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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打起來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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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打起來打起來!

◎不愧是老四。◎

胤禟叫人去打聽, 不想那些王公像是鋸嘴葫蘆,對著他們就是一同冷嘲熱諷,唯一幾個給面子的也只是叫他們好自為之。

老八只能勸說老九要不將銀子還給那些人。

胤禟聽了頓時負氣道:“此事與八哥無關, 他們要是記恨我便記恨吧, 日後可別落在我手裏,否則看我如何抄他們的家!”

這話將老八嚇了一跳,“你瘋了, 你有什麽本事抄人家的家。”

怎麽沒有, 胤禟看得出來, 汗阿瑪還是有一點意動的,日後若是真遇到什麽貪官的, 他一定負責好好辦理此事。

現在要做的事……是關店。

他修整些日子便去皇上那兒訴苦, 他不信他當真沒下自己的十萬兩銀子,那可是十萬兩啊,就是做西洋鐘都要做好多日。

胤禛回府後, 命人將弘昀叫來。

弘昀不明所以, 到的時候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 只見他盤著手串兒, 坐在桌後的椅子上,一邊兒的弘時正蹲在地上畫圈圈。

他最近與弘時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這是好事兒,至少感情深就不會那麽輕易地舍棄他, 無論日後他是成是敗。

“阿瑪?給阿瑪請安,阿瑪吉祥。”

胤禛幽幽的目光朝他看來, 弘時蹬蹬蹬跑過來, 伸手叫要抱, 弘昀摸了摸他的頭, 讓他老實點兒,弘時不依不饒抱著他的腿,忽然坐到了他腳面上,大喊,“哥哥!”

“阿瑪問事兒呢,不能不懂規矩。”弘昀說了一聲,看向沈默打量他的胤禛,道:“阿瑪叫兒子來是何事?”

胤禛道:“弘時,過來!”

弘時扭頭看了他一眼,但是桌子太高,他瞧不見,弘昀道:“阿瑪喚你呢,趕緊過去,不要不聽話。”

弘時對胤禛還是怕的,起身走了過去,來到他身邊兒,胤禛將他抱起來放在腿上,問弘昀,“你與老九關系密切,除了因為那幾本書的緣故,還有什麽原因?”

弘昀心裏打鼓,難道西洋鐘的事兒被發現了?他起初是害怕的,但是想了想覺得這也沒什麽,只要最關鍵的宅子不要暴露就成了,“我與九叔拜過堂。”

胤禛猛地望來,“拜堂?”

“設香案,拜天地,結成最仗義的叔侄。”

“……混賬,拜把子就拜把子,什麽拜堂。”

“還有呢?”

弘昀想了想道:“十四叔這幾日替九叔傳消息壓著我寫書呢,我寫了。”

胤禛忍了忍,這事兒他知道,弘昀的書在京中流傳看的人居然不少,他……也看過後面的情節,自然是知道。

畢竟他也好奇後面的事兒如何發展,只是不能叫他知道而已。

“還有呢?”

“阿瑪不如提醒一二?”弘昀茫然。

胤禛想了想,用了和老爹一樣的辦法,“你怎麽看出海一事兒。”

弘昀眼睛頓時亮了,“阿瑪也想出海是不是,我就知道。”

知道什麽知道!“我什麽時候想出海了,你給老九說了什麽?”

弘昀楞了一下,“我與九叔商議將來一同出海。之前在阿瑪書房的時候,我看到阿瑪瞧蘇子的詞時對‘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一句十分喜愛,在旁做了許多批註,兒子便想阿瑪一定也想去海上瞧瞧,我問了許多江南沿海的事兒呢。”

胤禛對上他自豪的眼神,其中滿是以與他同志向而感到欣喜,他心口莫名一堵,一時不知道給訓斥他誤解還是訓斥他亂翻他的書,“你日後休要翻我的書。”

弘昀委屈道:“我那時候想阿瑪,只能來書房看看,無意間看到的啊。”

弘時仰頭,“阿瑪,不要罵哥哥。”

胤禛瞧見小兒子的眼神,裏面是孩子的黑白分明,純澈無垢,“玩你的手指。”

弘時將手指塞進了嘴裏,胤禛給他拿出來,看向弘昀,“我不想出海,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無非是向往自在愜意而已,你想多了。還有,你以為皇上會答應你出海,你覺得我會答應?你覺得旗人能出海?”

