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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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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林瑄禾帶著地圖又走了二十多分鐘, 途徑一段稍微平坦的路,又來到了山坡。

隊裏所有人都四處散了開,在附近搜尋,很快就有了新的發現。

“前面一百米處有一個山洞, 山洞裏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還有血跡, 血跡剛剛幹涸沒多久。還有……裏面發現了一具屍體,男屍,裏面有打鬥過的痕跡。”

聽到山洞裏有血跡, 林瑄禾便知這裏很有可能便是晏漪的落腳點。

徐廣生和晏漪之中,徐廣生是尋找的一方, 沒必要躲在山洞裏。

那具男屍應該就是徐廣生五人團隊的最後一人, 他與徐廣生一起進山尋找晏漪。

二人都命喪於此, 林瑄禾實在沒法欺騙自己,說這一切都只是意外。

警員在前面帶路,林瑄禾一行人匆匆趕到山洞。

山洞的入口比較隱蔽,離上山的主路有十米遠的距離, 洞前還有樹枝遮擋,不僅不易察覺, 即便是被看到,也不會有人多想什麽。

像這樣的山洞, 在青龍山裏多得是。

最先找到的警員已經清理出一條小路來,在前面引著晏昀走過去。

也不知怎的,晏昀鎖眉盯著山洞的洞口,心中居然是一片空白的。

他好像一個深處叢林深處的人, 在重重迷霧之中,四面八方皆是黑暗無邊的路, 辨不出方向。

晏昀工作多年,從未有一個案子讓他像現在這樣,既希望能找到線索,盡快抓住真兇,又希望有些事能隨之淡去。

知道不對,但總是免不得要這麽想。

走進山洞前,晏昀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湛藍的天上綴著幾縷縹緲的白雲,夏季的青龍山郁郁蔥蔥,秋季也毫不遜色,餘光瞥到的每一角都美不勝收。

他現在面對的是一個未知數,走進去以後,真相便會漸漸清晰。

是與不是,昭然若揭。

晏昀神思游離,走起路來都漫不經心。

就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思緒飄到了何處時,手腕被冰涼的手指牽住。

晏昀恍然回過神來,松怔地低下頭。

林瑄禾拉著他的手往裏走,什麽都沒說,但目光堅定。

看著林瑄禾的模樣,晏昀忽然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不管這件事是否與晏漪有關,只要她好好活著,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其他事情,該由他這個做哥哥的來盡力解決才是。

晏昀的呼吸平穩了些。

山洞內的情況不太樂觀。

由於洞口狹窄,又有樹枝遮擋,洞內的光線並不算好。

林瑄禾適應了好一會兒,才能看清洞內的陳設,包括那具屍體。

她沒有立刻去檢查屍體,而是在山洞內檢查起來。

山洞內堆著一些幹草,地上還有吃剩的果皮,果皮尚未完全幹枯,應該是這兩日有人留下的。有人在這裏居住了兩日,才剛離開沒多久。

林瑄禾心裏有了數,才去看屍體。

晏昀已經在屍體胖蹲下,“是二牛,徐廣生的手下,已經死了有些時間了,應該是……昨晚的事,屍體情況比徐廣生稍微好一些,死亡時間要比徐廣生晚一些。”

“也就是說在徐廣生遇害以後,二牛還在繼續找晏漪?”林瑄禾在晏昀對面蹲下,“二牛的死因是……”

林瑄禾檢查了二牛的瞳孔、舌苔,接著又輕輕撫摸了下二牛脖子上的勒痕,“機械性窒息死,兇器是……”

林瑄禾撿起落在一旁的皮帶,“兇器就是這條皮帶。”

晏昀蹙蹙眉,“晏漪的力氣在女生裏也算不得大,她無法獨自制伏一個成年男子。”

除非有其他情況。

林瑄禾瞄了一眼二牛的衣服,上半身的領口被扯爛了大半,外套在地上丟著,還被人踩了幾腳。褲子上沒有腰帶,扭扣和拉鏈都是解開的。

他仰面倒在地上,眼睛睜得溜圓,死不瞑目。

“兇手是在背後襲擊二牛,就當時的情況來看,如果山洞內躲藏的是晏漪,二牛不該信任晏漪,將背後交給她。除非……”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概率很高。”

嚴姿見林瑄禾一直留意二牛的衣服,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他該不會是想在這種地方做那事吧……”

林瑄禾道:“暫時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用皮帶做兇器,很難不往那方面想。”

說著,林瑄禾偷偷敲了敲水泥大寶寶。

水泥大寶寶打了個哈欠,道:“今天的活兒可真多呀,小禾禾,我們昨天晚上聽刀哥講故事,很晚才睡的,你要補償我一頓大餐哦。”

林瑄禾聽著兇器們有滋有味的生活方式,著實羨慕了一翻,順便在心裏想著——總不能讓她再找個人塞進水泥裏去吧?

