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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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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鬼

今日的軍營不似往常那般肅然有序,許舟舟一路進來瞧見幾個擡在擔架上的傷患,身體多多少少纏著幾處繃帶,上面還透出不淺的血跡,正被人匆匆擡往集中營治療。

身前帶路的侍衛不時同經過的士兵囑咐兩句,沒過多久,終於在一處營帳外停了下來。

許舟舟忙擡手將門簾掀開,迎面走來一位醫師打扮的中年男子,手中正端著盆血水,二人險些撞到一處。

那醫師見了許舟舟,目光了然,終於松了口氣說:“想必這位便是許姑娘了,將軍剛包紮好傷口,方才還在問你到了沒。姑娘趕快進去吧。”

許舟舟視線移開那晃動的血水,囫圇點頭,側身往裏面走。

營帳內沒幾人,除了周在恪皆是安靜地站。許舟舟瞧見站在周在恪身邊最近的朔月,還有一位正背對著自己,將周在恪的身影擋去了小半。此人身穿的堅硬鎧甲上還沾染著血跡未來得及處理,瞧著打扮應當是軍中的副將。

許舟舟在那人身上停了兩秒,再去看正中間坐著的周在恪。這人面色與平日裏沒什麽區別,要不是精瘦腰間纏緊的白繃帶,她還真看不出他受傷了。

許舟舟知道現下的情況嚴峻,容不得去想些別的什麽有的沒的,但是周在恪就那麽定定端坐著,那雙眼的視線打從自己進來,便一直落在她身上,帶著些別的情緒,好像一團火一樣,讓許舟舟難以忽視。

況且他還沒穿上衣,寬肩窄腰的,肌肉上留有些陳年的舊疤痕。往日經常穿著深色錦衣倒是看不出來什麽,現下許舟舟瞥了一眼,臉頰兩側生了些熱,低下頭,不敢再亂瞄了。

周在恪一聽見外面的動靜便知道許舟舟來了,他動了動手,示意朔月將屏風上搭著的外衣拿過來。

“主子,這外袍上沾了些血,我去再拿一件幹凈的過來。”朔月說完,一擡頭便見許舟舟站在幾步開外,目光向下瞅著地板,細看,耳垂處泛些緋色。

朔月道:“許姑娘來了。”

他手中還拿著周在恪的外袍,正要放下去一旁的櫃子再取一件,就聽身便周在恪淡淡道:“右手邊的長櫃裏,勞煩拿一件披肩的衣物出來。”

朔月知趣,邁出的步子再次收回,安靜站在原地也不出聲了。

許舟舟楞了幾秒,直到那背對著自己的副將也轉頭看了過來,她才反應到,周在恪這是在跟自己說話。

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對上周在恪的目光,又撇開,照著周在恪說的,打開那木制的衣櫃。裏面的衣物不多,擺放的整齊,一眼就能看見他說的衣物。許舟舟伸手取出了最上面一件品藍色的外裳,還是低著頭,走上前遞給周在恪。

手中一空,周在恪接過她拿來的外裳,轉手披在身上,將外裳腰間處的衣帶松松垮垮地系了個結。

許舟舟暗暗清嗓子,餘光中等著周在恪動作完,關心道:“傷口可嚴重?”

對面的副將憋了好一段時間,聽屋裏有人開口問話了,忙不疊開口答道:“將軍被那殺千刀的巴加圖爾捅了一刀,方才軍醫來看過了,過段時間便能痊愈。姑娘且放心著,咱們將軍可從來不吃虧,反手就將那畜生的頭顱斬了下來!”

朔月輕咳一聲,對面的副將話音戛然而止,驚覺自己多嘴了,反手在自己嘴上抽了一掌。

周在恪示意許舟舟在身後的凳子上坐下,擡手又攏了攏衣擺,開口道:“昨日突厥人夜襲,本是動亂的時候不好讓你隨處走動,但是這件事或許與你有關,只得讓你過來一趟。”

許舟舟在路上便直覺這場戰有什麽變故發生,所以周在恪才這樣匆匆地叫自己過來。她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但是聽周在恪這麽一說,還是緊繃起了神經。

一直站著的朔月轉身,從屏風後取出了幾柄樣式不一的鐵兵器,許舟舟目光落在上面,先是一滯,直楞楞地盯著那幾把劍被放在面前的地上。許舟舟眉梢一挑,蹲在地上,伸手拿過一柄左右瞧著,越細看,神色越凝滯。

周在恪的聲音響起:“可看著眼熟?”

何止是眼熟,這些寶劍都跟自己親手鍛造出來、比武大賽上展出的劍竟有七八分相似!