他越想越生氣,怎麽忽然就冒出來這樣的想法,關鍵是胤禟那麽大的人了,居然能被他一個小孩子耍得團團轉,他實在費解得很,“無知小兒,也就是老九那個沒腦子的跟你胡鬧,他將想法告訴了皇上,現在皇上斥責他,不許他出現在朝堂上!”

胤禛恐嚇他,免得他日後再瞎說。

弘昀果然眉毛蹙起,滿是愧疚道,“是我對不住九叔,九叔真是一個敢作敢為,敢為天下先的人。”

“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你可知皇上大發雷霆要抓出攛掇他的人呢!”

弘昀一點也不怕,“我是小孩子,童言無忌,皇瑪法知道了也不會多生氣的,阿瑪你不要擔心。”

他滿是安慰,懂事又體貼。

但胤禛莫名覺得他這體貼的話裏帶著狡黠,“你是不是故意折騰老九呢?”他也不是沒這麽做過,趙嬤嬤就是個例子。

弘昀一副懵懂模樣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聽傳教士們說海外的故事,十分向往,那裏有新鮮的學問,有大清的未來。”

“大清的未來?胡說!”胤禛怒道,“怎麽敢如此狂言!果然是那些傳教士將你教壞了。”

弘昀搖頭執著道,“不,阿瑪,那裏有技術,儒士再多,士兵在多,可是面對成批量的槍炮,不過一具肉身。

我們對西洋一無所知,若只是閉關鎖國對外一竅不通,百年之後誰知道他們發展成了什麽模樣,所謂師夷長技以制夷,應該博采眾長,他人精通的我們也不能拉下。”

“用得著你耍小聰明,你對朝廷之事一無所知,你懂什麽?你以為旗人為何不能隨意出京。”胤禛一定要打消他的這個念頭。

弘昀沈默了一瞬,“現在不行,那日後呢,日後說不準……”

胤禛冷冷道,“你最好打消了這樣的心思。”

弘昀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固執,只能答應,他害怕連累的傳教士都留不下了,“是。”

胤禛見他之前還執著,可是這才眨眼的功夫就放棄了,不免太快,以為他像寫書一樣陽奉陰違,道:“你到底從何處生了這樣的心思?”

“我問過師傅,師傅提到明末的時候,我們就是用長槍火炮打開了明的大門。這就是技術在武器與軍事中的運用,槍有一個好處就是減短了士兵的訓練,未及時刻只要有槍,拿著槍就可以上戰場。大大減少了平日訓練的時間。”

胤禛眼神深邃,“這是傅敏告訴你的?”

“這很好推算,阿瑪我也想要一個。”他眼睛裏都是憧憬。

胤禛凝眉不同意,“你把武藝先學紮實在說。”火銃,對小孩子來說還是太過危險了點。

弘時仰頭,“我也想要。”

“你想要什麽?”胤禛低眸瞧他。

弘時怕怕的,聲音低了下去,“要哥哥。”

“鸚鵡學舌,別人說什麽你就說什麽。”

弘昀笑道,“小孩子就是靠模仿學習說話走路做事,他年紀還小,阿瑪勿怪。”

胤禛斥道,“我兒子我抱怨一句也不行,用的著你這麽為他開脫?”

“是是是。”弘昀笑道。

胤禛不喜歡他與李氏對弘時過分的寵溺,甚至有時總叫他覺得他仿佛是個外人似的,這份不信任,他十分不喜。

“火銃的事兒日後再說。”胤禛沈吟一瞬道,至少等到他箭術精湛後再說,不能想要什麽就滿足什麽,這樣日後滿足不了豈不是要對他生出怨恨,“等你武藝精湛了,功夫底下學紮實了,我可以同你皇瑪法要一個。”

弘昀立刻喜上眉梢,“是,兒子多謝阿瑪。”

“出海的事兒……”

“兒子不提便是。”弘昀幹脆道。

“嗯。”知道就好,他的兒子怎能去海外那蠻荒之地,到處都是紅毛怪,而且他不是說要當將軍來著,怎麽想一出是一出,沒有恒心如何能成就一番大事,胤禛道,“那些傳教士上課,我非叫人盯著不可,看看他們攛掇了你什麽。”

弘昀失笑,道:“阿瑪倒也不至於,我現在學會說他們說的話了,阿瑪要聽嗎?”說著不管他想不想聽說了幾句。

胤禛一句也沒聽懂,他知道俄文和一些拉丁文,但是現下他說的這些他一句也聽不懂,還是誇了幾句,“不錯,不錯。你喜歡學那就學吧。”

