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守信的胤禟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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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不守信的胤禟前來
◎金豆子快快來！◎
滿屋子的女人立時起身, “臣妾給皇上請安。”
“免了。”康熙心中愉悅，帶著孩子們恭恭敬敬地給太後請了安，太後道：“快起來快起來, 平日裏那裏就這麽多的禮節。”
康熙依言起身, 笑道：“給額娘的禮數只有多的沒有少的。方才在說什麽，我好像聽到了弘昱和弘昀，怎麽了, 打架了, 昨兒打的。”
惠妃強笑了笑, 道：“兩個孩子比武而已，難免磕磕碰碰。”
康熙身後胤禔面色略忐忑, 見他看來, 連忙道：“昨兒弘昱失手，兒臣已經教訓了他。”
“弘昱的武藝不俗，有大阿哥的風采, 聽說宮裏一同與他進學的堂兄弟們沒有不屈服在他武力之下的, 弘暉與他年紀相仿都要在比武場上挨幾下, 只怕弘昀那孩子也吃了不少虧, 老四，孩子還好嗎？”太子面上是冷意。
胤禛恭謹道：“弘暉體弱，但弘昀皮實，無妨的。”
康熙聽明白了, 弘昱這是憑著武力欺負過不少人，與弘皙有齟齬他有所耳聞, 老五家的弘昇年紀大, 應不會吃虧, 所以吃虧的必然是老三和老四的孩子。
而弘晟與弘昱關系頗好, 那麽受欺侮的必然是弘暉了，康熙不悅。
“我聽著怎麽是打吐血了？”康熙看向德妃，德妃起身略笑了笑，“比武難免的，不是什麽大事。”
康熙臉色陰沈，胤禔連忙道：“汗阿瑪兒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
“他沒去上書房？”
胤禔略略看了眼汗阿瑪的神情，道：“昨兒他實在不像話，兒子教訓了他一頓，那孩子經不起挑釁，兒子覺得將他性子拘一拘為好。”
康熙淡淡瞥他一眼，“挑釁？弘昀先挑釁的？”
胤禔欲言又止，康熙望向胤禛，胤禛道：“弘昀說了幾句大話，說自己文武雙全如何如何，那孩子不踏實。”
“文武雙全，虧他敢說。”康熙笑。
十四忽然笑起來，道：“阿瑪，弘昀打贏了。”
“嗯？”
十四點頭，滿臉的笑，“那小子別看他小小一點人，武藝上還是成的，兒子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聽幾個侄兒說了，弘昀打贏了，弘昱臉上過不去才打弘昀的。”
康熙果然不滿，老八溫和道：“昨兒大哥也生氣，將弘昱好一頓打，那孩子倒現在還下不了地呢。”
胤禔心裏感激，十四聽八哥這麽說，也就不擠兌老大了，附和了一句，“這倒是，小孩子便是如此，過幾日，便又是好兄弟了。”
太子含笑，挑眉看著胤禔道：“原來是看不過弟弟比自己強所以才出手的。”
胤禔不悅，“太子不必說風涼話，有錯的自然該受罰，我可不會手軟，就怕他不孝不服阿瑪的管。”
太子霎時變了臉色，“不孝”二字刺在了他心上，自索額圖倒下後，這兩個字便在朝中立時傳開。
眾人對他諸多事多有揭發，而胤禔那似笑非笑的樣子更是叫他覺得是在影射他，老八默然瞧著二人爭鬥，並不再打圓場。
康熙此前的愉悅一掃而空，太後看到，笑道：“皇上，哀家有個好東西叫你瞧瞧。”
康熙勉強一笑，道：“皇額娘是得了什麽好東西？”
太後拿出畫卷，“美人。”
宜妃立刻捂臉，“太後娘娘，臣妾可沒臉見人了。”
畫卷打開，裏面的人物露出了樣貌，康熙眼中劃過讚賞，也忍不住一笑，宜妃算不得最美，但是她性情叫人喜歡，而且他也領太後這份心意，不由道：“這畫中人不認識，沒見過。”
太後哈哈大笑，“看來這畫畫的不好，不像真人？”
宜妃道：“可不是，畫可比臣妾瞧著妥帖些。”
宣妃道：“宜妃姐姐這話就過謙了，皇上哪裏認不出來。”
太子也瞧到了畫，這便是李氏畫出來的，好本事，他視線往一邊兒恭順的李氏面上一落，想到她還發現了牛痘，便多留意了幾眼，這幾眼，便叫他覷見了她的容色。
粉面帶笑，丹唇含珠，一段風情自在眉梢眼角處。
可嘆這樣的人不在他的宮中，若是宮中能有幾個像這樣能討太後歡心，又能為他助益的人，豈不是叫他免去諸多煩憂。
打量的這會兒功夫，他眼中閃過幾許輕佻之色，長樂感覺到一道觀察她的視線，微微擡眸，見是胤禛，只是餘光卻還掃了到另一人，她飛快地收回視線，心底泛起惡心。
康熙面色逐漸和悅，忘了之前幾個孩子含沙射影的不合，看向長樂，道：“此畫兼具中西之長，非一日之功，比宮中的畫師還要好上幾分。”
德妃笑道：“皇上莫要太擡舉她，自己琢磨的哪裏有人家技藝精湛。”
胤禛也道：“李氏技藝粗陋，如何能當的了汗阿瑪的讚。”
長樂笑道：“臣妾不敢與宮中畫師相比。不過是隨手所畫而已，也就是娘娘們不嫌，臣妾才有今日施展的機會。”
康熙笑道：“好與不好難道我還不知道嗎？李氏，你這畫技應至少有十年，可對？”
長樂淺笑，“皇上好眼力，往日不曾正經畫過，疏忽潦草，不想這幾年動筆下來，竟有小成。”
“你有天分若此，難怪難怪。”康熙滿意地看著畫上的人，西洋巧技叫他興趣很濃，但他更欣賞傳統山水，若是二者結合，那便是再好不過，李氏的畫恰是如此，他十分滿意。
可惜畫畫的是一個女子，還是老四的媳婦兒，否則做個畫師也不錯。
“畫得好，日後宮中女子的畫像不如都交給你如何？”康熙溫和道。
