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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往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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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往青州

雀兒回到王府就直奔葉輝的院子,才發現葉輝已經熄了燈。她坐在院裏的梧桐樹上,望著葉輝的屋子出神。她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可能只是單純地不願意離開。

葉輝在的地方,能讓她感覺溫暖與安定。

雀兒又想起自己剛見到葉輝的時候,那時候自己都沒想過吃飯睡覺怎麽辦,大概就是話本裏說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吧。等真的進了城,才知道自己在山上學的那些全沒了用。

沒了隨手可摘的果子,沒了滿山亂跑的動物,甚至連避風擋雨的山洞都沒有了,還沒有錢。睡覺倒是好解決,在這棵樹上睡也不是什麽問題,只是吃東西太麻煩,餓了兩頓,她都差點要去逮麻雀了。

葉輝竟然喊她一起吃飯,還給自己盛了滿滿一大碗飯,因為太珍貴了不舍得浪費,自己全都吃完了,可惜最後全都吐出去了。晚上的時候他看自己一直坐在樹上,還特地送了床被子給自己。

他本可以不管自己,甚至初見的時候他都不想自己跟著他,是自己強賴上去的。可他最後還是管了,甚至一直管到了現在,葉輝這個人真的好奇怪。

可是,自己真的好喜歡和他在一起。出門查案也好,聽他講故事也好,或者什麽都不做,就單純地這樣坐在樹上靜靜看著他也好,都能讓自己感受到安定感。那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刀一樣,自從第一次用它殺死獵殺自己的猛獸以後,只要摸到刀,就能感受到自己是安全的。

可這是沒有道理的事情,葉輝怎麽會和刀一樣呢。相信自己的刀,是相信自己即使遇到危險也能反擊。相信葉輝,這感覺好像是要把自己的生死托付給他一樣,這太奇怪了,自己怎麽會這麽想。

雀兒沒思考出個所以然,這雨卻是開始下了,此時深夜,廚房也沒有熱水留著給她洗澡,雀兒在把自己淋濕之前回到了自己屋子。她簡單地用冷水洗漱之後,突然笑了笑,自從來了王府之後,自己確實變了很多。若是以前,哪會講究這些,下雨淋濕便幹脆洗澡這種事也能幹過的。

算了,既然想不明白幹脆便不想了。雀兒這麽想之後就直接上床睡覺了,反正她這前十幾年也沒有一年是明白的,歪歪繞繞的事情交給那些動腦子的人去思考,自己只需要想怎麽活下去。

夜裏的這場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白天,葉輝醒來的時候才剛剛停,可天氣仍舊昏沈,似乎在醞釀著更大的雨。

一覺醒來就見到這種陰沈的天氣,實在是很影響心情,葉輝感覺自己心中一直縈繞著不安感,總覺得風雨欲來。他把這種心理歸咎於天氣,然後心安理得地決定早朝告假,再等一會去看看雀兒醒了沒有,打聽一下她師父到底什麽想法。

雖然他同謝長留說推論說得言之鑿鑿,其實心裏一點底都沒有。不急著查案,也不是因為那個鬼扯的皇上看世家不順眼,只不過是因為答應了沈故的合作。若是能得點雀兒師父的口風,他也能早做準備。

做了決定的葉輝開始考慮做點什麽,來打發等雀兒起身的時間。他聽著雨打在地上,打在房頂上的聲音,心安理得地想,起得這麽早,實在是應該在睡一覺。

誰知道他還沒躺下,就見有人推門進來,正是李淵。

這人之前說自己要住在王府,可是第二天就跑回皇宮住去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如今皇帝後宮雕敝,只有一個從起義時就一直追隨他的皇後,和登基之後娶的一位世家女。李淵的生母早在他和他同胞兄弟老二出生的時候,因為難產死了。

雖說李淵一直養在皇後身邊,但到底不是親生的,而且李淵還比皇後的親生兒子優秀很多。李淵這樣還要跑回皇宮住,說不定就是為了膈應人的。

李淵見葉輝還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也沒多話,只是徑直做到了內室正中擺著的那張桌子邊上。還完全沒拿自己當外人一樣,開始給自己倒茶。

葉輝看著他倒出昨晚的陳茶就要往嘴裏送,趕忙阻止:“隔夜茶,別喝了,喊人進來換一壺吧。”

“算了,你院裏哪有人可以喊。”李淵聽了放下茶杯,不再喝,“你還不起?我這可是收到了大消息,你是準備在床上聽我說?”

葉輝抱著被子惱羞成怒:“你不去上早朝,這麽早跑來找我做什麽?”