弘昀道:“好,阿瑪說了,我自然要好好學的,日後說不準我也能當個翻譯呢。”

胤禛失笑,“整日裏就知道瞎說,怎能一有點成就便掛在嘴邊呢。”

弘昀嘿嘿一笑,道:“我日後一定改,不過是給自己一點信心罷了,也與阿瑪逗逗趣。”

胤禛招手,弘昀上前,胤禛將他攬在懷裏,沈默了一瞬,意味深長道:“去同你額娘說一聲,她……要我做的事,我快要做到了,也一定會做到。”

“是太子……”弘昀好奇。

胤禛眼中是警告,不許他說出,弘昀拱手,“是,兒子傍晚就告訴額娘。”

胤禛略略笑了笑,道:“明兒再去同她說,今晚上,咱們父子三人一同吃個飯。”

弘昀應聲。

——

越是臨近年關,康熙愈發暴躁,無他,刑部還有老八審問了不少東西,康熙看著太子在江南耗費的財務,以及嬉游的無狀,憤怒不已,他不僅在花船上流連,甚至接受了阿山貢獻的妓子,鋪排浪費,縱情享樂。

被抓到的範溥竟然以一個知州的身份進行人口的販賣,屢屢為胤礽籌謀,從未勸諫,外間匪類如此,實在該殺。

康熙一口氣卡在喉間,怎麽都上不來,索額圖倒臺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太子有種種劣跡,但為了顧忌他的顏面,他還是選擇了寬大處理。然而事實證明他錯了,他親手養大的孩子驕縱恣睢到了這個程度。

他不免想到從小給他尋師傅,教導他參與政事,給他安排服侍的大臣,許他將內務府當做自己的私有一般取用隨意。

他憐惜他自小失母,處處想著補償,可沒想到他長成了這個樣子。

康熙悲從中來,面對大臣們的沸議,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寬赦他的話,只能下令將胤礽提上來,大聲斥責,斥責他生而克母,斥責他有負他的養育之恩,斥責他沒有儲君風範,從王公以下盡失人心,他罵著罵著忽然長泣一聲,想到了早逝的赫舍裏皇後,想到了太皇太後,想到了往日種種父子情。

罵完,康熙只能下令將他禁足在毓慶宮內,無論大臣們怎麽說,他還是下不了決心廢太子。

佟國維當場譏刺他,要將萬裏江山叫個這樣荒淫無度的人身上,引經據典,從三皇五帝說到本朝先祖們,譏諷他也像唐太宗一樣,臨到老了,糊塗了,不知吸取歷史的教訓,有意斷送江山。

康熙與他大吵,佟國維憤怒之下,指著群臣道:“你問問這些人,與這樣的儲君相處,他們可安!”

“佟國維!你這是借著太子的事兒指責朕,你安的什麽心!”

佟國維道:“臣能安什麽心,皇上的仁義,太子可有學得一星半點?皇上說臣是指責皇上,是的,言傳身教,怎麽就教出了這麽個太子!皇上有負大清的列祖列宗!”

“你!你!”康熙捂著心口,胤礽大罵,“我的不是,便是我有錯,佟大人不必借此來羞辱皇父!”

佟國維冷笑不止,“你這會兒知道維護皇上了,早前若是能學得皇上的仁愛守禮,潔身自好,皇上也不會叫眾臣工議論至此,你大罪啊!”

一邊兒的馬齊不由暗暗屏息,這位國舅爺當真是殺瘋了!

眾人也都面面相覷,康熙忽然踉蹌了一下,眼前一黑,跌坐在了地上。

朝堂嘩然,梁九功急壞了,撲上去,將人扶起,“皇上,皇上!”

佟國維也慌了,趕忙上前,見人幾乎不省人事,大喊,“太醫,太醫!快!”