胤禛立刻上前跪道：“汗阿瑪莫要助她，宮中娘娘的畫像交給專門的人畫總好過給一個技藝粗淺的人。”
太子笑道：“汗阿瑪不知見過多少畫，好與不好難道還不知道嗎？老四，你可過謙了。”
胤禛略笑了笑，“是汗阿瑪與太子過獎。”
德妃道：“給我們做個畫，留個念想便成，若是專門叫她畫像，只怕不便，她一女子也難擔當此任，而且老四也怕是不舍得吧。”
康熙笑起來，“夫妻恩愛，情意相篤，倒是朕的不是了。”
胤禛連說不敢，長樂默然微笑，並不說話。
她的目標從來不是做個宮廷畫師，娛樂後妃們可以，但若是變成正經的差事，還是要再考慮一番。
她現在做的事，是給那丫頭鋪路，希望她想做的今生能夠做到。
康熙說起秋狝的事兒，“到時皇額娘也一同散散心吧，叫兒孫們給皇額娘打些兔子麅子，以表孝心。”
太後高興，道：“我倒是樂意去，只是秋狝也不僅僅是打獵，只怕我會去了耽擱皇上的行程。”
“不會，今年就去幾日而已。”
太後欣喜，看來皇上是認真的，便道：“那我就去瞧瞧。”
“正該如此。”康熙高興。
胤禔道：“到時我們一同去給瑪嬤打野物，到時也可比一比誰打的多。，叫瑪嬤給我們裁決。”
康熙含笑，太後道：“那到時我便等著你們的成果。”
眾阿哥合聲稱是。
坐了一會兒，康熙便帶著太子和阿哥們離開了，德妃帶著長樂回永和宮的時候，特意問了一句，“皇上今日誇讚你，可見你是真有技藝，我與胤禛推了你的前程，你可怨懟？”
長樂一笑道：“妾身本就沒將畫畫當做什麽前程，不瞞娘娘，想給娘娘們畫畫的想法還起於阿媛。”
“哦？”
長樂道：“阿媛說宮中貴人們一輩子難留下一張畫，若是能畫下樣貌，也是一個念想，她一直想若是自己會，一定要給娘娘畫一張，所以當初看到十六阿哥學西洋畫就羨慕得不得了，臣妾得知，才有了這樣的想法。”
德妃眼中柔和，“阿媛是個乖巧懂事，體貼溫柔。”
長樂趁勢說起傳教士的忽視來，德妃道：“是該在皇上在的時候說的，不過……也無妨，此事我去問問胤祿，或找個更合適的時機同皇上說一聲。”
今兒太子和胤禔在皇上面前露出爭鋒，又知道了弘昱的事兒，不好在叫他煩擾。
……
弘昀剛在校場練完騎射，正滿頭大汗，那丹珠提醒道：“阿哥，好像是九爺。”
弘昀扭頭，果然看到一個胖胖的人立在一邊兒，手中的扇子不住地搖著，頭上布滿了汗水，“九叔！”
“哎！”胤禟立在樹下不肯挪動一步，招手，“弘昀你來。”
弘昀跑過去，仰頭看著他，“九叔你食言了！”
他有點不高興，虧他當初還說一定去，“昨兒我一直在找九叔，一直沒瞧見九叔。”
胤禟面上有點不好意思，擦了擦汗，道：“哎，這不是九叔食言，實在是昨兒回去貪涼吃了些井中湃過的涼瓜，把我吃的腹痛了一夜。”
巴哈和那丹珠上前行禮，“奴才見過九爺。”
“免了免了。”胤禟搖搖扇子，道：“四哥整的這一塊兒還挺有模有樣的，武力不成，校場建得還不錯。”
弘昀提醒，“九叔，豈能對著我說我父。”
胤禟嘿嘿一笑，拍了拍他，道：“九叔失言，勿怪勿怪。”
弘昀瞧了眼他的臉色，似乎是有點虛弱的樣子，腦門上都是汗，他覺得康熙說的對，他應該先學學怎麽吃東西。
他有點想笑，努力忍住，關切道：“九叔無礙吧，早知這樣，就養好了身子再出門，秋老虎還厲害著呢。”
“不妨事不妨事。”胤禟道：“哎，我都聽說了，你昨兒和弘昱打了一架還打贏了。”
“九叔哪裏聽來的。”
“哼，我消息可靈通著呢。”胤禟道：“走走走去個陰涼的地兒說話。”
“成，正好我們也練得差不多了。”弘昀接過巴哈拿來的帕子擦了一下頭臉，“你們先回去讀書，將今日的功課完成了，我一會兒就來。”
那丹珠二人立刻應聲。
弘昀與胤禟一同去了園子的水榭處，到了地方，就見胤禟往躺椅裏一靠，舒服得直哼哼，弘昀道：“昨兒我一直在看，九叔怎麽沒來，躺在床上哼哼的時候也沒瞧見九叔，不知多失落呢！”
胤禟從懷裏掏出一樣的東西，“給你。”
弘昀接過，“金麒麟？”
胤禟道：“補償你的。”
弘昀咬了一下，謔，又是金豬又是金麒麟，不愧是財神爺！“九叔也太大方了，是為了補償我，還是為了別的。”
胤禟嘿嘿一笑，袖子裏掏出一卷紙，“你瞧瞧。”
弘昀好奇接過，瞅了一眼，正是昨個兒他講的那個故事，文筆不錯，他一張一張看完，不住點頭道：“文筆精彩，再簡白些，如此受眾則廣。”
“還要簡白，再簡白就沒有人看了。”
弘昀笑道：“不會，這樣的書又不是為了流傳後世的，且當在茅房了一觀全做消遣罷了。”
胤禟失笑，“在茅房裏一觀？你可真行。”
弘昀指出其中一些情節的不對，“這是九叔自己發揮的吧。”
胤禟瞧見那一處的打鬥場面，摸了摸鼻子，“差不多差不多。”
“不成，這一處加了我之後的故事就不好講了，還有這裏……”弘昀擰眉，這個時代的小說還沒有後世那麽多技巧，故事性自是有的，很多只得份反覆品味，只是在人物心理刻畫上也較為單一扁平，不過他能記住這麽多在轉述完一邊還能整理成這樣已經算不錯了。
“還有哪裏，你說。”胤禟認真問道。
弘昀又挑了幾處謬誤，道：“差不多了，再潤色一二便可，九叔，這事兒可不能叫其他人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胤禟仗義道：“九叔辦事你放心，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你那後半部分什麽時候出？”
“你什麽時候要？”
“就這會兒。”他實在心癢癢，想知道接下來的劇情，弘昀一笑道：“九叔為難我呢，我看你不是要做生意，你是為了聽我講故事。”
“不管是哪個，書都不齊，如何印出來。”
“這九叔就不懂了，先出一部分，看看眾人反應，若是好的話可以加印也可以繼續寫下去，而且也可以形成饑餓效應。”
