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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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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烏日娜一把將他推開, “我不要,我一個人在這兒你也放心嗎?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想擺脫我, 你就是想與福晉親親我我!你們就想自己逍遙自在!”

弘昀面色一沈, 道:“我是來守陵,不是來做別的!”

阿蘭芝瞧見他面色微沈,眼淚直往下落, 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弘昀道:“我過些日子就來接你。”

烏日娜捂著臉跑開了, 弘昀, “……”

京城。

冊立皇後的旨意終於下達。

此番冊封儀式鄭重熱鬧,給足了皇後面子。

對於此前富昌被處死的烏拉那拉氏家族之人來說, 也徹底松了口氣, 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富昌到底觸怒皇上的是什麽。

貪腐一定不是他真正的死因。

儲君和皇後之位已定,只是風暴已經再一次開始了。

在十四離開後,胤禛首先便是將與老八和十四關系好的裕親王保泰還有此前被晉封為貝勒的蘇努革了爵。

他發還了朝中大臣請求大赦天下的折子, 不許鄂倫岱等人回京, 對阿靈阿還有納蘭揆敘等人在先皇時期忤逆之事重新定罪, 斥兩人為大罪人。

同時晉封弘皙為理親王, 將其安排在鄭各莊,一應下人侍衛下人撥得足足的,房子宅子悉數重建,務必叫他及其家眷住的舒坦。

在京城轟轟烈烈的清查和拍賣活動出來的時候, 朝臣們徹底吵翻了天,但在老九和十三還有十六等人的支持下, 此事得以順利完成。

不管大臣們如何憤怒, 都無法阻擋雍正革除弊政的決心, 從朝廷到地方, 幾乎清查了個遍,所有關系能捋的全部捋了個遍。

老三、老五、老八、老十還有十四的世子們全部被撤除爵位,而將爵位給了他們各自家中年紀較小的孩子。

這些人都參與過奪嫡,是他們父親的傳聲筒,既然要清楚各方勢力沒有這樣做的更徹底了。

榮親王府裏。

老五坐在一邊兒瞧著喝茶的老九,氣不打一肚子來,“四哥這是要做什麽?你也要助紂為虐!”

老九瞧了眼外面,道:“你瘋了你!”

老五也飛快地看了眼外面,道:“反正是你府邸,話若是漏出去了必然你是告我的狀!”

老九將杯子放下,道:“你嚷嚷什麽!”

“我告訴你,再不濟我可是你親哥,你少給我擺譜!”

“擺譜的不是你嗎?”老九嗔道,“你要是不高興你去同四哥自己說去。”

老五道:“弘昇做的好好的,跟著十四一起去西北打仗,就算不看在他的功勞的份上,能不能看在與弘昀一起出征的份上?”

“那你去說。”老九道。

“我說的皇上要是聽的話,我怎麽會來找你。”老五道,“弘昇你也是知道的。”

“你急什麽。”老九道:“又不是擼了你的爵位,你家那個小的不是得了世子之位。”

“全亂套了!成何體統!”老五越想越氣,想到弘昇那蔫嗒的樣子,他忍不住心疼,“你幫我說一說,求求情。”

老九瞅他,“又不是沖著弘昇來的。”

老五一噎,“你與我可是親兄弟……”

“我與哪個不是親兄弟?”老九眼中有意味深長,道:“我也不過僥幸而已,你以為我到處這麽著,一點兒事兒也沒有。”

“我看你平步青雲了,是我們當中的第一得意人!”

老九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到處抄家有什麽好名聲,千百年後,必有我罵名。”

老五瞧他一眼,“我看你樂在其中的很!”

“若是以前自然如是,但今時不同往日。”老九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老五牙酸,想當汗阿瑪當初將他安排在南洋貿易行裏,忍不住道:“汗阿瑪還是對你好。”

“差不多得了。”老九還是有些得意的,還好當年他與兄弟們關系都比較好,就是十三那裏,似乎四哥更看重,以往他們在不同陣營的時候還真是關系不大好,這要是以後十三對他生出什麽怨恨,可如何是好。

老九心中有點憂愁,“你看看老三吧,他下場必然是不好的。”別人不知但他如何不知四哥與十三關系的密切,什麽大事都與他相商,那會考府掌管全國的財政,這樣大的信任可不是一般人才有的。

老三與十三有過節,十三一彈劾,四哥就能為了他將老三的親王爵位給降了,在朝堂上也屢屢刁難。

“老三再怎麽樣,也是兄長,難道四哥就這麽容不下嗎?”

