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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汐遇落(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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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汐遇落(言情)

『一』

今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大雪如鵝毛般落下,紛紛揚揚的,落滿了這個南方的城市,整個城市都裹上了素白的一片。林汐搓了搓手,將身上的羽絨服拉緊了些,今年的冬天真的非常冷。

已經快到春節了,在外打工的人們都已趕回了家,與家人團聚。看著身邊成群結隊有說有笑的路人,林汐只是低下了頭加快了腳步。

今年的春節又將是自己一個人過了。

她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偶然路過某個拐角處,看著記憶中的角落,內裏漆黑的盡頭,林汐突然想到了一個少年。

一個已經不在人世,卻依舊活在她心底的少年。

『二』

那是五年前的一個雪夜,那一夜的雪比現在的還要大,寒風呼嘯著,卷著雪花吹著,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而那個少年,是林汐在自家後院遇見的。

那個少年應該是十八歲的樣子,穿著單薄,衣衫襤褸,閉著雙目蜷縮一棵枯樹下,凍得顫抖,全身都落滿了雪,像極了一個雪人。

林汐望著那個少年,莫名覺得好奇,她走到少年的身旁,蹲下身,看向了少年的側臉。少年的側臉是挺好看的,鼻梁高高的,睫毛長長,鼻頭被凍得通紅,幾縷染雪的劉海垂在少年鼻尖處。

“你不怕冷嗎?你是誰家的孩子,都春節了怎麽不回家。”林汐開口詢問少年,這個少年出現在她家的後院中,穿著單薄一副離家出走的模樣,這天都已經黑了,他的父母找不到他肯定會著急的。

見少年不回答,林汐便伸出食指戳了戳少年的肩膀,少年頓時驚得一顫,他睜開了雙眼望向了林汐,漆黑色的瞳孔帶了些許迷茫以及警惕。

林汐裂開嘴努力笑了笑,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比較平易近人,她壓低了聲線,開口道:“天已經黑了,你要不要快點回家去。”

少年望著林汐,眼中的迷茫逐漸淡去,一抹兇狠逐漸呈現於眼底,他瞪著林汐,齜牙咧嘴的開口,說了一句:“看什麽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給挖出來!”

“額……”林汐莫名生氣,她好心好意勸這個離家出走的家夥回家,結果對方不領情還罵她,算了算了,她不管了,讓這個一看就是壞孩子的家夥凍死好了。

她起身就想離開,可剛走幾步,身後傳來的咳嗽聲卻又令她止步,寒風呼嘯著,那個在大雪之下挨凍的少年就這麽靜靜地望著她,那雙略帶憂傷的眼眸令她一陣心疼,她還是不忍心看著一個大活人在雪地裏凍死。

於是她又回到了少年面前,很暴力把那個少年拽回了家,拉著他在電暖扇前坐下。

“你……”少年頓時如坐針氈,他慢慢退到角落中,雙手抱膝,用一雙漆黑無比的雙眼望著林汐,一張臉半隱在黑暗中,警惕無比。

“不要誤會,你不要怕,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凍死在我家院中罷了。”林汐將電暖扇調至大火,隨後望向少年。

少年身上的落雪已經被屋內的暖氣融化成了水,雪水侵濕了少年的衣,看著凍得顫抖的少年,林汐只好上樓取出了一疊幹燥的男衣,她將幹燥的衣服遞給少年,開口說道:“這是我爸爸的衣服,他很多年沒穿了。”

林汐指了指樓梯口的廁所,道:“你趕緊去廁所把衣服換了吧,這麽冷的天濕衣服穿在身上會生病的。”

少年只是抓緊了手中的衣物,卻沒有動作,他擡頭望向了林汐,漆黑的眼中竟有了一絲感激,少年開口說話,聲音竟有些莫名好聽:“謝謝你,你人真好。”

“嗯,不客氣……”林汐在電暖扇前坐下,笑著回應道。

“你只有自己一個人嗎?”少年突然開口,林汐頓時心下一驚。

“你的生活用品都只備了單人的。”少年的聲音突然柔了下來,林汐望向了廚房,廚房內還亮著燈,正好可以看到收納架擺放的物品,形單影只的碗筷看起來顯得異常孤寂。

“我的父母五年前被奸人所害,死於大火,他們只留下了這棟三樓房。”林汐捋了捋額前的碎發,開口說道,“我被托付給了姨母,可我的姨母卻只會給我打生活費,從來不來看我,所以,五年了,我都是一個人生活。”