“饑餓效應？”
“是啊，等的過程就像餓的時候。”弘昀擠擠眼睛，“若是故事好，一定能叫等得人更願意購買不是。”
胤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一晚上沒好好睡可不就是腦心撓肺跟餓一個反應，“你小子行啊，那我先印出一部分。剩餘你的趕緊弄出來。”
“但是我沒有空閑。”
“這樣，我到時來府上，你抽點時辰給我講，我回去再給他人轉述。”
“怪麻煩的。”
“我都不嫌麻煩你嫌什麽。”胤禟靈機一動，道：“或者這樣，校場上那兩個孩子是不是你的人？”
“是。九叔想讓他們幫我寫？”
“對，你邊講邊讓他們記，到時再交給我，我叫人潤色，如何？”
“也成，不過廢了這麽多人力，最後若是沒有大賺，豈不是空耗精力。”
胤禟笑，“不會，當然不會。”
一則他想看完這個故事，二則，他也是為了能夠多來，好從弘昀這兒弄來更多的東西，因為那個什麽腳踏車已經快出來了，他瞧著很不錯的樣子。
胤禟喜滋滋地拿著稿子走了，走前還不忘勉力他一二，“弘昀啊，咱們日後的前程就靠你了，好好幹，好好想。”
弘昀挑眉，胤禟笑呵呵得走了。
大約過了幾天，康熙帶著人出京秋狝。
這是每年一次的大事，因有太後，皇帝更是看重，出行事宜也都交由太子和老四幾人負責，胤禛忙得腳不沾地的，直到出發前，才弘昀才直到這次還要帶幾個皇孫去。
他立時請求，“阿瑪我也想去。”
胤禛躺在床上，半闔著眼，“沒有你。”
“我也想去，就不能帶我也去嗎？”
“皇上點了幾個人，裏面沒有你，帶你去，你能做什麽？”
“我能打獵，再不濟，我能給阿瑪捶背。”
胤禛一下笑開，坐起來，道：“人員有定數，等你長大，阿瑪帶你去。”
“阿瑪太忙，一次都不得閑，那我到時候能去莊子上跑馬嗎？”弘昀遺憾，“十四叔去不去？哥哥呢，去嗎？”
“自然都去。”
“那個弘昱呢，他也去？”
胤禛好笑，“他去不了，皇上現在不僅對弘昱不滿，而且還對直郡王也不甚滿意，覺得他教子無方。前日就令弘昱在家好好養著，話裏的意思大約是不想叫他在入宮。”
弘昀一喜，很快擔憂地看著他，“那會不會叫阿瑪難做。”
“難做就不做了嗎？”胤禔與他不對付又如何，能將他怎樣，而且越是如此，太子反而愈發看重，他也得以能負責此番秋狝之事，如此可以在汗阿瑪跟前效力，而且胤禔越針對，太子則越與之相鬥。
他要做的就是周旋在眾人之間，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之前一直忙，都忘了教訓你。”胤禛抓著這一點避免他再鬧著要去，“苦肉計這點子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阿瑪知道了啊，是我和大哥一起想的。”弘昀將弘暉推出來，義憤填膺道：“那個弘昱欺人太盛，在我們瞧不見的時候不知道叫大哥吃了多少苦，還好我們出了口氣，日後叫他再不能欺負我們。”
胤禛見他氣鼓鼓的樣子，眼中是潛藏的柔情，努力壓制著道：“你挨了一頓打，就為了不讓弘昱欺負弘暉……值嗎？”
“值啊，怎麽不值，日後弘昱見到了大哥都會離他遠遠的。”弘昀想也不想道。
胤禛忽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了，他想到福晉說得那番話，福晉說他給弘昀的太多，可面對赤子之心，他卻覺得給的那些足以配得上，“日後得閑了，阿瑪一定帶你打獵。”
弘昀道，“哦。”
胤禛摸摸他的頭，“行了，少做這兒女之態，你年歲太小，不方便，不去也好，你不是喜歡那兩個傳教士？他們這段日子可以每日教你。”
弘昀支支吾吾的，還是想去，“就不同通融通融嗎？阿瑪不是負責此事嗎？”
“正是因為我負責所以才難以分出更多的精力看著你，到時你若出點岔子，該如何是好？還有，你不是說要幫阿瑪照看弘時嗎？府中交給你，你記得……照顧你額娘還有弟弟。”
弘昀點頭，“那也成，我想去莊子上玩兒。”
胤禛不悅他總是提條件，“不成，上次你在莊子上胡來就染了痘癥，一切等我回來了再說。”
“那九叔去嗎？”弘昀忽然想到這是個好時機，如果可以說不準還可以弄些別的東西，他一下就不想去了。
胤禛凝眸，“你與老九什麽時候這麽親密了？”
“感覺九叔為人爽朗。”弘昀烏眸看著胤禛故意問道，“九叔不好嗎？若是不好，那兒子日後就不與九叔多交往了。”
胤禛敲了一下他的腦子，“那是你長輩，需恭敬著，老九與你有什麽可交往的，笑話。”
“九叔喜歡神魔鬼怪的故事，我會講故事。”他要提前打預防針，萬一被發現，他也沒有理由責怪。
“我看他是沒正經事兒做了。”胤禛道：“成了，夜深了，該回去了。”
弘昀撲到他懷裏，小小嘆了口氣，“不知道又要多久見不著了。”
胤禛拍了拍他後背，按在他肩頭一會兒，道：“成了，少做這些兒女情態，丟人。”
“哪裏丟人了，父子情深，人間至真。”弘昀爬下床，道：“阿瑪早些休息。”
胤禛看著他離開，嘴角一勾。
秋狝，不僅僅是打獵，還是一場盛大的軍事演練，康熙最喜分兵合圍抓住獵物，當初打噶爾丹也用的此法，此外便是帶太後去趟科爾沁，所以這一走就是一個月。
這一個月簡直是弘昀度過的最好的時光。
沒有人管束，他可以自由初入府中，除了課業不能舍下，師傅們對他要求也沒有那麽嚴苛。
在康熙離京後的十六天，胤禟的管家興沖沖得跑進他書房，“九爺，九爺，大喜大喜。”
“如何？”
“書幾乎一上書架就賣光了，現在好些人都在問續書何時出，還有，咱們鋪子裏的那些腳踏車，好幾個老王爺都來打聽，說是給家裏的孫輩們買來玩兒呢。”
