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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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馬齊老實了。◎
暖閣內, 太子冷冷地看著弘皙，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幹的好事！”
弘皙瑟縮了一下, 被子下的手緊握, 掙紮著起身，“阿瑪。”
太子冷聲道：“你若是想要不失聖心，就別那麽早的好。”說著將一邊兒碗裏的藥汁兒倒進了窗邊兒的花盆裏。
弘皙眼中模糊一片, 咬了下唇, 輕應了一聲, 直到太子走，弘皙眼中露出一絲冷酷的笑來。
這便是他的阿瑪。
——
七月時。
康熙帶著一眾大臣和妃嬪去了南苑。
因為太子儲君之位恢覆, 康熙心情愉悅, 在南苑狩獵三日後，決定開設專門的算學學堂，挑皇孫和宗室之子一同學習。
弘昀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不再藏著掖著, 胤祿因為跟到了南苑, 所以興奮地與弘昀一同切磋起來, 有時一直聊到深夜, 常抵足而眠。
阿媛因跟在德妃身邊，也有了出門的機會，她氣色看著好多了，只是眉間眼中常有憂愁, 長樂的離開刺激到了她，她開始發奮地學習畫畫, 想成為一個優秀的畫家, 不辜負長樂為她的籌謀。
這日, 南苑的書房裏, 弘昀剛同巴哈說了一段兒故事，忽見一人從窗子出探了個頭進來，“嘿！”
弘昀和巴哈嚇了一跳，朝外一看正對上十四戲謔的笑，“十四叔（阿哥）！”
十四推門而入，“如何，書寫好了嗎，我給九哥帶過去。”
“十四叔，悄聲，悄聲。”弘昀看看外面，“這兒人多口雜，不要叫人發現了。”
“知道知道，就算被人知道了又如何。”
弘昀道：“你盼我點兒好吧，你可知我被多少人盯著。”
十四坐在他的桌子上，“是不是弘皙欺負你了。”
“才不是。”弘昀轉移話題，將巴哈手裏的書遞給他，“我有好久沒見到我阿瑪了，阿瑪最近難道連宮都不入了？”
十四欲言又止，他能說四哥著了魔開始大興佛事了嗎，府上常有高僧往來，有時候還將一些喇嘛請到府上，再這麽下去，只怕要成為一個和尚了，“四哥忙，這些日子主動要求去南方查糧倉了。”
弘昀聽到“南方”二字，直覺他是不是還沒有死心，“莫不是我阿瑪他還……”
“自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十四嘆息一聲，弘昀道：“前幾日打獵的時候，我看到皇瑪法身邊的侍衛都在用火銃，十四叔，我也想用。”
“你的弓箭不是好得很，聽說你當時獵到了好些獵物呢。”
“不算什麽，我還是想用鳥銃。”
“你還小，那東西威力大，萬一一個弄不好傷著人了怎麽說？”十四拿過書翻了幾頁，去一邊兒看去了。
弘昀趕忙跟上，搖著他的手臂，“十四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你就是想耍耍威風是不是？”
“不是，我是為了瞧瞧那東西，我在書上看過有關火繩槍三眼銃，還有震天雷，開山炮的書，我想了解這些東西，研究這些東西，然後發明火器。”
“哎呦，都想發明火器了，”十四佩服不已，“你還懂得挺多嘛，不過先將書讀好，讀好了再說，再者為何要行匠人之事。”
“單靠匠人是不行的，匠人也需要理論的支持。”
“理論？”
“嗯！就是原理，就是事物運行的規律，其中可能包含數學等知識。”
十四聽不懂也不想懂，這些他不感興趣，正等著他的小說呢，“你先把小說給我再說。”
“十四叔，我跟你認真呢。”
十四見他發急，嘿嘿一笑，道：“這事兒我做不了主，你就是說的天花亂墜我也沒法子，你去求汗阿瑪吧，汗阿瑪今兒歇了，除了見了幾個大臣也沒有什麽事兒。”
“那好吧。”弘昀嘆息，道：“十四叔你也太不仗義了。”
十四嗤笑，道：“我可不敢私自給你，你和弘皙的事兒我聽說了，你們居然持弓對射，你們要是鬧到拿著槍互相射擊，那完蛋了。”
“你不是在宮外嘛，這事兒也聽說了，誰說的？”
“你猜猜？”
“皇瑪法？”
十四道：“皇瑪法會將這樣的事兒說給我們？自然是弘昱。”
“他為何同十四叔說這事兒呢。”弘昀沈吟。
“與弘皙吵架的時候被我們聽到的。”十四瞧著他，“你可以啊，膽氣異常，不動於色。”
十四將他好好打量了一番，不愧是寫出如此富有俠義之心和少年勇氣之書的人， “可惜了。”
“可惜什麽？”弘昀不懂。
“可惜你不是我兒子。”十四十分痛心道：“等明年，我將弘春也弄進宮裏，你記得多帶帶他。”
“我？”
“嗯。”十四摸摸他的腦袋，嘆息一聲，“鳥銃的事兒還真不是我能給你就給你的，汗阿瑪說了不許你們玩兒。”
“其餘的人都能玩兒，就我們不能玩兒。”
“那些人有些護衛汗阿瑪的安危，哪裏是胡玩兒，而且那東西重呢，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再過幾年。”
弘昀不肯放棄，覺得現在就去，已經饞了好幾天了，趁著現在大家都還沒有回來，他去議事堂求求。
沒想到剛到議事堂，才給康熙請完安，門外梁九功進來稟報道：“皇上，馬齊大人覲見。”
弘昀狐疑，馬齊不是在舉薦八阿哥的時候受了牽連嗎？怎麽這麽快又重新啟用了？
正想著，馬齊已經進來了，上前恭敬行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康熙當初在他攛掇大臣們推拒老八為太子的時候革去了他的職位，將他交給老八看管，如今啟用他是因為要與鄂羅斯通商。
“來做什麽？”
馬齊道：“臣此前在管理與鄂羅斯貿易的時候發現一件事兒。”
“哦，什麽？可是鄂羅斯那裏出了什麽問題。”
馬齊在這半年的郁郁挫敗裏學乖了，“臣之前曾負責驅逐部分不安好心的傳教士，雖說此前其餘諸國的使節說國中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兒，但臣到底不放心，畢竟當年荷蘭占領過臺-灣，還以貿易之名而行長久經營之計，臣便想萬一當真有西洋國家長久圖謀我們，豈不是壞事兒。
所以臣一直命人暗中留意，不想在今年的時候聽說，南洋諸國都受過襲擾，許多國家被掠奪去財貨，那些人將手伸進了他們朝中，施行控制之實，洋人還逼迫當地百姓購買他們的東西，如今許多百姓生活困頓，不堪其擾。”
“果真？”康熙詫然，馬齊不敢撒謊，擡眸間略略看了眼立在康熙身邊的孩童，將自己查到的東西遞了過去。
康熙翻開奏折詳細查明後，果然生出怒意，“竟能如此，朕就知道他們沒安好心，還好提早發現了。”
弘昀立在一邊兒默然無語，只盯著自己的鞋子看，康熙忽想到這事兒與弘昀的提醒有關，立時道：“弘昀，馬齊查到的東西竟然與你所料不差。”
“孫兒信口胡說而已，還是皇瑪法見微知著，及早發現了端倪。”弘昀握拳憤憤道：“這些人太壞了，不是好東西！”