“哦,這樣啊。”少年點了點頭,便沒有再開口了,隨後,他起身,直接脫掉了上衣,露出了完整的上半身……

在林汐的面前……

“餵!我靠,你在幹什麽?你快住手!”林汐頓時驚的一跳,她趕忙捂眼,心都快跳出來了。

“我要換衣服了。”少年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林汐頓時淚奔,她捂著眼氣極敗壞:“你……你怎麽可以在女生面前換衣服,我的媽呀。”還是趕緊離開吧,她大踏步就要跑上樓,可餘光卻不小心撇見了少年的後背,林汐頓時腳步一頓。

少年平整潔白的脊背上竟布滿了暗紅色的疤痕,新的舊的疤痕蜿蜿蜒蜒爬滿了少年的身,還有幾處新鮮的傷口結著血痂,整個後背看上去觸目驚心。

“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林汐瞪著雙眼看著那些傷痕,心中驚嘆不已,這麽多傷,看樣子是長年累月毆打導致的,而能夠長期毆打的,是家暴?還是校暴?林汐慢慢走近少年,少年身上的傷越來越清晰,刀傷,鞭傷,甚至還有咬傷,青一片紫一片,有幾處都化了膿,還在冒血。

“是家庭暴力?所以你離家出走?還是校園暴力?你告訴我。”林汐在離少年幾步之遙處停住了腳步,她有些心疼的開口,“如果是,一定要報警。”

少年沒有說話,他只是回頭淡淡地望向了林汐,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盯了林汐瞧了一會兒,隨後俯身拾起了衣物,走向了衛生間,關上了浴室的門。

一定是戳到痛處了。

林汐摸了摸下巴,隨後她拿出了藥箱,在暖扇前坐下,等待著少年出來。

“你可以先洗個澡,等一下我幫你上藥。”林汐搓了搓手,開口說道,“傷口不清理不行,很容易感染。”

浴室內響起了水聲,林汐繼續問:“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在哪上學?”先問清少年的來歷吧,到時候送他去警局吧,林汐撓了撓頭,心裏已經亂作一團,她總感覺她攤上大事了,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年,她為什麽要把他帶回家啊!

“你身上的傷一定很疼吧,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嗎?是誰打的你,你告訴姐姐,姐姐會幫你的,我們一定要學會用法律來保護自己。”林汐繼續說,絮絮叨叨的,她是真心想幫這個少年的,“是家裏的人,還是學校的同學?”

浴室內水聲早就停了,浴室內安靜的異常,沒有一絲響動。

“說句話啊,我很擔心你的你知不知道。”林汐急得想去撞門了。

“我沒有家人,我也沒有名字。”少年突然開口,聲音冷靜的有些嚇人。

“嗬,怎麽可能,你騙誰呢,說謊也要打草稿的好吧。”林汐頓時有些無語,她顯然不信。

浴室內,少年靠著墻坐在地上,他身上的傷口碰了水已經開裂,鮮血自傷口處流出。他並不喊疼,一雙漆黑的眼眸空洞無比。他說:“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他沒有家,沒見過自己的家人,也沒有名字,他從一個地獄裏逃出,卻於大雪之中找不到自己歸途。

“你沒有家人嗎?”良久,林汐才小心翼翼的問出這句。

少年撫上了眉心處,那裏有一道極深的傷疤,那道傷疤延伸至眼角,是九歲那年被一個混混持刀砍的:“家人嗎?我曾經有。”他的眼眸泛起了波瀾,他眨了眨眼,“但是現在沒了。”

“在我九歲之前,有一個瞎了一只眼的乞丐老頭,是我的爺爺,是我的家人。我和他一起行乞,他在我九歲那年被一群混混……打死。後來我就一直是自己一個人。”

後來他一個人在風雨中乞討,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日子,直到十一年那年,被抓入一個地下組織,“那是一個如地獄般的組織,許多與我同齡的孩子都在那裏亂鞭下被打死,十八歲那年他們會放我們出來,要我們做一些我們不願做的事……我不願意,所以我逃了出來。”

“那都是一些什麽事?”林汐突然問了一句。

少年穿好了衣服,伸手想剛想開門,卻在聽到這一句後手頓在半空。他睜著眼眼中浮上了一抹殺意,面上表情逐漸變得陰冷,如一條嗜血的狼。

“你敢講你聽到的說出去我就殺了你!”少年突然惡狠狠地開口。

“我只是想幫助你好吧。”林汐欲哭無淚,她到底救回來了個什麽人啊。

少年沒有開口,他從浴室走出來,面上表情已經隱去,他低著頭走到林汐面前,有些難以開口的說:“有吃的嗎?我餓了……”

“我給你泡面吧。”林汐哈哈一笑,隨後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桶老壇酸菜牛肉面,撕開包裝撕開調料包,一股腦全加入面餅中,再倒入開水,然後再蓋起,“坐等五分鐘,就可以吃了。”