“好好好。”胤禟大喜，“速速準備一下，我去看看我的財神爺。”
管家笑道：“不知爺說的這位財神爺什麽來頭，不如將他請到咱們府上。”
胤禟擺手，“不可說不可說。”
管家道：“總不會是四爺吧。”
胤禟眉眼一厲，“少打聽。”
管家連忙說是，胤禟失悔，壞事兒了，叫人知道了，他剛才說漏嘴了，“我去老四府上的事兒誰也不許說，若你敢說出去……”
管家立刻跪倒在地，“奴才不敢，奴才一定守口如瓶。”
胤禟踏上馬車喜滋滋地往老四府上而去，到的時候，弘昀正在聽傳教士講課，他記了滿本的筆記。
胤禟在一邊兒聽著，不時同窗子裏的人打招呼，那丹珠瞧見意欲同弘昀說，胤禟搖搖頭，不願打擾，他也沒有多少急事，索性坐在階前聽了一會兒。
屋中弘昀說著他從未聽過的語言，胤禟頓時驚訝，弘昀既然還會說西洋話，比他還精通的樣子。
胤禟興致勃勃，等弘昀出來已是半個時辰過去。
“九叔？九叔你怎麽來了？”
“你說呢，你是不是將我們……”他看到傳教士出來，立刻頓住，弘昀給二人介紹道：“這是我九叔，是我父親的弟弟。”
兩人立刻行禮，老九點點頭，拉過弘昀，“我那兒有個叫穆景遠的人，你若是對那西洋語感興趣，我可以讓他教你。”
“暫且不用。”弘昀笑道：“九叔，走，咱們去明月軒。”
弘昀帶著人去了自己的院子，將手稿給他，“你看看如何？”
胤禟接過，用了半個時辰看了十幾頁，越看越上頭，“字太醜了，文筆不甚好，言語太過直白，還是要我那幾個幕僚幫忙潤色才好。你可知給你潤筆的是何人？”
“願聞其詳。”弘昀認真道。
“秦道然。”
弘昀迷茫，“誰啊？”
胤禟滿臉驕傲，道：“是秦淮海的後人。”
“哦，誰啊？”
胤禟急了，“就是秦觀。”
弘昀迷糊了一瞬，胤禟無奈，搖頭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
“現在知道他是誰了嗎？”
弘昀頓時想起來了，“原來是他啊，你就直說他大名豈不好了？”
“秦道然是我的老師，我如何能直稱他祖輩的名諱，未免不恭敬。”
“你的老師啊。”弘昀納罕，“是皇瑪法給你尋的老師嗎？”
“自然。”
弘昀不由連連稱讚，“皇瑪法為了撫育眾叔伯真是費了許多心思啊。”
“那是。”胤禟坐去床邊兒，忽然情緒有點低落，自己沒有學成材，不及眾兄弟聰慧這叫他在這一刻覺得有點辜負皇父。
弘昀道：“九叔，會不會太叫秦先生耗費精力，咱們這書也不是頂頂好的。”
“放心，秦先生也沒有多少事兒做，跟著我能有什麽出息呢。”胤禟頹唐。
弘昀走到他身邊兒道：“天生我才必有用。我看九叔有大用，至少在生財一道上，有自己的見解，這可不是誰能做的，若是有朝一日九叔能為國家生財，那豈不是整個大清的財神爺？”
胤禟一樂，“整個大清的財神爺？我哪裏成，不過是懂一些商賈之道罷了，再說如何為國家生財。”
弘昀道：“怎麽不能呢？若是能學鄭和下西洋，我們便可與外國生財，我聽阿瑪說當初□□的時候，就曾切斷過倭子國的生意來往，說明我們的東西可以賣去他處，其餘國家的東西也能來到咱們這兒，若大清有朝一日能興建海上商隊，既可以雄遠他國，也可以借海上貿易充盈國庫，而且還可以在他國往來貿易的同時，保護各國貿易船只，做海上霸主。”
胤禟楞了一下，“海上霸主？現在還有明人作亂，汗阿瑪就曾關閉過好幾個口岸，我們的敵人不在海上，而在不時作亂的明人和西面的漠西蒙古，雖然汗阿瑪暫時打敗了他們，但那邊依舊不甚安寧。”
“西面是當前之敵，西洋人卻可能是百年後的敵人，他們懂的東西十分多，船只能來咱們這兒，我們卻極少又人到他們那兒，他們有傳教士出入咱們宮廷，可以借由傳教士對我們知之甚多，而我們卻對他們一無所知，豈不危哉。”
“用不著知道他們。”胤禟滿不在乎道，“他們有什麽需要了解的。”
“他們懂技術，會造大炮，將來若是用大炮轟開我們的大門如何是好。”
“不可能，他們敢。”
“百年後的事兒誰知道。”弘昀冷冷道，“將來我一定要去那兒看看。”
胤禟吃驚，“你要去西洋？不可能，旗人豈可隨意離京，少說瞎話了。”
“可是海上有巨利，國與國的貿易一定會遠超國內小打小鬧。”
“人為財死，你比我還喜歡這黃白之物，腦袋都不想要了。反正我是沒想過，我現在先把手裏的事兒弄好。”
“……”弘昀怒其不爭，“行吧，將來我一定要實現我的鴻鵠之志。”
“你的意思就是我是燕雀了？”
“九叔不是苦惱自己不被皇瑪法看重嗎，難道這不是個好主意嗎？”
“你還小，定是被那傳教士給蠱惑了說出這樣的話，你哪裏懂朝廷的規矩，你等著，我倒是必會告訴四哥。”
“九叔，九叔，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怎能告狀呢。”
胤禟抱著壯實的臂膀，頭扭向一邊兒，弘昀趕緊搖搖他的手臂，“我錯了，弘昀錯了，九叔才是鴻鵠，我就是個小麻雀，大清財神九爺還請見諒小子狂妄無知，請受小麻雀恭敬一拜。”
胤禟被他逗笑，使勁兒揉了揉他的臉蛋，“你這小子慣會說些好聽的。”
“那個自行車賣的如何？”
“極好，等月末我一定給你分銀子，還有那幾個搗舂人的玩具，也賣的不錯。你趕緊給我再想想生財的東西。”
弘昀道：“我有一物，但是不容易造出來。”
“只要你想法子，我就能能試。”胤禟眼睛發亮，低聲道：“是你畫的還是……”
“我畫的。”
“哦。”胤禟興趣略減，“那我瞧瞧？”
弘昀勾唇，上鉤了就好，看以後你還能逃的脫！
作者有話說：
弘昀：呔！還瞧不起我，讓你大開眼界！
