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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貨郎來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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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貨郎來了(下)

“你看我這也買了不少, 你不說便宜,你饒我一點啊!一把糖你不舍得,你多給我一把瓜子兒唄。”陳蘭花覺得, 不講價的人生是不快樂的。

她拉著貨郎小哥的胳膊不撒手,說:“你看我這買的不少吧?這我兒媳婦兒也買了啊, 我們這麽照顧你的生意, 你也得稍微給點吧?”

貨郎小哥:“行, 來,大媽,我多給你抓一把瓜子兒。”

相比於嘗一嘗就要抓一把,這種買了貨的,給一把瓜子兒其實是正常操作了。

“大家夥兒買的多的, 我也不是那摳搜的人,都給抓都給抓。”貨郎小夥兒還是會做買賣的, 他說:“你們買了的嘗一嘗就知道, 我這都是頂頂好的東西,過年多備著一點絕對不吃虧,你們要是去縣裏買, 也是這個價錢,坐船去縣裏還得花錢呢。在我這裏買那是又省事又省力。”

“小夥子, 你可得多給我抓一點, 得比陳大嘴多, 我這買的也比他多啊!”周雪花又湊過去了,她眼睛盯著貨郎小夥兒,小夥子趕緊說:“您買的多, 那是自然的。”

陳蘭花:“哼!”

重重的哼了一聲,貨郎小夥兒:“……”

這個村子的老太太, 明爭暗鬥很嚴重啊!

真是!

“都給我一邊兒去,我先買。”周雪花眼珠子又黏在東西上了。

周雪花他們家,別看她是家裏的老人,但是她是不當家的,他們家的錢可都是要交給田富貴收著。田富貴才是當家人,一分一毫,都要過他的手。

饒是周雪花,那也是沒有權利管錢的。

不過家裏孩子們倒是全然不知道,因為每個月領了補貼,田富貴會抽出來二十塊錢做生活費交給周雪花,所以在家裏人看來,是周雪花當家。

就連田耀祖要買這個買那個,都是找周雪花。

現在是九零年,物價真是沒低到說二十塊錢就能生活,但是他們島上卻又肯定能,因為他們先頭兒發了糧食補貼,就算是每頓都吃的撐,也能吃半年。更何況,大家都是逃荒過的,可不會這樣吃,節省一點吃能吃個小一年太正常了。

不用花錢買糧食,生活上的鍋碗瓢盆和衣物鞋帽也都發過一批,可以說他們花大錢的地方可真是沒有。如果過日子仔細,按照在古代的時候那樣過日子,他們恐怕一分錢都不用花,全能攢下來呢。

所以二十那是怎麽算都有剩的。

田富貴之所以舍得拿出二十交給老娘,那也是有要求的,他是每天都要一個蛋的,他是家裏的頂梁柱,那是要補的,隔三差五還要吃肉的。

周雪花得給兒子操持這些,又舍不得大孫子,所以每個月二十塊錢就不太夠了。別人家可能一分都不會花,但是他家緊緊巴巴計算著。

這出了門買東西,周雪花其實沒揣錢,她高聲:“富貴,富貴啊,你趕緊的,你給我拿點錢買東西。”

田富貴眼神閃了閃,說:“來了,娘你可真是馬虎大意,好在我想著買東西要花錢,把錢都揣著了。”

話是這麽說,錢也沒有給周雪花,反倒是等著周雪花買東西,他來給錢。

周雪花:“咱家過年樣樣數數的都得買點,我看看……”

雖說村裏也有小賣部,但是村裏小賣部賣的大多都是比較實用的東西,像是什麽蜜棗的,那肯定沒有,就連炒花生都沒有呢。周雪花想了想,跟兒子商量:“還是多買一點。”

田富貴:“行。”

他的視線看向了遠方,就見關麗娜跟田甜不知道說什麽呢,田甜的眼睛都彎成了小月牙兒。

田富貴心裏暗恨,自家孩子怎麽就一點也不懂事,拍馬屁都不會嗎?倒是讓田甜那個丫頭拔得頭籌,如果是他家的小崽子跟關麗娜感情好,他就更多了機會接近關麗娜啊!

