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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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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對談

之後呢?

若西南王的死亡已經註定,那他娘這個久別重逢的王妃該何去何從,百廢待興的西南軍該何去何從,他這個世子又該何去何從。

葉輝問出這個問題完全是下意識的,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代,因為遇到了棘手的難題,便將一切都甩給自己的爹娘,自己只要按著他們說的來做,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葉輝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他早已過了依賴父母的年紀,他只是驟然被許多消息沖擊得無法思考,並非真的為了得到答案,問題脫口而出只是因為怨懟。

他的惶恐不安,他的無助與無奈,全部化作怨懟隨著這個問題向在場的其他三人傾瀉。

王妃起身走到葉輝身邊,將他的臉按在自己的懷裏,慢慢地撫摸他的後腦勺,“之後的事,就要靠你啦。”

“別靠我,你們什麽都不告訴我,怎麽還來靠我。”

少年時代與自己的母親這麽親密的次數都不多,結婚之後竟然還會讓母親用自己的懷抱藏起他的臉,這樣的對待讓葉輝有種自己還是個小孩子的錯覺。

然而王妃的話讓葉輝顧不上羞澀,既然像個孩子一樣在母親懷中撒嬌,那也可以像個孩子一樣嘴硬,即使他在心中已經接受了這一說法。

是啊,之後的事情除了靠他還能靠誰呢。

委屈的情緒過去之後,羞恥便慢慢湧了上來,都已經成婚了還要埋在母親的懷裏撒嬌,葉輝覺得自己的臉一定紅透了。

也沒有給葉輝更多害羞的時間,西南王將葉輝拽開,輕輕拉著王妃坐在自己的懷裏。

“幹什麽,孩子還看著呢。”王妃輕輕捶了一下西南王的胸口,雖然嘴上說著斥責的話,但是身子卻一點沒動。

西南王輕輕握住王妃打自己的手反覆查看,一副生怕王妃把自己打疼了的樣子,說話的語氣卻生硬極了。

“是時候把西南軍交給你了,這些年你在帝京養得實在不成樣子,趁著我還活著,能教你一點是一點。”

西南王話音剛落,又被王妃捶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教不好孩子唄。”

“沒有沒有,葉輝能有今日的成就不都是婉兒的功勞,我是說西南與帝京差別甚大,他得從頭學。”面對王妃,西南王又換了一副面孔。

葉輝的記憶中,父母就竟然如此旁若無人地調情,那時候葉輝只覺得兩人甚煩,整天膩膩歪歪湊在一起說廢話。如今再見,竟也品出其中的甜蜜來。

葉輝轉頭去看雀兒,才發現雀兒在看著自己微笑。本來葉輝臉上的熱意已經消退,如今被雀兒這一笑,又漸漸漫了上來。

雀兒被葉輝發現了也不移開目光,仍然專註地盯著他,仿佛她已經看了他好久。

葉輝被看得受不住,索性也將雀兒一把拉進自己的懷裏,擡手捂住雀兒的眼睛,“不許看了。”

大概是前傾身體的姿勢不太舒服,雀兒順著葉輝的力道也坐進了他的懷裏,與西南王和王妃的姿勢一般。

“咳,還有正事要說。”那邊西南王放開了王妃,便斥責葉輝胡鬧,“剛剛接到的消息,皇帝駕崩了。”

葉輝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只許州官放火”,卻沒完全松開雀兒,只是將自己捂著眼睛的那只手放下了。

西南王也不在意兩人如何,小夫妻新婚燕爾,做什麽都算不上出格,無視他們接著說,“朝廷的意思是讓衛桓回去奔喪。如今軍中本來就有因為軍情來支援的部分,人數已經遠遠超過建制了,衛桓就帶著這群人一起回去。”

“衛桓不是過來換二皇子的嗎?他回去了換誰回來,皇帝新喪,總不能再把二皇子換回來吧。”

皇帝的死早就在意料之中,金嘯衛這群人回帝京也同樣,本來就是來支援的,如今仗打完了自然是要回去的。

可是衛桓的回京不是。

衛桓,或者說所有非葉家嫡系的將領都是皇帝監視西南的眼睛。如果說當初二皇子來西南是陰差陽錯,那家中青壯盡數埋骨西南的衛家就是皇帝選出來的那雙眼睛。

葉陽雖然得封西南王,領鎮守西南之責。皇帝卻深怕葉陽在西南盤踞,發展自己的勢力,非要派京中的將領來制衡。大概是造反得來的皇帝,格外害怕自己的皇位再被人搶走吧。

衛家的將軍每年回京述職,不僅是匯報外族人的異動,更是匯報西南王的情報。

若不是如今朝中與葉陽有舊的將領太少,李庸挑來挑去挑出來的將領都出自衛家這一家,李庸只好妥協。按照葉輝對他的了解,要是有足夠的將領供他挑選,帝京派過來的人就該互相仇視,免得全都和西南王勾結,欺上瞞下。

李庸是個心眼小的弄權之人,李淵作為他兒子也不遑多讓。如今西南這邊說得上話的將領中,若是衛桓回去了,那就真的變成西南王獨掌乾坤,李淵難道能坐視不管?

