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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人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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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人不急

雀兒說能找到師父在哪,這話倒也不是虛的。到底是一同生活過八年之久的師徒,雀兒的一身武藝和生存技巧全是師父教的。

雀兒師父不善酒,平日裏還算克制,若是遇到什麽高興事了卻也喜歡痛飲一番。八年來,雀兒見師父喝酒的次數很少,但是他每次喝酒都必定喝醉,每次喝醉總要念叨些話。雀兒聽過師父說過帝京裏世家的關系,也聽過若是想在帝京中藏身應該去哪。

她不知道師父說這些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是她全都記在腦子裏了,只差一個驗證。此時謝長留問她能否找到師父,她不敢斷定,猶豫著要不要點頭。

也正是雀兒的這段時間猶豫,讓葉輝先搶了話:“別和我轉移換題,我們剛剛明明說的是你在看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書。”

雀兒聽了葉輝的話轉頭看向他,也看到了謝長留咬牙切齒的表情。

葉輝還在數落雀兒:“本來你開蒙就晚了許多,也沒打算讓學出來吟詩作對,只要你自己能看些書冊也就夠了。可是也沒人讓你和裏面學些什麽小動作啊,以前那樣不就挺好的麽。我回去就和我娘說,把書給你之前要好好挑一挑。”

雀兒低著頭,小聲地嘟囔:“我覺得挺好玩的。”

葉輝看見雀兒這樣心裏一驚,他本意只是覺得雀兒不需要刻意學別人如何,只要開心地表現出自己的樣子就夠了。可是他的話讓雀兒難過了,這不就與自己本來的意圖背道而馳了麽。

葉輝趕緊蹲下身湊近了雀兒,哄她:“我……我不是在責備你,只是覺得我娘給你看的書魚龍混雜,你如今對這些還沒有辨別的標準,又喜歡去模仿,說不準就學到些不好的東西。都怪我娘不好,按照我的意思,她該細細挑選過再給你看的。”

雀兒急聲辯白:“王妃很好,書也很有趣……”

葉輝不想和雀兒吵,但是也認定了雀兒看的書有問題。兩個人都覺得自己沒有錯,場面一下子就僵持了。謝長留在旁邊看著直翻白眼,真是不想搭理這兩個人,尤其是葉輝,小兔崽子絕對是故意的,放著案子不去查,跑到金鱗衛後衙哄姑娘來了。

謝長留低咳一聲:“兩位,咱們要不要聊聊找兇手的事情?”

雀兒看向謝長留,想說的話還沒出口又被葉輝攔下了。

只見葉輝低著頭,嘆了口氣:“謝兄,雀兒師父是要找的,但是現在不能去。”

謝長留被葉輝的話氣到了,問:“為什麽不找?若是他再出來殺人呢?你領著查辦此案的差,死得人多了,皇帝要拿你問責的。”

葉輝站起來,面向謝長留,安撫道:“死人也要分死得是誰。本朝開國時候,世家雖然是最早投誠的勢力,七年來也確實殫精竭慮,為大良做了不少好事。但是前朝時候,世家也是一樣的殫精竭慮,這群人本質不過就是墻頭草,哪裏有利益就往哪跑。

“改朝換代的時候,世家一點影響都沒受,七年積累下來,他們比前朝時候還要繁盛了。咱們皇上是個居安思危的人,定是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如今這事只要不涉及到平民,咱們就不用急,看他們世家內部鬧去吧。最好能讓他們傷筋動骨,咱們皇上才開心呢。”

謝長留一點就通,可還是擔心:“皇上開心了,可若是死人太多,你在民間的評價可就要變成無能了。”

“我現在不是嗎?”葉輝驚奇道,甚至還有點開心,“我還以為百姓對我的評價就沒有一點好呢,什麽無能紈絝,大齡未婚,行事放浪之類的。”

謝長留又翻了個白眼:“原來你還是知道的。不過大齡未婚那個可能要改改了,最新的潮流是賭你什麽時候能和小姑娘辦婚禮,聽說還有暗莊在開盤,連四年後的吉日都給你數好了。”

葉輝沒搭理謝長留的調侃,又回頭對雀兒說:“不過你們這麽就沒見,也該想了,你要是想見他偷偷去見就行了,不用和我說。”

雀兒沒理這茬,問葉輝:“他要是殺了普通人怎麽辦?”

葉輝笑著摸了摸雀兒的頭:“不會的,既然已經知道他是為了梁家覆仇而來,而且你看他如今行事更像是在進行一種儀式,這麽有原則的殺手是不會濫殺的。你若是放心不下,就替我去問問。”

謝長留隱約記得葉輝之前才說的推理兇手動機只是閑得無聊,如今又變成判斷的依據了。葉輝到底是怎麽長成這樣的,說話做事都開始繞圈子了。王爺和王妃都是忠厚之人,以前的葉輝也是個爽快性子,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謝長留覺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翻白眼:“若是兇手真的打算殺平民洩憤,你讓雀兒姑娘去不就是打草驚蛇嗎?難道人家還會乖乖地等著你上門去抓他嗎?”

