自小就聰明,學什麽東西都很快。”

“當真是章家麒麟子,估計過不了多久,六郎就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以章家的地位,章家小郎君只要按部就班地去太學鍍層金,再在皇帝身邊待一年,今後就會前途無量。

章豐釗聽言目光閃爍,默默嘆了口氣。

章家家風嚴,章家第三代的郎君們其實都不錯,還算有能力,入朝為官也不會給章家丟臉,但天分這東西真是天生的,第三代中論聰慧程度,誰也比不過章慕嬈。

章家三子不止一次感慨過,若是章慕嬈是男子,他們章家有望再出一個九卿。

章家目前在洛京就是新興家族,現在的威望都是靠著章豐釗的餘蔭,章豐釗的三個兒子官職都不低,皆是秩千石的大官,但離三公九卿還有很長的距離。

而且最重要的是永昭帝年事已高,等新帝即位,章家還能不能維持住如今的權勢都不一定,所以章家如今迫切需要一個像許峻齊那般能振興家族的人。

很幸運的是他們找到了,但又不幸的是這個人是個女子。

章豐釗要比兒子們豁達得多,他一個寒門子弟做到大司農這個位置,已經是很不容易,如今的章家遠比他當初昌盛,飯要一口口吃,想要成為枝繁葉茂的大家族不是一件容易事,得靠數代人的努力。

章豐釗管不了自己的身後事,如果以後的後輩不爭氣,那只能說明章家沒有成為大家族的命。

章家的彎彎道道,雲煦澤自然不會知道,他只對章慕嬈感興趣:“先生,六郎能畫出那麽精準詳細的圖紙,平時應該對這些很感興趣吧?”

一提到章慕嬈,章豐釗的心情總會很好,道:“她自小就喜歡弄著稀奇古怪的發明,特意空出來一個房間放她那些小東西,寶貝得不行,有次她兄長不小心弄壞她的東西,連連賠禮道歉了七日才算把這事揭過去。”

“七八歲以後,她就喜歡往工坊跑,人家都是手藝熟練的老師傅,她偏要指手畫腳,一本正經地和人家說怎麽做更好,一個稚童之言,誰會相信,人家嫌她煩人就把她趕了出去。”

章豐釗忍不住笑道:“她回來和老夫告狀,非要讓老夫把那家工坊買下來,讓那不相信她的工匠按照她說得嘗試一遍,她堅信自己說得是對的。”

雲煦澤好奇:“那先生可有滿足六郎?”

章豐釗搖頭:“哪能任由小孩子胡鬧,今日買工坊滿足她,那日後買其他是不是也要滿足?”

哪怕是最疼愛的孫女,章豐釗也不會一味慣著,對於有些事情還是很有原則的。

雲煦澤卻覺得可惜:“六郎不是普通人,他堅持得或許是對的。”

雖然當時還是孩童,可天才的世界其他人理解不了的。

章豐釗早就知道雲煦澤的想法也和普通人不一樣,家族子弟不想著多讀書,總往工坊跑,旁人聽了肯定覺得這人不思進取,竟然癡迷旁門左道。

但雲煦澤就沒這種想法,從他重視工匠,甚至還要在書院開設墨學課程就知道,雲煦澤並不覺得讀書高人一等。

章豐釗覺得挺神奇的,明明出身皇室,是大康最尊貴的世家子弟,雲煦澤卻對普通百姓更有同理心,他偶爾會想這莫非便是皇室的格局?

但又想到他在洛京時見到的那幾位皇子,章豐釗便打消了這個猜測。

只有雲煦澤是不一樣的。

章豐釗又想到章慕嬈,他們都和尋常人不一樣,若章慕嬈是男子,他們或許會成為很好的友人。

因為雲煦澤不會在意章慕嬈的“不務正業”,甚至會認真對待她提的每一個建議。

“先生在想什麽?”