今天就一章吼，明天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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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屋子的女人立時起身, “臣妾給皇上請安。”
“免了。”康熙心中愉悅，帶著孩子們恭恭敬敬地給太後請了安，太後道：“快起來快起來, 平日裏那裏就這麽多的禮節。”
康熙依言起身, 笑道：“給額娘的禮數只有多的沒有少的。方才在說什麽，我好像聽到了弘昱和弘昀，怎麽了, 打架了, 昨兒打的。”
惠妃強笑了笑, 道：“兩個孩子比武而已，難免磕磕碰碰。”
康熙身後胤禔面色略忐忑, 見他看來, 連忙道：“昨兒弘昱失手，兒臣已經教訓了他。”
“弘昱的武藝不俗，有大阿哥的風采, 聽說宮裏一同與他進學的堂兄弟們沒有不屈服在他武力之下的, 弘暉與他年紀相仿都要在比武場上挨幾下, 只怕弘昀那孩子也吃了不少虧, 老四，孩子還好嗎？”太子面上是冷意。
胤禛恭謹道：“弘暉體弱，但弘昀皮實，無妨的。”
康熙聽明白了, 弘昱這是憑著武力欺負過不少人，與弘皙有齟齬他有所耳聞, 老五家的弘昇年紀大, 應不會吃虧, 所以吃虧的必然是老三和老四的孩子。
而弘晟與弘昱關系頗好, 那麽受欺侮的必然是弘暉了，康熙不悅。
“我聽著怎麽是打吐血了？”康熙看向德妃，德妃起身略笑了笑，“比武難免的，不是什麽大事。”
康熙臉色陰沈，胤禔連忙道：“汗阿瑪兒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
“他沒去上書房？”
胤禔略略看了眼汗阿瑪的神情，道：“昨兒他實在不像話，兒子教訓了他一頓，那孩子經不起挑釁，兒子覺得將他性子拘一拘為好。”
康熙淡淡瞥他一眼，“挑釁？弘昀先挑釁的？”
胤禔欲言又止，康熙望向胤禛，胤禛道：“弘昀說了幾句大話，說自己文武雙全如何如何，那孩子不踏實。”
“文武雙全，虧他敢說。”康熙笑。
十四忽然笑起來，道：“阿瑪，弘昀打贏了。”
“嗯？”
十四點頭，滿臉的笑，“那小子別看他小小一點人，武藝上還是成的，兒子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聽幾個侄兒說了，弘昀打贏了，弘昱臉上過不去才打弘昀的。”
康熙果然不滿，老八溫和道：“昨兒大哥也生氣，將弘昱好一頓打，那孩子倒現在還下不了地呢。”
胤禔心裏感激，十四聽八哥這麽說，也就不擠兌老大了，附和了一句，“這倒是，小孩子便是如此，過幾日，便又是好兄弟了。”
太子含笑，挑眉看著胤禔道：“原來是看不過弟弟比自己強所以才出手的。”
胤禔不悅，“太子不必說風涼話，有錯的自然該受罰，我可不會手軟，就怕他不孝不服阿瑪的管。”
太子霎時變了臉色，“不孝”二字刺在了他心上，自索額圖倒下後，這兩個字便在朝中立時傳開。
眾人對他諸多事多有揭發，而胤禔那似笑非笑的樣子更是叫他覺得是在影射他，老八默然瞧著二人爭鬥，並不再打圓場。
康熙此前的愉悅一掃而空，太後看到，笑道：“皇上，哀家有個好東西叫你瞧瞧。”
康熙勉強一笑，道：“皇額娘是得了什麽好東西？”
太後拿出畫卷，“美人。”
宜妃立刻捂臉，“太後娘娘，臣妾可沒臉見人了。”
畫卷打開，裏面的人物露出了樣貌，康熙眼中劃過讚賞，也忍不住一笑，宜妃算不得最美，但是她性情叫人喜歡，而且他也領太後這份心意，不由道：“這畫中人不認識，沒見過。”
太後哈哈大笑，“看來這畫畫的不好，不像真人？”
宜妃道：“可不是，畫可比臣妾瞧著妥帖些。”
宣妃道：“宜妃姐姐這話就過謙了，皇上哪裏認不出來。”
太子也瞧到了畫，這便是李氏畫出來的，好本事，他視線往一邊兒恭順的李氏面上一落，想到她還發現了牛痘，便多留意了幾眼，這幾眼，便叫他覷見了她的容色。
粉面帶笑，丹唇含珠，一段風情自在眉梢眼角處。
可嘆這樣的人不在他的宮中，若是宮中能有幾個像這樣能討太後歡心，又能為他助益的人，豈不是叫他免去諸多煩憂。
打量的這會兒功夫，他眼中閃過幾許輕佻之色，長樂感覺到一道觀察她的視線，微微擡眸，見是胤禛，只是餘光卻還掃了到另一人，她飛快地收回視線，心底泛起惡心。
康熙面色逐漸和悅，忘了之前幾個孩子含沙射影的不合，看向長樂，道：“此畫兼具中西之長，非一日之功，比宮中的畫師還要好上幾分。”
德妃笑道：“皇上莫要太擡舉她，自己琢磨的哪裏有人家技藝精湛。”
胤禛也道：“李氏技藝粗陋，如何能當的了汗阿瑪的讚。”
長樂笑道：“臣妾不敢與宮中畫師相比。不過是隨手所畫而已，也就是娘娘們不嫌，臣妾才有今日施展的機會。”
康熙笑道：“好與不好難道我還不知道嗎？李氏，你這畫技應至少有十年，可對？”
長樂淺笑，“皇上好眼力，往日不曾正經畫過，疏忽潦草，不想這幾年動筆下來，竟有小成。”
“你有天分若此，難怪難怪。”康熙滿意地看著畫上的人，西洋巧技叫他興趣很濃，但他更欣賞傳統山水，若是二者結合，那便是再好不過，李氏的畫恰是如此，他十分滿意。
可惜畫畫的是一個女子，還是老四的媳婦兒，否則做個畫師也不錯。
“畫得好，日後宮中女子的畫像不如都交給你如何？”康熙溫和道。
胤禛立刻上前跪道：“汗阿瑪莫要助她，宮中娘娘的畫像交給專門的人畫總好過給一個技藝粗淺的人。”
太子笑道：“汗阿瑪不知見過多少畫，好與不好難道還不知道嗎？老四，你可過謙了。”
胤禛略笑了笑，“是汗阿瑪與太子過獎。”
