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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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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了

狄虜人退兵,大軍回城,雲川城便可以稍作整頓。

今日與狄虜一戰雖然獲勝,可也看出雲川城防守上的漏洞。

首先便是軍隊管理的混亂,因為葉輝所率金嘯衛中毒猝不及防,且人數眾多,軍營專註於救治傷兵。大軍到來三天都沒有進行合理的排崗,守城的事宜仍舊全都交給了邊軍。這固然有來的軍隊對西南不熟悉的緣故,但仍舊是將領們的疏忽。

葉輝心中反省這事本來應該是自己安排,如今自己便是邊軍與金嘯衛之間的橋梁,這也是他能率兵出征的緣由。只是他被自己老爹的病情擾亂了心神,竟然不知道什麽是自己該做的。

其次仍然是守城之事。雖然大軍全部退守內城可以更有利於人手不足時的防備,可對應的還是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那狄虜人的毒煙能燒得這麽旺盛,蓋砍了外城不少房子做柴,若是沒有放棄外城,狄虜人就算繞道城門外,也只有大片的空地,燒火的難度與滅火的難度都與外城內截然不同。所以說,外城還是不能放。

之前是因為顧慮外城有狄虜奸細留下來的後招才放棄外城。可如今狄虜人已經幫忙毀壞了外城的屋舍,不妨堅壁清野,直接將外城推平了,便不怕還有什麽留下來的鬼蜮手段。到時候外城一片坦途,軍隊進出也容易了。

最後,便是衛桓還沒說清楚的問題,狄虜人到底是從何處繞道,才能到得北邊大門。而且狄虜人的兵力竟然如此充足,攻城也能攻打這麽久?那他們究竟有沒有派人進入大良,帝京是否危險。

葉輝躺在病床上腦子也不休息,心中轉過諸多思緒,只待方懷回來與之交流。

只是沒等到方懷,便先等到了岑非戰。這位金嘯衛副指揮使今日守城的時候正巧在南城門巡視,如今也是從城門上退下來的。他一路走來,聽了一耳朵西南王世子是如何不畏生死身先士卒的,邊軍對他多加推崇。

如今見了葉輝面色蒼白,正躺在病床上赤著上身被軍醫針灸。岑非戰見他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肌肉遒勁,便咂摸出眼前的人與在帝京中的不一樣來。

在金嘯衛大營的時候岑非戰對葉輝挑釁,除了此人領了將軍銜擋了他的仕途,更多的是對葉輝這個人不滿。葉輝在帝京的名聲不好可能是謠傳,岑非戰卻曾經親眼見過這小子打馬章臺的紈絝模樣,他與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子們混跡在一起,沒有半點傳言中西南往勇武的樣子。

自那次偶然看見,岑非戰便斷定葉輝是個不孝子,沒有學到西南王半分,反而被帝京中的膏粱子弟同化了。更別提,自己在大營中挑釁他卻躲在女人後面,只會空講一些漂亮話。進了雲川城後,岑非戰也曾經發現大軍並未融入雲川城防,可他心裏憋著一股氣不願意提點葉輝,葉輝也鮮少到城防去看,便將這事耽誤了。

狄虜來攻的時候岑非戰在北城門正是在觀察雲川城防,考慮怎麽將金嘯衛調度進去,他心中的計劃已經在這幾日裏打磨完善,隨時都可以傳令下去。可他偏偏不想同葉輝說,他等著邊軍的將領發現葉輝是個連換防都註意不到草包,卻沒想先等來的是狄虜的軍隊。

他心中本來就有悔恨,若是他早早提出換防,將金嘯衛編入,狄虜來攻的時候城內的防守便不會這般無措。他賭氣卻賭上了士兵們的生死,他心中有愧。現下又見著葉輝好像與記憶中的不一樣,便更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葉輝感覺到有人來了,艱難地擡眼去看,發現是岑非戰還有些高興。金嘯衛編入城防不僅僅是方懷的事情,金嘯衛這邊也要有管事的,如今他躺在床上,下面的自然就是岑非戰。岑非戰來得比方懷還快,他交代給岑非戰更好,說到底這事還是要金嘯衛主動去做才合適。

葉輝發現岑非戰進了屋裏也不說話只是盯著他看,以為是自己這副虛弱的樣子讓他起了什麽心思,開玩笑道,“放心吧,死不了的,這金嘯衛的將軍還副指揮使還是要熬一熬的。”

剛說了這一句就被給他紮針的軍醫兇了,“少說話,我本來手藝就不好,你一說話身上都在動,紮錯了穴位怎麽辦。”