胤礽跳出來,將佟國維一腳踢翻在地上,佟國維當場暈倒。

胤禔一把抓住他,猛地將他推開,擋在眾人面前,“你瘋了不成,往日責打大臣王公,這會兒還要打起舅公來了,汗阿瑪只是暈倒,不是你可以胡來的。”

“你裝什麽好人,一庶子爾!”太子雙眼赤紅,高喝一聲,猛地一拳打在了胤禔的面上。

幾個皇子連忙勸架,不免挨了兩人的拳腳。

十四一把將兩人扯開,與幾個兄弟各自抱住一人。

老五過去一把將地上的康熙背在背上,往乾清宮西暖閣裏跑。

這簡直是本朝最大的鬧劇,君臣在大殿上吵作一團,皇子們更是打成一片,什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裏子面子全被剝得幹幹凈凈。

康熙醒後得知幾人大打出手,氣得差點又暈過去,像個憤怒的獅子一樣對著幾個皇子咆哮。

停屍不顧,束甲相攻,他還只是暈倒,他們就已經不顧父親的安慰爭鬥成一片了,這要是日後真的歸了長生天,他們是不是要將整個國學朝廷全部毀了。

康熙覺得不祥。

他開始恐懼,恐懼死亡到來的那一日。

太子到底被關了起來,與十三阿哥一樣被圈禁,不論太子如何哭嚎都無濟於事,而與他相鬥的胤禔也挨了訓,同樣被禁足在了府上。

不過因為胤禔當時擋在了眾臣工的面前,叫眾人對他大有好感,故而他雖然禁了足,大臣常去他的府邸,言語間十分推崇讚賞。

佟國維等人本來就與胤禔交好,經此一事,竟開始主動為胤禔收攬趨附的人。

眾人皆看在眼裏,老九從十四那兒得知了此事,有點急,重新與那些王公拉近關系,可經過之前的算計,他們都有點不想搭理他。

老九愧悔不已,一時龜縮在府上不敢再出來,而老十居然得了一件差事,去了理藩院,管理蒙古事物。

他的福晉出自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本就是個蒙古女子,如今得了這差事,也算合宜,老九得知後,不免郁郁。

他索性來了胤禛府上。

到明月軒的時候,弘昀並不在,他便去了演武場上,定定地看了會兒弘昀習武,雙手往袖子裏一塞,往一邊兒一蹲,全然沒有一點皇子的氣質。

反而像個失落無助的流民。

弘昀瞧見這一幕的時候笑得停不住,跑過來,問候:“九叔你怎麽在這兒?快起來,走,咱們去明月軒。”

胤禟沈默地像是從夜色裏撈出來的,弘昀仔細看了眼他的神色,覺得這樣蔫蔫嗒嗒的樣子實在稀奇,“九叔這是怎麽了?”

“我的銀子沒了,店鋪也沒了。”

弘昀趕緊問,“怎麽回事?”

胤禟長長的嘆了口氣,將事情一一道來,第一銀子被皇上搜羅走了,第二,諸王公知道他是借著皇上的名義騙他們的銀子。

弘昀驚訝一瞬,忍不住道:“皇瑪法難道沒有說給你什麽職位?”

胤禟搖頭,像個被打蔫的流浪狗,帶著幾分可憐的味道。

弘昀安慰道:“這有什麽,大不了東山再起。”

“哪有你說的那麽容易,你可知那些王公守著在我的門前吆喝我的事兒呢,只要一開張就跑去。”

弘昀想笑,道:“等皇瑪法身子好點了,去皇瑪法那裏哭訴一番,皇瑪法再如何也是受益人呢,他不會坐視不理的。”

“那我這段日子怎麽辦,喝西北風嗎?”

弘昀豪氣道:“要不九叔在我們家過吧,你與嬸嬸搬過來。”

胤禟嗤笑一聲,“你做得了主?”

“阿瑪不會坐視不理的。”

胤禟嘆息,“這是自然,四哥外冷內熱,但我也不能打攪他不是。”

弘昀道:“趁著不能開店的當口,咱們弄些別的,那些書有沒有銷往外地?”

“自然,各處愛看的人都很多呢。但感覺不夠塞牙縫。”

弘昀笑,“這就不對了,不管多少銀子那都是銀子,看不上小錢怎麽能掙大錢,書雖不比拍賣來的快,但是穩定,九叔焉知這不是皇瑪法再考驗你呢?

生意本來就是有贏有輸,有時候就是會遭遇風險,突然而來的銀子常常忽然就無,來得快的難以長久不說,還會消磨人踏實肯幹的心。

不如這樣像,之前的銀子是九叔與皇瑪法的賭註,九叔不到三個月就完成了賭註,避免了繼續耗在賭註中,難道不是已經獲得了成就嗎?