德妃道：“給我們做個畫，留個念想便成，若是專門叫她畫像，只怕不便，她一女子也難擔當此任，而且老四也怕是不舍得吧。”
康熙笑起來，“夫妻恩愛，情意相篤，倒是朕的不是了。”
胤禛連說不敢，長樂默然微笑，並不說話。
她的目標從來不是做個宮廷畫師，娛樂後妃們可以，但若是變成正經的差事，還是要再考慮一番。
她現在做的事，是給那丫頭鋪路，希望她想做的今生能夠做到。
康熙說起秋狝的事兒，“到時皇額娘也一同散散心吧，叫兒孫們給皇額娘打些兔子麅子，以表孝心。”
太後高興，道：“我倒是樂意去，只是秋狝也不僅僅是打獵，只怕我會去了耽擱皇上的行程。”
“不會，今年就去幾日而已。”
太後欣喜，看來皇上是認真的，便道：“那我就去瞧瞧。”
“正該如此。”康熙高興。
胤禔道：“到時我們一同去給瑪嬤打野物，到時也可比一比誰打的多。，叫瑪嬤給我們裁決。”
康熙含笑，太後道：“那到時我便等著你們的成果。”
眾阿哥合聲稱是。
坐了一會兒，康熙便帶著太子和阿哥們離開了，德妃帶著長樂回永和宮的時候，特意問了一句，“皇上今日誇讚你，可見你是真有技藝，我與胤禛推了你的前程，你可怨懟？”
長樂一笑道：“妾身本就沒將畫畫當做什麽前程，不瞞娘娘，想給娘娘們畫畫的想法還起於阿媛。”
“哦？”
長樂道：“阿媛說宮中貴人們一輩子難留下一張畫，若是能畫下樣貌，也是一個念想，她一直想若是自己會，一定要給娘娘畫一張，所以當初看到十六阿哥學西洋畫就羨慕得不得了，臣妾得知，才有了這樣的想法。”
德妃眼中柔和，“阿媛是個乖巧懂事，體貼溫柔。”
長樂趁勢說起傳教士的忽視來，德妃道：“是該在皇上在的時候說的，不過……也無妨，此事我去問問胤祿，或找個更合適的時機同皇上說一聲。”
今兒太子和胤禔在皇上面前露出爭鋒，又知道了弘昱的事兒，不好在叫他煩擾。
……
弘昀剛在校場練完騎射，正滿頭大汗，那丹珠提醒道：“阿哥，好像是九爺。”
弘昀扭頭，果然看到一個胖胖的人立在一邊兒，手中的扇子不住地搖著，頭上布滿了汗水，“九叔！”
“哎！”胤禟立在樹下不肯挪動一步，招手，“弘昀你來。”
弘昀跑過去，仰頭看著他，“九叔你食言了！”
他有點不高興，虧他當初還說一定去，“昨兒我一直在找九叔，一直沒瞧見九叔。”
胤禟面上有點不好意思，擦了擦汗，道：“哎，這不是九叔食言，實在是昨兒回去貪涼吃了些井中湃過的涼瓜，把我吃的腹痛了一夜。”
巴哈和那丹珠上前行禮，“奴才見過九爺。”
“免了免了。”胤禟搖搖扇子，道：“四哥整的這一塊兒還挺有模有樣的，武力不成，校場建得還不錯。”
弘昀提醒，“九叔，豈能對著我說我父。”
胤禟嘿嘿一笑，拍了拍他，道：“九叔失言，勿怪勿怪。”
弘昀瞧了眼他的臉色，似乎是有點虛弱的樣子，腦門上都是汗，他覺得康熙說的對，他應該先學學怎麽吃東西。
他有點想笑，努力忍住，關切道：“九叔無礙吧，早知這樣，就養好了身子再出門，秋老虎還厲害著呢。”
“不妨事不妨事。”胤禟道：“哎，我都聽說了，你昨兒和弘昱打了一架還打贏了。”
“九叔哪裏聽來的。”
“哼，我消息可靈通著呢。”胤禟道：“走走走去個陰涼的地兒說話。”
“成，正好我們也練得差不多了。”弘昀接過巴哈拿來的帕子擦了一下頭臉，“你們先回去讀書，將今日的功課完成了，我一會兒就來。”
那丹珠二人立刻應聲。
弘昀與胤禟一同去了園子的水榭處，到了地方，就見胤禟往躺椅裏一靠，舒服得直哼哼，弘昀道：“昨兒我一直在看，九叔怎麽沒來，躺在床上哼哼的時候也沒瞧見九叔，不知多失落呢！”
胤禟從懷裏掏出一樣的東西，“給你。”
弘昀接過，“金麒麟？”
胤禟道：“補償你的。”
弘昀咬了一下，謔，又是金豬又是金麒麟，不愧是財神爺！“九叔也太大方了，是為了補償我，還是為了別的。”
胤禟嘿嘿一笑，袖子裏掏出一卷紙，“你瞧瞧。”
弘昀好奇接過，瞅了一眼，正是昨個兒他講的那個故事，文筆不錯，他一張一張看完，不住點頭道：“文筆精彩，再簡白些，如此受眾則廣。”
“還要簡白，再簡白就沒有人看了。”
弘昀笑道：“不會，這樣的書又不是為了流傳後世的，且當在茅房了一觀全做消遣罷了。”
胤禟失笑，“在茅房裏一觀？你可真行。”
弘昀指出其中一些情節的不對，“這是九叔自己發揮的吧。”
胤禟瞧見那一處的打鬥場面，摸了摸鼻子，“差不多差不多。”
“不成，這一處加了我之後的故事就不好講了，還有這裏……”弘昀擰眉，這個時代的小說還沒有後世那麽多技巧，故事性自是有的，很多只得份反覆品味，只是在人物心理刻畫上也較為單一扁平，不過他能記住這麽多在轉述完一邊還能整理成這樣已經算不錯了。
“還有哪裏，你說。”胤禟認真問道。
弘昀又挑了幾處謬誤，道：“差不多了，再潤色一二便可，九叔，這事兒可不能叫其他人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胤禟仗義道：“九叔辦事你放心，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你那後半部分什麽時候出？”
“你什麽時候要？”
“就這會兒。”他實在心癢癢，想知道接下來的劇情，弘昀一笑道：“九叔為難我呢，我看你不是要做生意，你是為了聽我講故事。”
“不管是哪個，書都不齊，如何印出來。”
“這九叔就不懂了，先出一部分，看看眾人反應，若是好的話可以加印也可以繼續寫下去，而且也可以形成饑餓效應。”
“饑餓效應？”
“是啊，等的過程就像餓的時候。”弘昀擠擠眼睛，“若是故事好，一定能叫等得人更願意購買不是。”