“嗯。”少年舔了舔嘴角,竟異常乖巧的嗯了一聲。

“對了,你真的沒名字嗎?那我以後該叫你什麽?”林汐伸了個懶腰,隨意問了一句。

“隨你。”少年隨便回了一句,他想了想,又開口道,“你也可以給我起個名字。”

“哈?是真的嗎?”林汐當即一楞,她可沒有起名字的天賦啊,見少年點頭,她只好在腦海中搜尋起來,可她想到的名字都是些小白小黃。她十分頭疼地望向了少年,當她望向少年側臉的那刻,她突然想起了滿天的落雪,以及在落雪下閉目的他。其實那時她就想說,他滿身是雪的樣子真的像極了她以前夢裏的精靈啊。

“不如叫你‘阿落’吧。”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名字了。

“好。”阿落點頭,竟高興的笑了,他終於有自己的名字了。

“另外,你要是沒地方可去了,就住在我這吧。”林汐低下了頭,端起水杯一飲而盡,“我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也挺孤獨的,你留下來陪我吧。”

聞言,阿落一驚。

“不過,你也是要付房租的啊,一月一百,很便宜的啦!”林汐露出了最純潔的笑容,心中卻是一陣傷感,這麽瘦弱的少年,居無定所漂泊流浪了多年,最後深陷囫圇,被囚於組織中,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這麽多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這般想著,她竟不小心問出了口。

“沒有。”阿落低下了頭,一抹兇狠又浮上了雙眼。

“好吧,我把藥放這了,你等下自己上藥吧。”林汐見此,便放下藥箱轉身走上樓去。

望著林汐離去的背影,以及林汐留下的藥箱,阿落嘴角抽了抽,他從來不用這種東西,放那便不再動了。

他吃了幾口面,困意上來,便早早歇息了。

『三』

自那以後,阿落便住在了林汐的三層樓房中,林汐待阿落很好,視他為弟,與他同進同出,每日餐食都會加上他的那份。

他們相伴彼此左右,無論何時,阿落都會跟在林汐身後,形影不離。

林汐今年二十歲,是一個大二的走讀生,每日上學時,阿落便會緊緊地跟在林汐身後,如一條尾巴般,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中,默默地註視著林汐。

“為什麽要一直跟著我?”林汐不止一次這般問阿落了。

“我想要保護你。”阿落是這般回答。

每每一聽到這番話,林汐都只是瞇眼一笑,便不再說話,隨後徑直往前走,就這樣讓阿落跟在身後。

一前一後的兩個身影,日覆一日地追隨著,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他們都如此陪伴著彼此,從未分開。

漸漸地,林汐也逐漸熟悉了這種陪伴,她從未想過,如若有一天,阿落要離開了怎麽辦?

她也不敢想。

那是一個雨後的周末,林汐睡到日上三竿,鬧鐘也沒響,阿落也沒喊她起。她慢騰騰起了洗漱之後,便走向了客廳,望著廚房內已然涼透了的早飯,林汐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吃完早飯之後,林汐便翻起了雜志看起了小說,時間飛快,轉眼竟已然下午一點整了。林汐放下雜志伸了個懶腰,望向空蕩蕩的客廳,總覺得少了什麽。

對了,阿落呢?

明明以往這個時候,無論她在做什麽,阿落都會陪在她身側的。

林汐當即起身,望向了窗外,外面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過路的行人匆匆趕路,可還是不見阿落的身影。林汐頓感十分焦急,忙拿了把傘就奔向了雨中。

她在雨中狂奔,不知為何,她心中驚慌無比,阿落許久還未回來,她很怕他出什麽事了。

她在很多地方找過了,街巷處,桃林中,公園內,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找到天黑,找到路上再無行人,可依然沒有找到阿落。

林汐的心瞬間沈到了谷底,望著已然全黑的天,心中是無比惆悵。她知道他遲早會走,只是從未想到,他走的如此快。快到,她反應不過來。

“走了也好,你走了,我就只剩自己一個人……”林汐難過的緊,頓時淚流滿面,她捂住臉,沒想到兜兜轉轉,她什麽也沒有,她又只剩自己一人了。

她的父母雙雙離世,她一人生活了多年,獨自守著偌大的空樓,望著空蕩蕩的四面墻壁,她多麽希望自己不再是一個人,能有人願意陪著她。

她原以為等到了……

她在雨中傷心了許久,見天色已晚,她擦了擦臉便打算回家,可誰知剛一轉頭,就望見了大雨傾盆中,那個熟悉無比的身影。

是風塵仆仆喘著粗氣的阿落。

林汐當即奔上前去,望著滿臉堆笑的阿落,林汐頓時感覺氣不打一處來,揮起拳頭就想往阿落身上招呼:“你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你生氣了?”阿落頓時做出一副無辜臉。