見章豐釗走神,雲煦澤問道。

章豐釗感嘆:“你們或許能成為友人。”

雲煦澤也覺得:“若非六郎在洛京,本王定要請六郎喝酒,秉燭夜談。”

雲煦澤有後世的見聞,章慕嬈有聰明的腦子,假以時日,他們或許能把後世的東西點點制造出來。

聽到秉燭夜談四個字,章豐釗頓時清醒了,道:“咳咳,她不可能離開洛京,王爺要失望了。”

雲煦澤嘆氣:“是啊,有緣無分。”

章家子弟註定要入仕,不可能陪著他折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章豐釗聽到這話臉色有些古怪。

雖然知道雲煦澤把章慕嬈當男子,但還是覺得怪怪的。

不想折磨自己,章豐釗果斷轉移話題:“如今百姓們對加入書院的意願很強烈,入學考核可莫要胡亂出題,總要給出理由讓百姓信服。”

雲煦澤點頭:“入學考核肯定是有三門課程的先生出題,本王不會讓外行人插手。”

不論做什麽事,最忌諱的就是外行人指導內行人。

雲煦澤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而且他習慣了做甩手掌櫃,也不會閑著沒事給自己找事幹。

......

洛京

大康議事制度實行的是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

今日本不是朝會的日子,但三公九卿卻在一大早收到永昭帝讓他們入宮的消息。

幾個人在宮門口碰到,互相見禮後前往興德宮。

大司農楊明嘉問道:“何相,皇上突然召見我們有何事?”

丞相府負責大康大大小小的政務,一般來說,除了藩王的奏書,沒有什麽消息可以越過丞相府。

何維良確實知道,但他口風很嚴:“大司農何必著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楊明嘉又看向禦史大夫許長珩。

許長珩根本不搭理楊明嘉,目不斜視往前走。

其他人緊跟在三公之後,仿佛好奇的只有楊明嘉一人。

楊明嘉見此便閉了嘴,沒再多問。

太尉嚴居弘不滿了:“大司農,你怎麽不問問本官知不知道?”

其他人頭低地更深了。

眾所周知,太尉掌兵事,大康文政分離,互不幹擾,嚴居弘身為武官是不可能知道丞相府的消息,要不然就有逾越之責。

但眾人都知道嚴居弘不可能知道,但沒人說破此事,因為誰都看得出來嚴居弘是在故意找茬。

嚴家和楊家皆是洛京排名靠前的大家族,兩大家族地位相仿,家族中皆有人當過三公,而且很巧的是這兩家從沒有一起當過三公,不是輪到嚴家便是輪到楊家,要不就是兩家都落空。

如此一來,這兩家就看彼此不順眼,雖說洛京各大家族之間的關系都不說多親切,畢竟三公九卿就這麽幾個位置,大家都是競爭對手,關系怎麽可能好。

但在明面上鬧得如此難看的也就只有嚴家和楊家。

就像現在,嚴居弘故意找茬,楊明嘉身為大司農,按理說應該回話,但他仍是當嚴居弘不存在,就像沒聽到他說話。

嚴居弘皺眉,正要發作,何維良淡淡道:“皇宮重地,莫要失了分寸。”

嚴居弘只得收斂脾氣。

大家族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何家和許家便是那種超級大家族,這兩家是幾乎必出三公,丞相更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兩家輪流當,不是到你家就是到我家。

嚴居弘可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拂了何維良的面子。

後面沒人再說話,在一陣沈默中,眾人到了興德宮。

永昭帝坐在龍椅上,手中拿著宣威郡郡守時松文送來的奏書,上面還有宣威郡各家族家主的聯名。

“臣等拜見皇上。”

永昭帝道:“免禮。維良,你和他們說一下時松文的奏書。”

何維良領命,道:“昨晚,丞相府收到來自宣威郡郡守時松文的奏書,上面還有宣威郡各家族家主的聯名,時松文在奏書中提到一種叫水泥的東西,說這種東西若是用於修築城墻,會比之前的城墻堅固數倍。”

“安州各郡一直受到胡人的侵犯,若是能有更堅固的城墻,能大大減輕邊境將士的壓力,因此時松文希望朝廷能為安州提供水泥。”

說到這兒,何維良停頓了下,繼續道:“但朝廷沒有水泥,按照時松文所說,水泥來自高平。”

聽到這兒,其他人才恍然,怪不得需要召集他們議事。

按理說水泥對邊境有用,朝廷一定會支持,根本沒有議事的必要,但現在水泥不屬於朝廷,甚至也沒辦法收為朝廷所有。

因為高平是謹王的封地。

“何相,宣威離高平路途遙遠,朝廷都不知道的事,宣威郡怎麽知道?”

