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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chapter46咆哮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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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chapter46咆哮公堂

因為上次沈青書最後一門考試缺席, 趙天齊不出所料地拿了個第一。

但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高興。

不是因為他在這場考試中耍了陰招,而是周圍的人,對於他這個魁首的成績總是議論紛紛, 都覺得如果沈青書不缺席,那魁首肯定非他莫屬。

趙天齊很討厭這種感覺, 尤其是下課後他們一群人圍在一起說話,他就總有一種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覺。

可問題是他最後一門策問答得真的很好, 就連夫子都說他寫得有理有據, 觀點明確, 就算是沈青書考了, 寫得他也不一定有自己好。

但這些事情,別人都不知道。所以這段時日, 他總是拉著一張臉, 悶悶不樂的。

再反觀沈青書,缺席了一門考試他似乎很無所謂, 該上課上課,該睡覺睡覺,而且不知怎得, 他最近好似和班裏的蕭子規關系很好, 時常看見兩人在一塊兒說話。

這書院裏誰不知道,那蕭子規家裏算得上是清水縣首富了。所以這人向來闊少脾氣,眼高於頂,又加上學問也不錯, 故而能入得他眼的人沒有幾個。

也不知道沈青書是耍了什麽手段, 居然能搭上那樣的公子哥。

如今天氣越發炎熱了, 一到中午,外頭的蟬鳴就煩人的厲害, 夫子沈穩又緩慢的聲音就像催眠曲,一群人昏昏欲睡,總算是等到了下學的課鐘。

行完禮,等夫子出去後,一群人就想脫韁的野馬,紛紛跑出去幹飯。沈青書也是這其中的一員,但他不是為了自己的肚子,而是為了見喬月。

這兩日喬月忙著做眉筆,送飯都是他娘來給送的。今日是玲瓏閣出新品的日子,喬月指定要來縣城的,說不定這會兒都在大門口等著了。

一課室的人一溜煙兒的都跑完了,但趙天齊卻是慢悠悠的,一副不大願意出去的樣子。自趙燕兒受傷後,這些時日一直是他娘來送飯,吃飯期間說的也總是之前喬月如何如何的車軲轆話,他著實聽得有些不耐煩得很。

就很煩人。

沈青書飛奔出學堂,外面前來送飯的人挺多,他環顧四周找人,喬月倒是沒看見,來得依舊是沈母。

沈母也在焦急地找他,沈青書穿過人群走過去,喚了聲,“娘。”

沈母尋著聲音看到他,不等沈青書再說話,就率先開了口,“青書不好了,喬月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沈青書詢問喬月怎麽沒來的話被堵在喉間,聽了沈母的話,當即眉頭一皺,“怎麽回事兒,好端端的官府的人怎麽會帶走她?”

“說是她剽竊了別人的創意。”沈母。手足無措的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就只能來書院找你了。”

雖然她知道喬月指定不會幹這種事兒,可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她在家裏是越想越害怕,但她又不懂這些,就只能來找沈青書。

“官府的人啥時候來的?”沈青書問。

“就早上那會兒,差不多快一個多時辰了。”沈母說。

這會子他們啥情況都不了解,也不是說話的時候,沈青書也沒在問沈母其他,只是和他一起趕往縣衙。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趙天齊就出來了。

“哥,這兒。”趙燕兒在外頭等了許久,站的腿都酸了,看見趙天齊出來,她很是不耐地朝他招了招手。

“別人早都出來了,你咋到這個時候了?”待趙天齊走近,趙燕兒將飯盒遞給他,問道。

“怎麽是你來,娘呢?”趙天齊沒有回答趙燕兒的話,而是看著趙燕兒臉上還未完全消退的傷痕,問起了趙母的下落。

他娘不是說怕落人話柄,這些日子不讓趙燕兒來書院找她嗎?

“娘被官府的人帶走了。”面對娘被帶走這種好事兒,趙燕兒語氣很是無所謂,好似再說今天天氣不錯似的。

但趙天齊就沒這麽淡定了,“你說啥?”

“哎呀放心吧,娘沒事兒。”見她哥一副啥都不知情的模樣,趙燕兒不由覺得諷刺。娘和楊顯謀劃這事兒好久了,他哥居然完全不知情。

也不知道是她娘將她哥保護的太好了,還是該說她哥一點兒都不關心家裏的事兒。

“怎麽回事兒。”聽完他說這話,趙天齊才松了一口氣,問道。

“娘是去當證人的,就楊記繡坊,說是要告玲瓏閣,官府就把娘帶走了。”

“玲瓏閣,那喬月……”

“她肯定也被抓走了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玲瓏閣的繡品,可都是她設計的。”趙天齊頗有些關心的語氣,讓趙燕兒心裏有些酸的慌。