康熙頷首，南洋距離他們說遠不遠，若是有朝一日西洋人果然經營有方而將炮火對準他們，該當如何？
這事兒他要好好思索一番，“行了，起來吧，此事你辦得甚好。”
馬齊連忙叩首，道：“臣請求繼續探查此事，向往來貿易的商戶打聽，臣有個主意，覺得可以派人去傳咱們的儒學，或者命人也像那些傳教士一般進西洋的宮廷，如此也好有個耳目。”
康熙詫異，沒想到他能想出這樣的法子，“耳目安插在其餘諸國……此事容朕想想……”
康熙忽然看向弘昀，道：“弘昀，你怎麽看這事兒？”
底下馬齊瞇眸，皇上竟然用這麽大的事兒來詢問這位小阿哥，看來當真是對這位阿哥寵愛啊。
弘昀略想了想，“吊民伐罪！”
康熙沒想到他這麽好戰，馬齊也嚇了一跳。
“此事不妥，非在我國，怎好輕易用兵。”康熙嗔了一句，不過還是喜歡他的勇氣，至少說明不怕事兒，“此事朕到時交給大臣們商討。”
弘昀笑了笑，沒說話，馬齊退出去後，康熙問道，“你來是要做什麽？這會兒該是騎馬射箭的時候了。”
弘昀俯跪在康熙腳下，道：“皇瑪法，我想練槍，前幾日侍衛們用火器的威風樣子，孫兒念念不忘，也想試試。”
“你年紀還小，那東西危險著呢。”
“我聽說皇瑪法以前教過叔伯們火器，怎麽到了我們這裏反而不讓學呢。”
康熙沒好氣道：“你們說呢。”
弘昀立即保證道：“孫兒絕不會胡來。皇瑪法，等孫兒學好了，就為皇瑪法將那些壞蛋打跑，讓皇瑪法再無憂慮！”
康熙嘴角微翹，見他臉上滿是鄭重，覺得興慰，“你志向倒大，但是打仗可沒你想的那麽容易。”
戰爭是一件嚴肅的事兒。
弘昀立刻道：“孫兒知道，孫兒以前常聽阿瑪說皇瑪法年輕時候的打下的勝仗，孫兒欽佩不已！”
康熙也得意自己年輕時候的武力，可惜如今老了，由其是在太子被廢之後，他沒有一日睡的安穩，或為朝事，或為諸子的不臣之心，如今看著孫子們年輕的面孔，他也忍不住想起過去的自己，很愛弘昀這朝氣蓬勃的樣子，“好，有志氣，有勇氣。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朕許你學□□。”
弘昀他是放心的，但他不放心的是弘皙，還有弘昱，這兩個都不是什麽安分之人。
弘昀高興地笑起來，結結實實地叩了一個頭，“多謝皇瑪法。”
康熙看到他臉上真實的笑容，不由為他感到高興，他想起有一日瞧見弘昀蹲在桂花樹下默默抹眼淚，一問，才知他額娘院子裏也有一株桂花樹。
康熙知道他這是思念母親了，當即想到了自己，他是在十歲的時候失去母親的，比弘昀的年歲要大一些，太子出生即失母，沒有一日享受過母親的愛憐，這也是他十分寵愛太子的緣故。
康熙當時十分觸動，輕輕撫著他的頭，“人之一世，難免面對分離，朕失去過許多許多親人，阿瑪，額娘，皇後，還有祖母……”
想到失去的那些親人永遠不能再見，康熙心中是說不出的惆悵，對弘昀愈發愛憐。
思緒拉回，康熙道：“朕到時會叫武師傅們盯著，你們可不許對著彼此開槍。”
弘昀點頭，鄭重道：“孫兒都聽皇瑪法的。”
康熙聞此心悅，補充了一句，“你阿瑪去查看糧倉了，等過段日子就能回來了。”
“是，孫兒一定好好讀書，好好習武，不叫阿瑪在宮外憂心。”
康熙愈發滿意。
有了康熙的旨意，他們果然可以學習□□了，弘昀終於摸到了這個時空的槍。
他拿著□□激動不已，觀察片刻，發覺是火繩槍。
根據他看過的那些書，早在明末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燧發槍，燧發槍的一個好處是可以提高打火效率。
火繩槍曾經風靡一時，它有著長槍管，由扳機扣動火繩，點燃火|藥，因為射程遠，威力大，而且準頭不錯，所以曾經很受歡迎，因為可以射落天空中的鳥，所以火繩槍又叫做鳥銃。
但它也有弊端，甚至可以說弊端明顯，比如火-藥研制全靠手工，而一旦遇潮免不了瞎火，另外點火過慢，影響殺敵，所以士兵也常有抱怨。
可是燧發槍就不一樣了，它通過燧發石代替火繩來點火，當扣動扳機的時候，其上的龍頭與燧發石會摩擦生火，點燃火-藥，而且有一個很好的作用便是它可以連續射擊。
這一點可以說比火繩槍又要進步許多，他現在要做的是做出畜力或水利帶動的研磨機，如此可以提高火-藥研制的效率，而不用再依賴人工。
甚至要改進一下火-藥配比。
弘暉見弘昀拿著槍一動不動，大家都發射了他還楞在原地，忍不住道：“弘昀你發什麽呆呢。”
弘昀回神，“沒什麽。”他扣動扳機，立刻射中了遠處的靶心，大家歡呼，弘昇道：“沒想到你第一次用火銃就能用的這麽好。”
“堂哥你們之前用過吧。”
弘昇笑道：“用過幾回但是不多。”
弘昀呵呵笑，皇瑪法還真是不想叫他和弘皙用，差點被這貨帶累了。
他瞧了眼不遠處的弘皙，日後離這人遠一點，免得又將自己帶進去。
一連練了半個時辰騎射與□□，幾人都有點累了。
弘昀拿著槍桿子坐在一邊兒的樹下，再次陷入沈思，不是還有一種三眼火銃，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樣子的。
弘暉和胤祿走過來，道：“一直盯著這東西，這麽好奇？”
“有一點。”
胤祿低聲神秘道：“你要是感興趣，我去問汗阿瑪討要一把□□，如何？汗阿瑪那裏有鑲了寶石的□□呢。”
弘昀吃吃一笑，“鑲了寶石就沒意思了。”
“為何。”
“觀賞性大過了實用性，用來把玩兒的東西，必然沒有戰場上拼殺用的武器來的猛，軟綿綿的不帶勁。”
弘暉不認同道，“再不帶勁也能要人命。”
“取一個人命容易，取一群敵軍的命就不易。”
胤祿不難道，“那東西可以造，怎麽就不能取敵軍的命了，你小瞧咱們的八旗軍隊和火器營。”
弘昀搖頭，“不是這個意思，若是看重就要賣力研究，然後不斷提高它的性能以待來日，若是將它擱置一邊兒觀賞，那麽就難免會令它生銹……”上位者的態度決定了下面人如何做事。
“怎麽會，咱們有火器營呢。”弘暉覺得他杞人憂天。
“那火器營為何到現在都沒有改進這火繩槍呢？明明早在明末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燧發槍，可以通過燧發石來點火，提高發射效率，為何到現在還用的這樣老舊的東西？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弘暉胤祿訝然，不大懂，“這東西不好嗎？”
“還行，但不是十分好，一個隨時瞎火的東西，不知道好在哪裏。”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這是在責怪朕沒有讓火器營好好研究了？”
三人趕忙回頭，只見康熙還有太子以及三、五七八、十四幾個阿哥都在，弘暉和弘昀臉色一變趕忙上前行禮。
弘昇幾人也速速跑來。
“孫兒給皇瑪法請安，皇瑪法萬福金安。”
康熙沈聲道：“起來吧。”
幾人紛紛站起來，弘昀擡眸偷看了一眼，發覺康熙正神色沈沈地望來，弘暉趕忙道：“皇瑪法我們方才練了鳥銃，弘昀打得可準了。”
胤祿也連連點頭，“汗阿瑪，弘昀簡直不像是第一次用鳥銃呢。”
康熙輕應了一聲，他方才看到了。
十四道：“你小子不是沒有練過鳥銃，還能打得這麽準？莫不是在府上的時候四哥給你找了火銃玩兒。”