“因為宣威周家五郎在數月前去陵州合昌郡給外祖賀壽,恰好得知謹王在高平舉辦詩會,便去了高平。”

有人又問:“水泥的效果可屬實?”

“時松文命人親自實驗過。”

周北馳就是怕其他人不信,特意找雲煦澤要了幾袋水泥,和他的信一起寄回了宣威郡。

很好,如此一切都確定了,就看怎麽和高平交涉了。

宣威郡真是打得好主意,一股腦把問題退給朝廷。

眾人想到那奏書上還有各家族家主的聯名,更是對宣威郡眾人的心思猜得明明白白,畢竟都是世家的老狐貍。

水泥有助於加固城墻,對禦敵有幫助,更能減少人員傷亡,宣威郡的請求合情合理,朝廷不可能不答應,不然會寒了數十萬戍邊將士的心。

因此接下來的問題便是如何和謹王交涉,盡快將水泥運往安州。

太尉嚴居弘率先開口道:“此事簡單,朝廷派使者去和謹王談,確定一個價錢,由朝廷付銀子,讓高平給安州提供水泥。”

雖然只有宣威一郡要水泥,但安州不是只有宣威郡遭受胡人的騷擾,整個安州的城墻都需要加固。

楊明嘉冷哼一聲,立刻跳出來反對:“若是如此,豈不是一直受制於謹王,以微臣之見,應該對謹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謹王獻出水泥的配方。”

嚴居弘笑了:“你懂不懂軍事?水泥能讓城墻堅固數倍,意味著每年用於修繕城墻的銀子可以省下來,更重要的是,城墻堅固後不容易被摧毀,將士們便可借住城墻之利禦敵,這會減少邊郡將士的傷亡。”

“這麽重要的東西,你讓人家把配方獻出來,那大司農打算給謹王何等獎勵作為交換?又打算給謹王記多大的功勞?”

楊明嘉身為大司農,掌管大康所有收支,沒人比他更清楚每年用於修繕城墻以及撫恤士兵的數額。

他也知讓謹王獻出水泥配方有些無賴,但他和嚴居弘作對習慣了,哪怕知道自己說錯話,也不可能認錯,只是閉嘴不言。

嚴居弘卻不肯放過他,譏笑道:“大司農不說話,莫不是想白得配方?當著皇上的面,你要占謹王的便宜?”

當著老子的面占人家兒子的便宜,這誰敢承認?

“下官並無此意。”

楊明嘉被逼得不得不回應。

何維良擡眸看了眼永昭帝,永昭帝的臉色沒有變化,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但何維良和永昭帝君臣多年,多少了解他的脾性,開口道:“討要配方一事不必多談,朝廷豈能做出強奪配方之事。大司農,你派人去高平和謹王商議價錢,只要合適便定下來,讓高平盡快為安州各郡提供水泥。”

安州離高平太遠,光是送信就得一個月,運送水泥只會更慢,不盡快定下來,恐怕無法在今年冬天前完成對安州城墻的加固。

楊明嘉問道:“敢問何相,怎麽算價錢合適?”

何維良皺眉:“你是大司農,水泥該作價幾何你會不知?”

“下官自是心中有數,但謹王恐怕不會如此定價。”

水泥僅高平有,哪怕用腳想也知道謹王會加價,他需要知道價錢合適是怎樣的合適法。

何維良沈吟道:“只要不超過一倍便可以。”

這話的意思便是允許雲煦澤把價錢翻倍。

楊明嘉聽到這話,精打細算的毛病發作,驚呼道:“一倍?這是不是太多了,即便是商賈也不會這麽狠吧?”

嚴居弘無聲冷笑。

一直聽他們商議的永昭帝突然開口:“楊卿這是拿商賈和十郎比?”