怎麽一個兩個,都挺關心那個小賤人,沈青書聽說那小賤人被帶走了,立馬就往衙門去了,而他哥,雖然他沒說什麽,可他的語氣卻已經說明了情況。

“那娘怎麽會扯進這件事裏?”趙天齊問。

“我怎麽知道。”趙燕兒懶得和他再多做解釋,免得被娘知道了,又說她影響他哥學習。

“娘說了,讓你安心學習,不必管這些事情。”

而幾乎是趙燕兒前腳話落,後腳趙天齊就將食盒又塞回到了她的手裏,“我去看看。”

“哎哥!”趙燕兒看著他瞬間跑沒影兒,無奈地嘆了口氣,提著食盒跟了上去。

等他倆到縣衙時,看到外頭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了。一群人伸長脖子,一個勁兒地往裏頭巴望。

趙天齊原本心裏還挺急,可看這樣子,也有點不願意往裏頭擠了,太粗俗了。

而且他長就站的高,雖說站在後頭看不完全公堂裏頭的情況,但卻能實實在在地看見坐在上首的縣令。

只見他神色輕松,好似案子已經斷完了。

但趙天齊不願往裏頭擠,這可就急壞了矮個子的趙燕兒。她站在人群後邊,可是啥都看不見。

沒辦法,她只能逮著旁人問,“大叔,裏頭啥情況。”

那大叔許是看了好戲心情好,聽見趙燕兒問他還熱情地不行,“哎,連之前的牙房都找來了,估計這錢是非賠不可了。”

“……”

他這話倒是把趙燕兒給聽懵了。

她娘不是去給楊記繡坊做證人,指認桑喬月剽竊創意嗎,怎麽扯到牙房了,關牙房什麽事兒,又沒人買房子。

“什麽牙房,賠什麽錢?”

見她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憨樣兒,吃瓜吃得心滿意足的大叔十分好心地給她說了來龍去脈,“就一開始不是楊記繡坊告玲瓏閣剽竊嘛,還讓官府的人把人家的畫師給抓了來,又找到了之前那畫師的養母來作證,結果你猜怎麽著?唉,都是楊記繡坊的那個畫師搞的鬼。自己琢磨不出繡樣兒,就從別人手裏買的,而剛巧,這繡樣兒本就是出自玲瓏閣的,上面還繡著玲瓏閣的名字呢,這不就是賊喊捉賊嗎?”

趙燕兒:“……?”

“而且那養母也是,再怎麽說你也養人家一場,怎麽著都養出感情來了吧,結果呢,跟別人同流合汙,說她剽竊,結果那養女一氣之下,就告她侵占家產。這之前的牙房都找來了,賠錢的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聽到這兒,趙燕兒腦子裏翁“嗡”地一下。

侵占家產,那不就是說,那小賤人要把她家的錢都要回去了。

這怎麽可以!!?

一想到又要過回曾經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趙燕兒就覺得她要瘋。

然而,那大叔還在說,“要我說呀,就是那養母活該,你都拿著人家家產了,還學不會夾著尾巴做人,更外人狼狽為奸在那兒作妖,就……”

大叔話說到一半,就看見那女子目光兇狠地盯著自己,像是要吃了他,下意識停了嘴。

“讓開,”趙燕兒這會兒再也不覆剛才的淡定,一把推開那大叔,就往人群裏擠,“讓開讓開,我是那家的女兒。”

原本被打擾了看好戲而心生不滿地觀眾,聽到她的話,也是自發地讓了一條路出來,趙天齊見狀,也跟著走了進去。

公堂上,事情已經即將要落下帷幕,趙母攤跪在地上,兩眼無神,半死不活的,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兒。

公堂上首,陸縣令還在說話,“趙李市,你對本官的決定,可有意見?”

“沒有。”趙母搖著頭,他怎麽也想不到,她原本是想著讓喬月坐牢的,可最後,一無所有的竟然是她。

“好,那本官就限你在三日之內,還清變賣桑家家產的銀兩,折去撫養費,共計七十二兩,如若不然,等你的便是牢獄之災。”

縣令的聲音威嚴且洪亮,如同楞棒,悶頭給了趙母一棒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

趙母只覺得一口腥甜湧上來,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

“娘,”趙燕兒進來就看見這樣一幕,忙跑過去扶住她。聽到聲音的趙母微微睜開眼,看見的卻是趙天齊,“兒呀,我們家全完了,全完了啊,這個家,要散了呀,嗚嗚嗚嗚。”

她現在也是悔不當初,當初她應該聽王婆子的,在趙天齊考上童生後就將這個小賤人送走,而不是看她可憐留她在家裏幹活,否則,事情也不會到先在這個地步。

趙天齊這些年那裏見過這個樣子的趙母,神情疲憊,像是被人抽了主心骨一樣,當即怒火中燒,將還在地上跪著的喬月一把扯了起來,“桑喬月,你又對我娘做了什麽?”