他心裏埋怨幾個孩子不懂事兒。

關麗娜可不知道田富貴的想法,關麗娜本來就跟他們格格不入,所以雖然她時髦好看又貌似有錢,可是村裏小夥子可沒有敢胡思亂想的。村裏小夥子都不敢,關麗娜哪裏想的到,二婚有孩子,四十出頭的田富貴會盯上她啊。

雖說田耀祖才九歲,但是田富貴真的不年輕,畢竟,他都結婚兩次了。大閨女都嫁出去好幾年了,哪裏是什麽年輕人。不得不說,這人真是很敢想了。

關麗娜都沒想到這人這麽敢想,所以根本不知道這人心裏鬼道道兒多,低聲跟田甜嘀咕:“那個田富貴總是看這邊,你剛才得罪他了。”

田甜震驚:“我就是沒看見他,也算是得罪嗎?”

關麗娜:“那他是看啥?總歸不能是看我吧?”

田甜唔噥一聲,說:“真是的,富貴伯伯心眼太小了。”

關麗娜失笑,田甜很快的又打起精神,說:“小關大夫,你要讓我幹什麽啊?”

無功不受祿呢。

她可不是會平白無故就要人家東西的人哦。

關麗娜眼看這孩子還想著這個事兒呢,說:“你能推車嗎?你推車幫我把東西送回去,我這邊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

田甜:“行呀!”

她倒是好體貼呢,軟糯的說:“我提回去吧,自行車給你留下,你騎車回去方便呀。”

關麗娜似笑非笑的說:“你提得動嗎?”

她可買了不少,她說:“你推著沒那麽沈。”

田甜一想也是,推車雖然不怎麽習慣,但是總是比提著幾十斤東西輕松的,她脆生生:“那好!”

她機靈的很,說:“那我送完了東西,再給自行車推回來,你回去還能騎車。”

關麗娜:“行啊!你給放在我辦公室裏就行,這個是鑰匙。”

田甜:“好!”

停頓一下,小姑娘問:“小關大夫,我能叫哥哥跟我一起嗎?”

她怕自己搞不定自行車!

關麗娜:“行。”

田甜立刻眉開眼笑:“哥哥,哥哥……”

田東正圍著人群往裏看呢,一跳又一跳,那動作,跟傻麅子似的。

田東回頭:“幹啥?”

田甜:“你來你來。”

田東轉頭兒奔著田甜過來,問:“咋了?”

田甜把事情一說,田東爽朗的很,說:“走,我跟你一起回去,你叫我就對了,不然遇到搶劫的咋辦。”

田甜:“……”

那倒是也不可能,這島上很難有外人,村裏人還丟不起這個臉,再說,就算是偷,也不會搶啊!那還要不要臉了。

田甜:“走啦,我分你一半兒蜜棗。”

田東:“我妹妹真好。”

田甜:“那是啊!”

小兄妹兩個一起往回走,田東:“你跟著,我來推我來推。”

這對他來說,可不是幹活兒,而是一種享受,這可是自行車啊!田東美滋滋,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了,竟然還能推車。他樂呵的很,說:“妹子,以後有這種好事兒,你可得叫上我。”

田甜:“知道啦。”

兩個人一起往回走。

田甜沒忍住,撥開一個蜜棗放在嘴裏,又給哥哥撥了一個,眼睛亮晶晶的:“好甜啊。”

田東用力點頭,嗯了一聲,說:“真好吃。”

他感嘆的說:“這個世上怎麽就有這麽多好吃的東西。”

田甜:“誰說不是呢。”

田東:“哎,妹妹,你說以後咱們家能買自行車嗎?”

田甜:“能的吧?以後日子越過越好,肯定能。”

兩個人憧憬著將來,田東樂呵起來,說:“真好,我從來沒想過咱們能過上這麽好的日子,沒想到啊……”

兩個人邊走邊說,心情快樂。

他們兩個小孩子走了,根本沒有人在意的,大家都看著貨郎呢。此時的貨郎,一個頭兩個大,他賣了這麽多年的東西,最無語的就這一次,誰能想到,這買炒花生還要一個挑的?

他堅定:“大娘,這個真的不能這麽撿,不然你這挑剩下的我還賣不賣了?再說炒花生這種東西,都是直接稱,可沒見過誰家按個兒挑。”

周雪花怒道:“咋不能?你什麽意思?你是不是夾了不好的在裏面想要賣給我們?你說,你這小子賣東西真是不老實!”

她瞇縫著吊梢眼,格外的刻薄。

“你這糖不讓挑,花生也不讓挑,有你這麽賣東西的嗎?”

貨郎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糖還挑什麽挑?

他好聲好氣:“大娘,這糖都是一樣的,也沒什麽挑的啊,這種東西不都是按照斤數來稱的嗎?”