永昭帝聲音平和,楊明嘉卻心裏一顫,忙請罪:“下官一時言語不當冒犯謹王殿下,請皇上降罪。”

永昭帝沒理他,看向許長珩:“朕聽說三郎回京了?”

許長珩道:“勞皇上掛心,犬子前日剛到京。”

他特意給許峻齊寫信,本想讓許峻齊同家人一起過年,但許峻齊還是沒趕上,誰也不知許峻齊是不是故意。

永昭帝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三郎既然回來了,便讓他去高平和十郎談,朕允他便宜之權,朕的要求只有一個,盡快將水泥運往安州。”

有了永昭帝拍板,何維良等人已經沒了商議的必要,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許長珩替許峻齊謝恩。

楊明嘉見永昭帝不搭理他,便知永昭帝是真生氣他方才說的話,苦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直等議事結束,楊明嘉也沒找到讓永昭帝消氣的機會。

他心知自己要倒黴了。

果不其然,在眾人要離開興德宮時,永昭帝開口道:“朕看楊卿面色不佳,想來是近日處理政務太過勞累,朕準楊卿休沐三日,好好在府裏調養身子。”

楊明嘉嘆氣領命:“微臣謝皇上體恤。”

休沐三日等於閉門思過三日。

這麽些年來,永昭帝只要心裏不痛快,就這麽懲罰官員,他們這些老臣都習慣了。

閉門思過不痛不癢,其實並沒什麽損失,只是會被人嘲笑,比如某位一出興德宮便毫不掩飾笑意的某人。

嚴居弘哈哈笑道:“大司農好好養病,皇上可真關心你。”

楊明嘉反擊:“比不得太尉大人更得盛寵,上次得了五日假期。”

嚴居弘的笑聲戛然而止。

三日和五日其實相差不大,但對於針鋒相對的兩人來說,差一天都有很大區別。

其他人懶得聽兩個老頭子吵架,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往皇宮外走。

何維良看向許長珩:“等三郎從高平回來,讓他去丞相府幫本官?”

許長珩淡淡道:“一切聽皇上安排。”

何維良搖搖頭:“你是三郎的阿爺,總要上些心才是,皇上總會問你的意見。”

“三郎還年輕,去哪裏都可以。”

不論何維良怎麽說,許長珩就是油鹽不進。

許府

從興德宮回府,許長珩便讓人叫許峻齊到書房見他。

許峻齊走到許長珩面前坐下:“阿爺找兒何事?”

許長珩便把水泥的事說了:“你在高平待了許久,可知道水泥?”

許峻齊道:“兒只是聽說水泥可以加快房屋的修建速度,竟是不知水泥還有加固城墻的作用。”

“那就是謹王有意隱瞞此事。”

許峻齊搖頭:“談不上隱瞞,不過是沒有大肆宣揚罷了。”

許長珩看他:“你回來後,提到過多次謹王,這般看好他?”

許峻齊道:“阿爺莫要多想,兒只是覺得謹王真心為百姓著想,他不在意高平之外的事,兒馬上就要入朝為官,想必不會再和謹王見面。”

許長珩淡淡道:“皇上已經任命你為使者,負責和謹王商定水泥的價錢。”

許峻齊楞了:“朝廷那麽多大臣,皇上為何派兒去?”

“皇上的心思,為父怎麽可能清楚。”

許峻齊無奈:“沒想到剛從高平回來,又要再回去,而何時啟程?”

“越快越好!”

“......行吧。”

許長珩提醒道:“關於水泥的價錢,雖說皇上給了你便宜之權,但你把握好分寸,莫要給朝臣攻訐你的機會。”

“阿爺放心。”

兩父子談完,許峻齊便離開了書房。

剛離開小院,便迎面碰上許大郎,許峻齊拱手:“兄長。”

許大郎卻當做沒看到他,徑直走進小院。

許峻齊的書童不滿道:“大郎越來越過分了。”

如今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許峻齊面色平靜:“心早已生出隔閡,面上維持友好又有什麽用呢,騙人騙己罷了。”

他們這對同胞兄弟,從許長珩確定許峻齊為下任家主時,便回不到過去了。

......

