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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肅者 風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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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肅者風俗也

然而薛蟠答應的十分爽快,原來賈珍不能人道,旁人不知,賈璉、薛蟠這等與他常廝混一處的,自然知曉。

如今賈珍暗中請醫遲遲不見好轉,薛蟠竟覺得他大張旗鼓要納香菱之事,不夠仗義,對賈珍有幾分愧疚。真真是糊塗人的糊塗心思。

如今薛蟠聽薛姨媽要他外出經商,想的不是學著做買賣,只想沿途尋名醫救治賈珍,以全兄弟之情。

於是痛痛快快走了,走前還與薛姨媽道:“媽常說我不知世事,等我這次回來,賺些錢好生孝順媽,只盼媽見我懂事,早日將香菱給我。”

薛姨媽忍著心中酸澀,打發薛蟠走了,看著一行人漸漸遠去的身影不免落淚,在薛寶釵寬慰下,才慢慢止了淚。

一旁的香菱,想著薛蟠走前特意背著人與她說的那些混賬話,個中滋味實難說清。

很快香菱對薛蟠微妙的心思,蕩然無存。

她楞楞聽著嬌杏說出她的身世,得知家沒了,父親失蹤,母親跟著外祖過活。

香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喃喃自語道:“認錯了吧。”

在場其他人看著香菱可憐模樣無不心酸落淚,薛姨媽更是直接上前將香菱摟在懷中道:“好孩子,見了你嬌杏姨,有沒有想起什麽?”

“沒有,”香菱茫然搖頭,兩行清淚無聲落下道:“太太,我真的想不起來。”

薛姨媽更加憐憫,拿著巾帕給香菱擦淚道:“想不起就算了,好孩子快別哭了。”

薛姨媽一面安慰香菱,一面卻忍不住落淚。

瀟春雪心道香菱幼年被那些人販子打罵,怕是出於對自身的保護,大腦主動屏蔽掉兒時記憶。

從古至今,人販子當真該殺。

瀟春雪沈浸在自我想法中,屋裏其他人只顧傷感,唯有寶釵還有幾分理智勸薛姨媽道:“如今哥哥不在,趕緊送香菱與甄夫人團聚為要。”

薛姨媽這才止淚,拉著香菱與她說讓嬌杏陪她同去封家等話,末了還道:“若是封家對你不好,你只管回來。要是你母親不嫌棄,就一起回來。”

依瀟春雪的意思,恨不得香菱即刻上路,但因香菱魂不守舍,眾人便商議第二日再去。

薛姨媽還是不放心,想派家丁跟著,也好有人回來報信。

但瀟春雪怕萬一被薛蟠知道不好,便謊稱前幾日聽趙平樂說他在外結交的朋友要帶家眷回原籍,那原籍恰在封家地界。

若是薛姨媽不放心鏢局,倒不如讓嬌杏、香菱與趙平樂朋友一家結伴同行,比起送過去不久就得回來的家丁,更加便利,哪怕時間久了,也能送信回來,剛好趁此機會彼此熟絡,日後也好幫忙。

說著,叫來趙平樂,定下此事,薛姨媽這才作罷。

薛姨媽又對嬌杏道:“桐哥才六歲,乍然離你只怕不慣,不若今晚你帶他來這歇一宿。”

嬌杏自然答應。

翌日,嬌杏與香菱啟程,一行人先到賈雨村老家,按事先說好的,趙平樂朋友一家人去拜訪親戚,嬌杏和香菱休整幾日再走。

路途中,香菱漸漸情緒穩定,還與嬌杏商量對封家的說辭。

等到了賈雨村老家,兩人發現雖然離開長安都中時,衣著打扮已盡量低調,但和當地人比差距不小。

於是兩人到成衣店各買了兩套當地中等人家穿的衣裳,回來換上,又換了首飾頭面。

等到了封家門口,那一家人放下嬌杏、香菱就走了,並未拜訪封家,也未與她二人多說別的。

嬌杏、香菱再三道謝,目送馬車離去,卻不知馬車拐了彎,賃了個附近宅子住下,從此很少外出,只暗中關註封家,只是後話不提。

且說香菱站在封家大門前,有些不敢上前,嬌杏嘆了口氣,牽著香菱的手敲開封家大門。

封家門房見是兩個女子,背著小包袱,其中一個婦人打扮的有些面熟,不由問道:“你們找誰?”

“牛大哥你不認得我了?我是姑奶奶身邊的嬌杏。”

牛門房失聲道:“你不是去做官太太了嗎?怎麽來了?”

