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錢２

瀟春雪說罷不理賈寶玉，蹲下拉著晴雯給她擦眼淚，哄道：“別怕，那些話我不跟別人說，但你也要長個教訓才是，之前二哥哥在老太太那住著，我冷眼瞧著你是個好的，這才來了園子幾天，倒成了副小姐。”

晴雯軟在地上起不了身，抽抽搭搭回道：“多謝三姑娘，我再也不敢了。”

瀟春雪扶不起晴雯，也就作罷，轉身對賈寶玉道：“方才我來分明聽見二哥哥教唆晴雯撕扇子，這事兒不能算在晴雯身上，且不同於往常不小心弄壞，是二哥哥刻意為之，所以二哥哥得把錢補給公中。

以前的賬便算了，從今以後若是二哥哥房裏損壞的東西價錢高於其他人房中平均值，多出來的錢還請二哥哥賠上。

反正丫鬟也賠不起那些比她們身價高許多的東西，二哥哥也舍不得叫她們賠，對吧？”

“我房裏有多少現銀你全拿去，你那鋪子的股份我也不要了，全賠給你。”賈寶玉聽了，氣得連哧帶喘喝道。

瀟春雪並不惱，上前拉著賈寶玉的衣袖，嬌笑道：“二哥哥怎麽還說氣話了？不氣不氣啊，一碼歸一碼，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公中是公中的。”

賈寶玉更生氣，別過頭去不理瀟春雪。

瀟春雪擡手給賈寶玉順氣，見賈寶玉還是無動於衷，瀟春雪便收了手，告辭。

一出門，就見襲人在外守著。

瀟春雪便對襲人道：“二哥哥失手打了茶碗，倒把晴雯嚇哭了，你去安慰安慰她吧，別把眼睛哭壞了。”

襲人見瀟春雪還肯為賈寶玉、晴雯二人遮掩，不由松了口氣，忙答應下來，進屋去了。

瀟春雪擡頭見麝月捧著一盤果子跟待書等人站在不遠處，便上前隨手拿個果子，咬了一口說道：“好甜。”

“三姑娘喜歡，拿去吃。”麝月賠笑著，向待書手裏遞果盤。

“不用啦，”瀟春雪伸手從中擋了一下，笑瞇瞇道：“我那裏也有，方才二哥哥打碎茶碗，你去把屋裏的碎片收拾了，紮著人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們忙吧，我這就走了。”

說完，將吃剩的果核放下，帶人走了。

在場凸碧山莊的丫鬟們無不送至門口，見人走遠才敢關門。

666不等瀟春雪回到秋爽齋，在路上就問道：“宿主，你說賈寶玉會不會明天就把襲人攆出去？那襲人可就太冤了。”

“怎麽可能？書上賈寶玉懷疑襲人告密，是因為事發突然，他一時沒轉過彎來。

他只是不願上進，又不是真傻，等他靜下心來慢慢查，還能查不出幾個亂嚼舌根的婆子嗎？

等他把這些婆子攆出去，凸壁山莊的粗活誰幹？自然是小丫頭們幹，那麽大丫鬟去得幹小丫頭的活，終於不再養尊處優，對得起她們的工錢啦，哈哈哈。”

666扶額無奈道：“宿主，你鬧這麽大一場，就是為了攆走幾個婆子？逼賈寶玉身邊得寵的丫鬟們幹活？”

“當然不是，大觀園是賈元春利用皇權為賈寶玉以及姑娘們創造出來一座理想之城。

怡紅院是賈寶玉為了自個心意打造出的不容於時代的夢幻之地，可裏面所有人終究要回到現實。

依我看來，賈寶玉的丫鬟們潛意識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她們尊卑不分、肆意妄為、我行我素的種種行為僅限於怡紅院，出了怡紅院的大門，個個都很規矩。

我只是想讓她們能夠更加認清楚現實，如今的凸碧山莊不是書中的怡紅院，今日晴雯能全身而退，是因為我有心放過她。”

666聞弦音而知雅意道：“宿主，你是想用晴雯，你看重了她什麽？她跟願意離開賈寶玉跟你嗎？她......”

瀟春雪習慣性屏蔽了666的十萬個為什麽。

看重了晴雯什麽？當然是她的繡技，賈寶玉的雀毛裘燒了一塊，外面的織補匠人、裁鏠繡匠並作女工都不敢攬，賈府也只有晴雯會界線能補。

可是會這樣高級技法的晴雯，在賈寶玉的寵愛下橫針不拈，豎線不動，懶得什麽都不肯做，豈不浪費？

說句不中聽的，晴雯就算死，也該把技法傳承下去再死。

手藝人從某種意義上說，並不是僅僅代表她個人，她們肩負著弘揚、傳承技術的使命。

至於晴雯會不會離開賈寶玉？區別只在於她想不想得通，是主動另尋出路還是被迫離開罷了。

瀟春雪冷酷地想。

賈寶玉果然沒讓人失望，第三日便找了幾個由頭，告訴王熙鳳將幾個素日喜歡傳閑話的婆子攆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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