高平

周北馳在王莊躲了一個月,硬生生等詩會的熱度降下來才出來,他一出來便到王府見雲煦澤。

“王爺,朝廷恐怕已經收到宣威郡的消息,應該很快就會派人來,您打算將水泥定價幾何?”

周北馳很清楚接下來影響水泥交易的最大因素便是水泥的價錢。

雲煦澤道:“此事由程六郎負責,本王只看結果。”

周北馳有些無奈,他提前來找雲煦澤,就希望能先和雲煦澤商量一下,沒想到雲煦澤完全不接茬,也就意味著價格便宜不了。

雲煦澤看他:“周五郎收到了宣威來信?”

他不覺得周北馳會突然來找他提水泥價格的事。

周北馳點點頭,道:“家裏讓在下負責水泥運送一事。”

說白了,就是需要周北馳在高平當監工,高平離安州太遠,即便水泥出了什麽問題,他們找雲煦澤追責都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監督好。

而安州在高平的就只有周北馳,也只有他適合當監工。

雲煦澤挑眉:“看來你一時半會是離不開高平了。”

在安州城墻加固完成之前,周北馳都得待在高平。

“叨嘮王爺了。”

“王莊建好後,本王一日沒住,反正是你一直在住,王莊的下人對你恐怕比對本王還了解。”

這話還真沒說錯,王莊的廚子都已經把周北馳的口味搞明白。

周北馳有些尷尬:“在下會盡快搬出去。”

雲煦澤擺手:“只是一個住處而已,本王還不至於計較這些,說起來安州接下來將會是高平的大顧客,你是安州的使者,本王理應安排你的住處,繼續住在王莊便是。”

“多謝王爺。”

周北馳也沒客氣,他已經住習慣了。

“那水泥的事......”

雲煦澤打斷他:“本王說了交給程六郎負責,便不會插手此事。”

周北馳值得放棄,拿出之前詩會獎勵的名貼,問道:“那在下可以見章翁嗎?”

雲煦澤點頭,讓下人帶周北馳去清雲院見章豐釗。

等周北馳離開,雲煦澤本想讓人找程允晨來,但想了想又放棄,他想看看程允晨怎麽處理這件事。

而且關於水泥的事,雲煦澤該說的已經說了,如何和朝廷商議,就看程允晨怎麽做了。

......

洛京

許峻齊得了聖旨後,當天就收拾行李離開了洛京。

而水泥一事開始在朝堂內外流傳,漸漸傳到幾位皇子的耳朵裏。

永昭帝子嗣眾多,但最得寵的只有三個,他們早就得了封地,但一直沒去就藩,得永昭帝允許繼續留在京城。

大康歷經幾任皇帝,除了立國之初經歷外戚亂政,藩王入京勤王,最終秦王用武力撥亂反正,以藩王的身份登基稱帝,之後再沒有藩王稱帝的事情。

因此在文武百官眼中,新帝便會在留京的三位皇子中產生,他們下註也是在這三位中下註。

其中最被看好的便是五皇子吳王,因為他最得聖寵,而且吳王自幼聰慧,才華橫溢,被永昭帝誇讚過多次。

吳王府

聽到水泥的消息時,吳王正在逗小兒子,吳王已經成親四年有餘,府裏一正二側三妃齊全,還有眾多侍妾,雖然才不到二十五歲,但膝下子嗣不少,不過嫡子只有一個,便如今他懷裏這個,在眾郎君中行五。

“五郎,喊父王。”

吳王柔聲哄兒子。

吳王妃無奈道:“郎君,五郎才五個月,還不會說話。”

吳王笑道:“萬一我們兒子天賦異稟呢?”