“那倒沒有，反正和練箭也差不多。”弘昀打哈哈，看向康熙道：“孫兒方才失言，還請皇瑪法恕罪。”
康熙凝視著他，道：“朕何時叫火器生銹了？嗯？你從哪裏看出來朕沒有重視？收覆雅克薩還是征討噶爾丹時火器出了大力，朕豈會不知其厲害之處。”
弘昀笑了笑道：“孫兒哪有說皇瑪法不重視，皇瑪法冤枉孫兒，孫兒不服。”
“哼！你不服，你那話裏的意思就差指名道姓了！”
弘昀知道康熙並沒有生多大的氣，也知道他的性情，比較喜歡心思單純甚至比較莽的人，所以並不十分擔心，道：“孫兒絕無此意，孫兒敬佩皇瑪法都來不及呢，往日不知聽阿瑪講了多少皇瑪法的文治武功，心中只有佩服的。”
“起來吧。”康熙笑道，視線掃過弘皙還有其餘幾人，“還算安分，朕一上午都沒有安心，生怕你們又拿槍對著彼此。”
弘皙赧然，正色道：“孫兒此前愚莽不知分寸，如今再不敢了。”
康熙見他說的認真滿意幾分，弘昀道：“孫兒也沒有鬧事，今兒練槍練的可好了，皇瑪法可要考較一二？”
“看到了看到了。”康熙看到他面上興致勃勃的樣子，伸手，弘昀趕忙將槍遞了過去，康熙瞄準靶子，一槍射了過去，正中靶心。
大家立刻同聲讚賞起來。
“等過幾日，再去狩獵一番。”康熙興致勃勃，他是坐不住的。
太子連忙道：“汗阿瑪有這樣的好興致，兒臣便命人去準備。”
康熙點了點頭，笑看向弘昀，道：“你在哪裏知道的燧發槍？”
“孫兒看過火器書。”
康熙笑道：“你沒見過你怎知火繩槍比不過燧發槍。”
“原理，根據原理可以推斷出來。”弘昀將自己的思考和想法說了出來，康熙眼中有欣賞之色，暗暗壓著歡喜道，“聽著尚有一番道理，不過也只是推斷，還是說你有什麽好法子？”
弘昀想了想，習慣性地看向人群裏，十四接收到他的視線，道：“皇瑪法，他一個小孩子哪有那麽多想法，瞧了這麽久，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
太子也連忙說是，康熙搖頭，“弘昀你說，你方才說的頭頭是道，你有什麽看法。”
太子對皇上的執著不痛快，汗阿瑪看重弘昀太過。
弘昀想了想道：“孫兒覺得可以嘗試改進，□□比冷兵器要強，肉身擋不過火器。”
“等於沒說。”五阿哥笑道，“這道理誰不知道。”
弘昱也道：“弘昀，你就不要賣關子了。”
弘昀想了想，拱手道：“那孫兒就直說了。”
康熙坐在了一處大石頭上，含笑看著他，弘昀得了他的鼓勵，道：“孫兒看過書上的內容，也了解了一些槍炮的制造，認為這種鳥銃可以改進。”
康熙不動聲色地聽著，並不說話，喜愛他說話時的條理與胸有成竹。
弘昀見康熙沒有否定，便大著膽子說了起來，“火繩槍容易瞎火，那麽可以分析瞎火的緣由，然後進行改進，另外，可以試驗燧發槍和火繩槍，看哪一種好，哪種好就留下那種，然後淘汰更新。”
“說的簡單，更新武器也需要錢，何況你怎麽知道火繩槍容易瞎火。”弘皙冷靜道。
弘昀想了想，道：“一問便知，瞎火的原因是因為火-藥容易潮濕，另外火繩槍發射的次數也實在有限，所以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改進。
第一改進原有的的打火模式，變火繩為燧石；第二改進彈藥，既然粉末裝入槍中不便而且容易遇潮，那麽可以改為顆粒狀；第三，這改進火藥的生產方式，自動生產好過人工研磨，如此必能擴大生產。”
他說完看向康熙，只見康熙周圍的幾個叔伯都沈默了，自動生產？怎麽自動生產？大家古怪地看著他。
弘昱幾人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很是佩服，但是感覺……好像沒有那麽簡單。
太子道：“想法是好的。”
老三道：“如何自動生產呢？”他問出了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可以通過畜力或者水力，進行攪拌碾壓。”
眾人恍然大悟，也訝然，太子道：“那東西會爆炸，沒你想的這麽簡單，畜力尚可，但畢竟沒有人工做的細致，沒得浪費物力，還有那水力，如何借助水力研磨呢？”
“水從高處落下有巨力，可以借力，帶動一些輪軸什麽的，然後達到驢子磨豆腐一樣的功效。”
大家噗嗤一樂，康熙也跟著樂了，弘昀不解地看向眾人。
五阿哥道：“那東西不是豆腐，沒有你說的那麽容易。”
“可是……”弘昀急欲解說，十四拍拍他的肩膀，總結大家的想法，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沒有用，也不合實際。”
“沒有試怎麽知道沒有用呢。”弘昀有點不滿，但是也不敢當著皇帝的面對他兒子撒氣，何況還是長輩不是，他求助地看向康熙。
康熙觸到他濕漉漉的眸子裏面滿是倔強，一笑，招手，弘昀上前，“皇瑪法，我覺得可以試一試。”
“匠人的事兒就叫匠人去想就是了，你不是求著朕要練槍嗎？現在要做的事是把這個練好，至於燧發槍，朕那裏有一個。”
弘昀立刻道：“皇瑪法我能瞧瞧嗎，只是瞧瞧。”
康熙含笑，“若是過幾日的狩獵你能拔得頭籌，朕就可以給你瞧瞧。”
“好！”弘昀想也不想就答應了，滿眼的倔強。
康熙眼中有笑意。
說了會兒話，康熙帶著眾人離開了，弘昇道：“我說怎麽忽然又開始練槍了，原來與你有關。”
弘昱瞟了一眼弘皙，道：“皇瑪法喜歡弘昀。”
弘皙知道他在挑撥，只是冷冷一笑，“你也可以叫皇瑪法喜歡你，怎麽，是你不想嗎？”
弘昱眼中起了怒氣，忽而一笑，道：“過幾日的狩獵大會，且看你們二人誰能得到皇瑪法的燧發槍。”
弘皙嗤笑一聲，“有什麽了不起的。”
弘昱道：“皇瑪法給的東西自然了不起。”
“可惜你得不到。”弘皙冷笑道。
弘昱不吭氣，等弘皙走後，看向弘昀，“你可有把握勝他？”
“勝負並不重要。”弘昀道。
弘昱有意示好，“你放心，我們幾個人一起努力，一定叫你勝出。”
弘昀撥開他的手，嘿嘿一笑，絕不肯做他手裏的槍，“輸了也無妨。”
三日後。
狩獵大會開始。
戰旗烈烈，康熙居於首，他身邊有侍衛，有太子，還有小兒子十八阿哥，為了鍛煉這個兒子，他特意將他帶在了身邊。
其餘王公、大臣，皇子阿哥外，還有八旗精兵以及蒙古王公。
被放開的獸類飛竄著往前跑，比賽幾乎是一發槍就開始了，戰鼓隆隆，箭矢齊發。
弘昀跟著胤祿弘暉從右邊包圍，眾人在康熙的指揮下一同鉆進了林子裏，這是一場如火如荼的軍事演練，練的是如何分工配合，眾人或四面包圍，或中鋒在前攻伐。
別看中間只是些麅子兔子獐類，但是它們跑的極快，想要將其捕獲還真沒有那麽容易。
弘昀搭弓射箭，瞄準了一只兔子，猛地松開手，只聽一聲噅噅聲，兔子應聲被射穿，身邊的侍衛叫了聲好。
不過多時，他聽到指揮他們的一個副都統道：“皇上命我們繼續往右行。”
眾人立刻跟隨他往林子深處去，忽然一聲怒吼傳來。
是老虎的聲音！
眾人提高了警惕，紛紛拉開弓，對準那聲音的來源處。
從東北方向包抄而來的人已經開始射箭了，這時候他們看到鳥獸驚飛，幾支豹子竄了出來，不由立刻拉弓。
那幾支豹子沒有躲過箭矢，等到老虎出來的時候，眾人皆屏息戒備，所說南苑的老虎不至於傷人，但畢竟是猛獸，野性難消。