“周雪花你到底買不買,不買就讓開,煩死人了。”方巧嘴覺得周雪花真是討厭啊。

她嘲弄的說:“你以前不是整天說自家是全村首富嗎?都首富了,還要這麽斤斤計較的?你這麽一定耽誤,我們還買不買東西了?”

“就是啊。”

她占著前邊的位置可磨蹭好久了。

“要你們管,你們這些倒黴玩意兒,窮鬼還買什麽買,你們買得起嗎?我才是大戶!別以為我家現在不如以前就敢跟我大聲說話,以前還不是都跟在我屁股後面拍馬屁!”

周雪花很憤怒。

陳蘭花也不客氣:“你也不撒潑尿看看你自己是啥玩意兒,從前現在和將來,我陳蘭花可都沒看上你。”

方巧嘴:“真是好笑,誰看得上她啊,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呢,我以前也是看到你就呸的。”

“別吵了別吵了。”石秀桂站了出來,柔聲:“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老姐妹,何必要這樣呢?讓人家看笑話啊,相親相愛不好嗎?你們日子過的都好,還有精力吵架,我家……”

她紅了眼,說:“我家這樣的,羨慕你們都要羨慕死了,你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蘭妮子:“娘,是我不好……”

石秀桂:“沒什麽,咱們雖然窮,但是有骨氣……”

她的視線也掃向了村裏一些老頭兒。

田大牛突然開口:“嬸子,我知道你日子過的難,你家過的難,同樣作為村裏人,我們不能看見了當沒看見,我田大牛就不是那樣的人,你等著!”

他直接來到貨郎前,說:“給我稱一斤花生一斤瓜子兒一斤高粱飴。”

他火速的掏錢,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呢,他提著東西交給石秀桂,真誠的說:“嬸子,這個你拿著,我家雖然不算富裕,但是能幫你的就這些了。你拿著,好好補一補,我知道你家的,你家不是懶,你身子弱,這是沒辦法的。魚石島村的老少爺們,我都這麽做了,你們就要這麽看著嗎?你們就眼見嬸子這麽難嗎?你們狠得下心嗎?老少爺們幫襯一把啊。”

這個時候別說陳蘭花他們了,就連一貫見多識廣自私小能手的田富貴都幹蒙了。

這能不懵嗎?

你都要讓你媳婦兒出來陪人睡覺掙錢了,這頭兒還做好事兒幫襯別人?

你這腦子得多少水才能幹出這個事兒?

再說,你說你的,幹啥牽扯我們?

大家都不言語。

不過這個時候周雪花倒是怒了,她本來就氣兒不順呢,張口就罵:“你個人頭豬腦的狗東西,你自己樂意犯賤給人花錢是你的事兒,憑啥讓我們也去幫忙?他家不容易?她家不容易我們家容易嗎?誰家不是只有一個成年男人的勞動力?怎麽的?你是看上他家蘭妮子了?你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你也不想想,你一個太監,有人要你就不錯了,竟然還敢有歪歪心思,真是狗都不如。”

陳蘭花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跟周雪花有矛盾了,站在同一戰線的說:“就是,你長得醜想得美,你好意思說這個話嗎?還老少爺們幫他們家,這比他家困難的可不是沒有,他家困難個屁啊!倒是你,你算是哪根蔥那頭蒜啊!你還蹦出來了,怎麽的?以為自己叫大牛就真是憨厚啊!你那鬼心思是個人都看得出來,算盤珠子都要蹦到我臉上了,你可要點臉吧,牛太監!”

田大牛成了牛太監。

“噗!”不知道是誰笑了出來。

不過更多人是生氣,氣惱這個田大牛沒事兒找事兒,大家都有補貼的,又分發過糧食,咋就過不下去了?咋就窮了?這不可能!

再說,當大家瞎嗎?看不出蘭妮子都在幹啥?

他家那糧食估計不僅沒少,還多了呢。

就這還要大家幫襯?

孫慧芳更是破口大罵:“牛太監,你還真是個牛太監,你當你是啥好人啊?你要不是偷東西,能讓人打的不能人道嗎?你說你花花腸子怎麽這麽多,都不行了還想覬覦人家小姑娘,你可要點臉吧。你自己不要臉也考慮考慮孩子,你想丟人。孩子還要臉呢?再看你個鬼頭□□眼的蠢樣子,這是要死的玩意兒,晦氣東西,你要是不會說話就閉嘴滾一邊兒去,還想出來當龍頭?我家老頭兒還沒當上呢。你有啥臉跳出來主持公道?憑你是太監還是憑你不要臉?”