“當初我推他上皇位自己跑來西南,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得位不正,那群世家估計沒少說,因為這事就夠李庸恨我半輩子了。”

西南王對李淵的印象還停留在七年前,和自己的兒子兩個少年人志趣相投,那樣真摯的友誼不管誰看了都要羨慕。

“你不是還和新皇帝有個什麽約定,如今他已經登基了,你也自然該做大將軍了。你們兩人又沒有矛盾,他也不必要防著你吧。”

葉輝沈默著,沒有接話。

他與李淵之前確實有情誼,可那點情誼在皇權面前又算得了什麽呢。

“若是你對你們的感情沒有信心的話,倒是還有另一條路子。”西南王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表情都沒有什麽變化,“你先跟著衛桓他們回京,西南這邊估算著日子給帝京遞我的死訊,待我死了你自然要承爵。到時候你在京中同皇帝哭幾回,說不定就能把我的舊部全帶回來。”

“至於最後是派個什麽樣的監視者,還是幹脆放權給你,全看你自己的努力。既然總歸要死,那就該讓我的死訊更有價值一些。”西南王見葉輝面色不佳,指了指王妃,“你娘說的。”

“物盡其用,我教過你的。”王妃沒有反駁,拉著西南王站起來,

“你自己好好考慮吧,帝京發來的是急詔,衛桓就算整軍也不會超過三天,到時候是走是留全看你自己。時辰不早,你爹該去吃藥了,你既然眼睛好了,扁鵲有沒有同你說是否要換藥?”

“我忘了讓他看,等他給爹看完讓他來找我吧。”葉輝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的眼睛。

葉輝與雀兒目送著王爺王妃相攜離開,在扁鵲來之前,葉輝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雀兒。

“之前我們說到哪了?既然是為了替我治病,怎麽都不告訴我。”葉輝已經不氣了,卻還是努力地板起臉,做出一副兇樣,“你要是告訴我,我不就不會弄傷你了麽。”

“我怕不管用。”面對葉輝的冷臉,雀兒一點不怕。兩人還維持著相擁的姿勢,正方便了雀兒去摸葉輝的眼睛,“一開始是覺得你們都不會同意我來養蠱,就先斬後奏了。後來我怕這蠱不起作用,先給你希望又讓你絕望,還不如什麽都不告訴你。

葉輝捉住雀兒在自己眼睛上亂摸的手,湊到唇邊,一根一根地親吻她的手指。

“這蠱除了要用血喚醒,是不是還有別的問題,你這傷反覆破開過好多次,你到底取了幾次血。”

葉輝的吻一路順著手指往上,停在了雀兒手腕的紗布上,他輕輕地隔著紗布親吻雀兒的傷口,恨不能代替雀兒去痛。

雀兒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被葉輝抓住,便幹脆整個人都埋在葉輝的胸口,不去看葉輝,只是小小聲地說,“想喚醒這個蠱必須用活血,所以我把它放進傷口裏去了,怕它往我身體裏鉆,所以反覆弄破了幾次。那個西南人說這蠱要是放血養,能把一個人的血放幹,我沒辦法,只能這樣,不然用不了這麽多天的。”

“你還躲著我。”葉輝學著雀兒,也把聲音放低,湊在雀兒的耳邊說話。

“我想瞞著你呀,一靠近你肯定會被發現的。”說到這個,雀兒反而理直氣壯了。

葉輝也不在意雀兒的態度,只是問,“那你現在感覺如何,那蟲子也進了你的身體,會不會出問題。”

葉輝一想到那蟲子鉆進身體裏爬來爬去,就覺得渾身癢癢,甚至有點慶幸自己治眼疾只需要被咬一口。

雀兒搖了搖頭,從葉輝的身上離開,站起身,“那個蠱之前一直在休眠,要用血養著才會醒過來。它一醒過來就會自己往人身體裏鉆,等它在人體裏游走幾圈,最後會直接化在血液裏,內傷和中毒就全都治好了。”

雀兒話音落下,扁鵲正好推門進來。

一進門,扁鵲就見著世子一雙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來摸去,一邊還大喊,“那玩意在我身體裏?它在哪?”

雀兒就站在一邊,微笑著看著葉輝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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