康熙帶著部隊而來，戰旗到了空曠之地就十分明顯了，幾只老虎受了驚，身上還插著箭，一個勁兒地往這邊而來。
這時，弘暉弘昀胤祿三個齊齊拉開了弓，瞄準那幾只老虎，不敢有絲毫松懈，都統得了皇帝的命令，有意訓練他們幾個，於是令他們開弓放箭。
三人二話不說聽令行事，羽箭飛去，一只插在了地上，一只落在了草叢裏，還有一只似乎落在了老虎腿邊。
眼瞧著老虎怒吼奔來，三人顧不得說什麽眼神警惕無比地再次拉開弓。
“快，快！”
三支箭矢齊發，只聽一聲痛苦的後腳，箭矢射進了老虎的身體裏。
一陣巨大的怒吼傳來，都統做了個手勢，這時萬箭齊發，那老虎很快被射成了篩子。
康熙在一邊兒瞧著十分欣慰，揚聲道：“隨我繼續前行！”
“是——”眾人聲如洪鐘，精神勃發。
弘昀興奮不已，這樣的軍事演習，很有意思，天空遼闊，大地寬廣，植被綠樹，野獸飛鳥，大自然的天然與野性毫不掩飾地暴露在眼中。
當他策馬飛奔的時候真覺得自己仿佛得了自由一般，如天邊的流雲似的追著遠處去了。
這場狩獵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時辰。
除了之前的一同圍獵，便是大家分散在附近各自尋找獵物繼續狩獵。
這個時候就要看誰射的野物多了。
不拘大小，總之射到了都是叫人欣喜的事兒。
弘昀玩兒的滿頭大汗，烏雲奇忽然顛兒顛兒地跑來，將手中的極致梅花鹿扔在了他們腳下，弘暉忍不住道：“這是做什麽？”
烏雲奇沒吭氣就離開了，胤祿騎著馬而來，瞧了一眼，笑道：“十四哥是個嘴硬心軟的，還是想幫你的。”
弘昀擰眉，“勝之不武，我自己能打。”
弘暉臉上紅撲撲的，看了眼他們一同射的獵物，道：“怕是靠咱們比不過弘皙，你不知道他的騎射功夫。”
胤祿點頭，認真道：“若是你想要那麽燧發槍，可不得努力。”
“我自己去打。”弘昀休息了片刻，算了算自己的，比起往日弘皙射中的數量還差十多條呢，他二話不說立刻鉆進了叢林深處去。
胤祿搖頭，讓侍衛們跟上，“弘昀就是太犟了。”
“他就這脾氣，有骨氣。”弘暉讚賞道，急急喘了一口氣，胤祿趕忙命人將水袋拿來，弘暉喝了幾口，道：“十六叔，我要歇會兒。”
“歇著歇著。咱們不去奔那個彩頭了。”他也著實有點累，若論騎射功夫自然是大哥太子三哥還有七哥的本領強，大哥關進去了，出風頭的必然是太子或者三哥了，他也不想費這個勁兒了。
兩人在一邊兒坐了會兒，商量道：“要不把咱們的給弘昀弄一點兒，你信不信，弘皙一定也會要他身邊人的獵物。”
弘暉搖頭，“別，弘昀脾氣大，你這樣勝之不武他定然不同意。”
胤祿撐著下巴，道：“真是羨慕你們兄弟。”
弘暉抹了把臉上的汗珠，笑了笑，道：“十六叔也有親兄弟，十五叔不就是嗎？”
“你不知道他。”胤祿失笑道：“他著實是個悶葫蘆，一句話也不說。”
雖說是親兄弟，但不知為何，就是親近不起來，他們兩兄弟的感情還沒有他和兩個侄兒的關系好呢。
他不是沒想過親近，但十五哥像個呆子似的，最近還迷上了一本雜書，“他最近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本講俠客的書，被迷得五道三昏的，書都不讀了，師傅說他，他居然還會犟嘴了，稀奇。”
弘暉也見到過，但是也沒放在心上，這位十五叔的確像他說的一樣，像個透明人兒似的，只是他是侄兒不好這麽說長輩，“十五叔喜歡就讓他看，只要不是亂七八糟的書就成了。”
“我看那就是亂七八糟的書，打打殺殺的，和水滸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和水滸一般的話那就不算什麽不好的書了，我阿瑪的書房裏也要呢。”弘暉道：“聽說裏面有許多計謀，我覺得還不錯，不知道十五叔書看的是什麽？是《無雙傳》還是《虬髯客》？”
“都不是，偷偷摸摸，也不給我看名字，裏面仿佛有個叫做長歡的人物。”
“長歡？”弘暉楞了一下，道：“我知道這本書！我在弘昀那兒瞧見過，然後帶到了宮裏，的確好看。不過這本書找不到了……”
不會是被十五叔撿去了吧？！
胤祿來了興致，“果真嗎？真好看嗎？你也看過？弘昀從哪裏弄來的？”
“不知道，大概是在外面買來的。”弘暉說起這兒也來勁兒了，“可惜我只有上卷，聽弘昀說還有中卷，但我每回回府都將這事兒給忘記，等會十六叔提醒我一聲，我問問弘昀。”
“好。”胤祿忽然撓撓頭想起一事兒，“你說十五的那樹……”
弘暉也不敢說是十五叔偷走的，只笑了一笑，“十五叔喜歡就當是我給孝敬他的而。”
胤祿不好意思道：“我幫你問問他。”
“一本書而已，何況，若是十五叔當真喜歡，一定會打聽這書的來歷的。”
十六說了會兒話，左右不見弘昀，道：“要不咱們去看看他。”
弘暉利落上馬，與他同去樹林深處。
弘昀正拉弓對準了一只野豬，想也沒想立刻發箭而去，不想這時候忽然從他身側擦過一支箭，狠狠地紮在了野豬的後退，那野豬吃痛受驚驟然跳起來，猛地朝弘昀這兒急急奔來。
“二阿哥小心！”侍衛大喊了一聲，弘昀眼神一厲，猛然睜大，弓拉到最滿，想也不想一箭射穿了野豬的眼睛。
淒厲的叫聲傳來，未免野豬在吃痛中癲狂，幾人立刻又射了幾箭，野豬終究到底不起。
弘昀擡眸看向那個打馬而來的人，跳下馬，拉著弓來到野豬跟前，在確定它死亡以後，準備將野豬帶走。
不想弘皙率先一步，將野豬拖走，弘昀攔住他，“這是我射死的。”
“我的箭先插在野豬的身上，你若是還想打盡管去打一條來，沒必要搶我的東西。”
弘昀擰眉道：“你射中了但沒射死，當然不歸你，你若強行帶走，也是強奪他人的東西而已。”
“莫說這本來就是我先發現的，還是我先射中的，何況，還來你的東西？”弘皙命人將野豬拖走，弘昀身邊的兩個哈哈珠子不樂意了，一把將其中一人推開，帶了點往日的宿怨在身的，“阿哥莫要欺人太盛，你若不滿可以找皇上評理。”
弘皙一腳踢在了那丹珠的身上，“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吼大叫。”
胤祿弘昀來的當口，正瞧見幾人在吵架，“做什麽呢？！”
胤祿揚聲問。
弘皙見他們人多勢眾，恨恨道：“我們走。”說著竟然將野豬丟下自顧自的上馬，將野豬丟下了。
胤祿弘暉走來，下馬瞅了眼地上的野豬，讚道，“打中了一頭野豬？”
那丹珠憤憤的將剛才的事兒道來，侍衛們不敢說話，只在一邊兒收拾野物，弘暉道：“本來就不應該給他。”
胤祿點頭，“他這是看我們來了，也知道自己不得理才走的。”
“就是。”弘暉對弘皙愈發討厭，以前的那點恭敬早就在他這盛氣淩人的面目中消失的一幹二凈，由其是上次竟然將箭矢對準他們一事。
“行了，把野豬帶上。”弘暉道，指揮幾人將地上打下的一些野山雞野兔也都提上。
胤祿上前，數了數，加上地上的已經超過弘皙往年的記錄了，“夠多了夠多了，弘皙差不多也就這個數了，只要他不作弊。”
弘昀也著實有點累，三人忽然聽見號角聲傳來，趕忙上馬，二話不說往營地跑去。
作者有話說：