“我能不生氣嗎?你一聲不吭就走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林汐收回了手,微微低下了頭,不知為何,下面的話她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了。

“我只是去為你尋禮物了。”阿落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說什麽?”聞言,林汐一驚。

“今天是5月20號,是你的生日。”阿落微微一笑,隨後自懷中掏出一個吊墜,是一個黑金色的吊墜,吊墜小巧無比,新穎別致,在昏暗路燈的照耀下,散發出奪目的光彩。

“我去了很多地方,問了很多人,問他們生日該送什麽,可是每個人的回答都不一樣。他們只說,有意義的東西才可以送。”阿落將吊墜放在了林汐手中,隨後柔柔一笑,開口道,“這是血離子,是一個很厲害的東西,我一直帶在身上,我把它送給你,希望關鍵時刻它可以護你平安。”

“林汐,生日快樂。”阿落開口。

聞言,林汐頓時喜極而泣,她捂住臉,淚流滿面。

“謝謝你,你送的,我很喜歡。”林汐開口笑道。

“嗯,你喜歡就好。”阿落望著林汐,瞇起了雙眼露齒一笑,路燈的光正好灑在了他的臉龐上,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頓時閃耀無比。

林汐一擡眼,正巧撞上了如此耀眼的阿落,那一刻,四周寂靜無比,寂靜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林汐柔柔一笑,隨後擡起了手,想撫上阿落的眉眼,可手擡到一半,她便收了手轉身飛奔離去。

“很晚了,趕緊回家了!”林汐在前方高呼一聲。

聞言,阿落微微一笑,隨後便追上前去,任由大雨落滿他一身。

『四』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是一年過去了。

臨近春節,又是大雪封城,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日又一日,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林汐同阿落在廣場賞了一下午的雪,臨近夜幕,才依依不舍的踏上歸家的路。

林汐擡眼,舉目望去都是漫天紛揚的大雪,這是她遇到阿落的第二年,是阿落陪在她身側第二年。她轉頭望向一旁的阿落,清秀的男子鼻梁高挺,肌膚如雪,目光堅毅地望向前方。這兩年阿落長得極快,身量也逐漸拔高,從一個瘦小的少年長成一個挺拔的男子,已經比林汐高了好幾個頭。

阿落身上總是散發著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扉,林汐猛吸一口,著實好聞。回想起初遇阿落之時,仿若就在昨日,那時的阿落瘦弱無比,總喜歡躲在暗處盯著她,深邃的雙眼如惡狼一般狠厲,林汐很難近其身。還是在之後的相處中,隨著彼此距離的拉近,逐漸增加的信任,阿落才褪去了那股狠厲。

林汐望著大雪之下的阿落,微微皺起了眉。

她對阿落,根本毫不知情,阿落的身份、過去,從何而來,為何會帶著一身觸目驚心的傷,她全都一無所知。

她握緊了拳頭,滿天大雪紛紛迷亂了她的眼。她捂住了胸口,不知為何,她心慌得厲害,十分的不安,好似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

天色越晚,這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只得加快腳步匆匆趕路,身旁的阿落急急追上她的腳步。

“幹嘛走這麽快?”身旁阿落不解的問。

林汐正欲開口,突然一把利刃破空飛來,直朝她咽喉部襲來!利刃來得太快,林汐全身僵住,閃避都來不及,還是關鍵時刻阿落強拉開她,要不然她可就要屍首分家當場橫死了。那把利刃自她頸側飛過,帶起一陣勁風,劃破了她脖頸處的肌膚,鮮血當即就湧了出來。

林汐立馬捂住脖子,警惕地望向了四周。

此時天色已完全暗下,道路兩旁的路燈一盞盞亮起,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整個世界安靜無比,除了風聲什麽也沒有。