喬月一個不妨,直接被他拉倒在地,又給扯著拎了起來,手腕處的骨頭被捏得“吱吱”作響,那力道,好似要直接將她的骨頭捏碎一般。

疼得她不禁眉頭一皺,“疼。”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在公堂外和沈母一起等著的沈青書立馬反應過來,快步上前,也抓住了趙天齊的手腕。

“放手。”清冷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栗,而他手上的力道,也讓趙天齊有些吃不消。

比起常年養尊處優的趙天齊,幹農活一把好手的沈青書顯然更有力氣一些。

可趙天齊現在在氣頭上,只想讓喬月說個清楚,那裏肯就這麽放過她,就只能咬牙忍了。

但到底是受到了影響,攥著喬月手腕的勁兒小了不少。

只是這到底是公堂,趙天齊方才那中氣十足的一嗓子,已經是藐視公堂了,果然,驚堂木一響,縣令聲音冷肅,“堂下何人,竟敢咆哮公堂?”

這話,很顯然是對著趙天齊說的。

但趙天齊不願放開喬月,那沈青書自然也不會放開他,兩人就這麽對峙著,互不相讓,直到又一聲驚堂木響,趙天齊終是敗下陣來,松了手。

喬月得了自由,連忙退後幾步站在沈青書稍後面。趙天齊看她這避他如蛇蠍的模樣,不由得目光一凜,但眼下,他的脾氣是發不出來了。

兩人稍稍正衣冠,隨即齊齊拜下。

“學生沈青書,見過縣令大人。”

“學生趙天齊,見過縣令大人。”

沈青書,趙天齊。

對於這兩個名字,陸謹並不陌生,畢竟他是清水縣的縣令,而這兩人又是雲尚書院的翹楚,他跟雲尚書院的山長交情不淺,常能聽到他提起他們二人。

之前聽好友說這趙天齊為人偏執魯莽,沒有沈青書穩重沈得住氣,他還不信來著,覺得就是他文人的那一套,喜歡三棒子打不出來一個屁來的那種人,結果今日一見,似乎確實如此。

咆哮公堂,若是他想追究,可是要挨板子的。

而且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喬月就是這個人的童養媳。

“你就是趙天齊?”陸縣令問。

“是。”趙天齊應聲,眉頭緊鎖。

他也是一時氣糊塗了,居然差點在公堂上對喬月動粗,這可是當著縣令的面。

這馬上就要府試了,若是到時候縣令因著這事兒不給他舉薦……

想到這兒,趙天齊急忙道歉,“學生一時魯莽。咆哮公堂絕非有意,還請縣令大人海涵。”

但顯然,陸謹問他,並不是為了這個事兒,而是他想知道,趙天齊作為一個讀書人,難道不知道自己家裏如今的所有花銷,錢都是來自喬月的嗎?

“對於喬月狀告你趙家侵占桑家財務一時,你可認同?”

“……”趙天齊眨了眨眼,懵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陸縣令會問他這個。

這問題他要怎麽回答,他認同,那不就是說明他身為讀書人,明知道侵占他人財務是不對的,還是默許了嗎。可若是不認同,身為讀書人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那書豈不是白讀了。

但仔細想想,他好像從來就沒考慮過這個事情。

好似自從喬月來他家後,他就知道他家日漸富裕起來,他知道那是靠喬月他爹留下來的錢,但他從來沒有在意過。

起先可能是因為喬月是他的童養媳,可後來,或許是他忘了,又或許就是時間長了,就覺得是理所當然了。

但無論怎樣,這個問題,他真的答不出來。

陸謹閱人無數,也無需他再作答,從他的眼神和沈默中,他儼然已經知道了答案。

心中雖有惋惜,覺得他失了讀書人的氣節,但到底沒有再說什麽。

趙家奉還桑家給喬月的家產,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但喬月知道,這七十二兩銀子,並不是趙母變賣桑氏繡坊的所有所得。

當年楊顯初來乍到,想要在清水縣落腳,於是就看上了即將破產的桑氏繡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桑氏繡坊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店內的設施,都是桑父精挑細選的,所以哪怕那時候房價低,但也遠高於九十兩。

只是當時楊顯沒那麽多錢,但又巧舌如簧,便哄著趙母簽了房契,以九十兩的價格拿下來原本價值一百四十兩的房子,而這不夠的錢,他則是以分成的方式,給了趙母楊記百分之一的紅利。

所以這些年,趙母每月都去楊記繡坊,就是去收紅利的。

不過楊顯這人就是個無賴,先前楊記只是個無名小店的時候,他還老老實實地按每月的收入給趙母算錢,可到後來他搞了一系列毫無底線的兼並擴張,擴大了楊記的規模後,他就不再願意按收入給趙母紅利了。

反正兩人也沒簽契約,趙母也拿他沒辦法沒辦法,而且接觸多了,她也深知楊顯這人品行不端不好惹,只得聽他的,每月按時過去,拿一兩銀子。

但一月一兩,一年就是十二兩,已經很多了。

也正因為這事兒是口頭協議,所以喬月也沒法去討回那些分紅。但她知道,依楊顯的性子,誣陷她的事兒沒成功,以後趙母再想從他那兒拿錢,怕也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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