今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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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齊老實了。◎
暖閣內, 太子冷冷地看著弘皙，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幹的好事！”
弘皙瑟縮了一下, 被子下的手緊握, 掙紮著起身，“阿瑪。”
太子冷聲道：“你若是想要不失聖心，就別那麽早的好。”說著將一邊兒碗裏的藥汁兒倒進了窗邊兒的花盆裏。
弘皙眼中模糊一片, 咬了下唇, 輕應了一聲, 直到太子走，弘皙眼中露出一絲冷酷的笑來。
這便是他的阿瑪。
——
七月時。
康熙帶著一眾大臣和妃嬪去了南苑。
因為太子儲君之位恢覆, 康熙心情愉悅, 在南苑狩獵三日後，決定開設專門的算學學堂，挑皇孫和宗室之子一同學習。
弘昀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不再藏著掖著, 胤祿因為跟到了南苑, 所以興奮地與弘昀一同切磋起來, 有時一直聊到深夜, 常抵足而眠。
阿媛因跟在德妃身邊，也有了出門的機會，她氣色看著好多了，只是眉間眼中常有憂愁, 長樂的離開刺激到了她，她開始發奮地學習畫畫, 想成為一個優秀的畫家, 不辜負長樂為她的籌謀。
這日, 南苑的書房裏, 弘昀剛同巴哈說了一段兒故事，忽見一人從窗子出探了個頭進來，“嘿！”
弘昀和巴哈嚇了一跳，朝外一看正對上十四戲謔的笑，“十四叔（阿哥）！”
十四推門而入，“如何，書寫好了嗎，我給九哥帶過去。”
“十四叔，悄聲，悄聲。”弘昀看看外面，“這兒人多口雜，不要叫人發現了。”
“知道知道，就算被人知道了又如何。”
弘昀道：“你盼我點兒好吧，你可知我被多少人盯著。”
十四坐在他的桌子上，“是不是弘皙欺負你了。”
“才不是。”弘昀轉移話題，將巴哈手裏的書遞給他，“我有好久沒見到我阿瑪了，阿瑪最近難道連宮都不入了？”
十四欲言又止，他能說四哥著了魔開始大興佛事了嗎，府上常有高僧往來，有時候還將一些喇嘛請到府上，再這麽下去，只怕要成為一個和尚了，“四哥忙，這些日子主動要求去南方查糧倉了。”
弘昀聽到“南方”二字，直覺他是不是還沒有死心，“莫不是我阿瑪他還……”
“自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十四嘆息一聲，弘昀道：“前幾日打獵的時候，我看到皇瑪法身邊的侍衛都在用火銃，十四叔，我也想用。”
“你的弓箭不是好得很，聽說你當時獵到了好些獵物呢。”
“不算什麽，我還是想用鳥銃。”
“你還小，那東西威力大，萬一一個弄不好傷著人了怎麽說？”十四拿過書翻了幾頁，去一邊兒看去了。
弘昀趕忙跟上，搖著他的手臂，“十四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你就是想耍耍威風是不是？”
“不是，我是為了瞧瞧那東西，我在書上看過有關火繩槍三眼銃，還有震天雷，開山炮的書，我想了解這些東西，研究這些東西，然後發明火器。”
“哎呦，都想發明火器了，”十四佩服不已，“你還懂得挺多嘛，不過先將書讀好，讀好了再說，再者為何要行匠人之事。”
“單靠匠人是不行的，匠人也需要理論的支持。”
“理論？”
“嗯！就是原理，就是事物運行的規律，其中可能包含數學等知識。”
十四聽不懂也不想懂，這些他不感興趣，正等著他的小說呢，“你先把小說給我再說。”
“十四叔，我跟你認真呢。”
十四見他發急，嘿嘿一笑，道：“這事兒我做不了主，你就是說的天花亂墜我也沒法子，你去求汗阿瑪吧，汗阿瑪今兒歇了，除了見了幾個大臣也沒有什麽事兒。”
“那好吧。”弘昀嘆息，道：“十四叔你也太不仗義了。”
十四嗤笑，道：“我可不敢私自給你，你和弘皙的事兒我聽說了，你們居然持弓對射，你們要是鬧到拿著槍互相射擊，那完蛋了。”
“你不是在宮外嘛，這事兒也聽說了，誰說的？”
“你猜猜？”
“皇瑪法？”
十四道：“皇瑪法會將這樣的事兒說給我們？自然是弘昱。”
“他為何同十四叔說這事兒呢。”弘昀沈吟。
“與弘皙吵架的時候被我們聽到的。”十四瞧著他，“你可以啊，膽氣異常，不動於色。”
十四將他好好打量了一番，不愧是寫出如此富有俠義之心和少年勇氣之書的人， “可惜了。”
“可惜什麽？”弘昀不懂。
“可惜你不是我兒子。”十四十分痛心道：“等明年，我將弘春也弄進宮裏，你記得多帶帶他。”
“我？”
“嗯。”十四摸摸他的腦袋，嘆息一聲，“鳥銃的事兒還真不是我能給你就給你的，汗阿瑪說了不許你們玩兒。”
“其餘的人都能玩兒，就我們不能玩兒。”
“那些人有些護衛汗阿瑪的安危，哪裏是胡玩兒，而且那東西重呢，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再過幾年。”
弘昀不肯放棄，覺得現在就去，已經饞了好幾天了，趁著現在大家都還沒有回來，他去議事堂求求。
沒想到剛到議事堂，才給康熙請完安，門外梁九功進來稟報道：“皇上，馬齊大人覲見。”
弘昀狐疑，馬齊不是在舉薦八阿哥的時候受了牽連嗎？怎麽這麽快又重新啟用了？
正想著，馬齊已經進來了，上前恭敬行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康熙當初在他攛掇大臣們推拒老八為太子的時候革去了他的職位，將他交給老八看管，如今啟用他是因為要與鄂羅斯通商。
“來做什麽？”
馬齊道：“臣此前在管理與鄂羅斯貿易的時候發現一件事兒。”
“哦，什麽？可是鄂羅斯那裏出了什麽問題。”
馬齊在這半年的郁郁挫敗裏學乖了，“臣之前曾負責驅逐部分不安好心的傳教士，雖說此前其餘諸國的使節說國中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兒，但臣到底不放心，畢竟當年荷蘭占領過臺-灣，還以貿易之名而行長久經營之計，臣便想萬一當真有西洋國家長久圖謀我們，豈不是壞事兒。
所以臣一直命人暗中留意，不想在今年的時候聽說，南洋諸國都受過襲擾，許多國家被掠奪去財貨，那些人將手伸進了他們朝中，施行控制之實，洋人還逼迫當地百姓購買他們的東西，如今許多百姓生活困頓，不堪其擾。”
“果真？”康熙詫然，馬齊不敢撒謊，擡眸間略略看了眼立在康熙身邊的孩童，將自己查到的東西遞了過去。
康熙翻開奏折詳細查明後，果然生出怒意，“竟能如此，朕就知道他們沒安好心，還好提早發現了。”
弘昀立在一邊兒默然無語，只盯著自己的鞋子看，康熙忽想到這事兒與弘昀的提醒有關，立時道：“弘昀，馬齊查到的東西竟然與你所料不差。”
“孫兒信口胡說而已，還是皇瑪法見微知著，及早發現了端倪。”弘昀握拳憤憤道：“這些人太壞了，不是好東西！”
康熙頷首，南洋距離他們說遠不遠，若是有朝一日西洋人果然經營有方而將炮火對準他們，該當如何？
這事兒他要好好思索一番，“行了，起來吧，此事你辦得甚好。”