這要是說起這個,田老實就有話說:“就是,你還敢跳出來喊口號,你是個屁!這當領導喊口號,你還不配!”

他田老實才是一心一意要做領導的人!

但凡是跟他爭的,都是魂淡!都是仇人,都是對家!

田大牛被噴了個狗血淋頭,他自己都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這麽沒愛心,可是不能行了的事兒,這是他最大的痛處,他死死的盯著大家夥兒,氣的大喘氣。

方巧嘴:“你這是幹啥?瞪著牛眼看人就以為人怕了?也不看看自己幹的那是啥事兒。”

田大牛:“啊!啊啊啊!”

他忍不住狂吼出來,叫:“我不是太監,你們胡說!胡說!”

他覺得,所有人都欺負他,只覺得全身心都恨得不行,可是得罪全村人,他是做不到的,又丟臉又難受,他高聲嗷嗷了兩聲,崩潰的無從排解,嗷的一聲,撒腿就跑!

貨郎:“我的媽!”

他嚇得後退一步。

靠,這個小島是怎麽回事兒!

這咋還有人當場發瘋?剛才不是都還正常的?

田大牛往前跑了一段,突然又竄回來,直接搶了石秀桂手裏的東西,轉頭就奔向了貨郎,往三輪上一摔,說:“退貨!”

貨郎:“?”

真的,他沒見過,他大受震撼。

他……

他慫了!

他們到處跑的小販子都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多少能來兩下子,不然遇到胡攪蠻纏的咋辦?所以啊,他其實還真不是弱雞!

但是吧,這是跟正常人比,你跟一個因為太監了而發瘋的瘋子比,那他就很不夠看了!

是的,完全不夠。

精神病殺人不犯法啊!

他惹不起!

真的惹不起!

小販默默的將東西收回去,又把錢退回去。

田大牛:“啊啊啊!”

他捏著錢,憤怒的跑了。

從頭到尾,他媳婦兒槐花都是懵逼的,她都沒看明白自家男人為啥要幫助石秀桂一家子,難道真是看上蘭妮子了?這個槐花不能相信啊,他一個太監能看上誰?

槐花不相信,槐花不理解,槐花目瞪口呆。

不過吧,她還真是有點“見識”的女人了,眼看自家男人這個狗樣兒了。她還能淡定的說:“來一斤糖,花生來二斤。”

花生可是個好東西。

沒有人不買的,再摳門都要買一點。

槐花招呼兒子:“小旭,娘買糖了,來,給你吃。”

田小旭也不是一般孩子,跟沒事人一樣,也不覺得丟臉,哦了一聲,喜滋滋的揣著糖,說:“娘,咱一起走。”

“好!”

貨郎:“……”

這家子,都是狠人啊!

槐花不覺得丟臉嗎?她也覺得丟臉,但是她男人剛受傷那會兒,更丟臉的場面都有,她習慣了。她掃了一眼田富貴,視線在他的身上停頓了一下,田富貴心裏一跳,生怕這娘們說點什麽,他還是要名聲的。

他想要甩了宋春菊,勾搭上關麗娜,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好名聲,所以絕對不可能讓槐花搗亂的。

好在,槐花沒說啥,她也牽著兒子離開。

田大牛這個腦殘離開後,大家剛才還同一戰線的陣營火速瓦解,大家迅速又爭奪起來,擠上前買東西,你懟我,我懟你!

就說買完了的,那也不走呢,大家都留下看熱鬧,看著村裏其他人家都買了什麽,嗯,好奇之心啊!

關麗娜湊到古懷民身邊,說:“田大牛這麽跑了,不會出什麽意外吧?我看他狀態不是很好,不能想不開吧?”

古懷民看向了田遠山,田遠山淡定:“沒事兒,他就自己跑回家了而已,不用擔心。”

之所以找一個熟悉村裏的人做副村長,就是能更快的了解村裏人,處理事情也跟方便。

古懷民:“那就沒事兒,不用管。”

要說古懷民他們都在為什麽還不太管,甚至於村裏鬧事兒也是一樣,好像每次打架,不鬧的特別大村裏是不管的,這也是古懷民他們的方針。因為人可不能十全十美的扣在一個框子裏,他們早晚退出這個村子,這個村子也早晚要融入社會,就算是一時管的十分嚴格,各種真善美,到時候沒有了管顧,保不齊還會反彈的更嚴重。

所以倒是不如順其自然,總歸就算是不穿越,一般的村子也是會有這些各種各樣的事情。他們沒有必要堅定的要求村裏人做到多好,人不就是這樣?