林汐望著道路盡頭的黑暗,只感覺一陣毛骨悚然,她下意識地握住了阿落的手。

阿落亦反握住她的手,驚魂未定的林汐頓時覺得心安。

“別躲了,給我滾出來。”阿落突然開口說了這麽一句,林汐疑惑地擡眼,看到的便是道路盡頭現身的十來個人。

一共是十八個人,個個身形高挑,手持重劍,全都穿了一身黑衣。

一眾人在十米遠處停住了腳步,隨後便再無動作,任由寒風吹過,林汐凍得有些發抖。

雙方人馬對峙良久,突然,那眾人中一為首的男子似是忍不住了,突而彎下腰去捧腹大笑。

為首的黑衣男子一頭長發及腰,長著一張雌雄莫辯的臉,肌膚如雪眉目如畫,若不是看身形是位男子,林汐當真以為是位女子。

“笑什麽?”林汐當即也不忍了,反正來者也不善,來堵路不是為錢便是為財,趕緊把這破事解決了她要回家了。

“哈哈哈哈!”面對林汐的質問,長發男子充耳不聞,繼續狂笑道。

“問你笑什麽!”一旁許久不發言的阿落開口,聲音不怒而威,像是凜冬的寒風,攝人心魄。林汐擡眼,正巧撞上阿落那雙狠厲的眼眸,一眼望去如嗜血的狼一般。

“哈哈哈!沒想到,我們再次見面,竟是如今這幅局面啊!”長發男子擡頭,猩紅的雙眼緊緊盯著阿落,齜牙咧嘴的模樣像是要把阿落撕碎。

“你什麽意思?”林汐當即一楞,忙脫口問道。

“你逃匿兩年,徹底脫離組織,你以為,你真的逃得掉?”長發男子直起了腰,冷峻的面容上布滿了恨意,他緩緩逼近阿落,開口聲音邪魅,“你以為,我當真就找不到你?你以為,我就真的會放過你?”

“我如此信任你,各種計劃都告訴你,可你倒好,轉身就向那老家夥告了密,害的計劃全盤皆輸,害的兄弟們死傷無數!要不是你,那門主之位早就是我的了!”

“你這個背叛組織的叛徒!”

“邪羅——”長發男子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幾個字。

寒風呼嘯而過,吹起阿落滿頭青絲,阿落冷冷一笑,隨後冷然開口道:“呵,你以為我會怕?鬼淵——”

“什麽意思?”林汐望著身側的阿落,眉頭緊蹙,開口聲音嘶啞:“你說,你叫什麽?邪羅?”

聞言,阿落一怔,他轉頭望向了林汐,開口卻說不出任何話。

“想不到吧,丫頭,跟你朝夕相處的那個人,就是‘鬼月門’中十大暗影殺手之一的邪羅!他手上不知沾染過多少鮮血,劍下不知多少亡魂!”名喚鬼淵的長發男子啞然失笑,“哈哈哈哈!而你,竟對此人一無所知!”

寒風陣陣,林汐擡眼對上邪羅的眼,後者一臉哀傷地望著她。

“他說的,可都是真的?”林汐慢慢掙脫了被邪羅緊握住的手,她一步步地後退,一雙美目滿是不可置信,“你就是邪羅嗎?”

“林汐你聽我解釋……”邪羅急急開口,他轉過身正欲抓住林汐,卻被後者躲了去,他皺緊了眉,開口聲音沙啞,“不要離我太遠,這些人來者不善,你離我太遠我怕不能護住你……”

“誰要你護了!”林汐捏緊了拳頭,全身止不住地顫抖,淚水自眼眶中流出,她死死地盯著邪羅,雙目猩紅,“呵,真是可笑啊,我當初怎麽就救了你!我要早知道是你,我恨不得當初就一刀殺了你!”

“為什麽偏偏是你?為什麽偏偏你是邪羅!”林汐淚流滿面。

“林汐你什麽意思?”望著狀若癲狂的林汐,邪羅頓住了腳步,疑惑開口。

“你還要問我?!”林汐止住了腳步,望著還在裝傻充楞的邪羅,忍不住失聲發笑,“哈,鬼月門的殺手邪羅,這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雙手染血殺人無數,殺起人來毫不眨眼,兇殘無比……”

“呵,也是,殺了這麽多人,又哪裏會記得殺的是誰?”林汐冷笑著,移步走向前去,走至與邪羅半步距離處方停,她揚起臉直視邪羅,“那我就給你提提醒,落溪谷,那場大火!”

聞言,邪羅臉色一僵,他緊緊地盯著林汐,面上表情陰晴不定。

“果然是你。”望見邪羅如此,林汐心中的疑惑自有了答案,她緩緩向後退去,心中難受不已,“果然是你殺了我父母……”

『五』

她從未想過,殺她全家的人,就是眼前之人。

七年前,他們一家安居於落溪谷,過著隱居山谷的生活,不問世事。她家在道上不甚惹上一位大人物,道上的人幾次追殺,為了逃命不惜放棄一切家產躲在這密林山谷中。原以為他們會如此安穩度過此生,不曾想,還是被鬼月門的人找到,並殺害了她的父母。若不是父親有先見之明,提前將她藏了起來,恐怕,她也會慘死在落溪谷。

那一年,她才十五歲。

那一年,鬼月門一眾人以邪羅為首,殺了林汐父母後,就放火銷毀了一切證據。

她死死地盯著眼前之人,恨不得將其撕碎、挫骨揚灰,以告父母的在天之靈!

