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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或許是我的玉笛送到了葛天心坎裏。

翌日一大早，他便別別扭扭湊到我面前，從今天天氣真好到山下買的桂花糕味道真不錯呀，我毫無頭緒地陪他閑聊了許久，到最後我才搞清楚他究竟想說什麽。

“笛子好用嗎？”

我偶然一句話讓他紅了臉。

我摸不著頭腦地看他下意識握著腰間別著的玉笛，正要撓頭卻聽見他故作沈穩地開口道：

“那，你要聽聽看麽？”

我一下子僵住了，葛天突如其來的矜持連帶著我都有些害臊。

“好、好啊。”

我捋了捋發尾，心口有些發燙。

前面說過我聽見過葛天唱歌。

那是我偶然走錯了道，卻在半路上聽見歌聲，扒開樹葉才發覺是葛天。

只聽了幾聲悠揚的長調，便被他發現。

我當時莫名心虛對他解釋清楚來意。雖說葛天只靦腆地清清嗓子，捂住半張臉表示並不介意。

可他之後還是不再唱下去了。

……真令人遺憾。

現在倒是終於圓了那首未盡的曲子。

葛天側著臉，那幾乎花光了我身上所有錢的玉笛一貼上他唇，便發出空靈的悠長曲調。幾只鳥兒聽到聲響，盤旋於他身側，撲閃著翅膀，和著拍子發出或高或低清脆的叫聲。

風吹打柳聲，葛天垂眼不見人。

我呆呆看他，此後經年再無法忘卻這一幕。

一曲終了，他收了玉笛，見我看他，抿嘴對我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日光打在他身上，卻像是周身隱隱泛著一層光暈。

眼前人似林中仙、山中客。

……亦是我心上人。

我摸著胸口，頗有些悵然若失地想：

原來我沒生病啊。

12.

我隨後躲了他許久。

像我之前說過的，我這樣的人，能有三兩好友已是極限，又如何期盼葛天會喜歡我呢。

我嘆口氣。

“緣何嘆氣？”

熟悉的男聲從我身後傳來。

我僵硬了一瞬，轉過身看他。

——果然是葛天。

只見他擰著眉頭，面色不虞地看著我。

見我不說話，他又問了句。

“又為何躲我？”

被他的氣勢所攝，我下意識敷衍道。

“沒、沒有啊，”

見他目光灼灼，我舌尖上想好的托辭便再也吐不出來了，只得話題一轉，生硬地說起我過幾日便要離開。

兩廂寂靜。

我受不住這莫名壓抑的氛圍，悄咪咪擡起眼看他：

葛天楞了半晌，好久才緩過神來，一縷金發遮住他那只鎏金的眼睛，我看了許久，終究還是忍住沒有動手為他將其挽在耳後。

他垂著眼喃喃道：“那便如此吧……”

像是被霜打落垂頭喪氣的公雞。

連帶著我心口也有些發堵。

13.

之後的幾日，不只我，便是葛天也有些奇怪。仿佛回到了最初剛認識的那段時間，客氣又尷尬。

但我私心還是想多和他待一會兒的。

磨磨蹭蹭終究還是到了臨別的那一日。

我向他辭行。

明明兩個人還是那兩個人，氣氛卻有些低沈。

我也不知該說什麽緩和氣氛，只得默默遞給他新制的傷藥。

“嗯？”

他發出疑惑的氣音。

“給你，你原先不是要傷藥麽？”

他沈默半晌，才低聲說道

。

“我為此物，是給你。”

我捏緊了手中木盒，低著頭不敢看他。

突然聽見一聲“好”，就陷入了一個帶著草木香氣的懷抱。

我定神想了想，原來是我發昏問葛天能不能擁抱。

……真是不合禮數。

我默默抱緊了他。

那如此膽大包天的我，是不是再大膽一點也沒事？

被拒絕也沒關系，被疏遠也沒關系，我都要走了，就不能讓讓我嗎？葛天這麽好心，一定會原諒我的吧。

這樣想的我貼緊他，把臉埋在他胸口，顫巍巍地，很小聲地坦白道：

“我喜歡葛天。”

懷抱一瞬間緊了許多。

我下意識想松開，卻聽見有人在我耳後悶悶地嗯了一聲：“我也喜歡阿茯。”

松開的手又抱住了葛天。

14.

我最後還是一個人走了。

沒辦法，葛天不願意下山。

那只鳥可憐兮兮地盯著我，讓我覺得自己像是話本裏拋妻棄子的渣男。

我搖搖頭把這種想法甩出去，伸手終於摸到了他的腦袋，果然頭發和羽毛一樣絲滑，安慰他：

“我們不是約定好了麽，我會在冬日回來與你一塊看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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