馬齊連忙叩首，道：“臣請求繼續探查此事，向往來貿易的商戶打聽，臣有個主意，覺得可以派人去傳咱們的儒學，或者命人也像那些傳教士一般進西洋的宮廷，如此也好有個耳目。”
康熙詫異，沒想到他能想出這樣的法子，“耳目安插在其餘諸國……此事容朕想想……”
康熙忽然看向弘昀，道：“弘昀，你怎麽看這事兒？”
底下馬齊瞇眸，皇上竟然用這麽大的事兒來詢問這位小阿哥，看來當真是對這位阿哥寵愛啊。
弘昀略想了想，“吊民伐罪！”
康熙沒想到他這麽好戰，馬齊也嚇了一跳。
“此事不妥，非在我國，怎好輕易用兵。”康熙嗔了一句，不過還是喜歡他的勇氣，至少說明不怕事兒，“此事朕到時交給大臣們商討。”
弘昀笑了笑，沒說話，馬齊退出去後，康熙問道，“你來是要做什麽？這會兒該是騎馬射箭的時候了。”
弘昀俯跪在康熙腳下，道：“皇瑪法，我想練槍，前幾日侍衛們用火器的威風樣子，孫兒念念不忘，也想試試。”
“你年紀還小，那東西危險著呢。”
“我聽說皇瑪法以前教過叔伯們火器，怎麽到了我們這裏反而不讓學呢。”
康熙沒好氣道：“你們說呢。”
弘昀立即保證道：“孫兒絕不會胡來。皇瑪法，等孫兒學好了，就為皇瑪法將那些壞蛋打跑，讓皇瑪法再無憂慮！”
康熙嘴角微翹，見他臉上滿是鄭重，覺得興慰，“你志向倒大，但是打仗可沒你想的那麽容易。”
戰爭是一件嚴肅的事兒。
弘昀立刻道：“孫兒知道，孫兒以前常聽阿瑪說皇瑪法年輕時候的打下的勝仗，孫兒欽佩不已！”
康熙也得意自己年輕時候的武力，可惜如今老了，由其是在太子被廢之後，他沒有一日睡的安穩，或為朝事，或為諸子的不臣之心，如今看著孫子們年輕的面孔，他也忍不住想起過去的自己，很愛弘昀這朝氣蓬勃的樣子，“好，有志氣，有勇氣。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朕許你學□□。”
弘昀他是放心的，但他不放心的是弘皙，還有弘昱，這兩個都不是什麽安分之人。
弘昀高興地笑起來，結結實實地叩了一個頭，“多謝皇瑪法。”
康熙看到他臉上真實的笑容，不由為他感到高興，他想起有一日瞧見弘昀蹲在桂花樹下默默抹眼淚，一問，才知他額娘院子裏也有一株桂花樹。
康熙知道他這是思念母親了，當即想到了自己，他是在十歲的時候失去母親的，比弘昀的年歲要大一些，太子出生即失母，沒有一日享受過母親的愛憐，這也是他十分寵愛太子的緣故。
康熙當時十分觸動，輕輕撫著他的頭，“人之一世，難免面對分離，朕失去過許多許多親人，阿瑪，額娘，皇後，還有祖母……”
想到失去的那些親人永遠不能再見，康熙心中是說不出的惆悵，對弘昀愈發愛憐。
思緒拉回，康熙道：“朕到時會叫武師傅們盯著，你們可不許對著彼此開槍。”
弘昀點頭，鄭重道：“孫兒都聽皇瑪法的。”
康熙聞此心悅，補充了一句，“你阿瑪去查看糧倉了，等過段日子就能回來了。”
“是，孫兒一定好好讀書，好好習武，不叫阿瑪在宮外憂心。”
康熙愈發滿意。
有了康熙的旨意，他們果然可以學習□□了，弘昀終於摸到了這個時空的槍。
他拿著□□激動不已，觀察片刻，發覺是火繩槍。
根據他看過的那些書，早在明末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燧發槍，燧發槍的一個好處是可以提高打火效率。
火繩槍曾經風靡一時，它有著長槍管，由扳機扣動火繩，點燃火|藥，因為射程遠，威力大，而且準頭不錯，所以曾經很受歡迎，因為可以射落天空中的鳥，所以火繩槍又叫做鳥銃。
但它也有弊端，甚至可以說弊端明顯，比如火-藥研制全靠手工，而一旦遇潮免不了瞎火，另外點火過慢，影響殺敵，所以士兵也常有抱怨。
可是燧發槍就不一樣了，它通過燧發石代替火繩來點火，當扣動扳機的時候，其上的龍頭與燧發石會摩擦生火，點燃火-藥，而且有一個很好的作用便是它可以連續射擊。
這一點可以說比火繩槍又要進步許多，他現在要做的是做出畜力或水利帶動的研磨機，如此可以提高火-藥研制的效率，而不用再依賴人工。
甚至要改進一下火-藥配比。
弘暉見弘昀拿著槍一動不動，大家都發射了他還楞在原地，忍不住道：“弘昀你發什麽呆呢。”
弘昀回神，“沒什麽。”他扣動扳機，立刻射中了遠處的靶心，大家歡呼，弘昇道：“沒想到你第一次用火銃就能用的這麽好。”
“堂哥你們之前用過吧。”
弘昇笑道：“用過幾回但是不多。”
弘昀呵呵笑，皇瑪法還真是不想叫他和弘皙用，差點被這貨帶累了。
他瞧了眼不遠處的弘皙，日後離這人遠一點，免得又將自己帶進去。
一連練了半個時辰騎射與□□，幾人都有點累了。
弘昀拿著槍桿子坐在一邊兒的樹下，再次陷入沈思，不是還有一種三眼火銃，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樣子的。
弘暉和胤祿走過來，道：“一直盯著這東西，這麽好奇？”
“有一點。”
胤祿低聲神秘道：“你要是感興趣，我去問汗阿瑪討要一把□□，如何？汗阿瑪那裏有鑲了寶石的□□呢。”
弘昀吃吃一笑，“鑲了寶石就沒意思了。”
“為何。”
“觀賞性大過了實用性，用來把玩兒的東西，必然沒有戰場上拼殺用的武器來的猛，軟綿綿的不帶勁。”
弘暉不認同道，“再不帶勁也能要人命。”
“取一個人命容易，取一群敵軍的命就不易。”
胤祿不難道，“那東西可以造，怎麽就不能取敵軍的命了，你小瞧咱們的八旗軍隊和火器營。”
弘昀搖頭，“不是這個意思，若是看重就要賣力研究，然後不斷提高它的性能以待來日，若是將它擱置一邊兒觀賞，那麽就難免會令它生銹……”上位者的態度決定了下面人如何做事。
“怎麽會，咱們有火器營呢。”弘暉覺得他杞人憂天。
“那火器營為何到現在都沒有改進這火繩槍呢？明明早在明末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燧發槍，可以通過燧發石來點火，提高發射效率，為何到現在還用的這樣老舊的東西？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弘暉胤祿訝然，不大懂，“這東西不好嗎？”
“還行，但不是十分好，一個隨時瞎火的東西，不知道好在哪裏。”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這是在責怪朕沒有讓火器營好好研究了？”
三人趕忙回頭，只見康熙還有太子以及三、五七八、十四幾個阿哥都在，弘暉和弘昀臉色一變趕忙上前行禮。
弘昇幾人也速速跑來。
“孫兒給皇瑪法請安，皇瑪法萬福金安。”
康熙沈聲道：“起來吧。”
幾人紛紛站起來，弘昀擡眸偷看了一眼，發覺康熙正神色沈沈地望來，弘暉趕忙道：“皇瑪法我們方才練了鳥銃，弘昀打得可準了。”
胤祿也連連點頭，“汗阿瑪，弘昀簡直不像是第一次用鳥銃呢。”
康熙輕應了一聲，他方才看到了。
十四道：“你小子不是沒有練過鳥銃，還能打得這麽準？莫不是在府上的時候四哥給你找了火銃玩兒。”
“那倒沒有，反正和練箭也差不多。”弘昀打哈哈，看向康熙道：“孫兒方才失言，還請皇瑪法恕罪。”