胤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一晚上沒好好睡可不就是腦心撓肺跟餓一個反應，“你小子行啊，那我先印出一部分。剩餘你的趕緊弄出來。”
“但是我沒有空閑。”
“這樣，我到時來府上，你抽點時辰給我講，我回去再給他人轉述。”
“怪麻煩的。”
“我都不嫌麻煩你嫌什麽。”胤禟靈機一動，道：“或者這樣，校場上那兩個孩子是不是你的人？”
“是。九叔想讓他們幫我寫？”
“對，你邊講邊讓他們記，到時再交給我，我叫人潤色，如何？”
“也成，不過廢了這麽多人力，最後若是沒有大賺，豈不是空耗精力。”
胤禟笑，“不會，當然不會。”
一則他想看完這個故事，二則，他也是為了能夠多來，好從弘昀這兒弄來更多的東西，因為那個什麽腳踏車已經快出來了，他瞧著很不錯的樣子。
胤禟喜滋滋地拿著稿子走了，走前還不忘勉力他一二，“弘昀啊，咱們日後的前程就靠你了，好好幹，好好想。”
弘昀挑眉，胤禟笑呵呵得走了。
大約過了幾天，康熙帶著人出京秋狝。
這是每年一次的大事，因有太後，皇帝更是看重，出行事宜也都交由太子和老四幾人負責，胤禛忙得腳不沾地的，直到出發前，才弘昀才直到這次還要帶幾個皇孫去。
他立時請求，“阿瑪我也想去。”
胤禛躺在床上，半闔著眼，“沒有你。”
“我也想去，就不能帶我也去嗎？”
“皇上點了幾個人，裏面沒有你，帶你去，你能做什麽？”
“我能打獵，再不濟，我能給阿瑪捶背。”
胤禛一下笑開，坐起來，道：“人員有定數，等你長大，阿瑪帶你去。”
“阿瑪太忙，一次都不得閑，那我到時候能去莊子上跑馬嗎？”弘昀遺憾，“十四叔去不去？哥哥呢，去嗎？”
“自然都去。”
“那個弘昱呢，他也去？”
胤禛好笑，“他去不了，皇上現在不僅對弘昱不滿，而且還對直郡王也不甚滿意，覺得他教子無方。前日就令弘昱在家好好養著，話裏的意思大約是不想叫他在入宮。”
弘昀一喜，很快擔憂地看著他，“那會不會叫阿瑪難做。”
“難做就不做了嗎？”胤禔與他不對付又如何，能將他怎樣，而且越是如此，太子反而愈發看重，他也得以能負責此番秋狝之事，如此可以在汗阿瑪跟前效力，而且胤禔越針對，太子則越與之相鬥。
他要做的就是周旋在眾人之間，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之前一直忙，都忘了教訓你。”胤禛抓著這一點避免他再鬧著要去，“苦肉計這點子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阿瑪知道了啊，是我和大哥一起想的。”弘昀將弘暉推出來，義憤填膺道：“那個弘昱欺人太盛，在我們瞧不見的時候不知道叫大哥吃了多少苦，還好我們出了口氣，日後叫他再不能欺負我們。”
胤禛見他氣鼓鼓的樣子，眼中是潛藏的柔情，努力壓制著道：“你挨了一頓打，就為了不讓弘昱欺負弘暉……值嗎？”
“值啊，怎麽不值，日後弘昱見到了大哥都會離他遠遠的。”弘昀想也不想道。
胤禛忽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了，他想到福晉說得那番話，福晉說他給弘昀的太多，可面對赤子之心，他卻覺得給的那些足以配得上，“日後得閑了，阿瑪一定帶你打獵。”
弘昀道，“哦。”
胤禛摸摸他的頭，“行了，少做這兒女之態，你年歲太小，不方便，不去也好，你不是喜歡那兩個傳教士？他們這段日子可以每日教你。”
弘昀支支吾吾的，還是想去，“就不同通融通融嗎？阿瑪不是負責此事嗎？”
“正是因為我負責所以才難以分出更多的精力看著你，到時你若出點岔子，該如何是好？還有，你不是說要幫阿瑪照看弘時嗎？府中交給你，你記得……照顧你額娘還有弟弟。”
弘昀點頭，“那也成，我想去莊子上玩兒。”
胤禛不悅他總是提條件，“不成，上次你在莊子上胡來就染了痘癥，一切等我回來了再說。”
“那九叔去嗎？”弘昀忽然想到這是個好時機，如果可以說不準還可以弄些別的東西，他一下就不想去了。
胤禛凝眸，“你與老九什麽時候這麽親密了？”
“感覺九叔為人爽朗。”弘昀烏眸看著胤禛故意問道，“九叔不好嗎？若是不好，那兒子日後就不與九叔多交往了。”
胤禛敲了一下他的腦子，“那是你長輩，需恭敬著，老九與你有什麽可交往的，笑話。”
“九叔喜歡神魔鬼怪的故事，我會講故事。”他要提前打預防針，萬一被發現，他也沒有理由責怪。
“我看他是沒正經事兒做了。”胤禛道：“成了，夜深了，該回去了。”
弘昀撲到他懷裏，小小嘆了口氣，“不知道又要多久見不著了。”
胤禛拍了拍他後背，按在他肩頭一會兒，道：“成了，少做這些兒女情態，丟人。”
“哪裏丟人了，父子情深，人間至真。”弘昀爬下床，道：“阿瑪早些休息。”
胤禛看著他離開，嘴角一勾。
秋狝，不僅僅是打獵，還是一場盛大的軍事演練，康熙最喜分兵合圍抓住獵物，當初打噶爾丹也用的此法，此外便是帶太後去趟科爾沁，所以這一走就是一個月。
這一個月簡直是弘昀度過的最好的時光。
沒有人管束，他可以自由初入府中，除了課業不能舍下，師傅們對他要求也沒有那麽嚴苛。
在康熙離京後的十六天，胤禟的管家興沖沖得跑進他書房，“九爺，九爺，大喜大喜。”
“如何？”
“書幾乎一上書架就賣光了，現在好些人都在問續書何時出，還有，咱們鋪子裏的那些腳踏車，好幾個老王爺都來打聽，說是給家裏的孫輩們買來玩兒呢。”
“好好好。”胤禟大喜，“速速準備一下，我去看看我的財神爺。”
管家笑道：“不知爺說的這位財神爺什麽來頭，不如將他請到咱們府上。”