“不是我……”面對林汐的質問,邪羅竟有些無法反駁,“林汐你要相信我……”

滿天大雪下,林汐闔上了雙眼,有淚自她眼角滑下,落在地上,化為虛無。她淒然一笑,開口自嘲道:“叫我如何信?”

“嘖。”道路的前方,長發及腰的男子冷笑一聲,望著如今劍拔弩張的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真是一出好戲。”

“你給我閉嘴!”邪羅大吼出聲,他惡狠狠地瞪著鬼淵,透過萬千風雪,那如狼般的目光像是要將後者穿透,“我警告你,趕緊帶上你的人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就憑你?”一襲黑衣長發及腰的鬼淵踏出一步,一擡手,藏於袖中的劍就滑出,他反手握於手中,隨後舉劍,劍尖直指邪羅林汐二人。

“忘了告訴你了,我是來殺你的。”鬼淵冷冷地笑著,緩緩邁出一步,朝邪羅他們走來,“你,包括你身邊的那個,你們誰也逃不了,全都得死!”話音未落,鬼淵就手持長劍飛奔而來,直朝林汐刺去。

鬼淵的速度極快,林汐頓時避無可避,她急忙往後退去,拔腿便想跑,卻一個不慎被絆倒,摔倒在雪地中。

大雪落滿林汐一身,林汐絕望閉眼。

眼見長劍就要近身,千鈞一發之際,卻是邪羅擡手擋住了攻勢。邪羅擋在林汐身前,長劍刺入他左肩,頓時鮮血噴湧而出。

“我說過,讓你滾!”邪羅瞪著眼前持劍之人,雙眼狠厲。他擡起右手抓上了劍身,長劍鋒利頓時劃破了他的右手,鮮血自指縫中流出,可他卻對此渾然不知。

“可你為何要動她?”邪羅右手逐漸用力,劍身也忍不住顫動,最後“乓”地一聲,長劍應聲斷裂。

“嘖,瘋子。”見長劍已折,鬼淵立馬收了手,他望著已毀的佩劍,忍不住嘖了一聲。鬼月門其餘殺手見他落了下風,立馬抽出佩劍想上前來。鬼淵一揚手,躁動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他活動了一下關節,冷冷笑道,“我親自來。”

說罷他棄下殘劍,以掌為刃直朝邪羅脖頸襲去,掌風淩厲,一掌即可斃命。邪羅見此,立馬一個閃身,移出數十裏,巧妙避過這一掌。

鬼淵步法奇特,無論邪羅輕功多好閃得有多快,鬼淵依然緊追不舍。

鬼淵殺氣淩厲,邪羅避無可避,只得改退為進。他當即一轉身,十指化抓向鬼淵抓去。鬼淵冷冷一笑,身子立刻向後倒去,滑行幾米後方停下。

邪羅當即運上輕功直追鬼淵,他淩空一躍,使出必殺一擊,力聚五抓直朝鬼淵天靈蓋拍去。

鬼淵身形一轉,輕松避過。

邪羅右手聚力,正欲再來一擊,身後卻突然響起林汐的慘叫。他心下一驚,立馬回過頭去,就見到林汐渾身顫抖倒在地上,一把利刃插在她左手上,穿掌而過,登時鮮血淋淋。一位一襲黑衣的光頭壯漢立於林汐身側,擡腳踩在林汐脊背上,朝邪羅咧嘴冷笑。

“你還敢動手嗎?”一旁鬼淵挑眉一笑。

“你給我放開她!”邪羅登時大吼一聲,五抓成拳就要朝鬼淵揮去,鬼淵身形一轉,隨後一揚手,鬼月門一眾人立即抽出佩劍將邪羅圍住。

無數把劍直指邪羅要害,邪羅當即動彈不得。

“哈哈哈!”望著毫無還手之力的邪羅,鬼淵忍不住笑彎了腰,笑夠了,他便直起身,隨後移步走至林汐面前,光頭男子見鬼淵前來便拱手一拜,隨後向後退去。鬼淵俯身望著還在顫抖的林汐,伸出手掐住了林汐的脖子,迫使她擡起頭來。

“嘖,長得還挺標志。”鬼淵說道。

“滾。”林汐惡狠狠地瞪了回去,隨後便掙紮起來,“放開我!”