康熙凝視著他，道：“朕何時叫火器生銹了？嗯？你從哪裏看出來朕沒有重視？收覆雅克薩還是征討噶爾丹時火器出了大力，朕豈會不知其厲害之處。”
弘昀笑了笑道：“孫兒哪有說皇瑪法不重視，皇瑪法冤枉孫兒，孫兒不服。”
“哼！你不服，你那話裏的意思就差指名道姓了！”
弘昀知道康熙並沒有生多大的氣，也知道他的性情，比較喜歡心思單純甚至比較莽的人，所以並不十分擔心，道：“孫兒絕無此意，孫兒敬佩皇瑪法都來不及呢，往日不知聽阿瑪講了多少皇瑪法的文治武功，心中只有佩服的。”
“起來吧。”康熙笑道，視線掃過弘皙還有其餘幾人，“還算安分，朕一上午都沒有安心，生怕你們又拿槍對著彼此。”
弘皙赧然，正色道：“孫兒此前愚莽不知分寸，如今再不敢了。”
康熙見他說的認真滿意幾分，弘昀道：“孫兒也沒有鬧事，今兒練槍練的可好了，皇瑪法可要考較一二？”
“看到了看到了。”康熙看到他面上興致勃勃的樣子，伸手，弘昀趕忙將槍遞了過去，康熙瞄準靶子，一槍射了過去，正中靶心。
大家立刻同聲讚賞起來。
“等過幾日，再去狩獵一番。”康熙興致勃勃，他是坐不住的。
太子連忙道：“汗阿瑪有這樣的好興致，兒臣便命人去準備。”
康熙點了點頭，笑看向弘昀，道：“你在哪裏知道的燧發槍？”
“孫兒看過火器書。”
康熙笑道：“你沒見過你怎知火繩槍比不過燧發槍。”
“原理，根據原理可以推斷出來。”弘昀將自己的思考和想法說了出來，康熙眼中有欣賞之色，暗暗壓著歡喜道，“聽著尚有一番道理，不過也只是推斷，還是說你有什麽好法子？”
弘昀想了想，習慣性地看向人群裏，十四接收到他的視線，道：“皇瑪法，他一個小孩子哪有那麽多想法，瞧了這麽久，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
太子也連忙說是，康熙搖頭，“弘昀你說，你方才說的頭頭是道，你有什麽看法。”
太子對皇上的執著不痛快，汗阿瑪看重弘昀太過。
弘昀想了想道：“孫兒覺得可以嘗試改進，□□比冷兵器要強，肉身擋不過火器。”
“等於沒說。”五阿哥笑道，“這道理誰不知道。”
弘昱也道：“弘昀，你就不要賣關子了。”
弘昀想了想，拱手道：“那孫兒就直說了。”
康熙坐在了一處大石頭上，含笑看著他，弘昀得了他的鼓勵，道：“孫兒看過書上的內容，也了解了一些槍炮的制造，認為這種鳥銃可以改進。”
康熙不動聲色地聽著，並不說話，喜愛他說話時的條理與胸有成竹。
弘昀見康熙沒有否定，便大著膽子說了起來，“火繩槍容易瞎火，那麽可以分析瞎火的緣由，然後進行改進，另外，可以試驗燧發槍和火繩槍，看哪一種好，哪種好就留下那種，然後淘汰更新。”
“說的簡單，更新武器也需要錢，何況你怎麽知道火繩槍容易瞎火。”弘皙冷靜道。
弘昀想了想，道：“一問便知，瞎火的原因是因為火-藥容易潮濕，另外火繩槍發射的次數也實在有限，所以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改進。
第一改進原有的的打火模式，變火繩為燧石；第二改進彈藥，既然粉末裝入槍中不便而且容易遇潮，那麽可以改為顆粒狀；第三，這改進火藥的生產方式，自動生產好過人工研磨，如此必能擴大生產。”
他說完看向康熙，只見康熙周圍的幾個叔伯都沈默了，自動生產？怎麽自動生產？大家古怪地看著他。
弘昱幾人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很是佩服，但是感覺……好像沒有那麽簡單。
太子道：“想法是好的。”
老三道：“如何自動生產呢？”他問出了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可以通過畜力或者水力，進行攪拌碾壓。”
眾人恍然大悟，也訝然，太子道：“那東西會爆炸，沒你想的這麽簡單，畜力尚可，但畢竟沒有人工做的細致，沒得浪費物力，還有那水力，如何借助水力研磨呢？”
“水從高處落下有巨力，可以借力，帶動一些輪軸什麽的，然後達到驢子磨豆腐一樣的功效。”
大家噗嗤一樂，康熙也跟著樂了，弘昀不解地看向眾人。
五阿哥道：“那東西不是豆腐，沒有你說的那麽容易。”
“可是……”弘昀急欲解說，十四拍拍他的肩膀，總結大家的想法，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沒有用，也不合實際。”
“沒有試怎麽知道沒有用呢。”弘昀有點不滿，但是也不敢當著皇帝的面對他兒子撒氣，何況還是長輩不是，他求助地看向康熙。
康熙觸到他濕漉漉的眸子裏面滿是倔強，一笑，招手，弘昀上前，“皇瑪法，我覺得可以試一試。”
“匠人的事兒就叫匠人去想就是了，你不是求著朕要練槍嗎？現在要做的事是把這個練好，至於燧發槍，朕那裏有一個。”
弘昀立刻道：“皇瑪法我能瞧瞧嗎，只是瞧瞧。”
康熙含笑，“若是過幾日的狩獵你能拔得頭籌，朕就可以給你瞧瞧。”
“好！”弘昀想也不想就答應了，滿眼的倔強。
康熙眼中有笑意。
說了會兒話，康熙帶著眾人離開了，弘昇道：“我說怎麽忽然又開始練槍了，原來與你有關。”
弘昱瞟了一眼弘皙，道：“皇瑪法喜歡弘昀。”
弘皙知道他在挑撥，只是冷冷一笑，“你也可以叫皇瑪法喜歡你，怎麽，是你不想嗎？”
弘昱眼中起了怒氣，忽而一笑，道：“過幾日的狩獵大會，且看你們二人誰能得到皇瑪法的燧發槍。”
弘皙嗤笑一聲，“有什麽了不起的。”
弘昱道：“皇瑪法給的東西自然了不起。”
“可惜你得不到。”弘皙冷笑道。
弘昱不吭氣，等弘皙走後，看向弘昀，“你可有把握勝他？”
“勝負並不重要。”弘昀道。
弘昱有意示好，“你放心，我們幾個人一起努力，一定叫你勝出。”
弘昀撥開他的手，嘿嘿一笑，絕不肯做他手裏的槍，“輸了也無妨。”
三日後。
狩獵大會開始。
戰旗烈烈，康熙居於首，他身邊有侍衛，有太子，還有小兒子十八阿哥，為了鍛煉這個兒子，他特意將他帶在了身邊。
其餘王公、大臣，皇子阿哥外，還有八旗精兵以及蒙古王公。
被放開的獸類飛竄著往前跑，比賽幾乎是一發槍就開始了，戰鼓隆隆，箭矢齊發。
弘昀跟著胤祿弘暉從右邊包圍，眾人在康熙的指揮下一同鉆進了林子裏，這是一場如火如荼的軍事演練，練的是如何分工配合，眾人或四面包圍，或中鋒在前攻伐。
別看中間只是些麅子兔子獐類，但是它們跑的極快，想要將其捕獲還真沒有那麽容易。
弘昀搭弓射箭，瞄準了一只兔子，猛地松開手，只聽一聲噅噅聲，兔子應聲被射穿，身邊的侍衛叫了聲好。
不過多時，他聽到指揮他們的一個副都統道：“皇上命我們繼續往右行。”
眾人立刻跟隨他往林子深處去，忽然一聲怒吼傳來。
是老虎的聲音！
眾人提高了警惕，紛紛拉開弓，對準那聲音的來源處。
從東北方向包抄而來的人已經開始射箭了，這時候他們看到鳥獸驚飛，幾支豹子竄了出來，不由立刻拉弓。
那幾支豹子沒有躲過箭矢，等到老虎出來的時候，眾人皆屏息戒備，所說南苑的老虎不至於傷人，但畢竟是猛獸，野性難消。
康熙帶著部隊而來，戰旗到了空曠之地就十分明顯了，幾只老虎受了驚，身上還插著箭，一個勁兒地往這邊而來。