“你學藝不精那就換個法子治嘛,我可以喝那種苦得要死的藥。”葉輝雖然被兇了但是一點不怕,他在家裏被裴濟兇習慣了,便覺得天下的醫生都是這般脾氣。

“我們還沒弄明白這毒是什麽,沒藥給你喝。”軍醫在他身上紮下最後一針,翻了個白眼,“這針先放一會,待會我來給你拔針。你若無事便睡覺,別想七想八的少說話,你那毒就發作得慢一點。”

葉輝送給軍醫一個笑臉,便轉頭去和岑非戰說話,“你也聽見了,那也便長話短說。你去同方懷說,之前是我的疏忽沒註意到我來的金嘯衛一直沒有加入雲川城防,現下衛桓也帶著兵來了,你們三個商量商量,把三支大軍整合起來。

“然後就是去看看外城門的受損情況,若是還能守便派軍一起守住,不能再放敵人進外城了。內城門離著百姓實在太近,今日狄虜人這毒煙一放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中招了。至於旁的,大體衛桓也都知道,你們三個商議著來,順便再讓衛桓仔細講講他迷路的事,我醒過來了再看。

“對了,你讓方懷先去看看我爹,今天亂糟糟的,不知道他今天什麽時候醒,外面這聲音這樣大他該擔心了。思路過重對他那毒恐怕不太好,周圍的小兵估計也說不明白,還是方懷去好。”

岑非戰聽見這句沒忍住,“原來將軍知道思慮過重對中毒之人無益。方副將久經沙場,衛小將軍將門出身,都是經驗之人,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軍醫說讓你睡覺,你便快睡。”

葉輝聽了這話覺得岑非戰這人真有意思,便也不再多說閉目養神了。

岑非戰見葉輝閉上了眼睛,遠遠看見剛剛給葉輝紮針的軍醫向這邊走過來,便打算去找方懷。剛剛見著衛小將軍在軍醫營門口,岑非戰便讓其去找西南王了,方副將處理完善後事宜應該也會去西南王府,他便也去正好完成葉輝說的事。

“副指揮使獨獨漏了自己,副指揮使也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將啦,是葉某多慮了。”

葉輝聽見從床邊離去的腳步聲,眼睛也沒睜,遠來的軍醫卻看見世子殿下說了這句之後整個人都放松了,想來很快都能入睡。

岑非戰聽見葉輝的話連頓都不帶頓的,臉上還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樣子,可若是看他緊攥的拳頭就知他內心的不平靜。葉輝這人真是,又要說城防的疏忽是自己的錯,又說他是經驗豐富的老將。雖然都是好話,卻十分不中聽。岑非戰本就被心裏的愧疚壓著,聽了這話更像是被刺了一樣,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待進入西南王府,岑非戰的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他的確是經驗豐富,領兵打仗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被自己的情緒所左右,他一向做得很好。只是西南王府這裏的氣氛也有些怪異,府中的下人全都面色嚴肅。進了議事堂,才發現空無一人,問了下人才知道方懷帶著衛桓去了西南王的房間。

岑非戰來西南王府的次數不多,他之前和葉輝賭氣,很少來這裏向他匯報軍務,都是由別人代勞。來的次數少,府中的人便不熟悉他,也就不會放他去後宅。岑非戰也不執著,便在議事堂中等候,順便思索怎麽將三支隊伍合到一處去。

原本他的計劃已經做好了,變成了三支隊伍便需要重新規劃,只是有些框架是不變的,議事營這邊還有之前的換防文書可以查詢。他在軍醫營的時候也見到了衛桓帶來的軍隊,對他們的兵種還有數量有大致的了解。等到方懷和衛桓面容嚴肅步履匆匆地走進議事堂時,他的計劃已經寫完了。

方懷和衛桓顯然是沒想到議事堂中有人,岑非戰主動同方懷見禮,並說明情況,“軍醫說還不清楚將軍中了什麽毒,只是先做了針灸,將軍已經睡下了,遣我來同二位商量軍務。”

方懷欲言又止,問道:“葉輝如今情況如何,軍醫可說這毒好不好解?”

“並不曾說,可我看軍醫形容輕松,應當不是什麽無解之毒。我出來之時見世子雖然面色蒼白,但還能同人說笑,看著也並不虛弱,想來這也不是什麽厲害的毒。”

方懷點了點頭,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卻並不打算再說,同岑非戰說起軍務來。

岑非戰順勢交出自己剛剛寫好的整軍計劃,又提了葉輝說還是要守外城的囑托,以及要衛小將軍仔細講講自己的經歷的事。提及衛小將軍,岑非戰順勢向他看去,這才發現自進了議事堂便一言不發的衛桓雙眼通紅,眼眶裏還有壓不住的淚。

岑非戰嚇了一跳,忙問怎麽回事。

衛桓自小在金嘯衛長大,同岑非戰熟悉,知道此人不是外人,說話也沒有顧忌,“西南王他已經一天未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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