“呵,臭娘們。”鬼淵甩手拋開了林汐,林汐倒在地上牽動傷口,她忍不住抽泣起來。

鬼淵起身,隨後移步走至邪羅跟前,望著被困於劍陣中動彈不得的邪羅,他冷然開口道:“邪羅,我不殺她,我要的是你的命,只要你死了,我就放過她。”

聞言,林汐一怔,她擡起頭望向邪羅,後者亦在望她。劍陣中,後者滿含溫柔的眼中帶著一股視死如歸的決然,林汐一怔,突然明白他想要做什麽。

“不要,你不要答應他……”她搖著頭,淚流滿面。

“動手!”鬼淵一揚手,聞言,那些持劍的鬼月門殺手頓時手腕發力,揮劍刺向邪羅,一劍又一劍,劍劍皆擊要害。不過只半盞功夫,邪羅身上就再無一寸好的肌膚,鮮血流了一地,染紅了一地白雪。邪羅單膝跪地,渾身都是血。

最後一劍,停在了邪羅脖頸處,邪羅閉上了眼,林汐淚如泉湧。

持劍之人手腕一動,劍身劃過邪羅脖頸上的肌膚,登時,鮮血噴灑而出。

名喚邪羅的男子應聲倒地,一地血水濺起一陣血花。

望見邪羅倒地,鬼淵便閉上了眼,他木然轉身,踏著一地血紅色的積雪離去。

鬼月門其餘殺手見鬼淵離去,紛紛移步跟上。

漫天大雪下,安靜無比。一地血色中,就只剩下她與他。

“啊!”林汐慘叫一聲,她哆哆嗦嗦得朝邪羅爬去,淚流了她一臉。

“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林汐捶打著邪羅胸口,可冰冷的邪羅沒有一絲回應。

林汐咬緊下唇,最終,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她將邪羅抱在懷中,哭聲響徹天地。

“不要哭……”突然,懷裏的邪羅啞聲開口。林汐當即一怔,她怯怯低下頭去,看到的便是一臉血肉模糊的邪羅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邪羅擡起傷可見骨的手,撫上了林汐的臉頰,他開口,聲音低沈入骨:“不要哭……”

林汐一楞,望著又“活過來”的邪羅,忍不住喜極而泣,她驚呼一聲,笑的合不攏嘴:“太好了,你沒死!”

“我不會這麽容易死的。”邪羅自血泊中起身,身上還在淌血,林汐趕緊上前去要扶他,邪羅擺了擺手,示意不必,隨後他擡眼望向林汐,開口問,“我送你護身的那個血離子帶了嗎?”

“帶了,我一直帶在身上。”林汐說罷,便自懷中掏出那個黑金色的吊墜,隨後便遞給了邪羅。

邪羅收下,隨後他柔柔一笑,擡手為林汐理了理額前的亂發,然後他俯身,在林汐臉頰處留下一吻。

“好好活著。”他輕聲開口。

“什麽?”不等林汐發問,邪羅便運起輕功,足尖一點,朝鬼淵眾人離去方向追去。

“你幹什麽?”林汐見狀,也趕忙追去。

可邪羅輕功極好,林汐哪能追上,沒一會兒便跟沒影了。

林汐頓住腳步,漫天大雪下,再無那人。

『六』

大雪紛紛揚揚,無休無止。

邪羅見已經甩開了林汐,便用盡全力使出輕功朝著鬼淵眾人追去。

鬼淵走不遠的,邪羅單足點地,他閉上眼輕嗅空中,空中飄散著濃烈的血腥味,他嗅了良久,突然睜開眼望向南北方。他冷然一笑,隨後便足下發力追上前去。

追了不到幾分鐘,他便瞧見道路盡頭那群鬼月門殺手。

他輕撫手中血離子,隨後身形一轉腳下發力,追上前去。

一陣狂風襲來,鬼淵眉頭一跳,他擡手,殺手們便停住了腳步。

“還敢來?”鬼淵回過首,見到的便是全身染血的邪羅,他皺了皺眉,心中驚嘆,“還不死?”

“我是來殺取你首級的,鬼淵。”邪羅冷冷一笑。

“哈哈哈,真是可笑。”鬼淵挑眉,忍不住笑出了聲,他踏出一步,身旁一眾殺手立馬擺好了陣型。他伸出手,笑道,“放馬過來。”

邪羅足下發力,幾個瞬息就來到了鬼淵身前。

鬼月門眾殺手見狀,立即抽出佩劍將邪羅團團圍住。

邪羅獰笑著,隨後他擡起右手,手中吊墜現於眾人眼前。

一見這吊墜,眾人當即臉色一變,鬼淵顫聲開口:“血離子……”說罷轉身就要逃,可邪羅根本不給機會,他右手用力一握,血離子在他手中碎成了千萬片。

只聽“轟”得一聲,無數熱浪襲來,血離子炸裂開來,龐大的熱浪灼燒起來,將方圓數十裏一切都焚燒殆盡。沖天大火中,無數慘叫聲響徹天地,林汐聞聲趕忙尋來,見到的便是這滿天大火。

林汐絕望倒地,瞬間昏睡不醒。

『七』

雪已經停了,大火一過,一切仿佛如夢一般。

林汐在醫院醒來,護士告訴她,她已經昏睡四天了。

四天,竟然已經四天了!