有毛病都是正常的。

古懷民:“不是大事兒就沒關系。”

田遠山:“那肯定沒有,他剛被診斷出不行的時候,別說村裏了,十裏八鄉都有他的閑話。他那會兒都能扛過去,現在這麽幾句算什麽。”

古懷民沒忍住,小聲問;“他真的不行啊?”

田遠山:“比珍珠還真。”

他也壓低聲音說:“他打零工的時候偷人家主家東西,被揍了,當時真是一身血啊。不過說也奇怪,他被揍得慘,那些人卻專門招呼他那個地方更多,所以當時村裏不少人其實都有點懷疑,他偷的……其實是人,不過沒啥證據,就不好說了。”

田遠山又補充:“他當時受傷傷了身子骨是不假,但是要說真的人就不行了,啥也幹不了,其實也不是,他是五分傷說成了十分傷,也是懶的!總是說自己身體不好,但是也沒看到底哪兒不好,要是真的那麽不好,逃荒那一年怎麽抗的過來?要知道,田大牛他家的小兒子都是那一年沒的,他這病懨懨的當爹的還沒事兒。還有剛才那個石秀桂,她跟她男人姜老蔫兒也整天不幹活兒,也是說身體不好,以前大家還相信,但是逃荒這一年,大家其實也看出來不少了,真不好還能活蹦亂跳?逃荒那會兒我們村也是沒了三四十人的,沒有因為外人搶劫爭搶沒的,都是身子不行扛不住的。所以他們說身體不好,人還沒事,就沒人信了,這些不過就是個托詞罷了。”

古懷民點頭,這點他相信,人說話可以騙人,體檢報告不會!

他們村全部都重度營養不良,還有一些胃病及各種各樣的小毛病,但是要說大病,那一個都沒有,所以自稱身體不好的,他也是不相信的。

他意味深長:“體檢報告不會騙人。”

田遠山一想,拍大腿,可不是這麽回事兒!

關麗娜站在一邊兒沒搭腔,倒是也聽了一腦門子。她看向石秀桂母女,就見這母女倆楚楚可憐的紅著眼眶。哦,也對,她們也算是被“誤傷”,不過他們是不是咎由自取,就心裏清楚了。

石秀桂真是恨極了田大牛這個蠢貨,明明是很好的事兒,他竟然能搞成這樣。而且都給她了的東西竟然要回去,真不是個男人。

哦不對,他確實不是個男人。

牛公公麽!

她都不想叫牛太監了,牛公公正好!

石秀桂氣的不行,不過她可比閨女蘭妮子更會演戲的,饒是心裏惱火的不行也不會露出一點點,她咬著唇,柔弱堅強,如果是個年輕人,那可真是挺吸引人,不過歲數大了,就兩說了。

哦不對,吸引一下老頭兒,總是可以的。

果然,有好幾個老頭兒都露出不忍又心疼的表情,倒是石秀桂的男人姜老蔫兒蹲在人群的外圍,抄著手,耷拉腦袋不敢言語的樣子。貨郎小哥瞄了一眼,不知道咋的,心裏突然就冒出一個綠毛龜的樣子,嗯,還別說,這老小子這樣真的挺像!

不過他很快在內心譴責了自己,真是的,胡思亂想什麽,人家這麽大歲數的大媽,再怎麽也不至於的。

他甩甩頭,繼續賣東西。

“這幾樣糖,你每一樣都給我稱一點,一共湊個一兩。”

這又是那個臥龍鳳雛啊!

貨郎小哥死魚眼:“稱不了。”

他擺手:“下一個。”

“咋稱不了?每樣一兩塊都是可以的吧?你這小哥怎麽回事兒,有錢還不會賺,你……”

好麽,這位臥龍鳳雛是姜湧泉。

他是真的沒啥私房錢,所以才這樣買,但是人家不賣,也不肯走:“你得賣我,你必須賣我,這是我要送給別人的……”

他掃了蘭妮子一眼,隨即又說:“你如果不賣我,就是破壞我跟別人的感情,你是要負責任的。”

貨郎小哥:“……”

再次死魚眼!

“去去去!”

他終於忍不住了。

他忍受著老太太講價,要添頭兒,還要忍受神經病買了又退,他已經很苦了,難道還要忍受著買六七樣東西一共一兩的?不賣還要上綱上線?