“易地而處,你會如何?老三又愛擺兄長的架子,又拉幫結派,那些勳貴大臣最愛他那軟弱又多事兒的性子,主持政事的那幾年,你們怕是沒少結怨。”

“……”老五說不出話來,老九催促道:“爵位能保住就不錯了,你回府吧,我還有事忙呢。”

老五瞧著他離去,深深嘆息,也只能拔腿背手離去。

……

弘昀帶著阿蘭芝回後立刻前往養心殿去叩見雍正。

胤禛聽到他回來,眼中有明顯的笑意,對一邊兒的弘暉道:“老二回來也能幫幫咱們了。”

弘暉恭敬道:“是。可算回來了。”

弘昀淡淡一笑道:“叫阿瑪和大哥掛懷,是弘昀不是,只是到底還沒有守夠時間。”

弘暉擰眉,“你額頭怎麽了?”

“沒多大事兒。”弘昀略不自在。

弘暉看向阿蘭芝,阿蘭芝淡笑道:“二阿哥不小心磕到了,已無大礙。”

“那就好,”胤禛看向弘昀,道:“你的孝順眾人看在眼裏,怎麽責怪你,若非朝中事務繁忙,我也不會奪情叫你回來,哀傷不可過甚,也要保重自己。”

“是。”弘昀道。

弘暉笑道:“怎麽烏日娜沒有回來?你頭上的傷莫不是她砸的,她那個性子,在暢春園的時候我就見識過。”

弘昀聞言,並不答他的問話,淡淡一笑道:“烏日娜孝敬,著意替我守完剩下的日子。”

弘暉頷首,道:“還是烏日娜孝順,到底是恪靖姑母的女兒,不比他人。”

阿蘭芝面上略略不自在,弘昀道:“哪個不孝順呢,都是有心人,說起來我也是為阿瑪分憂罷了,真正孝順的自然是阿瑪。”

胤禛淡笑道:“那也是你至誠。”餘光掠過弘暉眼中有一絲不滿,並不喜歡弘暉耍一些明顯又無必要的小心思。

父子三人說了會兒話,胤禛道:“去給太後和皇後請安吧。”

“是。”弘昀帶著阿蘭芝告退,大殿內一空,弘暉有點不自在了,忍不住道:“上回蒙古王公來的時候,姑母沒有來,怕過些日子要親自回京請安?”

胤禛輕應了一聲,問了他幾句手頭的差事,慨然嘆息一聲,若是孩子還小的話,他還可以將人長久地留在宮裏,但弘暉已經是二十五六的人了,弘昀也不小了,如何還能繼續留在宮裏。

想到這兒他眼中閃過一絲憂色,怕自己的兒子們也像他們當年。

……

弘昀往後宮去的時候,忽然瞧見近光門不遠處有兩個道士悠悠地走來了,他擰眉一瞬,阿蘭芝輕聲道:“二爺?怎麽不走了。”

“那兩個道士在潛邸的時候出現過。”弘昀喃喃道:“怎麽在宮中出現了。”

“怕是阿汗阿瑪傳召。”阿蘭芝也忍不住道:“大行佛道……是不是不好。”

“這你都知道?”弘昀含笑問,這一年多的在景陵的單獨相處,兩人感情升溫,沒了宮廷的束縛,他們當真過了一段自在的日子。

阿蘭芝眉眼多了一絲活潑俏皮,道:“妾身也是讀過史書的。”

“知道你飽讀詩書。”說著便去拉她的手,不想阿蘭芝趕忙後退一步,“不能叫人看到了,失了規矩。”

弘昀訕訕一瞬,也是,說著瞧了那兩個道士一眼,有意等他們近前。

兩個道士到的時候,看到他,連忙行禮,“貧道見過二阿哥,見過福晉。”

弘昀瞧過兩人的面容,溫和道:“你二人是皇父傳召?”