“我來送表小姐,勞煩牛大哥通過一聲。”

牛門房一時不解官老爺的妾室怎麽能外出?但也不是敘舊的時候,先去回稟了封家太太。

封家太太聽了,並不知道賈雨村已死,不敢怠慢嬌杏,忙先叫人進門。

封家太太是香菱的外祖母自然認得胎記,見了香菱大吃一驚,忙叫丫鬟喚封氏來。

封氏正在做針線,聽到丫鬟傳訊,說是表小姐找到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楞在那裏。

丫鬟只催著封氏到前面去。

封氏魂不守舍起身,冷不妨叫針紮破了手也沒感覺,深一腳、淺一腳像是踩在棉花上,渾渾噩噩跟著丫鬟到了正堂。

見一年輕姑娘,眉心中有米粒大小的一點胭脂胎記,模樣出脫得齊整好看,大概相貌活脫脫就是女兒長開了的樣子,封氏曾在夢中見過無數次,此刻終於見到真人。

母女連心,旁人只覺大概就是,封氏卻一眼就確認香菱就是走失多年的女兒。

只見封氏渾身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雙手不由自主伸向香菱,又收回,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香菱此前還覺得大約是巧合,可當看到一個面容蒼老,眼底渾濁的婦人走近,本能覺得那就是她娘。

還未等母女相認,香菱只覺腦袋一痛竟昏了過去,封氏上前抱住女兒,封太太忙命人請大夫,總不能外孫女才回來,就死在家裏,傳出去名聲都沒了。

好在大夫說只是受了刺激,不打緊,施了針留下藥方就走了。

封氏、嬌杏守著香菱,藥遲遲沒有送來,嬌杏見封氏這沒有丫鬟,便悄悄去看,卻聽到封家幾個少奶奶正吵著,一個說方才請大夫付診金,花了好些錢,又要抓藥,還不知要花多少錢,一個說還不一定是大妹妹的女兒,萬一是騙子呢,接著翻出舊賬,說這些年養著封氏等等。

嬌杏故意放重腳步,封家女眷見她來了,才住了嘴,嬌杏故作不知,只說來看看藥怎麽還沒好。

封太太便道丫鬟已經煎去了,一會送過去。

因拿不準嬌杏是什麽情況,封家還不敢十分得罪她,便先買了藥。

好在香菱第二天就醒了,還想起舊事。

封氏問她這些年遭遇,香菱只說被拐子帶走,賣去做了丫鬟,絕口不提在拐子那挨打受罵等事。

這邊封家其他人也問嬌杏怎麽來的?嬌杏只與封家人道賈雨村死了,她帶著兒子在老家過活,碰到香菱認出舊主,這才帶人過去,順便要贖香菱的銀錢。

封氏見到失而覆得的女兒,對嬌杏感恩戴德。

封家其他人卻不如此想,他們不記得甄士隱當年未落敗時如何周濟封家,封家又是如何趁火打劫侵占甄家剩餘財產,看不到封氏日夜做些針線發賣,眼睛都快熬瞎了,只為幫著父親封肅用度,衰老的不成人形,感受不到這些年封氏面對丈夫女兒皆失蹤的痛苦絕望,更體會不到此刻封氏對香菱的舐犢之愛。

封家人只想到白養著封氏不算,以後還得白養著香菱,嬌杏更是可惡,本是她家奴才,贖了主子還敢上門要錢。

封家人仗著封氏三人無依無靠,態度大變,從言語怠慢,到飲食克扣,不可詳述,嬌杏暗自慶幸未帶兒子賈桐前來。

古代孩子懂事早,賈雨村死了,賈桐更比同齡的孩子知好歹,他如今年方六歲,剛剛入了族學,書念的不錯,性子很是乖巧。

瀟春雪因與薛寶釵合作做生意,來的勤,見薛姨媽對賈桐極好,私下與寶釵說:“自古以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孩子還小,性情未定,姨媽雖好心,但也要仔細,否則待嬌杏嫂子回來,如何與她交代?”

這話不是小題大做,嬌杏母子自然溫飽不愁,卻如何能與薛家比?縱然薛姨媽不會額外給賈桐什麽物件,可這幾日總要吃住在一起,單吃食這一項就比之前好了百倍。

薛寶釵看著炕桌上供著的綠菊,聽著外間隱隱傳來薛姨媽與賈桐玩鬧之聲道:“讀書方能明理,桐哥已經入學,以後我閑了教他讀書吧,你別說出去。”

“我省的,你放心。”瀟春雪明白若非此事涉及薛姨媽,寶釵絕不會出手,她是真正不幹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為人低調,做了什麽好事也不喜別人知道。

兩人又說起不知香菱如何,瀟春雪所說趙平樂朋友之言能框得住薛姨媽,卻騙不過薛寶釵。

不過因瀟春雪篤定薛寶釵明知有古怪,也不會拆穿他們姐弟,所以並不擔心。

護送嬌杏、香菱二人去封家,所謂趙平樂朋友一家,其實是近年來趙平樂培養的暗衛,用的是瀟春雪掙的錢。

起初趙平樂不願吃“軟飯”,瀟春雪笑道:“要是這個時代男女平等,還輪不到你吃。

你精力有限,要懂得抓大放小。

我們分工不同,我負責掙錢,你負責讀書習武,上戰場、掙爵位。

所謂刀劍無眼,你要是死在戰場上,我獨木難支。

給你錢培養幾個暗衛,是為了讓你保命,也是為了我完成任務,不要跟我客氣,更不要在乎虛無的面子。”

但對於趙平樂來說,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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