他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你不買就讓開吧。”

姜湧泉:“你什麽意思,你……”

“姜湧泉。你趕緊讓開,你這可不行,裝什麽大半蒜?”

“就是。”

情敵二人組田貴子和田青槐擠兌起來,很是得意,他們可不是姜湧泉那廝!

田貴子心裏更是哼哼:他才不會在這裏買東西給蘭妮子呢?蘭妮子都看見了還有什麽驚喜可言?他要的就是驚喜,大大的驚喜,一鳴驚人的驚喜!

他要買的是這裏沒有的,他可是有後手兒的。

他還有田甜這個幕後幫手呢。

他跟其他人可不一樣,他是有幫手的人!

田貴子心裏得意,田青槐也是一樣,他剛才磨了半天,大伯終於答應讓他預支十塊錢了。他可不是姜湧泉這個窮鬼,沒錢事兒還多。兩個人看姜湧泉,都帶著驕傲。

姜湧泉:“你們兩個王八蛋……”

巴拉巴拉,又吵了起來。

貨郎小哥默默的揉著太陽穴,今天是風太大了嗎?他怎麽開始頭疼了。他更頭疼的是,自己怎麽就想著過來這個魚石島村的?他當時咋想的來著?

哦對,他想的是,這個小島以前沒來過,別人恐怕也不知道,他是早來早賺錢,對的,他是這麽想的。

但是吧……

他心裏有幾分憂愁了。

這個小島的人,都有點奇葩啊。

雖說他們做小販的到處賣貨收貨,也是遇到不少奇葩的。哪個村子都有離譜的人,但是這個村子離譜的人好像格外的離譜,而且,含量也太高了吧?

他揉著太陽穴,正看熱鬧,冷不丁就感覺到一只手伸了過來,他心裏一驚,一把抓住。

是一個男孩子。

男孩子差不多六七歲的樣子。

有點眼熟!

啊對,這不是剛才走了的那個男孩子?

這是田大牛和槐花的大兒子田小旭啊!這孩子走了之後不知道怎麽的又繞回來了,竟然沒有人看見,這小子伸手就要抓瓜子兒啊!

貨郎小販深吸一口氣,說:“不給錢不能抓!”

他想要罵小偷,但是又想到這貨有個神經病的爹,別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到時候拿菜刀砍他怎麽辦!小命就一條,要珍惜!

他推開這個男孩子,田小旭也不惱火,笑嘻嘻的,他嬉皮笑臉的說:“別人買東西都能多抓一把瓜子兒,我娘也該有的。你不能看我娘年輕好說話就欺負人。”

他說:“我娘剛才忘了要,但是你得給我。”

貨郎:“哎不是,人家都買的多……”

“我不管,你不能欺負我娘是女人,我娘買的也不少啊!”

貨郎真心不樂意招惹精神病,說:“給。”

他抓了一下捏,交給孩子,嚴肅的說:“趕緊走。”

這家的生意,真是不想做。

田小旭嘿嘿一聲,揣了起來,擠出人群,又跑了。

貨郎深深的吸氣呼氣,呼氣吸氣,買賣不好做啊!

他往常也去別的小島,賣貨收貨也要幾個小時的,不過都是收貨的時間長,賣貨其實沒啥的,不過這個小島……光是賣貨就已經很久了,他覺得自己口幹舌燥,也沒賣出去多少,主要是,這些人買的都不多,但是偏生人數又多。

一不留神,就有人要上手啊!

他嗓子都幹啞了,只覺得自己賺的真是辛苦錢,真是太辛苦了。

嗚嗚嗚!

這頭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正繼續賣東西呢,突然間,就聽到一陣急促的叫聲,撕心裂肺:“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救命啊!”

大家順著叫聲的方向一看,哦豁!

我的天老爺。

古懷民反應最快:“女同志都轉過去,快快快,小孩兒也一樣,別看,趕緊的。”

大老遠的,別人還沒看清楚呢,古懷民就憑借自己相當相當不錯的眼神兒看到了,這特麽的是田大牛啊!

田大牛沒穿褲子啊!

是的,褲衩子都沒有,嗷嗷的光著往這邊跑啊,這不是要了命了?

關麗娜趕緊的把女同志都聚集到一邊兒。

“別看別看。”

說實話,距離有點遠,大家真是沒看到啥。

關麗娜也沒看見,但是古懷民眼神兒真的很好,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大家都別回頭。”關麗娜無語:“田大牛好像沒穿褲子。”

“啥!”