“原來你知道今天要上朝啊。”李淵調侃葉輝,視線卻看向窗子。

葉輝逃早朝逃得沒有心理負擔,此時聽了葉輝的調侃也不覺得有什麽,只是迅速套好了衣裳,一邊系扣子一邊示意李淵有什麽話快說。

“昨天收到的消息,青州薛家和史家,盡數被屠了。”李淵手裏捧著茶盞,眼睛看向窗戶,辨不出神色。

“怎麽……可能。”葉輝手一頓,以為李淵在講什麽笑話,若是帝京裏出了命案,怎麽會沒有人來告訴他。

然而,李淵說的青州,便是真的青州,薛史兩家本家所在的地方。這兩家放進帝京來看是小世家,然而在青州本地也是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

葉輝穿好衣服走到李淵面前:“是什麽時候的消息,兇手是誰知道嗎?”

李淵把手裏的茶盞放到桌上,也站起身:“應當就是雀兒姑娘的師父所為。然而,這事的重點不該是兇手,這消息已經是四個月前的舊消息了,我卻是剛剛才拿到手。”

“四個月?”葉輝驚疑,“以青州的距離,傳消息最多只需要十日,若是當地官員呈遞加急奏章,甚至五日就能到達。怎麽會四個月才到?”

李淵轉身往外邊走去,邊走邊說:“這就是事情有趣的地方。本朝開國以來就極為重視驛站交通,旨在第一時間知曉各地事宜。可是青州兩個世家被屠的消息竟然時隔四個月才送來京裏,現在還沒被呈到父皇的案上,這其中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該好好查查。”

葉輝跟在李淵身邊走在出府的路上,聽出了他的話語之中隱隱有瘋狂之意,便問道:“李淵,你想做什麽?”

“我想去青州。”李淵輕輕笑了,“沿著驛站一路而上至青州,既然有問題,那便去查查。”

葉輝皺著眉想要否決這個提議,當年的驛站近乎是大皇子一手建立的,雖然是沿襲舊朝模式,也盡可能保證了驛站中各層級的互相監督。無論怎麽說,這一條線的也全是大皇子的人。

大皇子本人被口頭封了太子便飄飄然,然而追隨著他的人可不一定有這麽甜。只要正式的冊封一日不下,李淵便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李淵此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李淵……”葉輝想要勸阻,可又說不出口,他們將李淵視作障礙,李淵也是一樣。

宮宴之上,皇帝一句至今沒有落實的分封,打碎了李淵一直以來的努力,他如今還打算和平地把大皇子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來。若是失敗了,他會付諸暴力也說不定。

葉輝說不出去口勸阻之語,便也只能祝福:“前路兇險,你可千萬註意安全。”

李淵仍舊是笑著,“不僅是我,你自己在京中也該註意安全。聽說你又同沈故合作了,雖不知你是如何打算的,只是我不在京中,沈故少了牽制,你定要註意安全。”

葉輝遠遠地看見有人向這邊急奔,只是對李淵笑了笑,“你顧好自己,我自有分寸。”

李淵也看見了遠處來人,便沒再接話。

來人到了葉輝眼前,正是最近一直跟著葉輝的那名金鱗衛。只見他沖著李淵和葉輝一行禮,便言:“世子,祁家大公子祁清漣昨夜遇害,指揮使請您去查看呢。”

李淵聽了金鱗衛的稟報,對葉輝說:“那你便趕緊去吧,我這就回宮了。”

葉輝沖他點了點頭,便對金鱗衛說:“你去回稟你家指揮使,我直接去祁家。”

金鱗衛沒動,仍舊躬身道:“世子,指揮使說未妨您找不到所在,讓小的務必親自帶你過去。”

葉輝笑了:“我還能不知道祁府在嗎?罷了,那你便再此等等,我去去就來。”

說罷,葉輝便折身往後院,向著王妃院子而去。剛進王妃院子,就見雀兒拿著一根木枝在院子中耍,王妃就在窗下看著她。

葉輝蹭著墻根走向王妃,問:“這是怎麽回事?”

王妃看都沒看自家兒子一眼:“誰知道呢,一大早起來就在練了,看看人家小姑娘,都知道晨起練功,你卻睡到現在才起,還誤了早朝。”

葉輝沒話說,只沖著雀兒喊:“雀兒,別練了,謝長留又來喊咱們啦。”

雀兒聞聲,又做了幾個下劈的動作,才收了氣勢。頭發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早晨的露水,還是出的汗。

她沖著葉輝點了點頭,就跑回了自己屋子。

王妃這才看向自己兒子:“你們昨天發生了什麽讓小丫頭受刺激了,突然開始用功了?”

葉輝看著迅速換了衣服向自己走來的雀兒,對王妃說:“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見了自己師父挨訓了吧。”說完,就迎著雀兒走過去。

雀兒見葉輝走到自己身邊就想轉身,卻被葉輝攔住了。葉輝推著她走進王妃的屋,直接拿了臉盆架上的巾子就蓋在她頭上,“濕著頭發就出來,當心著涼。”

王妃見了大怒:“小兔崽子,你從哪拿的手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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