吳王妃一時無言,不知道該不該打破郎君的幻想。

這時,王府管家走了進來,看了眼吳王欲言又止。

吳王妃從吳王懷裏接過兒子,識趣道:“五郎估計累了,妾身帶他去睡覺。”

吳王點頭,柔聲道:“本王一會兒再去看他。”

等吳王妃等人離開,管家才稟報道:“王爺,已經打聽清楚了,皇上召集諸位大人進宮,是因為宣威郡郡守上了一道奏書,有一種叫水泥的東西,可以加固城墻,宣威郡想要水泥,但朝廷並沒有水泥,只有高平有。”

“諸位大人商議後,便決定由朝廷出面和謹王購買水泥,皇上欽定許三郎為使者,他剛剛已經離京了。”

吳王本來聽得漫不經心,聽到“謹王”兩個字才來了幾分精神:“十郎在宮裏時總被欺負,連和父皇告狀都不敢,本王之前還擔心他到了高平壓不住那些家族,沒想到不過才數月,十郎仿佛變了一個人。”

“之前的瓊漿玉液,精鹽,還有讓宮裏娘娘們讚不絕口的香水,如今又多了水泥,本王都不知道十郎還有這般能耐。”

管家道:“與其說謹王能耐大,倒不如說謹王幸運,讓他在高平得了人才相助。”

沒人相信這些東西是雲煦澤一個人搞出來的,他們更偏向高平那個小地方出了個金鳳凰。

吳王問道:“派出高平的人可打探到消息?”

管家搖頭:“前幾日才來了消息,謹王已經招募完三千親兵,日夜有人在坊口巡邏,還有弓箭手註意附近樓閣,我們的人連壽安坊都進不去,更別說潛進王府。”

吳王把玩方才兒子落下的撥浪鼓:“看來十郎很謹慎,賺了那麽多銀子,第一步就想著把親兵滿編。讓他們繼續留在高平,打探不到謹王府的消息,就打探高平的消息,本王很好奇十郎會怎麽管理高平。”

“諾。”

隨後,管家有些猶豫道:“水泥能加固城墻,等水泥用在安州城墻,安州百姓定然會感激謹王,屆時謹王的名望怕是......”

吳王擺手:“儲位之爭終究還是要看父皇的心思,比起水泥,本王更在意香水是怎麽制作的。”

管家低下頭:“老奴會讓探子盡快打聽出香水配方。”

“兩位兄長對此事是何反應?”

管家答道:“魯王府並無消息傳出,梁王得到消息後便召集了幕僚,只是不知說了什麽。”

他們這些留在京城的王爺,不去封地就沒辦法招募屬官,只能以私人名義雇傭幕僚,像吳王,也養著幾個幕僚,平時遇到什麽事,便召集幕僚一同商議。

梁王召集幕僚?

吳王忍不住笑了:“兄長有耐心聽幕僚把話說完嗎?”

梁王是出了名的急性子,性格直爽,有什麽說什麽,永昭帝曾誇讚梁王有赤子之心。

在兩個競爭者中,比起心思深沈的大皇子魯王,吳王最不擔心的就是二皇子梁王,雖然梁王得永昭帝寵愛,但他本人能力平庸,永昭帝只要不眼瞎就不會選他當繼承人。

管家道:“聽說在房間裏談了很長時間。”

吳王挑眉:“看來兄長是真的在意了。”

“那老奴......”

“不用管,繼續該做什麽做什麽。”

“諾。”

......

吳王等人打探皇宮的消息,永昭帝也在註意三位皇子的動靜。

永昭帝打探的消息自是比吳王要多。

在聽到魯王依舊讀書畫畫時,永昭帝搖搖頭:“大郎從小就心思深,長大了還是這樣,他啊,誰都不信。”

魯王是永昭帝的第一個孩子,他對魯王總有份不一樣的感情,但魯王情感寡淡,對誰都是不冷不熱,永昭帝有時候覺得他比自己更像是孤家寡人。

永昭帝特意給他選了一個溫柔體貼的王妃,但一點用都沒有,魯王從不在任何房裏留宿,每次都是完事就走,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有人在謀劃刺殺他,才讓他不願在其他地方留宿。

黃顯繼續匯報梁王的消息:“梁王殿下和幕僚商議了一個時辰,最終得出結論:瓊漿玉液很好喝,香水很好聞,他打算寫信給謹王殿下,想讓謹王殿下送他幾瓶香水。”

永昭帝一點也不意外這個結果,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二郎還是這樣,他從不在意什麽形勢格局,只在乎自己的喜惡。”

梁王愛酒,他的寵妃喜歡香水,因此他現在有求於雲煦澤,在梁王看來,有求於人就得放低姿態,至於什麽水泥用在安州能增加雲煦澤的名望,那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如果出手針對雲煦澤,那名望能增加在他身上嗎?