水泥大寶寶與林瑄禾配合多次,它抱怨完便開始詢問:“皮帶呦,誰把你的主人殺了呀?你主人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好歹也跟你一起待了一段時間,你就說實話吧,到底是誰殺了他?”

山洞內除了幾個警員在討論案情,沒有其他聲音。

水泥大寶寶嘆口氣,“我們做兇器的,向來是行得端做得正,我們可都是問心無愧的,你放心,以後你到我們這個大家庭裏來,我們也不會因為你的主人是壞人就欺負你,我把下次登臺唱歌的機會讓給你!”

依然沒有任何兇器回應它。

水泥大寶寶追問了好幾句,累得都在大喘氣了,“小禾禾,這根皮帶冥頑不靈呀,要不你就把它丟進火堆裏燒了吧!”

往常威脅兇器兩句,兇器總會有所回應,像皮帶這般一聲不吭的,還真沒見過。

林瑄禾心中生疑,她戴好手套撿起皮帶,細細觀察。

晏昀問:“有什麽問題?”

“的確是有拉扯過的痕跡,真是怪了,”林瑄禾嘀咕了幾句,將皮帶放下,將手電筒的光線調得沒那麽刺眼後,直接趴在二牛的脖頸旁看起來,“皮帶好像不是兇器?怪了,看他脖子上的勒痕,寬度和皮帶的寬度的確是一致的……”

林瑄禾聲音一頓,手指輕輕撫摸著二牛冰涼的脖頸。

勒痕清晰可見,甚至連破損的地方都是一致的,而且……

林瑄禾將自己的發現指給晏昀看,“在皮帶的痕跡下面,是不是有一道淺淺的勒痕?似乎不是平整的。”

晏昀借著光線仔細看去,的確如林瑄禾所說,在皮帶的痕跡之下,似乎還有凹凸不平的痕跡,可皮帶是平整的。

凹凸不平的痕跡,絕不是皮帶留下的。

林瑄禾說道:“或許皮帶只是假象,他可能不是被皮帶勒死的。”

晏昀神色一沈,“用皮帶是故意讓我們往那方面想?但是怪了,晏漪一個人如何制伏得了二牛?還有徐廣生,也是要有人引著過去的,這麽大的工作量,恐怕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

晏昀的想法和林瑄禾一樣,兇手恐怕並非只有一人。

就在林瑄禾打算先等法醫過來檢查屍體時,一直帶隊在外搜尋的裴遠興奮地跑了進來,“晏隊!找到晏漪了,她人沒事!好好的!”

晏漪是在離山洞兩百米之外的河邊發現的。

發現晏漪時,她人躲在樹後,很警惕地看著裴遠幾人,沒認出他們來。

等裴遠走進了,晏漪依然是戒備的姿態,直到裴遠報出晏昀的名字,晏漪似乎才想起什麽,如釋重負。

晏漪明明是認得裴遠的。

她雖有一腔熱血,但畢竟年紀不大,被徐廣生幾人關了好幾日,又被運送到這深山中,魂魄已經嚇丟了一大半。

她的精神始終高度緊張,甚至沒認出裴遠,可見她遭受了多大的打擊。

晏漪雖然與裴遠相認,但卻一直繃著沒開口,直到裴遠將晏昀帶來。

看到晏昀,晏漪眼中的戒備才徹底放下,她紅著眼眶走向晏昀,似有千言萬語,但抓住晏昀的袖子後,嗓子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發不出聲來。

她越急,就越難。

晏家和林家不同,晏家從未敗落,晏昀的工資雖然夠不到大富大貴的層次,但有晏家在,他們的日子就不可能難過。

晏漪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從小被捧到手心裏,兩個男孩讓著,父母也格外疼愛她。

她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看到晏漪連話都說不出口,晏昀更是心疼,心頭的情緒積攢到一起,無法宣洩。

但在晏漪面前,他只能竭力維持冷靜,笑著安撫,“放心,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不用擔心。”

聽到這句話,晏漪舒了一口氣,接著身體一軟,暈在晏昀懷中。

林瑄禾看到這一幕,也很是心疼。

好好的小姑娘,經歷這種事情,當真是會被嚇怕的。

就在林瑄禾想去幫晏昀把晏漪帶走時,裴遠忽然又高聲喊道:“晏隊!這裏還有一個!”