胤禟擺手，“不可說不可說。”
管家道：“總不會是四爺吧。”
胤禟眉眼一厲，“少打聽。”
管家連忙說是，胤禟失悔，壞事兒了，叫人知道了，他剛才說漏嘴了，“我去老四府上的事兒誰也不許說，若你敢說出去……”
管家立刻跪倒在地，“奴才不敢，奴才一定守口如瓶。”
胤禟踏上馬車喜滋滋地往老四府上而去，到的時候，弘昀正在聽傳教士講課，他記了滿本的筆記。
胤禟在一邊兒聽著，不時同窗子裏的人打招呼，那丹珠瞧見意欲同弘昀說，胤禟搖搖頭，不願打擾，他也沒有多少急事，索性坐在階前聽了一會兒。
屋中弘昀說著他從未聽過的語言，胤禟頓時驚訝，弘昀既然還會說西洋話，比他還精通的樣子。
胤禟興致勃勃，等弘昀出來已是半個時辰過去。
“九叔？九叔你怎麽來了？”
“你說呢，你是不是將我們……”他看到傳教士出來，立刻頓住，弘昀給二人介紹道：“這是我九叔，是我父親的弟弟。”
兩人立刻行禮，老九點點頭，拉過弘昀，“我那兒有個叫穆景遠的人，你若是對那西洋語感興趣，我可以讓他教你。”
“暫且不用。”弘昀笑道：“九叔，走，咱們去明月軒。”
弘昀帶著人去了自己的院子，將手稿給他，“你看看如何？”
胤禟接過，用了半個時辰看了十幾頁，越看越上頭，“字太醜了，文筆不甚好，言語太過直白，還是要我那幾個幕僚幫忙潤色才好。你可知給你潤筆的是何人？”
“願聞其詳。”弘昀認真道。
“秦道然。”
弘昀迷茫，“誰啊？”
胤禟滿臉驕傲，道：“是秦淮海的後人。”
“哦，誰啊？”
胤禟急了，“就是秦觀。”
弘昀迷糊了一瞬，胤禟無奈，搖頭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
“現在知道他是誰了嗎？”
弘昀頓時想起來了，“原來是他啊，你就直說他大名豈不好了？”
“秦道然是我的老師，我如何能直稱他祖輩的名諱，未免不恭敬。”
“你的老師啊。”弘昀納罕，“是皇瑪法給你尋的老師嗎？”
“自然。”
弘昀不由連連稱讚，“皇瑪法為了撫育眾叔伯真是費了許多心思啊。”
“那是。”胤禟坐去床邊兒，忽然情緒有點低落，自己沒有學成材，不及眾兄弟聰慧這叫他在這一刻覺得有點辜負皇父。
弘昀道：“九叔，會不會太叫秦先生耗費精力，咱們這書也不是頂頂好的。”
“放心，秦先生也沒有多少事兒做，跟著我能有什麽出息呢。”胤禟頹唐。
弘昀走到他身邊兒道：“天生我才必有用。我看九叔有大用，至少在生財一道上，有自己的見解，這可不是誰能做的，若是有朝一日九叔能為國家生財，那豈不是整個大清的財神爺？”
胤禟一樂，“整個大清的財神爺？我哪裏成，不過是懂一些商賈之道罷了，再說如何為國家生財。”
弘昀道：“怎麽不能呢？若是能學鄭和下西洋，我們便可與外國生財，我聽阿瑪說當初□□的時候，就曾切斷過倭子國的生意來往，說明我們的東西可以賣去他處，其餘國家的東西也能來到咱們這兒，若大清有朝一日能興建海上商隊，既可以雄遠他國，也可以借海上貿易充盈國庫，而且還可以在他國往來貿易的同時，保護各國貿易船只，做海上霸主。”
胤禟楞了一下，“海上霸主？現在還有明人作亂，汗阿瑪就曾關閉過好幾個口岸，我們的敵人不在海上，而在不時作亂的明人和西面的漠西蒙古，雖然汗阿瑪暫時打敗了他們，但那邊依舊不甚安寧。”
“西面是當前之敵，西洋人卻可能是百年後的敵人，他們懂的東西十分多，船只能來咱們這兒，我們卻極少又人到他們那兒，他們有傳教士出入咱們宮廷，可以借由傳教士對我們知之甚多，而我們卻對他們一無所知，豈不危哉。”
“用不著知道他們。”胤禟滿不在乎道，“他們有什麽需要了解的。”
“他們懂技術，會造大炮，將來若是用大炮轟開我們的大門如何是好。”
“不可能，他們敢。”
“百年後的事兒誰知道。”弘昀冷冷道，“將來我一定要去那兒看看。”
胤禟吃驚，“你要去西洋？不可能，旗人豈可隨意離京，少說瞎話了。”
“可是海上有巨利，國與國的貿易一定會遠超國內小打小鬧。”
“人為財死，你比我還喜歡這黃白之物，腦袋都不想要了。反正我是沒想過，我現在先把手裏的事兒弄好。”
“……”弘昀怒其不爭，“行吧，將來我一定要實現我的鴻鵠之志。”
“你的意思就是我是燕雀了？”
“九叔不是苦惱自己不被皇瑪法看重嗎，難道這不是個好主意嗎？”
“你還小，定是被那傳教士給蠱惑了說出這樣的話，你哪裏懂朝廷的規矩，你等著，我倒是必會告訴四哥。”
“九叔，九叔，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怎能告狀呢。”
胤禟抱著壯實的臂膀，頭扭向一邊兒，弘昀趕緊搖搖他的手臂，“我錯了，弘昀錯了，九叔才是鴻鵠，我就是個小麻雀，大清財神九爺還請見諒小子狂妄無知，請受小麻雀恭敬一拜。”
胤禟被他逗笑，使勁兒揉了揉他的臉蛋，“你這小子慣會說些好聽的。”
“那個自行車賣的如何？”
“極好，等月末我一定給你分銀子，還有那幾個搗舂人的玩具，也賣的不錯。你趕緊給我再想想生財的東西。”
弘昀道：“我有一物，但是不容易造出來。”
“只要你想法子，我就能能試。”胤禟眼睛發亮，低聲道：“是你畫的還是……”
“我畫的。”
“哦。”胤禟興趣略減，“那我瞧瞧？”
弘昀勾唇，上鉤了就好，看以後你還能逃的脫！
作者有話說：
弘昀：呔！還瞧不起我，讓你大開眼界！
今天就一章吼，明天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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