所以現在才算正式開始,九叔怎麽看不透而失了志向呢。至於那些王公的事兒,我倒覺得是個好事兒。”

胤禟聽他說話有條有理,十分寬慰人,不由佩服他的心氣兒,的確是這個理,但他還是可惜那些銀子,最糟糕的是現在許多王公因為他而對八哥不理不睬,反而開始圍聚在大阿哥胤禔身邊,這叫他十分後悔。

可惜不能說給他聽。

“你說說哪裏好了?”

弘昀悄悄道:“我聽說朝廷發生大事兒了,皇瑪法也病倒了。”

胤禟不以為意地點點頭,“太子和十三阿哥被圈禁了起來,大阿哥也被禁了足。”

弘昀道:“以前太子伯父身邊的人就很多,然而轟然散去,不過一霎,九叔雖然沒有人趨奉,卻越顯得你為人剛正獨立,這難道不是更便於日後抄家賣貨嗎?”

胤禟楞了一下,這倒也是。

“你懂什麽。”他現在憂愁的是壞了八哥的大事兒,弘昀機敏道:“看來九叔為難的不是王公遷怒的事兒。”

胤禟覺得他鬼精鬼精的,“你這麽小考慮這麽多,心眼子是摳過的蓮蓬。”

弘昀語重心長道:“誰叫咱們拜過把子,我總要為你考慮的。”

“你怎麽不為你阿瑪考慮呢?”

“我阿瑪做事穩妥,哪裏用得著我操心。不管其餘人如何擁擁簇簇一團熱鬧,都與他無關,他只知道孝道變不了。昨夜阿瑪說起兒時患病,皇瑪法為了他令大軍停駐的事兒,阿瑪都哭了。”弘昀道:“九叔與其為那些銀兩難過,為何不為病倒的父親擔憂呢。”

胤禟一時說不出話來,“四哥真性情。”

汗阿瑪一向不看重他,他實在不想去觸黴頭,但他也不免想到九歲那年耳朵生了瘡,汗阿瑪在聽聞他痊愈時,命人將他送到圍場上,教導他如何打獵。

這個年關對康熙來說又是一個不好過的一年。

三個皇子被拘禁,大臣們也都心思不一,如何能叫人舒坦。

大年三十的時候,煙花炸開在宮廷,卻莫名的令人覺得蕭索,康熙心頭不快,其餘王公大臣也看在眼裏,不可能舊事重提,叫皇帝不快。

胤禛走在漫長的宮道上,朝著毓慶宮那個人來人往的地方而行,風雪遮沒了前面的道路,如今沒有了一茬又一茬的擁躉後,這裏已經變得蕭疏冷落了許多。

他到的時候,院子裏幾個太監正在罰跪,凍得乞乞索索,屋內還有太子的咆哮聲。

往日聽說太子肆意毆打宮人的傳聞在這一刻再一次得到證實。

太子妃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他楞了一下,胤禛上前行禮,太子妃因為李氏的事還在生氣,但被拘禁的這許多日裏,他還是第一個來看太子的,道:“四貝勒怎麽來了?”

胤禛道:“我看看太子哥哥。”

太子妃聽到這樣的稱呼,眼神閃過一記古怪,心底起了一層譏諷,道:“太子心情不大好,恐怕……”

胤禛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裏,不動聲色道:“無妨的。”

太子妃只能退開一步,給他讓出路。

看著此人的背影,太子妃忍不住想,太子已經失勢到這個地步,作為一個曾將他踢下臺階的人,他至於做到如此地步嗎?

若是知道李氏的事……看來李氏並沒有告訴四阿哥當初在毓慶宮的遭遇。

推門而入,胤禛看到昔日飛揚跋扈的太子殿下此刻胡子拉碴地躺倒在一側,桌上,地上都是酒壇子。

他腳下的腳爐裏新添了炭火,但是屋中莫名有骨子冷寂。

“二哥,二哥。”胤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喚著。

太子動了一下,他又連續叫了人幾聲,太子猛地擡頭,一雙混濁不清的眸子布滿了紅血絲,透出幾分癲狂的熱切來,“老四,是你?”

他飛快起身,腳步不穩磕在了桌角出,顧不得疼,一把將人抓住,看向他身後,“是汗阿瑪叫你來的,汗阿瑪說什麽了,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汗阿瑪是不是原諒我了。”

胤禛抓著他的手安慰了一番,道:“汗阿瑪這個年過的很不舒心,過了三十,也甚少見我們,初二的時候,大哥才得以帶著我們去給汗阿瑪請了安,十三那裏……”

太子猛地推開他,不可置信道:“汗阿瑪將老大放出來了?他憑什麽被放出來!汗阿瑪難道不知道他的心思嗎?!”