這時，弘暉弘昀胤祿三個齊齊拉開了弓，瞄準那幾只老虎，不敢有絲毫松懈，都統得了皇帝的命令，有意訓練他們幾個，於是令他們開弓放箭。
三人二話不說聽令行事，羽箭飛去，一只插在了地上，一只落在了草叢裏，還有一只似乎落在了老虎腿邊。
眼瞧著老虎怒吼奔來，三人顧不得說什麽眼神警惕無比地再次拉開弓。
“快，快！”
三支箭矢齊發，只聽一聲痛苦的後腳，箭矢射進了老虎的身體裏。
一陣巨大的怒吼傳來，都統做了個手勢，這時萬箭齊發，那老虎很快被射成了篩子。
康熙在一邊兒瞧著十分欣慰，揚聲道：“隨我繼續前行！”
“是——”眾人聲如洪鐘，精神勃發。
弘昀興奮不已，這樣的軍事演習，很有意思，天空遼闊，大地寬廣，植被綠樹，野獸飛鳥，大自然的天然與野性毫不掩飾地暴露在眼中。
當他策馬飛奔的時候真覺得自己仿佛得了自由一般，如天邊的流雲似的追著遠處去了。
這場狩獵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時辰。
除了之前的一同圍獵，便是大家分散在附近各自尋找獵物繼續狩獵。
這個時候就要看誰射的野物多了。
不拘大小，總之射到了都是叫人欣喜的事兒。
弘昀玩兒的滿頭大汗，烏雲奇忽然顛兒顛兒地跑來，將手中的極致梅花鹿扔在了他們腳下，弘暉忍不住道：“這是做什麽？”
烏雲奇沒吭氣就離開了，胤祿騎著馬而來，瞧了一眼，笑道：“十四哥是個嘴硬心軟的，還是想幫你的。”
弘昀擰眉，“勝之不武，我自己能打。”
弘暉臉上紅撲撲的，看了眼他們一同射的獵物，道：“怕是靠咱們比不過弘皙，你不知道他的騎射功夫。”
胤祿點頭，認真道：“若是你想要那麽燧發槍，可不得努力。”
“我自己去打。”弘昀休息了片刻，算了算自己的，比起往日弘皙射中的數量還差十多條呢，他二話不說立刻鉆進了叢林深處去。
胤祿搖頭，讓侍衛們跟上，“弘昀就是太犟了。”
“他就這脾氣，有骨氣。”弘暉讚賞道，急急喘了一口氣，胤祿趕忙命人將水袋拿來，弘暉喝了幾口，道：“十六叔，我要歇會兒。”
“歇著歇著。咱們不去奔那個彩頭了。”他也著實有點累，若論騎射功夫自然是大哥太子三哥還有七哥的本領強，大哥關進去了，出風頭的必然是太子或者三哥了，他也不想費這個勁兒了。
兩人在一邊兒坐了會兒，商量道：“要不把咱們的給弘昀弄一點兒，你信不信，弘皙一定也會要他身邊人的獵物。”
弘暉搖頭，“別，弘昀脾氣大，你這樣勝之不武他定然不同意。”
胤祿撐著下巴，道：“真是羨慕你們兄弟。”
弘暉抹了把臉上的汗珠，笑了笑，道：“十六叔也有親兄弟，十五叔不就是嗎？”
“你不知道他。”胤祿失笑道：“他著實是個悶葫蘆，一句話也不說。”
雖說是親兄弟，但不知為何，就是親近不起來，他們兩兄弟的感情還沒有他和兩個侄兒的關系好呢。
他不是沒想過親近，但十五哥像個呆子似的，最近還迷上了一本雜書，“他最近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本講俠客的書，被迷得五道三昏的，書都不讀了，師傅說他，他居然還會犟嘴了，稀奇。”
弘暉也見到過，但是也沒放在心上，這位十五叔的確像他說的一樣，像個透明人兒似的，只是他是侄兒不好這麽說長輩，“十五叔喜歡就讓他看，只要不是亂七八糟的書就成了。”
“我看那就是亂七八糟的書，打打殺殺的，和水滸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和水滸一般的話那就不算什麽不好的書了，我阿瑪的書房裏也要呢。”弘暉道：“聽說裏面有許多計謀，我覺得還不錯，不知道十五叔書看的是什麽？是《無雙傳》還是《虬髯客》？”
“都不是，偷偷摸摸，也不給我看名字，裏面仿佛有個叫做長歡的人物。”
“長歡？”弘暉楞了一下，道：“我知道這本書！我在弘昀那兒瞧見過，然後帶到了宮裏，的確好看。不過這本書找不到了……”
不會是被十五叔撿去了吧？！
胤祿來了興致，“果真嗎？真好看嗎？你也看過？弘昀從哪裏弄來的？”
“不知道，大概是在外面買來的。”弘暉說起這兒也來勁兒了，“可惜我只有上卷，聽弘昀說還有中卷，但我每回回府都將這事兒給忘記，等會十六叔提醒我一聲，我問問弘昀。”
“好。”胤祿忽然撓撓頭想起一事兒，“你說十五的那樹……”
弘暉也不敢說是十五叔偷走的，只笑了一笑，“十五叔喜歡就當是我給孝敬他的而。”
胤祿不好意思道：“我幫你問問他。”
“一本書而已，何況，若是十五叔當真喜歡，一定會打聽這書的來歷的。”
十六說了會兒話，左右不見弘昀，道：“要不咱們去看看他。”
弘暉利落上馬，與他同去樹林深處。
弘昀正拉弓對準了一只野豬，想也沒想立刻發箭而去，不想這時候忽然從他身側擦過一支箭，狠狠地紮在了野豬的後退，那野豬吃痛受驚驟然跳起來，猛地朝弘昀這兒急急奔來。
“二阿哥小心！”侍衛大喊了一聲，弘昀眼神一厲，猛然睜大，弓拉到最滿，想也不想一箭射穿了野豬的眼睛。
淒厲的叫聲傳來，未免野豬在吃痛中癲狂，幾人立刻又射了幾箭，野豬終究到底不起。
弘昀擡眸看向那個打馬而來的人，跳下馬，拉著弓來到野豬跟前，在確定它死亡以後，準備將野豬帶走。
不想弘皙率先一步，將野豬拖走，弘昀攔住他，“這是我射死的。”
“我的箭先插在野豬的身上，你若是還想打盡管去打一條來，沒必要搶我的東西。”
弘昀擰眉道：“你射中了但沒射死，當然不歸你，你若強行帶走，也是強奪他人的東西而已。”
“莫說這本來就是我先發現的，還是我先射中的，何況，還來你的東西？”弘皙命人將野豬拖走，弘昀身邊的兩個哈哈珠子不樂意了，一把將其中一人推開，帶了點往日的宿怨在身的，“阿哥莫要欺人太盛，你若不滿可以找皇上評理。”
弘皙一腳踢在了那丹珠的身上，“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吼大叫。”
胤祿弘昀來的當口，正瞧見幾人在吵架，“做什麽呢？！”
胤祿揚聲問。
弘皙見他們人多勢眾，恨恨道：“我們走。”說著竟然將野豬丟下自顧自的上馬，將野豬丟下了。
胤祿弘暉走來，下馬瞅了眼地上的野豬，讚道，“打中了一頭野豬？”
那丹珠憤憤的將剛才的事兒道來，侍衛們不敢說話，只在一邊兒收拾野物，弘暉道：“本來就不應該給他。”
胤祿點頭，“他這是看我們來了，也知道自己不得理才走的。”
“就是。”弘暉對弘皙愈發討厭，以前的那點恭敬早就在他這盛氣淩人的面目中消失的一幹二凈，由其是上次竟然將箭矢對準他們一事。
“行了，把野豬帶上。”弘暉道，指揮幾人將地上打下的一些野山雞野兔也都提上。
胤祿上前，數了數，加上地上的已經超過弘皙往年的記錄了，“夠多了夠多了，弘皙差不多也就這個數了，只要他不作弊。”
弘昀也著實有點累，三人忽然聽見號角聲傳來，趕忙上馬，二話不說往營地跑去。
作者有話說：
今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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