“是。”為首的道士道。

“皇父召見你們做什麽?還是品評佛道玄妙?”弘昀溫潤一笑。

兩個道士自打府中見他,便知道他的溫和處,所以言語中也沒有生疏拘謹,“是,皇上身子略有……”

一邊兒的另一個道士清了清嗓子,為首的道士連忙收住了話頭,笑道:“品評玄道,品評玄道。”

弘昀正色道:“你們侍奉於皇父,可見皇父的看重,還望多多排憂解難。皇父身子不爽利,我這個兒子竟然一點也不知道,當真是羞愧難當。”

兩人尷尬應聲,對皇帝的龍體情況再不敢透漏一句,只道:“是,貧道一定為皇上分憂,二阿哥為先皇守陵,乃至孝之舉,我等敬佩不已。”

弘昀正色道:“理所應當。二位請吧。”

兩人恭敬告退,弘昀瞧了眼兩人離開的背影,神色不大好。

阿蘭芝瞧了他一眼,輕聲道:“二爺可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說說看。”

阿蘭芝遲疑,道:“汗阿瑪身子不舒坦,怎麽不找太醫呢?”

弘昀輕應了一聲,阿蘭芝瞧他一路上心事重重的,忍不住道:“二爺……可是要勸諫一二嗎?”

“你覺得呢?”

阿蘭芝道:“為人子女,怎會不擔心父母身子,‘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弘昀讚賞地看她一眼,伸手,阿蘭芝又移開一步,悄悄瞪他,“二爺又失身份。”

“忘了。”弘昀尷尬一瞬,道:“真不如咱們在景陵……”

“哎,這樣的話不可說。”阿蘭芝道:“咱們快些吧。”

弘昀一笑,笑容又淡了下去。

當初就希望她能恪守規矩,讓他們都好過點,沒想到來到他身邊後,成了比他還在意規矩的人。

還是在景陵好。

……

弘時知道弘昀回來後,高興地跑來見他,行了禮,就要拉著他說悄悄話,阿蘭芝見狀連忙出去了。

“怎麽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弘時立刻將之前聽到太監嚼舌根議論潛邸的事兒說了,弘昀眉毛一擰,臉色都變了,弘時瞧見,敏銳道:“果真是額娘嗎?阿瑪連姐姐都不讓去見人。”

弘昀闔眸,怎麽會還叫他給抓住了呢,人不是在西北嗎?

難道是為了阿媛的婚事才回來的?一個游走四方的人困在一隅之間怕是要發瘋。

弘時瞧他走來走去,眼中俱是憂愁,“哥,就是額娘對不對?大哥都猜出來了,你要是還哄著我,那就是將我當傻子。”

弘昀搖搖頭,道:“不是。”

弘時急得要同他爭辯,弘昀道:“眾人皆知不可能是,所以就不是。”

“你不要說這些彎彎繞繞的話成嗎?”

“你懂什麽。”弘昀輕斥一句,抹了把他額頭上的汗珠,道:“心裏知道,但嘴上絕不能承認,不要上趕著給人把柄。”

“知道知道,所以就是額娘是不是?”弘時一雙眼睛緊盯著他,“我都讀不下去書了。”

弘昀道:“你什麽時候讀下去過。”

“我哪有這麽差。”弘時不滿。

弘昀一笑,道:“想知道嗎?”

弘時猛點頭,弘昀將長樂在海外的事兒悉數道出,弘時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久久無言,一雙眼睛直往他面上瞧,湊過來低聲道:“你早就見過……”

弘昀點頭,“我在湖廣的時候見過。”

“你給阿瑪講了沒有?”弘時緊張道。

“沒有。”

“你,你!你怎麽能……”

弘昀道:“我也沒想到不是,就因為這事兒還挨了一下呢。”

弘時瞧到他頭上,詫然道:“怎麽回事,又傷到了?”伸手在他頭上摸摸,“瞧瞧,怎麽又多了一處傷疤。”

弘昀忽地攥著他的手腕,深瞧他一眼,弘時緊張了一下,“怎麽了?”

“弘時,要不咱們一起走吧。”

在康熙轟然倒下驟然逝去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死亡的身影,它像是在不遠處在向他昭示自己的存在。

死亡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陌生,作為一個見慣生死的人來說,這是家常便飯。可是,在送走重要的人時,他也還是心有戚戚。

康熙生前跟他說,人的一生就是不斷得到又親自送走一切的過程。

分離與死亡如影隨形。

他以前想要那個位置,想要實現心中的志向,可是想到有朝一日他要送走長樂,永永遠遠的分別時,一股巨大的孤獨惶恐湧上心頭。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時空,她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在提醒他,過往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們來自一個有著怎樣文明的時空。

如果連她也消失了,他何以證明自己的來處。

知曉一切獨自前行,而無人能解,是多麽孤單的事情。

“去哪兒?”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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