許舟舟喉間一哽,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瞬間直逼大腦。她垂下的指尖抽動兩下,聽著周在恪那句淡淡的問話,只覺自己百口莫辯,唇片上下囁嚅,竟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周在恪見她眸光都暗了,下意識便要伸出手,隨即反應過來,將指頭握成拳放在外袍下,又道,“別怕,我知這事無你無關,叫你過來不過是想叫你註意些事情。”

一旁站著的副將聞言周在恪這安撫意味十足的話,撓撓頭,再次將目光轉向那繃著後頸,端坐在木凳子上的小姑娘。

果然,那姑娘聽了將軍這話,緊繃的身形才松了松,視線從地上那些劍上移開,再次擡頭看過來。

“如你所見,這些都是模仿比武大賽展出的寶劍煉制成的。”周在恪話語一頓,“而且專挑你鍛造出來的,這說明了什麽,我想你也知道。大賽結束不到半個月,他們便能產出這些,雖說如今數量不多,但數量這些都是早晚的問題。”

許舟舟腦子裏一團亂,艱難地梳理出來點頭緒,不解道:“這麽說,那昨天在刑房審訊的突厥人,他的任務不才是調查賞寶閣展示寶劍的嗎,如今這樣,便是突厥人早就知道了我們寶劍的樣式以及鍛造方法。如此看來,昨日那人便是在說謊,要知道真像還需再從他空中撬出點東西。”

“那人已經死了。”周在恪斂下眉,沈聲道,“昨夜迎戰匆忙,等回過神來再去刑房查看,發現刑房內有人潛入的痕跡,而他已經被割了喉。”

氣氛有些凝重,許舟舟半晌回不過來神。此人定是還知道些什麽重要的事情,才後悔慘遭殺害。且看樣子,他故意說是來探查寶劍一事,去聞瀾酒樓只是順帶的事情,那他被派過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在聞瀾酒樓是要見什麽人?

許舟舟眼睛已經有些許幹澀,聽對面的周在恪道:“這段時間突厥人大概率不會消停,我在前方營不能回到這裏。你身邊的人,要小心。”

這一點恰好與自己想到了一出去。兵器出事,大概率定然是身邊出了內鬼,那人了解自己煉制的東西,並且趁自己不註意在背後勾結外人。

許舟舟深吸一口氣,將心中那翻湧地不安感強行壓下去,對上周在恪的目光,“這次戰事,將軍可給將士們替換使用了飲秋劍?”

說到這,那副將又按捺不住了,一雙眼睛睜得老大:“那劍是姑娘你做的?那可真是個好東西!不是我說,這劍倒是比原先那刀好使的多,殺起那幫賊人像宰豬一樣,一劍一個!”

許舟舟被他說的話逗笑,面上終於散了些陰霾,說話都輕松了不少:“有用便好,我還擔心這新的東西,將士們用的不順手。還有那把環首銅刀,這幾天我便留在軍營,與兩位皇匠一起盡力鍛造出來。”

周在恪點頭。許舟舟倒是知道自己心中所思,先開口提留在這裏,一來時環首銅刀的確需要她在一旁幫助,二來,既然許舟舟身邊一早便出現了內奸,再放讓她一個人回鎮子上,他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比起在家中,待這裏還是安全許多。

“有勞了。”周在恪站起身,身上批著的外裳順著脊背滑下去,他眼疾手快,撚住衣口領處,伸手重新穿在身上,再擡眼去看許舟舟,果然見她又低下頭了,只留那烏黑柔順的發頂對著自己。

周在恪轉頭叫朔月,命人收拾出來一間營帳給她,“我還有些事,劉大人和陳大人都在鍛造室,許姑娘可以先過去。”

說完,邁開長腿朝外頭走,身後那位副將與許舟舟說了聲告辭,匆匆跟上周在恪。

直看著到兩人走遠了,許舟舟才被屋內的朔月換回神:“許姑娘,我送你去鍛造室。”

一上午,許舟舟像機器一樣,不同的調試各種煉制的參數,環首銅刀已經在三人合力鍛造下,效率驚奇的快,下午第一把銅刀便可以煉制完成了。

等出了鍛造室,外面已經不再像清早來時一般嘈雜混亂,一如往常,走過一支巡營的隊伍。

許舟舟和兩位大人一同去了後面的夥房,看看中午的飯怎麽樣了。軍中昨晚遭到突襲,好在反應及時,傷亡人數不多,今早廚子說燉煮了些補血益氣的湯藥來,做好後每個人都來領一碗。

許舟舟知道那些將士們休息養傷的地方離這兒不遠,想著自己可以幫忙端些湯藥過去。兩位皇匠到底在軍營中住了這麽長時間,平日裏跟那些那些糙漢子們相處的也融洽,看許舟舟忙裏往外地端水,也跟著上前搭把手。

等許舟舟端著三碗湯藥走到周在恪營帳外,敲了半天門才聽路過的小兵說,將軍午時便出去了。

許舟舟未想到周在恪身上的傷口剛包紮好,便走在這般匆忙,她端著那幾碗湯藥在營帳門口又站了會兒,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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