林汐一甩手,左手不小心磕到桌角,疼地她齜牙咧嘴。她疼哭了,隔壁床的小姑娘見到林汐疼成這樣,趕忙按了床頭鈴。

左手傷口崩裂,血流不止,她望著給她重新包紮的護士,她突然一個機靈彈起。她抓著護士的衣領一個勁地問:“他呢?他呢?”

“什麽他?”護士顯然被嚇壞了。

“就是那場火災啊,除了我,其他人呢?”林汐急急問道。

“消防員只送了你一個過來,除了你,沒有人還活著……”護士回應道。

聞言,林汐跌坐回床,她頓時淚流滿面。

真的不在了啊……

……

此後每一日,林汐都如行屍走肉一般,茶飯不思,不飲不食,徹底失去了靈魂,她在醫院中住了一個星期,便匆匆出院。她一個人回到那所三層樓房中,望著依舊如初的屋內陳設,以及兩人曾經的生活氣息,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她從未想過他真的會離開,他早已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她怎舍得他離開?

她從來都是不舍的。

之前說的,不過都只是氣話罷了。

她掩面哭泣,淚如泉湧。

她最終,又只剩下自己一人。

『尾聲』

(一)

遠山之巔,立有二人。

二人皆著漆黑長袍,不過一位身形稍魁梧,令一位身形稍瘦弱。

“邪羅,這次任務你完成的很好。”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滿面春風,開口聲音低沈,“那個鬼淵,我早就想除了。”

鬼月門內大亂,鬼淵已然造反。此人在門中拉幫結派,殘害同門,覬覦門主之位良久,若不是邪羅發現的及時,恐怕如今屍首分家的就是他了。

“還要你發現得早。”中年男子轉身,拍了拍身後清瘦男子的肩,隨後開口笑道:“你果然是眾多邪羅中,最令我滿意的。”

一陣清風徐來,被稱邪羅的男子微微一笑,他拱手作揖道:“門主謬讚了。”

“此次回鬼月,是時候清清那些餘孽了。”中年男子開口繼續道,“邪羅,你可願同我一同回鬼月?”

聞言,邪羅搖了搖頭。

“我能做的我都做了,往後的日子,我想陪著她。”邪羅輕聲開口道,“還有,我也不再是邪羅了。”說罷,他伏地一跪,“望門主成全。”

邪羅只是代號,並不是名字,上一代邪羅退位,這一代他才繼承。

可如今他不願再當邪羅了。

“既如此,那我也不好留你了,你就去吧。如若某天想回來了,鬼月門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中年男子扶起了邪羅,隨後拍了拍後者的肩。

“如果要回來了,記得提前跟我說。”中年男子開口說道。

“會的。”邪羅回道。

中年男子點點頭,隨後足下一用力,使出輕功往山下趕去。

邪羅望著男子離去的背影,隨後便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只可惜林汐不知道,殺人的不是他,他也從未殺過人。那一年落溪谷大火,他才十三歲,上代邪羅還未退位。

不過從今日起,他就再也不是邪羅了,他化名林落,他要永遠陪在林汐左右。

一陣清風徐來,吹起落葉飄飄。黑發黑衣的男子足下發力,淩空一躍,只幾個瞬息,便消失在了山谷中。

(二)

林汐一個人去過很多地方,她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旅人,一個人孤獨地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城市。不知歸途的她經常獨自一人在深夜裏賣醉,躲在被窩中放肆大哭。她知道,她再也見不到那個目光堅毅的少年了。

市井繁華,熱鬧無比,各種燈紅酒綠令人沈醉。

她一人孤寂地走在長街上,望著身邊的人來人往,她忍不住又回想起那個少年。

她擡起了頭望向布滿星辰的天空,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她真的很想他啊,想到夜不能寐寢食難安,想到夜夜入夢夢裏全是他。她知道,她再也忘不掉他了。

只是她不知道,他一直就在她身後。許多時候,只要她回頭,就可以看到人群中,那個目光堅毅眉目含笑的他了。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跟著她,無論她去哪,他都會追上她,如一條尾巴般,形影不離。

他一直都在保護她。

“我會一直保護你,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他於她身後輕輕開口,聲音溫柔。

微風吹過,卷起落葉無數。

他柔柔一笑。

“林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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