雖然林瑄禾早就猜測兇手並非只有一人,但聽到有人和晏漪待在一起,她心裏還是有些覆雜。

正要走過去,裴遠便將那人身上的草木移開,扶了起來,“晏隊,是陳旭暉!”

林瑄禾怔住。

在裴遠的攙扶下,狼狽不堪的陳旭暉搖搖晃晃站起來。

他的情況比晏漪更加糟糕。

晏漪的衣衫到底是完整的,看起來並沒有受到侵害,可陳旭暉卻和街頭的乞丐沒什麽分別。

白襯衫成了灰襯衫,上面裹滿泥漿,西褲的膝蓋處都已經磨損出了窟窿,上面還有斑斑血跡。

陳旭暉的眼鏡不知丟到了何處,短發淩亂地散在眼前,遮住那雙讓人琢磨不透的眼睛後,倒是多了幾分溫和感。

陳旭暉逃跑後沒有報案,卻出現在這裏,這意味著什麽,林瑄禾無法不多想。

若是陳旭暉在,徐廣生和二牛的死似乎就能得到很好的解釋。

但……

就在林瑄禾思緒混亂時,陳旭暉忽然發出悶哼一聲。

她擡頭看去,原來是裴遠扶著陳旭暉走過來時,不小心碰到他的腿。

裴遠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會註意的。”

林瑄禾擰眉看著陳旭暉。

他是單腿跳著走的,左腿一直擡著,不敢落地。

她遲疑地問道:“你這是……”

“不小心摔的,”陳旭暉苦笑道,“剛逃出來時,想回去順便把晏漪帶走,結果被二牛發現了,逃的時候摔了一跤,估計是骨折了。”

林瑄禾眉頭一跳。

陳旭暉的腿骨折了,那可就沒法殺人了,二牛不可能被一個腿不能落地的人制伏。

林瑄禾不動聲色道:“既然骨折了,怎麽會跑到山裏,為什麽不去醫院?還有,為什麽不報警?”

面對林瑄禾的問題,陳旭暉面不改色,“我沒能逃成,是二牛將我帶過來的,還把我綁起來藏進山洞裏。”

林瑄禾狐疑道:“他把你關在這裏?為什麽沒有告訴麻子他們?”

“似乎是想找我的家人要些錢,”陳旭暉對答如流,“我也不太清楚他想做什麽,他逼問了我家裏人的聯系方式,我沒辦法,只能給了他我表哥的地址,他到底想要做什麽,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瑄禾問:“你還沒回過家?”

“沒有,一直在山洞裏,湊巧晏漪昨晚找到山洞,才把我救出來。”

林瑄禾眼中的疑慮並未消散。

裴遠實在忍不住,說道:“瑄禾,我們還是先送陳旭暉去醫院,我看他傷得挺重的,其他事情慢慢調查。”

陳旭暉的傷不是假的,林瑄禾也只能先給二人讓路。

她看著陳旭暉的背影,心中湧起更多的疑慮,陳旭暉這套說辭,實在無法說服林瑄禾。

勘察過現場後,林瑄禾與晏昀一道回隊裏。

裴遠一直跟在陳旭暉和晏漪身邊,林瑄禾幾人到時,裴遠已經給他們二人做過筆錄回來了。

“兩個人的筆錄能對得上,晏漪一直躲在山裏,她是昨天下午才發現的山洞,當時陳旭暉就在山洞裏,手腳被反綁。”

林瑄禾問:“繩結是什麽樣的?”

“就是普通的死結,”裴遠說,“按照晏漪的描述,我試過了,真的沒辦法自己綁。”

“繩子在哪?”

“被陳旭暉丟了。”

嚴姿問:“他好不容易逃出來,不趕緊逃命,還要特意把繩子丟了?”

“恩……”裴遠偷偷看著晏昀的臉色,有些為難,“其實晏漪還供出了一些別的事情。”

晏昀倚著桌子,目光極淡,“她說是她殺了二牛?”

裴遠詫異道:“晏漪已經和你說過了?”

晏昀聞言,唇角卻揚了起來,臉色竟也好轉許多。

他的笑容看得裴遠心驚膽戰,“晏隊,你還好嗎?你不會是太生氣了,所以……”

“正好相反,”林瑄禾也笑起來,“如果是這樣,那就最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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