這一個問題直接給幕僚幹懵了。

梁王知道自己能力平庸,但他也對皇位有點想法,他就等著天上掉餡餅。

黃顯看到梁王府的記錄時也覺得好笑,心想梁王還真是穩定發揮。

最後是關於吳王府的記錄。

永昭帝嘆氣:“他們幾個中,就五郎最愛重正妃,正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一味寵妾滅妻只會把後院弄得烏煙瘴氣。”

這就是在內涵梁王了,洛京人人皆知梁王愛美人,而且他的熱度只有數月,是出了名的喜新厭舊,喜歡的時候樣樣都好,但熱乎勁兒一過,梁王就把人扔在後院不管不顧,開始寵下一個。

梁王妃同樣是洛京難得一見的美人,永昭帝給他選了這個王妃是希望他收心,結果梁王妃和其他美人沒有區別,幾個月後便棄之不顧,自此不再踏入正院半步。

梁王妃哪能受得了這般冷落,時不時就和梁王鬧,梁王被她煩得不願意再回王府,整日住在外面,這可就苦了王府後院的侍妾,生活過得水深火熱。

永昭帝本來還想給梁王選兩個側妃,看到梁王府的雞飛狗跳,頓時打消了這個想法,還是別禍害人家小娘子了。

比起魯王對王妃的不冷不熱,梁王對王妃的冷落,吳王簡直就是完美郎君,他雖然也有很多女人,但他從不當眾落吳王妃的面子,後宅的一切事都交給吳王妃管,哪怕有寵妾給他撒嬌,他也不會插手後宅事務。

甚至吳王妃之前一直沒身孕,吳王也沒改變對吳王妃的態度,依舊愛重她。

永昭帝疼愛吳王除了因為他孝順,時刻記著他這個父皇,還有便是因為吳王拎得清。

就像這次水泥一事,吳王就很清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沒有一點要插手的意思。

聽完三個王府的消息,永昭帝揉揉額頭:“黃顯,你覺得朕百年後,哪個皇子能繼承大統?”

黃顯嚇得臉色一變:“奴才只懂得服侍皇上,別的,別的不清楚。”

永昭帝看到他的樣子,搖搖頭:“算了,朕不問你了。”

仿佛只是隨口一問,永昭帝打開奏書批閱。

剛批閱了幾份奏書,小太監進來稟報:“皇上,謹王派人送來奏書。”

永昭帝手下一頓:“把人帶來。”

親兵一路上都在護著奏書,生怕丟失或損壞,直到親手交給永昭帝,他才松了口氣,總算順利完成任務。

永昭帝揮手讓他退下去,便打開了謹王的奏書。

他看得很認真,一字一句地看完,然後合住奏書,手指輕輕點了兩下奏書封面,輕聲道:“分段收稅?倒是個好想法。”

具體實施起來如何,還得看高平接下來收的商稅有多少,若是真能減輕底層商戶的壓力,而且還能增加商稅,永昭帝自是不介意在全國推行新商稅。

不過如此一來,那些世家怕是要恨上十郎。

永昭帝嘆氣:“十郎明知這一點,還是上了這份奏書,可見是真的心懷百姓。”

黃顯不知奏書上寫了什麽,沒敢冒然答話。

永昭帝把奏書收起來,暫且不打算告訴其他人新商稅的事。

朝堂上皆是世家子弟,新商稅的事不存在和誰提前商量,因為世家肯定不會滿意。

等高平那些商稅改革的成果傳來,永昭帝便會直接在朝堂上宣布此事,憑借君王權威直接推行新商稅。

永昭帝掌權三十年,在朝堂上威望甚重,雖然大多數事都是由丞相府負責處理,但只要是永昭帝決定的事,沒一個人敢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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