“啊!”太子憤怒大吼,驟然將桌上的酒壇子掃落在地。

胤禛眉峰微微一皺,道:“就算是為了汗阿瑪,二哥也應當保重身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叫汗阿瑪憂心。”

“汗阿瑪還憂心我嗎,他難道不是要聽了那些人的話一心要廢了我,怎麽還會憂心。”

胤禛不滿,“二哥說這樣的話便是將汗阿瑪的仁愛扔在一邊兒了!”

“仁愛?仁愛到說我生而克母嗎?!”太子大喊,眼中有亂系的狂狷,“他明知道大阿哥如何與我作對,寧肯將他放出來也不願將我放出!”

“即便如此,二哥也不該糟踐自己的身體。”

“這是我的身體,用不著你多管閑事!”

胤禛被他推出門外,看到院中的太子妃,拱了拱手,“還請嫂嫂照顧好二哥。”

太子妃頷首,目送他離開後,走到幾個太監面前,“都起來吧。”

幾個太監滿是感激地起身各自散開去當差了。

太子在屋中悶悶坐了一會兒,忽然驚覺方才老四的稱呼。

二哥,二哥……而不是太子爺!

他急急沖出門外,可卻見除了滿院子的雪已瞧不見他的身影,沖到宮門處時,侍衛們擡手將他攔住,“皇上有令,太子非詔不得踏出毓慶宮一步。”

太子當即暴怒,將門口的侍衛一頓好打。

很快,他說的,做的,經由胤禛和侍衛之口傳到了康熙耳中,康熙憤怒不已,當即下令,不許再提及太子。

這一句命令之後,太子的消息再也沒有傳到過康熙耳中。

可即便如此,胤禛還是沒有放棄去關懷太子。

朝中的動向開始若有若無的傳到太子的耳中,比如,大阿哥現在如日中天,大臣爭相誇讚,比如,某月某日的時候,皇上給了大阿哥新的差事,又比如,皇上誇讚了大阿哥肖父,最得皇上之心。

當這樣的話一點一點傳入太子耳中的時候,太子再也坐不住了,他只能對父親低頭,開始賄賂侍衛給他的親信傳話,可是幾個挨數次毆打的侍衛無論如何也不願為他傳話。

太子開始期待胤禛能來。

終於在胤禛若有似無的暗示下,他開始躁動癲狂,朝中居然又有人開始請求廢太子,而好幾回皇上都沒有表態。

聯想到汗阿瑪和眾大臣對大阿哥的看重,他陷入了極大的恐懼中,如果沒有了太子之位,他豈能活著。

沒聽說過不當太子的人可以繼續活著的。

他開始日夜嚎叫,有類瘋狂。

胤禛對這些了如指掌,一日滿面愁容地給康熙稟告了此事。

到底是最鐘愛的兒子,康熙果然關切,將一切看在眼裏的眾位阿哥不免對胤禛不滿。

“去請個太醫給他瞧瞧。”康熙心中擔憂,但言語中還是十分冷淡,胤禛接了命令帶著太醫匆匆而去。

太子見宮門大開,明白胤禛說的機會來了,與其讓他遞話,不如他親自去,只要能立刻這個地方,只要能見到汗阿瑪,他總有法子叫汗阿瑪心軟。

太子幾乎是瘋狂的沖開侍衛朝乾清宮跑去,胤禛駭然,大喊,“二哥,二哥!”

他追了上去,“二哥有什麽事,我去給你回稟,汗阿瑪沒有讓你離開,抗旨不尊乃是大罪,二哥!”

“滾開!”在經過一百多天的拘禁之後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他要去問問汗阿瑪是不是當真要廢了他。

“二哥!”

太子抓著他,獰厲道:“我問你汗阿瑪是不是要立大阿哥為太子了?是不是,嗯?”

胤禛眼神躲閃,“二哥,儲君之位事關重大,你冷靜一點,你聽我說。”

侍衛從後面追上來,拔出刀,“太子殿下請回!”

太子獰笑一聲,赤紅著雙目往他們刀上撞,“來啊,來啊!”

幾人嚇得後退,太子趁機踢飛一人的刀,踹開一人,拿起刀對準他們,“敢跟來試試!”

“二哥,你這是做什麽!”胤禛嘶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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