幾個剛才還轉了過去的老太太立刻躍躍欲試,一些膽大的嬸子老娘們什麽的,也是一樣蠢蠢欲動,恨不能回頭看一眼咋回事兒?不就光著?年輕的姑娘才不好意思呢。

她們可是有見識的!

不過吧,關麗娜這麽好心,她們也不好做的太明顯啊!

咋回頭呢?

田大牛:“啊啊啊!救命啊!”

他從山上跑下來,人都要瘋了,這一細看,大家才發現,他屁股上竟然有一條蛇,那條蛇還咬著田大牛的屁股不放呢,他跑的嗷嗷的,蛇都跟著飄起來了。

貨郎小哥:“臥槽!”

那個瘋子!

他真是何德何能,能來這樣一個小島謀生活啊!

何德何能啊!

見識這麽多!

古懷民:“快點攔一下,這麽沖不行。”

田遠山這個時候倒是體現出田家村老村長的能耐了,高聲:“青松青柏青林把他按住!小心蛇!”

“快!其他人散開,別讓蛇咬到!”

大家都火速的往兩邊撤退,把中間讓了出來!

田青林飛奔過去,憑借自己的虎背熊腰,一個飛腳,田大牛咣當一下摔在地上。

田青林真是有幾分虎,他一把拽住蛇用力甩了兩圈,重重摔在地上,那蛇瞬間動也不動了。

這都不用第二個人,田青林真是有幾分能耐的。

“大伯,搞定!”

田遠山點頭:“你沒事兒就好。”

田青林:“嗐,我能有啥。”

田青槐默默的後退一步,又掃了一眼兩個情敵,挑挑眉示意了一下,他的意思很明顯啊,你看,這就是他哥!厲害吧?他哥!親的!

不過田貴子和姜湧泉倒是看都不看他,盯著田大牛不放呢。

這,田大牛又鬧什麽妖兒?

古懷民:“小青蛇,沒毒。”

他們上島之後也遇到過幾次蛇,不過基本上都是沒有毒的,沒見過一次毒蛇,果然這次也是一樣,就是一條普通的青蛇。

無毒。

就是不知道為啥咬了田大牛。

田大牛此時都摔的滿腦子冒星星,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沒忍住,嗚嗚哭了出來。

這要說起來,這事兒真是怨不得別人,甚至……都怨不得人家小青蛇。

這事兒,要從田大牛跑開了說起,他覺得自己被掀了面子,丟了大人,只想尖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所以自己嗷嗷的就跑開了,一路慌不擇路,倒是也沒看是啥方向,反正就是跑。

跑了好久,等人都沒有力氣了,才冷不丁看到自己沒回家,反倒是到了地頭兒。

現在是冬天,這邊空空如也呢,田大牛心裏難受,又想到大家叫他牛太監,只覺得心裏發恨,他其實,其實都在啊……不過就是功能不行了而已。

田大牛越想越失落,眼瞅著地頭兒的茅房,他忍不住就走了過去。因為他們過來就是秋天,只種過一茬兒菜,還沒正式種地,這地頭兒的茅房也幹凈的很。

是指坑道幹凈,沒啥東西,也沒啥臭味兒,畢竟“幹凈”嘛。

不過因為他們島上風大,倒是吹得廁所裏都是土和落葉,這更像是一個有點臟亂的屋子,不像是什麽廁所。他忍不住就想看看“自己”,都被這麽詆毀了,他可不是就想看看。

只是田大牛沒想到,自己點背啊。

他脫了之後自己檢查自己,就納悶,明明都好好的,咋不行呢?為啥不行呢?越想越氣,他一貫是個孬貨,也不敢打人,只能嗷嗷的踹墻:“媽的,媽的媽的,特麽的!”

他憤怒的不行,“呃……”

一不小心,踹到腳了。

他嗷了一聲,捂著腳原地跳腳,只覺得自己太慘:“媽的媽的……”

他又開始踢地上的落葉,該死的啊……

嘩啦!

一條蛇被踢了出來。

“臥槽!”隨即又勃然大怒:“他們那些混球兒看不起我也就算了,你一條小蛇還敢嚇唬我!他媽的!我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他用力踩了好幾腳,又一腳踹飛:“滾犢子去!”

他叉腰:“特麽的,我看你……哎不對,這蛇能吃啊!反正廁所也是幹凈的,也沒啥啊!”