葉輝老神在在地回他:“山人自有妙計。”一邊說著,還要假裝手裏又把折扇在胸口搖著。

謝長留沈默了,破罐子破摔地想,既然葉輝如此胸有成竹,那他也不管了。可又覺得放心不下,多問了一句:“那我就不查了?”

“要查的,查還是要查的。”葉輝走到書案前挑出了幾卷,摞在一起一並放進了謝長留懷裏,“總不能讓別人覺得咱們沒事做,查查當年梁家滅門的案子。對外就說還沒找到兇手的線索,咱們查動機找兇手呢。”

謝長留習慣性地又翻了個白眼,還沒說話,就聽見有敲門的聲音。葉輝喊了一聲“進來”,接著就往門口迎上去了,路過謝長留的時候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進來的是前去買飯的金鱗衛,提著食盒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往哪裏下腳。葉輝迎上去接過食盒,道聲辛苦,就請金鱗衛出去了。

葉輝回身看著亂糟糟的室內也覺得無從下手,完全沒了食欲,招呼雀兒:“雀兒,快把謝大人手裏的東西接過來,這麽沈的書卷,怎麽都不知道放下呢。”

謝長留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接著翻白眼,雀兒把書卷接過來之後直接放到了書案上。謝長留還阻了一下,沒抗住雀兒用的巧勁,還是被拿走了。結果謝長留舉著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懷裏又多了一個食盒。

葉輝一邊揮手招呼雀兒和自己走,一邊和謝長留說:“謝大人工作辛苦了,吃點好的。若是有多,也和外面的兄弟們分一分,別太吝嗇了。梁家的事情也不急,謝大人保重身體,那我們就先走了啊。”

葉輝說完就帶著雀兒往外走,留下謝長留在後面“你……”了半天,沒說出來,白眼卻是翻得很標準。

雀兒和葉輝出了金鱗衛的門,才問:“不吃飯嗎?”

葉輝摸了摸雀兒的頭,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非常喜歡摸雀兒的頭,有事沒事就想揉一把,和哄小孩似的。“後衙書太多,飯菜都擺不開,咱們回家吃。”

兩個人到了王府,王妃早就吃完了飯。葉輝想了想,帶著雀兒回了自己院子,他娘說得對,壞姑娘清譽的事情他都做便了,也就不多這一件了,沒那麽多講究。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雀兒好像比三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更活潑些,具體表現在話多,願意主動交流。雀兒和葉輝說了好些關於她師父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因為今天提到了,還是因為和葉輝在一起變得有傾訴欲。

雀兒說:“師父其實不喜歡阿一這個名字,可是他又不讓我叫他師父,只讓我叫阿一,所以我們一般都不叫他。”

雀兒說:“師父教過我怎麽在帝京藏身,他還有一張帝京的大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標了好多東西。就是那時候不認字,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麽。”

雀兒說:“如果我去找師父,我該問他什麽?”

葉輝是個合格的傾聽者,雀兒說話的時候就靜靜地聽,需要回應的時候也會很及時地應答。他聽見雀兒的問題,只是揉了揉她的頭,“問什麽都好,你有什麽想問他的都可以問,也不必把結果告訴我,說些你們師徒的私密話也好。”

師父師父,為師為父,葉輝知道雀兒雖然嘴上不說,但應該是很喜歡自己的師父的。只是不知道雀兒師父對她是什麽態度。

葉輝其實也怕會打草驚蛇,不過他是見過雀兒師父身手的,那時候雀兒師父還是重傷的情況下,逃出起義軍大營的時候仍然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怕就算布置周密,也抓不住這樣一個殺手,還不如放雀兒去打打感情牌,說不定她師父覺得大仇得報,了無牽掛,就來自首了呢。

雀兒聽了葉輝的話想咬下唇,又想起葉輝說這習慣不好,下唇蹭著上面的牙齒滑動幾下就松開了。她也沒再說話,轉身就往外面走。

葉輝不知道雀兒是去了王妃那裏,還是出府去找她師父了。葉輝在自己房裏坐了一會也往外走,走到王妃的院子,看到裏面仍舊燈火通明便走了進去。

王妃這時候正窩在榻上看話本,葉輝走進去看見他娘舉著的書,第一句就是:“娘,您都給雀兒看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語氣帶著四分抱怨,四分責怪,還有兩分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喜悅。

王妃挑了挑眉,回道:“怎麽就是亂七八糟的了,風花雪月,男歡女愛,全是時下最流行的故事。雀兒本就到了該懂這些的年紀,給她看怎麽了?你不能因為自己二十二歲還找不到媳婦,就覺得全天下人都不看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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