他上去就想把蛇撿起來……

雖說村裏撒了一些雄黃粉,都是他們村委會附近還有他們住處的附近,這邊地頭兒大冬天的也沒人過來啊。人家小青蛇在這裏好好的冬眠,楞是被田大牛踩了好幾腳,踹飛了。

這不僅踹飛了,竟然還要抓它,小青蛇一索索,溜到了田大牛身後,田大牛還不服氣,罵罵咧咧的伸手抓:“我抓你吃是給你面子,你……啊!”

小青蛇,一口咬在了他的屁股上。

田大牛:“放開放開!”

“啊啊啊!放開啊!”

怎麽甩也帥不掉,田大牛瞬間慌了,他心裏甚至懷疑,這條蛇會不會有毒,會不會……

“救命啊!”

他可顧不得其他了,踉蹌著就跑,褲子給他絆了一下,田大牛啪嘰一下摔在地上,那青蛇竟然還沒松口,他不管那些,蹬掉棉褲繼續跑!

“救命啊!”

不能往村裏跑,村裏沒有人,對,去海邊,大家都在海邊呢。

他嗷嗷的跑啊!

“救命啊,有毒啊!蛇咬我了……”

田大牛只覺得自己真是太點背了,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倉皇著終於跑了過來……

事情覆雜嗎?一點也不覆雜,但是田大牛讓田青林一踹,倒在地上又是半天沒起來,田青林還納悶呢:“這蛇冬天不是都冬眠嗎?它是打哪兒鉆出來的啊?再說咋就咬屁股了啊?”

田青林不懂就問,他反正有啥都問自家大伯的。

田老頭兒:“……”

這玩意兒,他哪兒知道?

讓蛇咬了不奇怪,讓蛇咬了屁股才奇怪,讓蛇咬了屁股,還沒穿褲子就更奇怪。

田老頭兒這麽大歲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他也是真心發問:“大牛啊,你這是幹啥啊?這蛇咋……”

“你褲子呢?”古懷民倒是更關心這個,這貨也不能這麽趴在地上吧?還有女同志呢!

田大牛趴在地上,覺得全身都疼,嗚嗚的哭了出來,他心裏委屈啊,真的,大大的委屈,竟然連一條蛇都欺負它。

“有沒有……有沒有毒?”

他最關心這個。

古懷民:“沒有,就是小青蛇。”

雖說很多毒蛇是看不出來的,但是這種小青蛇是村裏常見的,他們鄉下人不該不認識啊!

田大牛深深的松了一口氣,說:“這個該死的,它……我要吃了它,我要……啊!”

那蛇被摔的位置距離他不是很遠,他正盯著小蛇恨恨的琢磨青蛇的一百種吃法,小蛇竟然動了一下,幾乎以迅雷而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就竄開了。

嗖嗖嗖,小蛇順著冰面滑溜兒老遠了。

田大牛:“媽的,抓住它!”

大家齊刷刷的看他,又齊刷刷的看蛇,沒一個人動。

田大牛撕心裂肺:“你們看著幹什麽,趕緊的啊!”

沒人聽。

田青林:“大伯,抓嗎?”

他是個實在人,直接問田遠山,田遠山:“都這麽遠了,算了吧,誰知道冰面安不安全,算了吧。”

閑的嗎?

幫他抓!

田青林:“那不抓!”

“你你你、你們……”

田青林:“你們什麽!如果不是我,你還被蛇咬著呢。”

田大牛:“嗚嗚嗚。”

又哭了。

田青林無語。

田青柏拉了拉大哥的衣袖,湊到他耳邊小聲的問:“你說這爺們不行了之後,是不是都會這麽娘娘婆婆的啊。這咋就哭了?”

田青松:“……”

田青柏看了一眼田青林,沒忍住又說:“青林真是咱爹的好大侄啊,他在,咱爹都看不見咱哥倆了。”

田青松:“你給我滾邊兒去,少在我耳邊說話。”

田青柏:“……”

他哥脾氣真大!

這小插曲,沒人知道,倒是陳蘭花孫慧芳一幹老太太忍不住了,偷偷的側著身子瞄著這邊,說:“幸好他本來就不行,不然這天兒不穿褲子跑一圈兒,凍也凍壞了。換個別人,那是遭大罪,對他來說無所謂啊。”

眾人:“……”

雖然有點傷人,但是,莫名的很有道理啊!

還得是他!

小販再次震驚: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可以來這個小島啊!從未見過如此離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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